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哥今天心情很好？」洛亞好奇的問著。

　　「嗯！」洛斯點點頭。

　　「要我彈鋼琴給你聽嗎？」

　　「你不是說不再彈鋼琴了？」洛斯挑起眉。

　　因為鋼琴的一角受損，洛亞就覺得它不完美了，也就不再彈鋼琴了。

　　想想，也許奢華及講求最好的，是桑家的遺傳吧！

　　「嫂嫂很厲害耶！大哥，你看。」洛亞牽著洛斯的大手，緩緩的走到鋼琴原來受損的地方，上面哪裡有什麼損傷，只有一朵典雅又美麗的白色蓮花綻放在黑色的鋼琴上。

　　「看起來好像是特別設計過的鋼琴，而不是遮掩破損用的。」洛斯湊近一點仔細的觀望，在心中讚歎著那份巧奪天工的精緻優雅。

　　沒想到蜜荔那個凶巴巴的丫頭還有一雙巧手。洛斯暗忖。

　　「對啊！我的鋼琴變得好漂亮，我就想彈它了。嫂嫂還說她很喜歡聽卡農，你知道嗎？」

　　洛斯點點頭，「嗯！是很有名的世界名曲。」

　　「是嗎？我只知道它是『我的野蠻女友』裡面女主角彈的曲子，那部片子很好看喔！所以我想要練會這首曲子。」洛亞笑著說。

　　「我以前練過這首曲子。」

　　「真的嗎？可是大哥不是也很久沒有彈鋼琴了？」

　　「是啊！」當初為了要接管父親的企業，他捨棄了很多自己喜歡的東西，不再擁有自我，更在奶奶嚴厲的教育下逐漸成為一個稱職的繼承人。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病，也許他現在已經是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了。

　　不過也是因為他的病，他從繼承人變成了廢人。

　　轉變真大啊！但這也代表了命運的無常。

　　洛斯坐到鋼琴前，打開黑色的琴蓋，修長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鍵上，憑著指尖的觸感及記憶，開始彈奏出悠揚的旋律。

　　浪漫的琴音飄蕩在整間大屋子裡，傳入每個人的耳朵裡，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停下手邊的工作，閉著雙眼忘情的凝聽著。

　　當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結束最後一個音符時，還會令人有種依依不捨的感觸。

　　啪啪啪！

　　鼓掌聲響起，兄妹兩人的目光全轉向站在門口的蜜荔身上。

　　「好棒喔！你這樣真像是鋼琴王子，要是出去演奏的話，一定會迷死很多少女。」蜜荔臉上掛著崇拜的笑容，一身簡單的打扮讓她看起來像是個鄰家女孩，但是看在洛斯眼裡，她卻是比任何女人更加美麗。

　　那你呢？這個念頭突然出現在腦海裡，洛斯差點就說出口，還好及時阻擋住。

　　他不是害怕，只是不想讓蜜荔有任何可以得意的機會，比如說被她察覺一絲一毫他喜歡她的訊息。

　　「嫂嫂，你要不要坐下來聽大哥彈鋼琴？」洛亞開心的問。

　　蜜荔搖搖頭，「我很想，不過我還有點事情要忙。」

　　「是喔！」洛亞臉上掩不住失望。

　　洛斯雖然面無表情，但是其實他的心同樣感到失落，因為他也希望可以讓蜜荔見到自己文明優雅的一面，他並不是天生就是那樣的蠻橫不講理。

　　可是蜜荔拒絕了。

　　洛斯突然站起身，用力的蓋上琴蓋，傲慢的說：「要聽我彈鋼琴，也要看那個人懂不懂音樂。」

　　蜜荔臉色一變，有著被傷害的神情。

　　他不是故意要這樣傷害她的，他只是……也受傷了。洛斯見到她的表情，心裡也不好受。

　　「那很好，不要讓我這個沒有音樂細胞的凡夫俗女打擾你這個大音樂家。」

　　她本來還想說也許坐下來聽一聽也沒差，手邊的事情可以晚點再做。

　　這個男人真是太過分了。

　　蜜荔忍住鼻酸，趁著羞憤的眼淚落下之前轉身離開，丟下懊悔的洛斯及不安的洛亞。

　　「嫂嫂好像想哭耶！」洛亞盯著蜜荔的背影。

　　「隨便她。」

　　「可是大哥……」

　　「我又沒有罵她，你聽到我哪句話在罵她了嗎？」洛斯不悅的低吼，彷彿這一切都不是他的錯，而是蜜荔自己想太多。

　　「好像……也對。」洛亞搔著頭。

　　「家裡有那麼多僕人了，她為什麼還這麼忙？」洛斯有些不開心的低語。

　　洛亞當然不會忘記要把握機會討好洛斯，於是跟他報告這幾天蜜荔常常會去找葉森跟羅密歐玩。

　　洛斯越聽越火大，心中有一把無名火熊熊的燃燒起。

　　砰！

　　他雙手憤怒的壓在鋼琴上面，引起好大的巨響，嚇了洛亞一大跳。

　　「大哥？」

　　洛斯二話不說便轉身離開，神情冷漠不再理人。

　　◇　　◇　　◇　　◇　　

　　「為什麼要把它抓起來？」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屋前面的花園裡，目光全落在被綁著的大狼狗上，只見它龐大的身軀抖個不停，卻沒有力氣掙脫，只能睜著一雙無辜的眼睛水汪汪的望著洛斯。

　　洛斯穿著雪白的襯衫、黑色長褲，一手拿著用上好檜木做成的枴杖，看起來像是古代的公爵威風的站在人群中。

　　「誰教它居然敢抓傷你。」洛斯說得理直氣壯。

　　這句話一出口，現場一陣安靜。

　　大家原以為洛斯是個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惡魔，現在卻為了蜜荔做出反常的舉動。

　　蜜荔嬌嫩的臉上緩緩浮起紅雲，目光尷尬的不知道要看向哪裡。

　　「嗚嗚。」羅密歐叫著。它想，如果跟那個被他不小心抓傷的少女求饒，她一定會原諒它的。

　　「它又不是故意的。」蜜荔解釋著。

　　「一樣。」洛斯霸道的說：「之前我容忍它在我的花園裡跑來跑去，現在他竟然大膽到傷害人，為了保護我的人，它必須要受到懲罰。」

　　「可是你不能動用私刑，它還有主人在。」

　　蜜荔的話才剛說完，就見到有個人被五花大綁的衝了進來。

　　「姓桑的，不要動我的羅密歐，有種來綁我。」葉森憤怒的低吼。

　　「我不是已經綁你了嗎？」洛斯冷冰冰的說，目光傲慢的注視著對方。

　　蜜荔突然覺得一陣冷意吹過，大家也都打了個冷顫。

　　「你現在擺出這種大陣仗是想要怎樣？打算學古代的老爺那樣動用私刑嗎？」葉森瞪著他。

　　「差不多。」洛斯從僕人的手中接過獵槍，然後瞄準葉森，「會怕嗎？」

　　大家全睜大眼，而葉森也臉色一陣慘白，僵著身體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你要知道狗狗有錯，那就是主人不會教，所以狗不教，主之過。」

　　咻……一陣冷鋒過境，大家又被冷到了。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笑不出來，因為主人的臉色簡直能和千年冰山相比了，誰還敢笑？又不是不想活了！

　　「洛斯……」

　　「你閉嘴。」

　　他無情的低吼讓蜜荔覺得受傷，又看到其他人對她露出同情的目光更是讓她覺得不被尊重。

　　她深吸一口氣，希望可以再跟洛斯溝通，「洛斯，我覺得……」

　　「沒聽到我的話嗎？我不是叫你閉嘴嗎？你聽不懂中文嗎？」

　　「我當然聽得懂，只是我看不懂你現在這樣野蠻的作風，你想要做什麼？

　　在一大堆人的面前殺人嗎？你想要證明什麼？就算再怎樣富可敵國，殺人就是要坐牢，就是要付出代價。」

　　「那又怎樣？反正我也活不久了，拖幾個當墊背的也不錯。」洛斯冷冷的瞄了她一眼，低聲的說：「你當然也是名單之一，不用擔心我會丟下你。」

　　什麼？這個男人真的太無法無天了。

　　可是為什麼她聽到這句話，心裡不但沒有覺得恐怖，反而還充滿了感動？

　　難道跟他在一起久了，她已經變得有些瘋狂了嗎？

　　「當然我不會這麼笨真的打死他們，我會打他們的腳，然後讓他們流血到死，頂多就是控告我傷害而已，我可以說是槍枝走火……」他聳了聳肩。

　　葉森跟羅密歐聽了，臉色更加慘白。

　　當洛斯準備要開槍時，卻見到一抹嬌小的身影閃過。

　　「讓開。」他瞪著維護敵人的蜜荔，因她的舉動而感到火氣逐漸上升。

　　他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嫉妒。

　　「如果你要因為我而動用私刑，對付自己的好朋友跟羅密歐，那你也綁我好了。」蜜荔鼓起勇氣的說著，大手擋在他們的前面。

　　「你信不信我會連你也一起開槍？」洛斯恐嚇著。

　　聞言，其他人都狠狠的倒抽一大口氣。

　　「嫂嫂，你這樣會惹大哥不開心的，他難得想要幫人出一口氣，你就聽他的話吧！」洛亞衝過來拉著蜜荔的袖子，焦急的說著。

　　蜜荔雖然也覺得很感動，卻不希望看到洛斯犯下什麼罪行，更何況她知道他絕對不是真心要傷害自己的好朋友。

　　「哼！有本事就拿獵槍打死我好了，我都不知道你已經生病生到連腦袋都壞掉了。我替蜜荔感到難過，她居然會跟一個快要死掉的怪人住在一起，真是委屈她了。」葉森冷冷的說。

　　「她有什麼好委屈的？他們家拿了我家很多錢，而且我每天晚上都讓她很幸福，沒有讓她空虛寂寞過，所以你不需用這個藉口來誘惑她。」洛斯壞壞的說。

　　蜜荔覺得自己的臉好燒、好燙，她沒有想到洛斯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私密的話，真是太大膽了。

　　而且他還告訴大家，她是他用錢買來的，雖然是實話，但是聽在她的耳裡，還是讓她很難過。

　　「是嗎？那恐怕是你一相情願的想法吧？你看她一點也不幸福的樣子。」

　　葉森挑釁的道。

　　「沒有人會覺得過著少奶奶的生活會不幸福的，倒是你，連女朋友都留不住，是不是你不行？」洛斯反諷著。

　　「哼！會用錢買女人，你也偉大不到哪裡去。」葉森也不甘示弱的反擊。

　　「那又怎樣？你買得起她嗎？」

　　「我……」

　　「好了，都不要說了，我不要管你們了，你愛殺就殺，你不服氣就站起來對抗，不要讓我這個被買來的女人擋在中間。」蜜荔哽咽的轉身跑步離開。

　　大家愣了一下，然後急忙跟著她後面跑進去，留下錯愕的兩個男人在外面吹風。

　　怎麼回事？居然就這樣跑掉了？

　　「大哥，你好過分，居然說嫂嫂是你用錢買的，這樣很傷人自尊心，你明知道她是為了家人的關係。」洛亞不滿的開口。

　　「我……」

　　「現在嫂嫂生氣了，你看你要怎樣跟她賠不是。」洛亞瞪了洛斯一眼。

　　原本洛斯也感到很後悔，但是看到葉森跟羅密歐一臉得意的樣子，他不禁口不擇言的說：「我是她的主人，只有她跟我賠不是的份。我可以讓她當尊貴的皇后，當然也可以讓她當灰姑娘。」

　　「哼！你可不要到時候捨不得。」葉森挑釁的說：「我看你已經成為愛情的奴隸了。」

　　「胡說。」洛斯大聲的說。

　　「會為了救她開槍打羅密歐，會為了要替她出一口氣，而綁了羅密歐跟他的主人，會為了某個人想要做些什麼討她歡心的事情，不是墜入情網，那是什麼？卡到陰嗎？還是你這個惡魔國王大發慈悲？」葉森冷冷的說。

　　洛斯惡狠狠的瞪著葉森，同時也感受到洛亞訝異的目光，他忍不住吼回去，「看什麼看？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

　　話一出口，他立刻發現了矛盾點，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見到洛亞跟葉森的臉上有著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來他是心甘情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