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拿了花千寺的金元寶,紅豆忙裡偷閒的來到布行,她想替老爹和小圓子做些衣服。
看了布店裡好多新進的布料,尤其是一件白色的披風,在那邊緣繡著一朵朵雪白的梅花,看起來清雅又迷人。
「姑娘啊!你好眼光,這件披風是今天剛到的,出自京城第一織繡娘的手中,配上姑娘的氣質,絕對會是絕配。」
「不用了,我想買些布料,比較保暖、透氣的,還有幾件小孩的衣服及鞋子……」她邊說目光卻仍不時偷瞄那件披風。她很喜歡,不過太不實用了,而且爹爹和弟弟才該先買新衣。
只不過她的目光始終會偷瞄那件披風。
「姑娘,披風喜歡就一起帶,不貴,才一千兩。」
一千兩還叫不貴喔!先生!紅豆瞪了他一眼,但她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不用了,謝謝。」
她拿出了金元寶,店員笑咪咪的接了過來,臉上的笑容卻一僵。
「這是……」
「金元寶啊!」
「我知道。」
「有什麼問題嗎?」
「有,問題大條了。」
※※※※
花千寺一個人坐在涼亭裡喝著小酒、聽著小曲,優閒的欣賞著今晚的月光。
月光如水,美如夢境。
「真希望紅豆也可以一起賞月。」
「很簡單啊!把她捉來就好了。」吳慮本能的說出來。
馬上得到主子一陣冷冽的殺氣,他馬上乖乖閉嘴。
吳優用眼神告訴自己的兄弟。兄弟,你真是笨,難道你不知道紅豆姑娘在主子心中已經不只是個賣湯圓的小女孩了嗎?
吳慮用無辜的眼神回望他。真的嗎?可是之前主子不是對她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吳優用「一個人呆、看臉就知」的眼神回答他。現在主子對紅豆姑娘是欲寵之而怕不及。
真的嗎?吳慮懷疑。
吳優無言回應──是的。
就在兩人努力用目光交流時,花千寺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冷冷的看著他們無聊又噁心的舉動。
「要眉來眼去讓到一邊去,少讓人見了噁心!」花千寺沒好氣的說。
「是!」
花千寺又喝了一口香醇的好酒,然後慢條斯理的說:「我問你們,對紅豆的感覺怎樣?」
「紅豆喔!我滿喜歡的,不過要是比起其他的,那我會比較喜歡紅豆,而且又香又甜,很好吃……」吳慮邊想邊說道。
咦?好可怕的殺氣!吳優看到主子將酒杯停在嘴邊,黑眸透出一抹寒光,渾身散發出殺氣。
「主子啊!這個人可不是我的親生兄弟,他是我娘在路邊撿到的!」吳優連忙撇清關係。
「大哥,你為什麼這麼說?」吳慮不滿的抗議著。
吳優敲向自己的小賤弟一顆豬頭,「你敢妄想主人的女人!」
「啊!不是的、不是的!我以為主人問我說喜不喜歡吃紅豆湯……」吳慮被殺氣騰騰的目光傷得傷痕纍纍。
「以後你給我改吃花生就好,不准吃半顆紅豆,不然趕你出府!」花千寺氣吼。
「主子,可是我不愛吃花生……」
「愚蠢啊!你是吃花生嚴重,還是被趕出府嚴重。」吳優說道。天啊!他怎麼會有這麼白目的弟弟?!讓他死了吧!
「再頂嘴就給我滾!」
一下子,現場全都安安靜靜,大家都怕主子一生氣,倒大楣的不知道又是誰。
「主子,別動火,我們兄弟保證,你可以放心吃紅豆,絕對不會有人跟您搶的。」還是大哥吳優懂事,瞭解花千寺用的是暗喻法。
吳優口中的「紅豆」指的是人,不是吃的那種。
「哦!原來主子想吃的是紅豆姑娘啊!」
吳慮一句白目的話令花千寺臉上迅速泛起一抹紅,就在大家全看傻眼的時候,只見他老羞成怒的將杯子往吳慮方向一砸!
「混蛋!」
「啊!」被砸中了男人重要的部位了!天啊!好痛!吳慮尖叫著。
「拖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
「是、是!」
吳優連忙把不懂事的小弟拖出去,因為砸中的地方實在很痛,所以他只好請其他人一人一邊,這才將吳慮抬了出去。
花千寺終於可以耳根清靜,卻發現總管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像鬼一樣站在角落。
「少爺!」
花千寺惡狠狠地瞪著這個跟著花王爺一輩子的男人,雖然兩人身份是上和下,福總管卻仗著花王爺的寵信,成了花千寺生命中第二個不可以動的人。
「福叔,有什麼事?」
「去!」
一個字,突然從四面八方擁上了一群妖艷女子,一下子全都貼在花千寺的身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爺吩咐的,他說這些美人請小王爺選一個,要是都喜歡,全收了也無妨。」總管說道。
花千寺臉上一陣鐵青。「父王的意思?」
「是的。」
「要女人我會自己去找!」
「少爺,你這句話說了好幾千萬次了。」總管老福得到一記冰冷的凶狠目光,他卻已經習慣了,因為他也看了老王爺幾十年的白眼,老的都不怕了,還怕小的嗎?
花千寺決定等老的百年後,再派這個不尊敬他的老僕人去顧墓地。
「滾!」
他不耐煩的把黏在身上的女人全都推開,這些女人的香味未免太過刺鼻,要是以前,他還會覺得不錯,可是聞過紅豆那份天然清純還帶有甜甜紅豆香的少女馨香後,他對其他女子身上的香味都只覺得太多,一點也不好聞。
「滾啦!」他不悅的大吼,所有女子全都嚇得離開他身上。
「老王爺說誰可以讓少爺喜歡,送豪宅一棟。」總管冷靜的說。
一下子,只見所有的女人又回到了花千寺身上。
只見花千寺臉上似有黑斜線三條,正想大吼時,他的目光卻瞄到一個熟悉的嬌小身影。
「紅豆?!」
※※※※
紅豆的大眼直直地瞪著他,腦袋一片空白。
花千寺也無法動彈。
兩人彷彿被釘住了一樣,目光彼此對望,卻誰也無法開口。
「紅豆姑娘是因為在布莊買東西,用了本府的元寶,這……少爺也知道,上次府裡有元寶失竊的事情發生……」
花千寺馬上跳起來,衝到紅豆面前大聲的說:「她不是小偷,這錢是我給她的!」
總管微微一笑,明白了兩人之間的曖昧不明,只不過不想點破而已。
紅豆卻誤以為花千寺是在嘲笑她。她的心好痛,他居然在口口聲聲說喜歡她之後,卻又在這裡右摟左抱,太過分了!
「紅豆,發生什麼事了?」花千寺溫柔無比的問道。
所有人聞言,下巴都合不攏了,莫不用手揉揉眼睛,再看看天上的月亮。
沒錯啊!月亮沒有從西邊出來,而小王爺方才不是才在大發雷霆,幾乎要把屋子掀了嗎?為什麼這個長相可愛的小女人一冒出來,大老虎居然比小貓咪還柔順?
「他們以為我的金元寶是來路不明!」
「胡說八道!我可以證明……」
「不用了!我只希望你以後別再來找我,咱們該冷靜一點,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努力過活。」說完,紅豆轉身便要離開,但沒走幾步,花千寺便追了上來,大手捉住她。
「紅豆,這是誤會!你不可以生氣,我是無辜的!」
她知道,不過她一想到剛剛他那種花心的樣子,就難以忍耐心中的酸意。
「小王爺,請你自重。」
「紅豆,你先別生氣了!」他連忙安撫她,然後對總管說:「把紅豆小姐買的東西送去她家,她看中、喜歡的也一起送過去……」
「花千寺!你別再侮辱人了好嗎?」紅豆氣憤的甩開他的手。
「侮辱?」
「對!」
「我哪有……」他又捉住她的小手。
「如果大少爺你想找女人玩樂,那裡多著呢!不要來找我,我只不過是個卑微、下賤、微不足道的女人,唯一有的只是小小的自尊而已。」
紅豆很訝異自己可以如此冷靜,也很高興自己很爭氣,依然可以挺直著腰,唯一是怕淚水會忍不住奪眶而出。
花千寺卻看到在她眼中的傷心及瑩瑩淚光,他心急了,也心疼不已。
「來!先坐下來,好好聽我的解釋……」
紅豆瞄了一下那些衣裳單薄到令人心跳臉兒紅的妖艷女子,胸前還一個比一個「偉大」。
「不用了!看得出你正『忙』著呢!」她又用力甩開了他的手,然後氣呼呼的往大門口走去。
「阻止她!」花千寺一聲令下,所有人全衝過去擋在她面前,雙手大張,不敢放人。
紅豆猛然回頭,「花千寺!」
大家全都倒抽了一大口氣。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叫小王爺的大名,要是在之前,不拖去打到屁股開花才怪。
可是……看眼前這樣子,少爺對這小美人似乎特別不一樣。
「你不可以阻止我!你……」
「我只希望可以好好跟你解釋,如此而已!」
「再不叫你的人讓開,信不信你一輩子也不會有機會解釋了?」
大家又倒抽一口氣。不會吧?居然向小霸王嗆聲,太勇敢了!
「你……」
這個小女人難道不知道身為男人,最需要的就是面子嗎?而且還是在他的僕人面前,要是以前……
該死!她才不是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她是紅豆!
「讓開!」紅豆對門口的人低吼。
所有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身後的男人身上。哦喔!好可怕的臉色,真希望可以有勇氣開口叫這小花般的小姑娘不要再惹火小霸王了,不然神仙也難救了。
花千寺陰鬱著一張臉大步走向紅豆,一把捉住她。「田紅豆,你……」
「放開我!」
「剛剛那些女人不是我找來的!是我父王自以為是,我本來是在賞月,邊看著月亮邊想你的。」
大家又倒抽了一大口氣。不會吧?一向不把女人看在眼裡的王子,居然會對個女人甜言蜜語,真是太……太……太肉麻了!
「不准你胡說八道!你不用做人,我還要做人!」
「你不聽我解釋,那我就不讓你做人!」他霸道的說。
紅豆討厭死他如此的霸道不講理,二話不說的甩掉他的手,大步地往前走去。
「門給我關起來!」花千寺大吼著。
一聲關門令,大門馬上關上。
「現在全部消失在我面前,沒叫,不准出來,否則嚴懲!」
聽聞,大家一下子做鳥獸散,跑得乾乾淨淨。
「你……」剩下她一個人,而那個可惡的男人……「啊!」
一雙手突然強而有力的自身後抱住她,她想掙扎,卻反而被他一把抱起來。
「你想做什麼?」
他並沒有回答她,只是大步往涼亭的方向走去,她在他懷抱中像只不聽話的小貓咪般掙扎不休。
「放開我!」
他坐了下來,並沒有放開她,只是伸手指著皎潔又迷人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美,我看著它,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著你。」
想我?少胡扯!紅豆沒有回答他的甜言蜜語,心中卻不由自主碎碎念了起來。
「我本想去找你,又怕你時間太晚了不出來,也怕你白天賣湯圓太累,回到家會想休息,所以只好忍著寂寞,望月想著你。」
不會吧?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小霸王嗎?有需要弄得如此委屈?
不相信你!紅豆決定的這樣想。
「後來冒出一堆女人,是我父王安排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握住她的小手,心疼那白嫩的手心都有小繭了。「本來我只想一個人乖乖的想你而已。」
她縮回自己的右手,卻又被他捉住左手,他繼續說道:「你不可以誤會我,我會傷心的。」
不會吧?用這一招,以為裝小孩子無辜就可以沒事嗎?
「你別裝幼稚,我喜歡大男人。」她話一出口,就發現自己的語病。這個狡猾的男人絕對會緊捉著她不放,對她窮追猛打的。
果然……
「是嗎?這我最拿手了。」
剛剛他用小圓子教的一些招數來降服他的姊姊,例如裝無辜、裝可愛、裝可憐,卻差點要噁心死他了。
身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他只會用男人的方法!
突然,他伸出大手捧住她的小臉。
紅豆眼睛睜得大大的。「幹什麼?」
「我決定用男人之吻來代表我的清白!」說完,他的頭便靠過來,嚇得她拚命閃躲。
「你要做什麼啦?」
什麼男性之吻?真是夠了,分明是想吃她的豆腐,如此而已。
她羞窘得閉上雙眼,感覺到自己像是被貓兒逗弄下的小老鼠,哪裡也躲不了。
「不要這樣啦!」她嬌嗲的說,不由自主像個小女孩般和他嬉鬧了起來。
「紅豆,你好可愛。」他喘吁吁的說,深情款款的凝視著她可愛的蘋果臉、水汪汪的大眼以及紅嫩嫩的櫻桃小口。
她的笑容緩緩斂了起來,被他如此灼熱的目光所震懾住,一顆心怦怦跳個不停。
看著他迷人的眼睛,她發現心中的怒氣逐漸消失了;他的眼神迷戀著她,宛如最甜蜜的催眠。
她無法言語,只能嬌羞的垂下頭。
「紅豆,你喜歡我嗎?」他輕聲的問。
她頭垂得更低了。
花千寺拾起她的下巴,低下頭,溫暖的唇輕輕覆上她的前額,小心翼翼的吻著她,視她為最疼惜的珍寶。
她屏息的等待著,她知道他會吻她。
終於,花千寺深深的吻住自一開始就渴望的唇,她並沒有反抗,只是柔順的承受著這份熱情、這份憐惜。
她從沒想過這一切會出自於這個人見人怕的惡霸,從沒有想過。
他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她的唇,突然,在如此浪漫的時刻,一聲咕嚕聲劃破寧靜的四周。
「什麼聲音?」
她將小臉埋入他的胸口,「別問!」
又傳一聲──
「咕嚕……」
這次花千寺聽清楚了,是紅豆肚子在唱空城計了。
「肚子餓了嗎?我教人煮好吃的東西給你吃……」
「不用了!太晚了,打擾人不好!」她打斷他的話。
「不管!就算是在床上躺平了,我也要把人挖起來,我一定要把你餵得飽飽的!」他心疼的看著她太過纖細的身子。
「你想我肥死啊?那你還會喜歡我嗎?」她又好氣又好笑的說。
當他的手下也很辛苦,有個說風就是風的跋扈主子,她真是替主廚及府裡其他人感到同情。
「不怕,我會幫你做運動。」
聽到他如此色迷迷的說辭,不用說一定是不規矩的運動,紅豆感到自己臉上一熱。
「當然了,小短腿。」
「你還說!」她氣得想要捶打他,肚子卻又是一陣「咕嚕」聲。好丟臉!
「快點給我準備吃的!」
在花千寺一聲怒吼之後,府裡上上下下馬上七手八腳的忙成一團。
「小聲點啦!三更半夜的。」她小聲的叮嚀著。
他聽話的壓低聲調又說了一次,「快點。」
紅豆靜靜地看著花千寺對下人命令的威風模樣,發現他真是可愛極了。
也許有天她真的會愛上他呢!嗯……說不定呢……紅豆恍恍惚惚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