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隔天，紅豆的攤位沒人光顧。

　　「主子，沒做生意呢！」吳優說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吳慮也不解。

　　兩人目光偷瞄了一眼始終不發一語的花千寺。

　　聽丫鬟小豆說，主子很不尋常的待到了中午才起床，更加不可思議的是被丟入虎口的紅豆小姑娘不見了！

　　恐怕連主子也不知道她何時不見的，所以才一醒來，看到她不見了，就開始發火了。

　　「也許……」吳優討好的說：「紅豆姑娘在家休息……」

　　花千寺震了一下，心想：也對，在他昨天那麼不溫柔的對待之下，她一定很痛。

　　該死！喝酒真的是太誤事了，居然害他犯下了那樣天大的錯誤，雖然他不後悔，因為她本來就是他的，但他實在不該用那種方式佔有她。

　　「走！」

　　他大步轉身，迫不及待要找到他心愛的女人。

　　紅豆，希望你沒事……

　　　　※※※※　　

　　「紅豆……」田老爹揚高聲音呼喚著。

　　「姊……姊……」

　　田老爹後面跟著小圓子。

　　沒反應？！兩人互相望了一眼，決定輕輕推開紅豆的小房門。

　　「吱……」

　　老舊的門發出怪聲，兩顆腦袋偷偷探入，往黑黑昏昏的屋內一看。奇怪？怎麼沒人？

　　兩人偷偷摸摸的走了進來，「紅豆？」

　　「姊……」

　　「幹嘛？」

　　「啊──」

　　兩人一下子尖叫著抱在一起，活像見鬼似的，一個轉身……

　　「啊──」

　　又是一陣尖叫，兩人同腳步的退步，直到抵到了牆壁才停住。

　　「紅……紅豆……」田老爹看著不知何時站在門後的紅豆。

　　紅豆皺著眉，無視兩人的大驚小怪，坐在小小的梳妝台前，拿起梳子輕輕的梳著自己一頭剛洗淨的長髮。

　　「紅豆啊！你也別怪爹，你頭發放下來，一身白衣又臉白白……」

　　「真像女鬼！」小圓子接著說，卻馬上被田老爹敲了一記頭。

　　「少胡說！」田老爹連忙笑笑的走向紅豆，小心翼翼的說：「紅豆，你大白天洗澡，又沒去擺攤，我……」

　　「爹，對不起，我不舒服。」

　　「不、不、不！爹沒怪你，爹只是……」

　　「姊，爹爹只是關心你，他看你回來時一身狼狽，衣服還被撕破了，身上也有瘀青……」

　　「我說過，我只是遇到了狼，和他對抗而已。」她沒說出那匹狼是花千寺。

　　「這……」田老爹不知要用什麼適當的話語問自己的寶貝女兒，擔心會傷害到她。

　　「爹是說，那狼一定很凶，姊一定受了很大的驚嚇……不過姊不用擔心，那狼如果再來，我和爹絕對會保護你的。」

　　紅豆聽出了小圓子和爹爹話中的意思，她緩緩放下手中的梳子，看著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她如何能讓他們兩人擔心呢？

　　「爹，小圓子，不用擔心，我真的只是受到野狼攻擊而已，休息一晚，明天我又可以去賣湯圓……」

　　「紅豆，不要緊，你多休息，明天我和小圓子去就好了。」

　　「爹，我愛你。」

　　田老爹感動到快哭出來，不過，身為父親，怎能亂哭，所以他強行忍住淚水。

　　扯著小圓子，田老爹邊拉他邊往外走，並且說：「好了、好了，不要打擾姊姊休息。」

　　房裡只剩下紅豆，她靜靜地望著鏡中的自己，手上一聲清脆的小聲音令她的目光一落。

　　咦？什麼時候有了這一隻玉鐲的？

　　紅豆一手輕撫著細緻、珍貴的青玉手鐲，明白是誰為她戴上的。

　　是花千寺。

　　她用力的想脫下來，但玉鐲子似乎有靈氣，更像它的主人花千寺一樣，霸氣無理，硬要沾黏著她。

　　可惡！活像魂魄一樣糾纏不清！她無可奈何的放棄了，淚水忍不住落了下來，一顆顆，宛如斷了線的珍珠。

　　她是很恨，恨那個可惡的男人居然借酒裝瘋，搶行奪走了她的清白。

　　他該死，她卻因為他而無法活在這個世上，她已經失去了女子最珍貴的清白，她只有死路一條。

　　本來她想這麼做，但一想到娘親的遺言，要她無論如何也不可以放棄，因此，為了爹爹和弟弟，更加為了自己，她必須活下去，撐下去。

　　「娘，如果不是為了盡女兒最後的孝心，我早就去找您了，不過你別擔心，我會堅強的，我不會因為被狼咬到就想不開，我田紅豆絕對不會被打倒，絕對不會……」

　　突然，有人用力敲打著門扉，紅豆感覺到敲門的人心中有多麼急著要找她。

　　「紅豆！」

　　是他？！紅豆連忙按壓住脆弱的房門。

　　「花千寺，你知不知道這是我家？你別以為你是小王爺就可以私闖民宅！」

　　「紅豆，開門，我想見你！」門外的口吻依然霸道，卻摻入了任何人都聽得出來的憐惜。

　　「不！我不想見你。」

　　「我知道我錯了，我想跟你好好解釋，我……」

　　紅豆背靠著門，冷冷的說：「堂堂小王爺也會說對不起，這不是折煞了小女子嗎？」

　　「紅豆，別這樣，我……我喝醉了。」他的頭靠在門板上，兩人只隔著門，卻宛如天涯海角。

　　「好爛的藉口！」她冷嘲熱諷。

　　「我會改掉，以後我不會喝酒了，我……」

　　「小王爺不用向我承諾什麼，我不是你的誰，請你回去吧！」

　　「我要見到你才會走，我……」他遲疑了一下才說：「我怕你想不開。」

　　他原來是怕她死，怕會為他惹來麻煩？紅豆的淚流得更急了，心中也決定要和他劃清界線。

　　「請你走吧！不然我真的會被你逼到絕路。」她哽咽的說。

　　「紅豆……」

　　「再不走，信不信我一頭撞死，讓你看個夠？！」她崩潰的大喊。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才聽到他失魂落魄、無可奈何的說道：「好，我走。」

　　　　※※※※　　

　　紅豆真的不理他了。儘管花千寺氣到想把整個京城掀了，他卻不敢再動她了。

　　不動她，是因為他捨不得她難過。

　　花千寺坐在紅豆的攤子角落處，陰鬱的吃著一顆顆燙得要命的湯圓。

　　他不愛吃湯圓的，但是如果不來消費，紅豆根本不會理他。

　　所以，這些天，他所吃下的湯圓早已經將之前沒吃的全補回來了。

　　可是，他又能如何，是他的錯，他不該那樣對她，至少她不該受到這種對待的。

　　他更急切的想告訴她，他不是那種人，也許他不完美，卻不代表他會像禽獸一樣欺侮她。

　　可是，她卻給了他機會。

　　突然，紅豆走過來，拿走了他面前被他攪了半天的湯圓。

　　「謝謝，一文。」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他連忙掏出一錠銀子。

　　「太多了。」

　　「沒……」「關係」兩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她打斷了。

　　「小費，謝了。」她的手掌一收，冷淡的轉身。

　　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紅豆，你要收攤了？」

　　天色還早呢！一般她沒擺到天色全黑是不會回去的，她可以說是他見過最勤奮的小螞蟻了。

　　只可惜他傷害了她，讓她變成了會螫人的小蜜蜂。

　　「不用你管。」她甩開他的手，開始收拾東西。

　　他愣了一下，默默的動手替她收桌椅。

　　紅豆瞪了他一眼，並沒有阻止，反正對她來說，有他幫忙，她也省事。

　　剩下煮湯圓的小攤子，她準備扛回家時，高大的身影已經在她面前搶先替她扛起。

　　「這粗重，我來就可以。」

　　她看著平常壓得她半死的攤子被他一扛，彷彿只是掛在他的身上似的，這更加凸顯出他的高大……

　　她想起了那天自己被高大強壯的身軀壓著時，顯得多麼的脆弱、多麼的女性化，而他那雙正握住扁擔的大手也曾經握住她發疼的胸部……

　　「隨便你！」她有些狼狽的丟下他，轉身就走。

　　「紅豆！」

　　他急急的追了上來，她的腳步卻更急了。

　　該死！這女人是在跟他比賽快走嗎？越追她走得越快，而且她剛剛的神情彷彿是見到什麼有毒的怪物一樣。

　　太可疑了！

　　「紅豆！」

　　不知道是她剛好絆倒，還是被他一叫而嚇了一大跳，一個沒注意，她居然狠狠地往地上一趴！

　　「啊！」好痛！

　　「紅豆！」

　　顧不了肩上的攤子，花千寺一鬆手，急忙行到她的身邊，一把扶起她。

　　「沒事吧？」

　　有！她好痛、好痛！紅豆知道自己不應該有這種想法，但他的懷抱真的好溫暖。

　　太不公平了！他做人那麼可惡、惡劣，為什麼他還會有如此安全、溫暖的臂彎？不公平！

　　「不怕、不怕！有我在你身邊，不痛。」他的大手笨拙的揉著她的膝蓋，手一碰到她誘人的胸口，又依依不捨的往下移，輕輕的呼呼她的肩，他把娘親曾對他做過的事情用在她的身上。

　　紅豆允許自己稍微放縱一下，她需要有人抱抱她。

　　「你……」

　　「別動。」她輕輕的說。

　　他不動了，目光心疼的看著她的黑眼圈，大手把嬌小的她抱得更緊，像是充滿佔有慾的獅子，全心全意捍衛著自己的小母獅。

　　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他想一輩子保護、疼惜，只有這個元宵姑娘。

　　什麼時候愛上她的？愛？他對這個字眼嚇了一大跳，隨即又接受這個事實了。

　　為什麼不可以愛她？他哪一點配不上她？論家世背景、外貌氣勢，他絕對有資格愛她，更何況他已經得到她的人，也對那銷魂、甜美的滋味上了癮。

　　他並不滿足於那一夜情，他要吻她、抱她，在未來無數個夜晚。

　　修長的手指握住她一縷青絲，然後緩緩的纏繞，看她緊閉雙眼，粉紅色的臉蛋令她看起來嬌弱、憐人，但也只有他知道她是個多麼堅強的女人，這一點也是深深吸引他的因素之一。

　　望著她紅嫩嫩的唇，他來得及阻止自己之前，唇已然飢渴落下，深深卻不敢太放肆的吻上她的。

　　紅豆眼睛睜開，發現他居然又對她做這種事，她想也沒多想，伸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你……」

　　「下流！你不配碰我！」

　　「什麼？」

　　「放開我！」

　　他不放，大手更加緊緊的抱住她，像個害怕失去玩具的小孩子一樣，死抱著不放。

　　「不放！」

　　「你……」她瞪著他固執的表情，看著他俊美有如撒旦的面容，她氣自己的心居然又不由自主的軟化了。

　　不！不可以，她不可以再給他機會羞辱她。

　　「放開我！」

　　「紅豆，你不可以、不准、也不允許不理我，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還不認命嗎？」

　　「你放開我！」她掙開他想逃，卻又被他壓倒在草地上，宛如餓狼撲倒羊兒般，讓她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不！紅豆，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證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而且你已經不是清白之身了……」

　　「不用你提醒我！」她大聲對他吼著，忍不住流下淚來。

　　看到她的眼淚，他心頭不禁揪得疼痛。

　　「紅豆，我只是……」

　　「你不用感到愧疚，我知道在你堂堂小王爺的心目中，奪取一個平民女子的清白又如何？你會在乎嗎？」

　　「我在乎！我很在乎的！我……」

　　「你會娶我嗎？」

　　聞言，他愣住了。

　　看到他的反應，紅豆以為他不要，這讓她感到自己的心又被他狠狠地刺一刀。

　　她知道自己現在好恨他，她必須傷害他，才可以稍微平復自己受傷纍纍的心。

　　「不用想什麼藉口了，我可以替小王爺省去麻煩。我雖然失去了清白之身，但是還好，曹大哥為人善良，他不會介意娶我當他的糟糠之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