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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妻緣》第145章
第145章

  元武看著不遠處帶著幾個侍衛來攔馬車的高崇,忍不住歎氣,心裡覺得,這位一定以為世子今日還在宮裡當差吧,不然不會這麼蠢地跑過來攔衛國公府的世子夫人的馬車。

  高崇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攔別人的妻子的馬車,還直呼其「姑娘」,不管他此舉為的是什麼,都讓人忍不住浮想聯翩,覺得此人居心不良。

  高崇從馬背上翻身下來,信步走到衛國公府的馬車前不遠處,距離馬車旁邊那些隨行護衛的侍衛有一段距離。

  雖然他敢來攔馬車,但到底不敢走得太近,生怕衛國公府的侍衛不給面子,直接一劍捅來,高崇還是很惜命的,沒拿自己的安危開玩笑。

  他清了清喉嚨,正要開口時,卻見馬車的車廂門被一隻手推開,當看到聶屹從馬車裡下來,高崇吃驚地瞪大眼睛。

  聶屹冷眼掃過去,見他一臉「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愚蠢表情,神色更冷,俊美的面容宛若蒙上一層寒霜,說道:「高崇,你來尋我的世子夫人可有要事?」

  高崇瞬間憋紅臉。

  見他不說話,聶屹冷漠地道:「還有,請稱呼她為世子夫人或聶夫人,省得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故意要敗壞她的名聲。」

  高崇臉色有些難看,「我不是……」

  聶屹隨意地看他一眼,轉身就欲要回馬車。

  高崇被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刺激到,有什麼比你嫉妒怨恨一個人時,那人卻從未將你放在眼裡更讓人難受?

  當即腦子一熱,高崇忍不住道:「聶世謹,你怎麼會在這裡?」

  聶屹沒理會他,逕自上馬車。

  高崇突然衝過去,就被馬車旁邊的侍衛擋下,侍衛的手按在腰間的佩劍上,雪白的劍刃出鞘,嚇得高崇旁邊的侍衛趕緊上去,將高崇拖回來。

  若是這位爺傷著了,他們這些人也討不得好。

  高崇朝著馬車叫道:「聶世謹,你有種就下來,像你這種卑鄙無恥的人,老子才不怕你,你橫刀奪……」

  「蠢貨!」

  聶屹的聲音隔著馬車車簾響起,高崇氣得眼睛都發紅,再次衝上來時,被元武飛快地一腳踹過去,將他踹了個四腳朝天,狼狽不已。

  馬車最後緩緩離開,高崇被一干侍衛死死按著,只能憤恨地瞪著那離開的馬車。

  等馬車終於不見蹤影,高崇一腳朝旁邊的一個抓著他的侍衛踹去,「死奴才,放開我!」

  侍衛趕緊鬆開手,垂下頭。

  高崇心情不爽,破口大罵,「是誰說今日聶世謹還在宮裡當差,明日才出宮的?是哪個蠢貨說的?」他大聲咆哮,一雙眼睛陰鷙地瞪著面前的侍衛。

  幾個侍衛左右看了看,異口同聲地道:「是主子你自己說的。」

  高崇被噎得眼睛發紅,忍不住又朝幾個侍衛一人踹一腳,那些侍衛不敢反抗,乖乖地受了這一腳,讓他出氣。

  高崇出完氣後,沉著臉回想先前的事情,一口氣堵在心坎間發不出來。

  「走,回府。」

  他陰著臉回公主府,一路上想著到底透露給他消息的那個王八蛋是哪個宮的,改日進宮給外祖母請安時,非將他的皮扒了不可。

  高崇回到公主府後,就見府裡的氣氛有些沉悶,問了人才知道,父母今日又吵架了,泰寧長公主一怒之下,砸了房裡的東西,直接進宮尋太后哭訴。而駙馬高勤則出門去尋友人喝酒,按照以往的經驗,只怕沒個三五天都不會回來。

  高崇聽後,微微皺眉,就不當回事。

  自從妹妹高筠嫁人後,原本感情就不和睦的父母開始有了爭吵,吵得多了,子女們也習慣這種事情。

  高崇懶得再待在家裡,甩袖去了賬房,讓人支一千兩銀子,說道:「走,咱們去聚芳樓會會上次那小娘子。」頓了下,他又道:「那小娘子的眼睛和衛國公世子夫人挺像的,可惜臉長得太醜,沒一點像。」

  侍衛們聽到這話,忙低下頭當沒聽到。

  用一個青樓妓子來比作衛國公世子夫人,可見少爺還在生氣。這話若是讓衛國公世子知道,少不得要發怒,不知道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過了幾日,高崇與人在聚芳樓爭一個青樓妓子,不慎將人打死。

  第二天,御史就將高崇彈劾了。

  泰寧長公主得知這事情,忙進宮尋太后作主,哭道:「崇兒的性子我瞭解,他雖然不學無術,卻斷斷不會殺人的,定是被人算計。母后,您一定要為崇兒作主,要是崇兒出什麼事,女兒也不想活了……」

  說罷,她掩面哭泣。

  太后神色難看,若非這是自己女兒,非得一巴掌扇過去不可。

  她怒道:「你現在還有臉來哭,早先幹什麼去了?要不是你成天只顧著和駙馬吵架,盯著三皇子妃,疏忽崇兒,沒有好好管教他,他會做出這種事情麼?崇兒為一個妓子殺人之事已經確認是屬實,皇上就算想偏坦他,也要看那些御史答不答應。」

  說到這裡,太后沉下臉。

  她只是繼母,與皇帝的感情並不和睦,甚至在先帝時期,還有幾分齟齬,若非大夏以孝治天下,她方才能以繼后的身份入主仁壽宮,被尊為太后,只怕皇上根本就不願意封她為太后,像其他先帝的嬪妃一樣,將她趕去皇陵給先帝守墓。

  皇上對她這繼母都不在意,會在意一個從來沒有放在心上的外甥麼?若是被御史逼得緊了,以皇上對高崇的不在意,只怕最後會隨便處置,到時哭就來不及。

  「那些豎子,他們豈敢!」泰寧長公主怒道。

  「他們就是豎子,也是臣子,是御史,你以為他們不敢?」太后沉聲道。

  泰寧長公主頓了下,又忍不住掩面哭起來,哀求道:「母后,您一定要救救崇兒,崇兒現在還年輕,他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有意要殺人。」

  太后歎道:「哀家知道,崇兒雖然被寵壞,卻幹不出殺人放火的勾當,只是這次罪證確鑿,端得看皇上怎麼處置。罷了,哀家這次就去求他一回。」說到這裡,太后心裡頭也有些發苦。

  上次因為外孫女高筠和三皇子的婚事,她已經求過皇上一回,當時皇上的神色實在不好看,卻因為她鼓動宗室的幾個老郡王進宮說情,才讓他妥協,應允三皇子和高筠的親事。

  這次外孫的事情,估計不會那麼容易。

  泰寧長公主聽到這話,卻極為高興,覺得只要母后肯出力,兒子定然會無事。

  太后看她高高興興地離開後,忍不住歎氣,兒女都是債,若非權勢迷人眼,她當年何苦要打壓還是太子的皇帝,一心跟著先帝捧著七皇子。

  她是繼后,只養活一個公主,先帝又露出廢太子的意思,想立麗貴妃所出的七皇子為太子,她當時也以為太子是要被廢的,為了自己和女兒的未來,便跟著支持七皇子,哪知七皇子最後失敗,太子成功登基,反而是自己當時支持七皇子的行為將皇上得罪透。

  朝堂上的御史為高崇殺人一事吵吵鬧鬧幾天,終於有結果出來,皇上下旨將高崇送去邊境天水軍中,讓他將功贖罪。

  御史也知道高崇是太后的外孫,泰寧長公主是個不好相與的,高崇殺人一事,按大夏律法本應該償命,但被他殺的那人也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在京中禍害的良家女子不知其數,法不外乎人情,高崇也不算太惡,能有這成果已經不錯,倒是沒再計較,於是高崇的未來就這麼定下。

  可泰寧長公主得知皇上的旨意後,依然哭得不能自抑,在太后那兒碰壁後,就拐道去三皇子府裡尋女兒。

  高筠看著自己染上鳳仙花的指甲,漫不經心地道:「母親莫哭了,哥哥能保住一命已經不錯,要是父皇以為你對這結果不滿意,重新判大哥流放到哪個犄角旮旯可就不好了。」

  泰寧長公主哭聲一頓,惱怒地看著她道:「筠兒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和崇兒可是雙胞胎,你怎麼就不關心你的哥哥?你如今富貴了,卻不管自己的兄長,哪有這般道理?」

  高筠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那母親要我如何做?」

  「不如讓三皇子出面去求皇上……」泰寧長公主六神無主,只能如此提議。

  高筠彷彿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掩住嘴笑得前仰後合,笑完後,方道:「娘,你真是……」

  高筠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評價自己母親好,或許以前自己也像母親這般的衝動天真,自以為是,直到後來跌得狠,她才知道,這個世界不是誰都圍著自己轉的。

  母親有當太后的外祖母寵著,所以她依然如此天真,自以為是。

  而她自己,則像籌碼一樣被嫁進三皇子府,沒有人再庇護她,終於讓她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短處。

  「那母親就去求吧。」高筠淡淡地說。

  泰寧長公主看著女兒,眼裡多了幾分失望,說道:「筠兒,你變了。」說罷,便起身離開,直接去尋三皇子。

  高筠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下,可不是變了,從她被人斷了念想,被逼著嫁給三皇子,從她被人羞辱連一個低賤的侍妾都比不上,她就變了。

  高筠呆坐良久,方對身邊的丫鬟道:「你讓人查清楚哥哥去西北的路線,屆時使些銀子,讓人好好照顧他,別讓他累著餓著。」

  丫鬟欲言又止,終究忍不住歎了口氣。

  三皇子今日難得在府裡,正和妾侍伍氏在書房裡說話,得知泰寧長公主過來,便讓伍氏下去。

  泰寧長公主滿心為兒子的命運焦慮,沒有注意到那出門的女人是三皇子府裡最得寵的姨娘伍氏,直接向三皇子說明來意。

  三皇子聽完她的請求後,面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姑母,不是我不幫,父皇已經下旨,君無戲言,這事情已經沒辦法改。如果您擔心的話,不如我打聽清楚崇表弟去西北的路線,讓人照顧好他。」

  泰寧長公主聽到這話,真的絕望了,知道兒子這次去西北是去定了。

  ……

  霍姝聽說高崇殺人被流放到西北邊境天水軍中將功贖罪後,不禁有些驚訝。

  高崇在聚芳樓與人爭奪一名青樓女子殺人一事,最近在京城中鬧得轟轟烈烈,彷彿有人嫌事情不夠大似的,拿這事車轆轤來回地說,讓人不禁懷疑這次的事情是不是有人特地針對泰寧長公主的陰謀。

  泰寧長公主因為有太后撐腰,行事素來霸道,得罪人的不知其數。

  聽聞她現在的駙馬高勤曾經是她從一個貴女那兒搶來的,當時高勤已經與娘家的表妹定親,泰寧長公主相中高勤,便設法讓他們解除婚約,將高勤召為駙馬。

  泰寧長公主行事之囂張,得罪的人不少,不過皇家公主囂張的不在少數,泰寧長公主也不是最囂張的,卻不想倒霉地被人如此算計。

  霍姝心裡隱約有種預感,覺得這事情可能和聶屹有關。

  等聶屹休沐從宮裡出來時,霍姝就問他,「高崇的事情,你有沒有插手?」

  聶屹端著茶,淡淡地說道:「推了一把。」

  霍姝沒有懷疑他的話,既然他只是推了一把,那幕後應該還有算計的人,想了想,問道:「是大皇子?」

  聶屹笑了下,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臉,說道:「大皇子憎惡泰寧長公主,恨不得她傷痛欲絕,特地設計這一齣戲,不過三皇子是知情人。」

  霍姝有些吃驚,按她的分析,大皇子與三皇子之間素來不睦,兩位皇子在朝堂上各有支持者,彼此互不相讓,大皇子居長,三皇子有賢王之才,都有各自的優勢,在皇后沒有懷孕之前,這兩位皇子是皇位最有力的競爭者要重創三皇子的母族,削弱三皇子的力量,這也是情有可緣。

  但三皇子竟然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內兄出事不提醒,就有些涼薄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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