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心煩意亂的福康安
因知畫事件,五阿哥、福康安各自鬧心不提。
善保倒是得了空閒,便邀了永兒今日品香茶,明日賞春光。
兩人的感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溫,把福康安鬱悶的抓了善保到房間要用強,善保給人騎坐壓在榻上,福康安身量高大健碩,份量著實不輕,善保突著眼,喘氣,「別坐我肚子,屎都要給壓出來了。」
「說,是不是故意的?」福康安沉著臉問。
「故意你個頭啊!永兒是我未婚妻,我們在一塊兒說說話兒也礙著你了!趕緊滾起來,福康安,你別招我發火!」善保眉毛上火星四濺,福康安屁股朝下挪了挪,改為坐著善保的大腿,怨氣橫生,「我先認識你,先對你生情,善保,這才幾天你就移情他人,你也忒沒良心了!」
喘過一口氣,善保冷笑,「那是他人嗎?那是我日後的老婆。你少指責我,莫非你重華宮的格格福晉都是擺設?」
「我,我只對你……」
不待福康安說完,善保腰上用力,坐起來搡了福康安一把,冷聲道,「放心吧,我的精神我的靈魂也永遠只忠貞於你。」
福康安硬沒聽出善保話中的諷刺,唧呶一句,「我可瞧不出你哪兒忠貞來!」
「那是你眼瞎了!」
善保態度極差,冰冷的一張臉,極是不耐煩。
福康安反倒是有些安心了,若善保對他無意,斷不是這種反應,收斂心神,試探的問,「善保,你是不是吃那些女人的醋啊?」
善保唇角一翹,笑意如輕風掠過,瞬間無痕,閑閑的道,「福康安,我又不是女人,不會唧唧歪歪的幹什麼醋不醋的事兒。咱們彼此都明白,這事兒,」修長的五指淺握成拳,再依次打開,掌中空無一物,善保輕聲道,「這事兒,成不了。現在,你只怕行差踏錯,別說用強,我就是脫光了站你跟前兒怕你也沒膽子碰一下。將來,我也不可能去背什麼不好的名聲。福康安,我不是那種會為誰死去活來、神魂顛倒的人,這件事就算了吧,以後誰都不要再提。」
福康安掐住善保的雙肩,臉陰出水來,怒吼,「你再說一遍!」
善保眉毛都沒動一下,反問,「你要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嗎?」
福康安像只被突然掐斷脖子的雞,聲音嘎然而止,不過逼視著善保的雙眼陡然冷冽銳利,善保心裡不禁一顫,仍保持著一種冷淡的姿態,提醒道,「別做蠢事。」
善保肩背緊繃,有些緊張。這種事,若嚷嚷出去,為了福康安的名聲,被滅口的絕對是他。
福康安很努力的平靜自己的情緒,用力的抓住善保的肩,將人拉到自己面前,俯近善保漂亮的面孔,輕輕笑了一聲。這聲音極輕,可在善保耳邊卻仿若被放大無數倍,善保心如擂鼓,他雖發了狠話,還是生怕福康安幹出啥不可挽回的事兒來,眼中流露出幾分不安。福康安笑,「那你打算怎麼還債?」
「當初在咸安宮,若不是我救你一命,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呢?」福康安冷哼,「那會兒說的真好聽,扒著我的袖子說是我的人。德明他們一走馬上翻臉,說你年紀還小,求我等幾年。你倒說說,要我等到什麼時候去?」
善保瞪大眼睛,清透的眼睛裡赤裸裸的震驚絕不是裝的,「你,你說什麼?」
福康安嘲弄的笑笑。
「我那次摔傷了腦袋,早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善保矢口否認,板緊了臉道,「這種話你最好少說,咸安宮是萬歲欽點的官學,裡頭念書的都是朝臣之子,講學的也是翰林博學之士,傳出什麼不名譽的事,就叫人笑話死了!」
平日裡見善保咬別人,心裡不知道有多痛快,今兒個被善保翻臉不認人的咬一口,福康安心裡的滋味兒真是全了,他不怒反笑,「那好,你忘了。近幾年的事沒忘吧?你覺著我是菩薩,只知付出不圖回報的?」
善保無賴了,嘀咕道,「你幫過我那麼多,哪裡還的清?」言下之意,老子就沒準備要還。
福康安險些一口血噴出來,心裡一個聲音一直在說:掐死這個禍害吧……
善保臉色一變,忽就扯著嗓子叫喚著大哭起來。
真是說哭就哭,眼淚完全不要錢的往下掉,福康安沒見識過善保這種本事,唯有目瞪口呆。
小喜子在外頭守著門兒聽差遣,聽到裡頭的哭聲,戰戰兢兢的推開一角門,正瞧見福康安手忙腳亂的給善保擦淚,忙嗖的合上門,繼續守著。
「你,你這是威脅我吧?」福康安從沒見過像善保這樣無賴的傢伙,憤怒之餘,又覺得有些好笑,一肚子的火也消散了許多。
善保完全不理會福康安,只管咧著嘴大哭。反正福康安的處境比他要危險的多,不知多少人就盼著這傢伙出個錯兒,他哭上五分鐘絕對能引來個大人物,界時,哼哼,不怕福康安不服軟!
「快快閉嘴!」福康安低吼,「不然馬上堵你的嘴!」
善保眼中閃過一絲得意,見好就收。沾了淚的睫毛又濕又沉,小扇子般眨了眨,就是一串淚珠子滾落。稍稍收聲,善保改為小聲抽嗒。
沒有比現在讓善保倍加感謝前世的職業,他不僅會哭,還會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福康安無奈長歎,「逗你呢,我有那麼小氣?你就別裝模做樣了。」
善保抽一聲,「你把我腿坐麻了。」
福康安無奈起身,善保從袖子裡抽出帕子,迅速的擦乾臉上的淚,只餘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其他完全看不出哭過的痕跡,福康安搖頭歎息,從鑲雲石的老紅大長幾上端了一碟子草莓給善保,「你不是喜歡吃這個麼?」
善保掃了一眼,骨氣十足的搖頭,欺負了他這半天,幾顆果子就想把他哄回來不成?這也太廉價了。
「愛吃不吃。」福康安自己拈了擱嘴裡,對善保道,「這兩天,我心情不大好。」
切,要不要老子給你做個心理輔導!善保萬分不屑的鄙視。
福康安拈一顆草莓遞到善保的唇角,善保也沒反抗,張嘴含下,嚼了嚼,還真甜哪。
看善保的臉色緩和下來,福康安儘量和緩的道,「以後我會控制脾氣的,那個,你別放心上啊。」
倆人都沒打算跟對方翻臉,除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善保畢竟是和敬公主的女婿,與福康安立場一致,福康安有個好歹,他也沒好結果,善保橫了福康安一眼,大度的說,「算了,我又不是那種小氣的傢伙。不過,你也知道我摔壞了腦袋,以前的事就不必提了,沒意見吧?」
「本來也沒想提,還不是你……」眼見善保水汪汪的小眼神兒又橫過來,福康安識時務的閉嘴,「不提,不提了,一筆勾消。要不,你朝我頭打一下子,或許我也能全忘了。」還是沒忍住諷刺了善保一句。
善保卻沒再計較,勾起的唇角,美滋滋的笑了。想攜恩求報,靠!老子當初可沒求著你施恩!
「咳,那個,那個啥,叫啥,德明的……」
「他早離開咸安宮了。」
「全名,出身。我得防一手。」
福康安挑眉,意外,「你真不記得了?」
善保氣的去砸福康安的月亮頭,「我騙你幹嘛!愛信不信!小肚雞腸的傢伙!」
「那你去陷害慶海做什麼?」福康安攔住善保的手,善保沒好氣道,「能為啥?是他先不懷好意的?嗯?他和那個叫德明的有關係?」
「你不知道他們是堂兄弟嗎?前禮部尚書他他拉‧林卓是明德的阿瑪,不然,當初在貢院你怎麼會被陷害?」看來是真不記得了,福康安摸了摸下巴,善保也沉默了,原來他早就和他他拉家有過結。
善保眼睛低垂,「我知道了。以前在咸安宮,都誰為難過我?」
福康安撓撓頭皮,「這可多了,除了國泰那蠢東西,你跟別人關係都不咋樣。」
「這麼差勁兒?」
「不怎麼討人喜歡是真的。」福康安很客觀的說,「不過是念書比別人好一些,就陰陽怪氣的不愛搭理人,那個,我也不知道那會兒你家裡是那種情況。」親爹剛死,後媽不慈,難怪善保總是冷著一張臉了。
善保咳了一聲,「知道了。」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福康安追著問,「要不要召御醫給你檢查檢查。」
「不用。」
「失魂症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閉嘴,我活的挺好,失個屁的魂!」善保沒好氣,看來以前受了不少欺負,就算是落在前任身上,善保這心裡也不怎麼舒服,板著臉抿著唇角起身,「我先走了。」
「善保,」福康安直接拉住善保的手腕,笑道,「你不願意提就我就不提了,反正我覺得你現在比以前要好的多。」再把小喜子喚進房,「午膳多做幾道善保喜歡的菜,再燙一壺紹興酒。」
「咱們多久沒在一塊兒吃飯了。」福康安笑著攬住善保的肩,溫聲感歎,「你也許久沒跟我這樣隨意的說話了。」
善保正色道,「尊卑有別,傅大人跟萬歲爺君臣大半輩子,又是郎舅至親,仍恪守君臣本分,從不逾矩,實乃為臣之楷模。」撥開福康安的手,善保道,「我也得跟傅大人學習才是。」
福康安頓覺牙疼,忙道,「不用不用,你跟舅舅完全兩樣人,而且善保你完全不必學別人,你這樣就非常好了。
「比任何人都好。」生怕善保不信,福康安忙又加了一句。
雖然這誇獎實在有些過於諂媚了,善保還是笑眯眯的照單收下,和福康安吃了飯,還大方的跟福康安在屋裡嘀咕了半天,以至於睡完午覺,福康安完全是另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與垂頭蔫尾的五阿哥形成巨大而鮮明的對比。
乾隆懷疑的問傅恒,「聽說頭晌福康安屋裡有哭聲?」他跟善保不會啥啥啥的吧?小眼神兒一面打量傅恒的神色,掌中揉捏著人家並不算柔軟的手。
傅恒道,「要不,奴才給您打聽一二。」其實傅大人也有些好奇,福康安這幾日狀態不大好他是知道的,倒是不知善保如何給福康安分憂呢?
「你說會不會福康安忍不住了……」
「善保跟永格格的感情很好。」人家善保又不是個傻的,好好的永兒不娶,跑去跟未來的帝王糾纏一塊兒,莫非倿幸的名聲好聽不成?
乾隆看他,「你覺著福康安比不過永兒?」
傅恒別開臉,望著窗外濛濛月色,輕聲道,「這世上除了愛與不愛,還有許多其他的事要做。」
乾隆意會,苦笑,「是哪,在小春兒心裡朕比任何人都強,小春兒你照樣拒朕於千里之外。小春兒你以己度人,自然明白善保的主意心思。」
「都是奴才的不是。」傅恒輕輕鬆鬆的堵了乾隆的嘴巴。
乾隆眼神微暗,傅恒輕笑的看向乾隆,「萬歲當初將永格格賜婚善保,不就是想他與福康安保持距離麼?怎麼聽萬歲的話,莫不是臣未曾領悟君心?」
乾隆笑,「小春兒,話不要總說一半,朕與你心有靈犀,自明白你的心意。叫外人聽到,怕你落個不實誠的名聲。」
傅恒訕訕。善保聯姻大公主,富察家亦是受益。
難得小春兒露出這副理虧的模樣,乾隆道,「福康安身邊總要有個為他盡心的人,善保是個聰明人,他出身不算好,在朝中就沒有政治立場,再者,他先前就和福康安走的近。朕仔細看了他一年,還算可用。聯姻,只是為了讓他確定自己的位置罷了。明年永兒及茾,朕封她個郡主,善保便是郡主額駙。」
傅恒斟酌,「萬歲恩重。」
乾隆擺擺手,笑道,「朕明白你的意思,日後讓福康安封賞善保更能賞功施恩。只是,善保已成崛起之勢,色布騰巴勒珠爾自被削爵,如今只是輔國公,和敬身為固倫公主,界時福康安登基,和敬已無可封賞,這賞還是要落在色布騰巴勒珠爾身上,複親王爵已是指日可待。到時蔭封子女,永兒也少不了一個郡主頭銜,善保照樣是郡主額駙。他年紀尚小,只有二等侍衛銜,日後走動多有艱難處,朕賜他高爵,也是與他辦差方便。」
君臣多年,傅恒想來乾隆應有未盡之安排,要大用善保,卻並不多問,只笑道,「額駙爵位,將來善保有嫡子,皆可襲封三等輕車都尉,萬歲恩及他家兩代人,他必會感恩聖上。」
乾隆哈哈大笑,「朕何需他感恩,朕能用他幾時呢。他若只看到朕的恩,如何能對福康安忠心?若他對福康安有二心,朕又怎會栽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