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晶石交換

　風中，五面大旗獵獵作響。

　很快就有第一個修士看到了旗上歪歪斜斜的大字，他揉著自己的眼，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屠坤戰車就在頭頂上，怎麼可能有人在現在要出售祝福晶石呢？

　遲疑良久，他還是抵不了誘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

　蘇瞳坐在地上真的很愜意，夜吹在一旁化為冰山，有微風吹來隻覺得風都涼涼的，雛翎坐在一旁念念什麼生蓮咒，明王咒的倒不如想像中那麼絮叨煩人，反而像某種可以令人心境平和的樂曲。

　看到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山那頭聳動，蘇瞳招了招手裡捏的著紅帕子，賣力吆喝起來：“喂！遠方的朋友，不要猶豫了，你是第一個客人，給你做個開門買賣！”

　一個渾身邋遢的老者，聽到蘇瞳的吆喝聲後，黑著臉從山脊下踏出，一步步朝蘇瞳走來，只不過不願踏入五旗範圍之內，在距離蘇瞳百米時停下了自己的步伐。

　“你手裡，真的有祝福晶石讓出？”老者狐疑地看著蘇瞳，完全拿不定她的斤兩。

　“有。”蘇瞳從手裡擲出一枚祝福晶體，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不需要將晶石拿起來細細打量，單是從其上散發出的獸息，便知不假。

　“為何不自己留著？”老者的喉頭滾動了幾下，卻並沒有急著放下戒備，對方有兩個大乘強者，那冰山看上去也很古怪，五旗隱隱成陣，除了這些疑點，那女子盤踞之地四周的空氣亦甚為古怪。

　如果這是一個陷阱，讓自己放鬆警惕後二人同時動手，自己豈不倒楣？

　“我若說我只是一介弱質女流，對戰車那種東西沒興趣你信是不信？”

　蘇瞳輕輕地笑了起來，自己都覺得不信，就算是女子，能到晝宮八重天來一遭的也非善類，若是把自己的欲望抹得一絲不剩，聰明人絕對不信。

　“好東西我當然想要，只是與數百位強者爭奪屠坤戰車所有權的優勢並不明顯，我是一個保守的人，與其去賭一線生機，我喜歡把實實在在的好處握在手裡！”

　蘇瞳的眼睛亮晶晶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揚，握成了拳頭。

　這樣的理由，倒也說得過去。

　模樣猶如乞丐一樣的老者沉默片刻，緩緩發問：“那你想要交換什麼東西？”

　大家腳下，便是碧空殿主的仙藏，隨意帶出一件，便是下品仙寶級別，無論是自用還是換靈石仙玉，都有出得起價的買家，與這些東西相比，修士們身上的確沒有比它們更有價值的東西。

　“我……未過五十歲。”蘇瞳眯著眼，淺淺笑了起來。

　“這不可能！”老者渾濁的眼裡驀然迸發出可怕的強光！能角逐屠坤戰車所有權者，都是各大升天井內最強大的仙徒，莫說各自在升天井裡修煉了多少年，就算是從自己故鄉走入井內的凝氣，築基，結丹，元嬰，嬰變之路便不可能在區區半百年月中完成。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就是只有這麼大。”

　蘇瞳說這話的時候，自己也覺得怪怪的，要是在地球，一個四五十歲的女人還自稱年幼，那絕對是裝嫩，可是自己這修真年紀放在修真界裡，可絕對算得上是嫩得出水！

　“我現在什麼都不缺，缺的是意境與悟道之心，如果你能把你大乘之道的精要完整拓印一份給我，我便送你五枚祝福晶石，事情就是這麼簡單。”蘇瞳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這不可能！”

　老者雪白的長須氣得飛起，雙頰憋得通紅！從未聽說如此無理的要求！

　原來蘇瞳什麼都不要，換的是意境！

　與吞噬他人意境不同，她要的是對方自願獻出的人生感悟，如她在白樹屋子裡看到的數十修士感悟自然時那種記憶片段，以此為參照，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體悟各種神通功法，還有對天道的交流！

　這是修士最珍貴的東西！同時拓印自己完整的大乘悟道之路，對自己的修為亦有不小的損傷。

　不但是那衣衫襤褸的老者，就連雛翎都對蘇瞳的交換要求詫異不已！居然要的是這個！

　“要是換了平時，我的要求自然過分。”蘇瞳不改怡然自得的模樣。“不過與屠坤戰車比起來，一點點小小的修為損失又算得了什麼東西？我這是自由的買賣，您可以選擇拒絕，我絕對不會強留下。”

　蘇瞳扭了一下屁股，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哦！對了，忘記補充一句，你如果是魔修，這交易我還真做不了，因為魔修之道，我沒辦法學習借鑒，可是如果您不是，考慮好了之後歡迎隨時再來！”

　看著蘇瞳笑著招手的樣子，老者如一根鐵棍一樣杵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

　明明不能接受她的交接條件，卻又無法說服自己對祝福晶石的覬覦之心！他吞著口水，思緒異常混亂。

　乾脆將她搶了，一了白了？

　心中湧動著這樣的衝動，但卻不敢付諸於實踐，畢竟她的樣子過於自信，一定藏著極為厲害的手段挾制妄圖破壞規矩的人！

　“五枚太少了！”才不過過去半刻鐘，老者的目光猶如蒼老了十年，他聲音疲憊地與蘇瞳討價還價。

　的確如她所說，就算他不交換，也一定會有其他人來換，一旦別人換了，自己的優勢又將近一步被削弱，這就是一個死胡同。

　在看到這狡猾女修的刹那起，擺在他面前的便只有一條路走！

　而且卻糾結掙扎，浪費的時間越多，甚至還會影響到他在劍塚裡取寶。

　蘇瞳抬著下巴看著老者。

　“這樣吧，如果您能給我用語言描述一下你的道心，便加多一枚晶石。如果我得到你的記憶拓印後覺得其中精妙能為所用，也加多一枚晶石。你帶朋友來介紹我生意，讓我滿意，每次我都分你一枚晶石，直到我手裡的存貨通通用盡。”

　老者眨了眨眼，咬牙把心一橫。

　老子拼了！

　“老夫道心，是眾生萬象！”

　閉著眼，他身上同時蒸騰起一股玄妙的氣息，似在精神力裡拓印自己修道的記憶。

　“我年輕時，不知仙是何物，尋尋覓覓多年，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既然世界由仙神而創，那麼將眾生的臉凝結在一起，便是仙人的容顏，將眾生的聲音交融於一處，便是神旨。所以老夫化身乞丐，在諸星域最繁華的市井研究眾生百態，於吵雜中修自己本心寧靜。這便是我的道。”

　在語畢之際，一道七彩色的精神力光環，便凝結在了老者的身前，他的表情有些疲憊，臉色微微蒼白。

　蘇瞳想都不想，直接擲出六枚祝福晶石，送入老者懷裡。

　老者原本還在糾結，二人之間到底應該如何交換，畢竟只要一人耍詐，收物就跑，令一人少不得費力追擊，可是他還沒有開口，蘇瞳便大方地先送上了晶石。

　對方磊落，令老者動容，他自然不再懷疑，將凝結著自己多年心血的精神力光環，推向了蘇瞳。

　掌握這溫暖的光環，蘇瞳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傲青，猶記得他在自己耳邊叮囑的話。

　“祝福晶石沒有用處，你也不要去取仙藏，奪仙獸，用晶石與那些十域修士，換他們的修為，意境，這才是對你最重要的東西。”

　的確如此，她步入修真界的時間太短了，達到大乘境的途徑太逆天，世上能有幾人，能在仙官手上一下買到從嬰變到大乘的修為？

　她缺少磨礪，缺少時光打磨的根基，與其去追求自己現在無力持有的仙藏，倒不如好好充實自己。

　就算傲青真把屠坤戰車給她，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能守得了幾日？說不定寶不能到手，自己反陷入無盡追殺劫難裡。

　而能到達此地者，閱歷心性修為皆不俗，要是換了平時，就算連自己的謫傳弟子，他們也未必慷慨贈與大乘悟道之心，但在此地特殊的環境下，區區幾枚不價錢的破晶石，便換了他們百年千年的悟道記憶，這買賣簡直是賺大發了！

　蘇瞳感覺入手的光環歲月之息沉重，而聽老者簡單的解說，便已經覺得他的經歷與道心不凡，所以不敢過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趕緊將自己的神識探入光環裡，簡單地查看了一番。

　不過三息，她很快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而後揚手，又向老者拋出四枚祝福之晶。

　老者一愣，驚訝發問：“小友是不是給錯了？之前約定好了，若覺得老朽的道心還算入眼，只加一枚。”

　“前輩的閱歷飽含歲月真章，只窺一眼，晚輩受益匪淺，何況您是我的開門生意，它值得起四枚祝福晶石。”蘇瞳笑笑，極為珍惜地將光環放入自己的儲物袋裡，待日後有時間了再細細琢磨。

　“你叫我一聲‘前輩’，老朽肝都要抖上三抖，如果姑娘你真未過百歲，老朽簡直羞愧，若不嫌棄，可叫我一聲老哥兒，老朽名叫藍乞兒，咱們後會有期！既然你大招牌擺在這裡，不管老夫幫不幫你吆喝，都會有人來繼續與你交換，你那每次一枚的介紹費，老夫是賺定了！”

　對蘇瞳一拱手，姓藍的老者便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