第五章
原本將軍夫人已被評定為「沒救了」,「可憐」,「不被喜愛」的閒言閒語突然在將軍府裡銷聲匿跡。
仲亦煬態度的轉變以及夜夜睡在新房的行為,挽救了已失去「僕」心的秋海棠。沒有人敢再在背後批評將軍夫人是個「被冷落」的女人了。
可是實際的情形真是如此嗎?
秋海棠嬌小的身軀由花叢中鑽出,望著遠去的兩名府裡婢女的背影,小嘴撇了撇,想起之前才剛聽到關於她與仲亦煬最新版本的「流言」。
說什麼仲亦煬現在對她是又疼又愛……瞎說!
說什麼仲亦煬無時無刻將地捧在手心上關切著……根本是胡說八道!
沒錯,仲亦煬現在不再如新婚之初對她不理不睬,也的確夜夜回新房與她同床共枕,可要說他對她又疼又寵嘛,那可就有待商榷了。
仲亦煬對她的「寵」,就是派幾個婢女盯住她,並隨時注意她的行蹤。
以往在秋府,如果要偷溜,也只要留意躲著巧兒就成了,可現今不一樣,盯住她的人多了起來,平時還得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
唉!就說嫁人一點也不好玩嘛!
不過認真來說,仲亦煬對她也不能算是不好。起碼他再沒有如剛新婚時對她冷言諷語,對她的態度也變得溫和有禮,而他唯一對她「熱情激烈」的時刻是在床上的時候。除此之外,他倆也算是「相敬如賓」吧!
這種情形一直持續著,而她的心底總是感覺到有那麼一點不滿足……
也不是說她不喜歡仲亦煬對她的態度啦,但是由以往她看到她爹娘相處的情形,她與仲亦煬之間似乎缺少了些什麼東西,令她一直隱隱感到些許的悵然若失……
或許是因為她發覺自己已經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他,而他的態度卻讓她一點也感受不到他有同樣的感覺吧!
唉,好煩哦!真想溜出去逛大街……
秋海棠順手摘下一旁灌木枝上的花朵抓在指尖把玩,嬌小的身影在花木間穿梭閒逛,腦中天馬行空地東想西想……
直到她的耳畔突然傳來一陣男女的交談聲,她才拉回飄遠的思緒,凝神朝眼前的花叢縫隙中瞧了過去,試圖弄清楚狀況。只因那傳入耳的男性嗓音實在很像仲亦煬的聲音。
她眼珠骨碌碌的轉動了幾下,倏地原地蹲下,然後如一隻小貓似的,輕手輕腳的鑽入間距很小的花叢中,一路跟隨著那談話聲前行。
最後,她在一座三階高的涼亭旁停住,抬起頭望入涼亭內--
只見仲亦煬果真坐在涼亭內,他的身旁還端坐了一位儀態優雅、雍容華貴的美姑娘,至於服侍的僕傭則是遠遠的站在涼亭下的另一方。
奇怪,難不成有什麼秘密怕人聽見,否則幹嘛將下人遣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站著?
好奇心由秋海棠的心底升起,可另一種不舒服的窒意也在同時一併浮現。
她悄悄的住涼亭靠得更近……
她倒是想聽聽,孤男寡女,又並非夫妻,有什麼私密的「悄悄話」可說的?!
「仲大哥,你好久沒有到我家來了,是公事太忙嗎?」鶯鶯嬌語由朱蒨蒨的紅唇吐出,語氣中帶著一絲嬌嗔埋怨的意味。
兩年前,仲亦煬受邀到她家作客時,她就對他一見鍾情,並且將他列為她心目中最佳的夫婿人選。
因此這兩年,與她有共識的父親亦是藉著不同名目邀請仲亦煬過府飲宴餐敘,她自己更是不時跑到將軍府來找他,以期與他多點時間相處並培養感情,好讓他能盡早上她家提親。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的目的尚未達成,仲亦煬就已被指婚娶了秋家千金,而她兩年的處心積慮就這麼落了空,這教她怎能甘心呢?尤其她弄清了那位新上任的將軍夫人,不僅條件樣樣不如她,而且在京城的「名聲」還很不好時,她的心就如火焚一般……所以無論如何,她也得過來一探究竟。
「最近是挺忙的,所以幾次朱大人的邀約也就無法前去了。」仲亦煬淡聲回答,波瀾不興的黑眸底除了冷靜,尚有一絲掩飾得宜的厭煩。
若不是朱蒨蒨是與他一向交好的戶部尚書朱大人的掌上明珠,他才懶得理會這個三不五時就跑來將軍府糾纏他的女人。
或許在旁人看來,朱蒨蒨是個風度優雅又美麗雍容的女人,可他心底非常清楚,在她那張溫婉的面容下,藏的可是一顆善於算計的心。而他也非常明白她糾纏著他的最終目的,只可惜他一點也不感興趣……不過他也懶得向旁人澄清,就由得別人去猜測好了,他才不在乎呢!
朱蒨蒨看著仲亦煬臉上平淡的表情,忍不住咬了咬牙。
就是這樣!兩年來他永遠只拿這副表情面對她,她就是不相信他會不明白她的心……
「仲大哥,這兩年來,你該明白我對你……」她再也無法在他的面前故作大方了,「你為什麼不早向我爹提親?結果落得讓皇上為你賜婚……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嗎?」朱蒨蒨眼泛不甘,不加掩飾地道出自己真正的心意。
其實她心中仍是抱著希望的。以為或許仲亦煬只是不想太早與她成親……結果卻沒想到被皇上賜了婚。
「事已成定局,也無所謂生氣不生氣了。」仲亦煬忍住一個呵欠,仍是敷衍地回應。
一向溫婉的臉孔突地目露凶光,的確是不怎麼好看。還不如像他那位頑劣娘子海棠,真實率性,高興就笑、不高興就嘟嘴……
咦,怎麼會突然想到她呢?他好像愈來愈會在轉身間,腦中就浮起她的身影了……真不知是什麼道理。
仲亦煬丟來的軟釘子讓朱蒨蒨一窒,「你……那你可知你那位娘子在長安城的名聲有多差?」她雙目直盯著他,就不相信他會不在意這一點。
「我的確知道她在外的『名聲』。」仲亦煬不否認,「是不怎麼好聽。」
朱蒨蒨露出勝利的眼神,「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稟明皇上,說那秋海棠根本沒有資格匹配大將軍如你,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而她朱蒨蒨才是最有資格匹配於他的女子。
「我當然知道海棠婚前率性又愛闖禍的個性的確是過分」
話才說一半的仲亦煬驀地噤聲,頭向左轉,一雙透出警戒的黑眸,利光射向不遠處的花叢……
氣……氣死她了!
再也聽不下去那些貶損她的話語,秋海棠受創兼發怒的轉身,俯低的身子由地上站起,快速地穿梭在層層花叢中,朝著與涼亭相反的方向直奔而去。
直到她朝著一處低矮廊欄一躍而過,卻突然感覺到她的腳似乎踢到了某樣東西。
糟了!她立刻止住身形旋過身子,然後就看到那擺在那欄杆上被她不小心踢落的盆栽,正好被飛身而至的仲亦煬接個正著。
「剛才躲在花叢隱蔽處偷聽別人談話的人是妳吧!」仲亦煬將手上的盆子擺回欄杆上頭,隔著盆栽直盯向她揚著怒意的眉眼。
「沒錯,是我。」秋海棠下巴一揚,「怎麼樣?你有意見?!」她語帶挑釁地睨向仲亦煬。
敢在背後罵她,還裝著一副無辜的嘴臉,先聲奪人的問罪?!
「府裡有客來、妳大可光明正大露面與客人打個招呼,不需要用偷聽、偷窺的方式。」仲亦煬無奈地說著,對秋海棠的小孩心性實在不知該如何糾正,但他又不想像之前那樣發火。
「如果不偷聽,哪聽得到那麼精采的談話內容?!」秋海棠語氣酸澀,心裡萬般不是滋味。
原以為他就算不像她那麼的喜歡他,但是應該也不致於有惡感;卻沒想到,他何止不喜歡她,竟然還背著她與旁人一同數落她……
仲亦煬挑挑濃眉,「那我可以請教一下,妳到底偷聽到什麼精采內容?」
還想賴?!秋海棠不悅的瞪過去,「別裝蒜!我明明就聽到你說--」
「仲大哥?」嬌聲驀地響起,朱蒨蒨由迴廊緩緩行來,風情萬種地扭著纖腰,「你怎麼話說了一半就突然跑到這裡來了?」她的美目一瞟,「咦?這位是……」
好不容易達到與仲亦煬獨處,正打算豁出去地一吐心中幽怨,偏偏他卻不知被什麼事物所吸引地跑掉,害得她一陣好追。
仲亦煬見到朱蒨蒨投射在秋海棠身上的目光時,立刻伸手將秋海棠往自己的方向拉近。
「朱小姐,這位便是我的新婚妻子秋海棠。棠兒,這位是戶部尚書朱大人的千金,朱小姐。」
「原來這位就是將軍夫人哪!」朱蒨蒨故作驚訝狀,其實心中早已猜到對方正是她與仲亦煬談論的人。而看她一臉掩不住的怒容,莫非她是聽到了之前的談話內容?
「最近蒨蒨可聽了不少有關夫人的事呢!」
「是嗎?」秋海棠悶悶地看著眼前這位千嬌百媚的尚書千金,心中驀地升起一陣酸酸的感覺。
「棠兒,既然妳也在此,那不如……」仲亦煬想藉此機會將秋海棠拉來一同接待朱蒨蒨,只因他實在不想再聽到她那一廂情願的話題了。
「不必了。」秋海棠猛地回神,立刻開口打斷他未竟之言,「我還有事要做,就由將軍好好招待朱小姐吧!」她氣鼓鼓的丟下話,連招呼也不打的轉身飛奔而去。
朱蒨蒨回過頭來。
「這就是仲大哥奉旨娶進門的妻子?」她不輕不重的吐出含意不明的話語,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仲亦煬不為所動地揚揚眉。
「朱小姐,涼亭裡的茶快涼了。」他朝迴廊另一頭揚了下手。
朱蒨蒨氣憤地咬牙,瞟了仲亦煬平靜的俊容一眼,終於不甘不願的邁開步伐。
* * *
是夜。
秋海棠僵著身子背向床邊正在脫衣的仲亦煬,餘怒未消。
不一會兒,她感到身後傳來一股熱氣與濃烈的男性氣息,而自己的身子隨即被一雙大手拉往渾厚結實的懷抱。
「妳到底在氣什麼?」僵硬的嬌軀所傳出的訊息,實在讓他很難忽視。尤其之前兩人一同用晚膳時,一向喜歡東南西北閒扯的人突然成了悶嘴葫蘆,也著實讓人不能適應。
秋海棠聞言,心火更甚,用力掙脫他的懷抱往床內縮,一顆小頭顱理入被褥中,咬牙切齒地暗自咒罵。
可惡!竟敢問她在氣什麼?!
仲亦煬有些錯愕地擰起眉,大手一伸便將她由床內拉出並翻過身。他可不接受這種待遇。
「別耍小性子。妳倒是給我說清楚!」他盯著她氣嘟嘟的小臉。
「說什麼?!」氣惱地瞪了過去,「要我重複你今天下午在外人面前罵我的那些話,好讓你更加得意,並確定你說的都是對的?!」
「我什麼時候罵過妳?」仲亦煬訝然道。
「你以為背著我罵,我就聽不見了嗎?」她更氣怒,「真是不好意思喔!偏偏我這個躲在花叢下的人就是『不小心』聽得一清二楚!」
仲亦煬疑惑地看著她,想了下即用肯定的語氣道:「我沒有罵妳。」
「你明明就有!」秋海棠氣憤地反駁。
「我罵妳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你明明就跟那個朱小姐說我個性不好、名聲差又愛闖禍!」
仲亦煬恍然,「我的確是這麼說沒錯,可是這些話並不算罵妳。」
「這還不算是罵我?!」她火大地叫道,「難不成要把話講得更加難聽,甚至要打要殺才算是罵我?!」
仲亦煬看著她漲紅的小臉,忍不住伸手輕撫而上,「這些話本來就不是在罵你,我只不過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什麼?」她揮開他的手,沒有留意這動作令他眼中升起一絲火光。
「這個事實就是妳的個性確實不算太好,之前也的確闖了不少禍事,別忘了妳還因此博得了一個不雅的名號哩!」他的嗓音蘊含著一絲不悅。
「那……那是以前我想……」她氣憤的嘟嚷著。
她怎麼知道她的一片好意,到頭來會給人取了一個那麼差勁的外號?!她也不願意啊!
「別說了。」他打斷她的說明,一點也不想聽她往日的「豐功偉業」。
「從今以後,妳只要謹守本分,不再像過去那般率性而為,自然以後我也不會再提些這些事的。」他用寬宏大量的口氣說著。
秋海棠瞪大了眼,看著他高高在上的眼神。
「我可不覺得以往我有做錯什麼事!」她沒好氣的說,一點也不喜歡他的態度。
「那些事已經過去,並不值得再討論。」仲亦煬微皺起眉心。
「這些事不值得討論,那難不成要討論朱小姐想嫁你為妻的事?!」她嘲諷的回嘴,可沒忘了之前在涼亭偷聽到的那些話。
仲亦煬聞言微愣了下,接著竟低笑出聲。
「有什麼好笑的?」秋海棠擰起眉心。
「妳在吃醋嗎?棠兒。」仲亦煬黑眸中升起一簇異樣的火光。
「誰……」秋海棠差點被口水嗆到,「誰在吃醋啊!你別胡說!」
「妳囉!」仲亦煬伸手輕點她的小鼻,語氣已沒有之前的剛硬。
原來他這個小妻子是為了朱蒨蒨那番要他去她家提親的話,才會氣了一整晚啊!
「我才沒有咧!」她大叫否認。
拜託,她是在問他為何要在背後罵她,他又扯到哪兒去了!而且他又不怎麼喜歡她,動不動就擺起臉來教訓她,她為什麼要為他吃醋?
她才不要自作多情咧!秋海棠不馴的瞪他。
仲亦煬將她拉進懷裡,不管她微弱的抗議,雙臂如鐵箍般圈住她的身子,深邃的黑眸梭尋她氣憤的小臉蛋,眼底浮現出熟悉的掠奪光芒。
「我並不想娶朱蒨蒨。」不知為何,這話就這麼溜出他的口中。
自從醒覺自己的確很喜歡棠兒的身子,以及其實他並不想這麼苛求她時,他就決定與她做一對「正常」的夫妻,亦即她「只」是他的妻子,而她「必須」替他孕育子息,就這樣!
對一個奉旨娶來的妻子來說,這已是最好的情況了。原本他還打算將她丟在一旁,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哩!
要不是棠兒有著吸引他的誘人身子與極入他眼的長相,恐怕至今他猶是懶得理會她,更遑論兩人還會針鋒相對的吵架。
「她可不是這麼說!」即使一直告訴自己不在乎,可秋海棠的嘴角仍是忍不住輕撇了幾下,反駁的話語亦脫口而出。
「不必管她怎麼說。」他唇帶笑意,眼底光芒更加熾熱。
「才怪!」她嗤之以鼻,「那怎不見你反駁她的話?」直率的心性讓她隱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再次反駁。
「她要是執意不願去明白,那我說再多也是無益。」他隨口應道,伸手解起她胸前衣衫的絆鈕。
「什麼意思?」秋海棠登時一愣,沒有留意他手下的動作。
他的回話太深奧了,她聽不懂。
「意思是……」他拉開她的外衫,注視那精繡著幾朵小花的黃色肚兜映照著她白皙的肌膚更加粉嫩。「她想說什麼是她的事,我們可不必理會她。」他的嗓音降了好幾度。
「嘎?」秋海棠懷疑地眨眨眼。不必理會?
過於專注的思考令她不覺一隻大手正伸至她的頸間,輕巧的解開她的肚兜;直到一陣涼意襲來,她反射地低頭一看--
「啊--」怎麼會這樣?他什麼時候脫了她身上的衣衫?
她懷疑的抬首,卻正好迎上他俯下的熱唇,而他眼中閃動的光芒對她來說已經不陌生了。
他一如往常熱烈的吮咬著她甜美的唇瓣,粗糙的大掌四處游移,撫著她柔嫩如絲的肌膚。
「唔……我們……還……還有話……沒說完……」她在他吮住她胸前粉紅色蓓蕾時,努力地表達自己心中的抗議。
「已經沒什麼好討論的了。」仲亦煬語音低啞、語氣斷然。
「專心點,小女人!」話落的同時,他的大手已然將她下身的障礙物扯落,大掌也隨之探入她雙腿之間的私密處。
「呃……唔……」呻吟聲由她的口中溢出。
「就是這樣。」輕笑聲由他的口中揚起。
他俯下頭,很快就混淆了她清明的理智、癱瘓了她的意志,帶領她直奔慾望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