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劍塚之外

　傲青的話太讓蘇瞳意外了，晝宮之內，居然有十重天！

　這頓時勾起了蘇瞳的好奇，就連屠坤戰車都被存放在九重天內，晝宮的第十層裡，會藏著什麼東西？

　抱著傲青的胳膊，蘇瞳便乖乖與傲青一起上了路。

　晝宮八層，仙寶成山，有幸來到此間的修士，無不瘋狂斂寶。相互之間的爭搶也偶有發生，不過傲青是帶著蘇瞳向劍塚之外仙寶稀疏的林地穿行，一路並沒有遇上什麼強敵。

　蘇瞳意外地發現，體溫一直很低的傲青這一次手心裡滲出了汗水，雖然他神色如常，依舊與自己逗嘴抬杠，但這一次他要去的地方，絕對不同以往！

　走出劍塚之後，是一望無垠的平原，薄薄霧色漂浮在平原之上，光線不甚清晰，猶如清晨時分，太陽剛剛躍出一平線卻未來得及發光發亮的一樣，空氣裡帶著朦朧的氣息。

　在這樣單調而無指示物的地方，傲青卻如體內藏著指南針一樣，帶著蘇瞳很確定地在原上行走，不過半日時間，便來到一座小山峰面前。

　蘇瞳可以篤定，除了傲青之外，那些還在劍塚裡比試的十域修士裡，沒有一人能走到這裡。

　不過很快蘇瞳便發現自己錯了。

　除了他與傲青，竟早有人坐在山下，在看到二人的身影從霧中踏出之後，立即從盤腿打坐的態勢換為站立！

　“天啊！怎麼是你，雛翎！還有你你你……你怎麼成了一個禿子？”

　蘇瞳捂著嘴，驚恐大叫起來！

　如果不是對雛翎的臉印象深刻，蘇瞳根本認不出眼前的人兒。

　此刻雛翎不但落髮，而且身上穿著一件袈裟式的長袍，明明做和尚打扮，可是他光禿禿的頭頂上燙的不是戒疤，而是一枚金色的“卍”字。

　那發光的“卍”字，在薄霧之中，襯托得雛翎的光頭更像一枚發光的燈泡。

　而且他身上穿的袈裟紅紅綠綠，繡紋極盡奢華！上走飛鳳朱雀，下紋猛獸虎麅，垂在地面的部分，是赤紅的業火紋章，火裡黑乎乎一面，仔細揣摩，發現火中繡的居然是惡鬼與修羅正烹人割肉！那猙獰殘酷的畫面，讓人情不自禁心臟緊縮。

　蘇瞳的眼神頓時變了，看雛翎那張清秀的臉，此刻也覺得神聖中摻雜著一絲邪氣。

　很古怪的感覺……

　花和尚！

　擁有一張乾淨白皙臉皮，卻給人兇猛邪怪之感的花和尚！

　“你，果真是來了。”雛翎看到傲青之後，嘴角咧向兩旁笑了起來，只有笑的時候，蘇瞳才能看出曾經雛翎的影子，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禿子絕對不是中邪或者被人下蠱。

　“你也果真是來了，你要是不來，我還得回去抓那個梅家人。”傲青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雛翎一番，想起在藏仙閣裡遇見的龍枚，雛翎當然是他的第一選擇，可是如果雛翎不來，至少他還有替代的人。

　“這麼說來，你不是來等待的，你是要開門。”雛翎與傲青的對話，漸漸只有這二人能聽得懂。

　就在蘇瞳越來越插不上話時，雛翎身後的薄霧裡突然沖出一個聲音。

　“師妹！”夜吹居然也在。

　蘇瞳心中一喜，趕緊跑上前去，看到夜吹還穿著之前的衣服，頭上的長髮好端端地生長著，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你沒有也把自己剔成光頭，不然我只怕要以為這些霧裡有令人致幻的毒藥了，專剔人的頭。”

　“你是說雛翎吧？我也嚇了一大跳！”夜吹眼中跳動著異色，想來是親眼看著雛翎大變身的。

　“對了，師兄你怎麼在這裡？”蘇瞳好奇追問一問。

　“路上遇著雛翎了，他說跟他一起走能很快找到你，我就跟他過來，這是什麼鬼地方？說好的仙藏呢？”夜吹狐疑地打量四周，除了一座勉強可以稱為“山”的土丘，這裡什麼東西都沒有。

　“瞳瞳，過來。”這時候蘇瞳已經聽見傲青在叫自己了。

　回到傲青身前後，見他剛要張嘴，蘇瞳便一巴掌打在他臉頰上：“閉嘴，混蛋，你又要一個人走了。”

　“你怎麼知道。”傲青捂臉。

　“你說是‘送’嘛，那自然是只有你一個人去，我只能送到門口。”蘇瞳眼神兇狠。其實早就猜到了，但一路上她卻沒有提起，這裡面的溫柔，傲青自然知道。

　“我就說你太聰明了。”傲青揉著臉皮，擠出嬉皮笑臉的表情。

　“有什麼東西要留給我，有什麼話要說，趕緊的，趁我現在心情好。”蘇瞳雙手抱胸，好像不是在送傲青離開，而是催他快走。

　“這個。”傲青從懷裡取出剩下的祝福晶石放在蘇瞳手心裡，而後湊近她的耳廓，輕聲說了一段話，蘇瞳的眸子劇烈一縮，而後握著晶石袋子的手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真的假的？”在傲青交代完之後，蘇瞳狐疑地剜了他一眼。

　“當然是真的。”傲青拼命點頭，像是告訴了蘇瞳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並要求她依自己的囑咐行事一樣。

　“還有。”傲青再次抱住了蘇瞳。“現在我給你兩條路，只要你說停下來，我便不走了。”

　“你要記得，只要你繼續放縱我，讓我進入那扇門，從那之後，無論會發生什麼你都沒有可以後悔的一天，因為無論是傷心還是等待，都是你自找的！”

　蘇瞳聽到了傲青心臟跳動的聲音，緊貼在自己的胸前，似乎要穿透皮膚跳到自己身上來。

　“你還真是個混蛋！”蘇瞳一拳砸在傲青的鼻樑上，傲青的鼻子裡立即流出兩條血。“估計以後想打你的時候也打不著了，先把這一拳記上！”

　的確是相當用力，聽到那疑似骨碎的聲音，雛翎與夜吹都嚇得在原地打了個哆嗦。

　“要不……你再多記幾拳？”傲青捂著鼻子，狠下心來，畏畏縮縮又將腦袋送到蘇瞳爪下，可憐兮兮地凝視著她。

　“我靠！這一次你是要做多過份的事情啊！”蘇瞳要抓狂了，一拳都抵消不了的憤怒，這一次傲青大概是要放大招。

　“滾吧，臭騙子！”一腳踹在傲青襠上，這一式殺招將雛翎的臉都看青了！

　好痛的感覺……

　傲青捂著屁股呲牙咧嘴滾到小山丘旁，就算是忍著不叫，眼珠子也快爆出。

　“該死的臭娘們兒，不為我想想，也得為自己想想吧……真是要被廢了。”連著倒吸幾口冷氣，傲青還緩不過來，從充血的牙縫裡擠出幾句咒駡。

　“哈哈哈哈！解氣！”蘇瞳大笑起來，心中總算沒有那麼憋屈。“好了我發洩完了，你趕緊點滾，別婆婆媽媽的。”

　夜吹狠狠吞著口水，深覺自己師弟師妹果真不是一般的人，這兩個禍害精，還是相互禍害最好，要是這一對兒散了，還不知道要荼毒多少少男少女。

　“夜吹！拿著！”傲青悶哼著站起，從袖裡抖出一件東西擲向夜吹。

　夜吹右手一揚，立即將傲青丟來的物件緊緊握住，此物入手微涼，他伸手一看，居然是那枚從自己腳下解下的司獄鐵令。

　之前還沒有離別的感覺，可是捏著這鐵令的刹那，夜吹突然感覺到自己這便宜來的小師弟是真的要遠遠地離開他們了。

　“我去開門。”雛翎匆匆向山丘走去。

　然而傲青卻愣愣站在原處，目光繁雜地看著蘇瞳，他眼中全是情話，但現在他一句都說不出來。

　明明臉上是嬉笑，嘴裡卻充滿了苦澀。

　齒貝緊緊抵在一起，竟渾然不覺唇角已經溢出了血。

　在看到傲青這比哭還難看的笑時，蘇瞳忍了許久的眼眶裡終於有了水色。

　“快走吧，你覺得我什麼都不問，心裡苦，其實你什麼都不能說，心裡更苦，我明白的，我等你。”

　“等不下去你可以找別人，不過我回來了，他就得死！”傲青眼睛充血，氣鼓鼓地轉背走了。

　“師兄。”蘇瞳側頭看了一眼已經瞠目結舌的夜吹。“你知道麼，因為這句話，我又想扁他了。”

　“啊……”夜吹像是個枯槁的老人，僵硬地點點頭，發出一聲長長的啊聲。

　“梵天一脈，第四十一代嫡傳弟子在此，胸中依舊湧動著赤誠的血，在無盡歲月中，虔誠等待尊主歸來。”

　在蘇瞳與夜吹跟上之後，已見到雛翎跪在山丘之前，雙手結印，口中喃喃自語。

　他的身前，擺放著一枚精緻的羅盤，盤身上刻著大量蘇瞳看不懂的刻度，但金盤中央，卻有一隻正在翱翔的雀鳥。

　這便是梵天一脈留在晝宮中的羅雀星盤，得到此物後，雛翎才帶著夜吹來此地等待傲青。

　捏著手訣，雛翎將雙手手背放在地面，蘇瞳便見兩股溫柔如溪的力量從他雙臂上流下，在地面與山丘正面交織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輪盤！

　這本是一種儀式，但黑色輪盤一現，蘇瞳便情不自禁全神關注地細細打量。

　它就像是一幅陣圖，無數層細小的分支簇擁著中央的符印。

　那印是黑色的，原本應有清晰的形狀與輪廓，但現卻被一股未知的力量遮擋，讓人只能看到朦朧一團。

　可越不讓人看清，蘇瞳便越是好奇，被分支圍繞的中央，倒底是什麼東西？為何讓她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