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

　　亞楓無法忍受的衝向前去狠狠地捉住亞心的手臂。

　　「你不是很愛我嗎？那你為何不跪下來哀求我，教我不要離開你！」他語氣凶狠的 說。

　　「像我母親當年那樣子哭著、跪著，苦苦哀求著深愛的男人不要拋棄她那樣嗎？」

　　亞心抬頭望著他，冷淡的口氣迴盪在黑暗寂靜的房間裡，像是來自陰暗中的聲音。

　　「你要我跪下來嗎？」她瞅著他問道。

　　他的臉色一陣刷白，捉住她的手不自覺加重力道，像要把她捏碎一樣。

　　她沒有叫出聲，現在就算他拿刀捅她，她也不會叫出聲，她心裡的痛楚已遠勝過身 體的疼痛。

　　「你說，你要我這樣做嗎？」亞心含淚的問。

　　「你不是很愛我嗎？」他厲聲問道。

　　「那你呢？」

　　「我……」他猛然放開她，轉身走到窗前，閉上眼，強抵著內心交戰的情緒。

　　「我是愛你的。」她大聲說出對他的情感。

　　「那你就太愚蠢了。」他冷酷的說道。

　　「我只想告訴你，女人的心的確是脆弱的，但是愛的力量可以讓她有堅強的勇氣。 我跟你的母親不一樣，她是愛爸爸，可是那不是真愛，她以為她是愛爸爸的，但是一旦 爸爸離開了她、不再愛她，她對爸爸的愛就消失了，可見她只愛她自己，為了逃避內心 的痛苦，所以她選擇自殺結束一切，卻忘了還有一個深愛她、需要她的孩子。」

　　「不要說了！」亞楓摀住雙耳不想聽。

　　「她的愛不是真愛，因為她甚至殘酷的將她死亡的那一幕呈現在你的面前，將仇恨 、詛咒、不幸都深深地刻烙在你的眼中、你的心中、你的靈魂裡。她也不是愛你的，如 果她真的愛你，絕對不會拋下你不管，任由你承受著強烈的仇恨，讓你獨自在黑暗中哭 泣，所以她不是愛你的——」

　　「住口！我要你住口！」

　　「她是愛我的！如果不是你們母女，不要臉搶人家的老公、搶人家的父親，我們還 是會幸福的！你憑什麼這樣說我的母親？」

　　他猛力捉住她的肩用力搖晃著，彷彿要將她搖散了一樣。

　　「我沒有說我和我媽媽沒有對不起你，相反的，我們虧欠你太多、太多了，只怕一 輩子也彌補不了——」

　　「是彌補不了！永遠都不能！」

　　「可是仇恨就可以彌補嗎？難道讓自己痛苦、讓身邊愛你的人痛苦就可以彌補嗎？ 」

　　「你說我母親不是真的愛我，如果換成是你，你又會怎麼做？」他伸出手緊緊地捏 住她的下巴，逼她不得不看著他充滿仇恨的冰冷雙眸。

　　「我說過，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亞心輕輕地說。

　　他如被電極般僵住身子，空氣彷彿瞬間凝結，兩人四目相交，像兩個敵人用意志力 互相對峙，誰先崩潰，誰就輸掉自己的靈魂。

　　「我如果不要你了，你還會愛我嗎？如果我像那男人拋棄我母親一樣拋棄你，你還 會永遠不離開我嗎？如果我只想要你的身體，不要你的心、不要你的愛，那你還會愛我 如昔，不會有任何怨恨嗎？而且，我是你哥哥，我們是不可能也不被允許在一起，你還 會執意留在我身邊嗎？」他不停的逼問，彷彿要將她逼得走投無路，讓她無助的陷入絕 望中。

　　亞心的身子微微地瑟縮了下，但她仍然勇敢的抬起頭看著他。

　　「我會，我永遠都會愛你，因為我對你的愛是真心真意，是來自我內心深處對你最 真誠、最忠實的愛，這一生，除了死亡可以將我跟你分開之外，沒有任何事可以阻止我 愛你！」

　　他一臉錯愕的放開她，一步步地往後退，連撞到椅子也不自知，她的話聽在他耳中 有如雷鳴，不斷的攻陷他努力偽裝的堅強。

　　「我不信！女人的話是不可以相信的，那就像死亡之神的召喚一樣，我不會踏進去 的！」

　　他用力的搖頭，努力抗拒她深情、堅貞的愛意。

　　亞心凝視他不願正視內心真正情感的痛苦神情，心中感到憐憫及不捨。

　　「你已經踏進來了，你已經沒有退路了！」她苦澀的說。

　　他突然抬起頭，神情驟變，變得令她有些畏懼，那是張陰沉、冷漠的面容，眼眸中 不再有任何情感，只有冰冷及恨意。

　　他眼裡重燃著當初強佔她清白、毀滅她時的冷酷怒焰。

　　「不！我沒有輸！」亞楓語氣冷冽的說著。

　　「愛情是沒有輸贏的。」

　　「但是復仇的遊戲卻有。」他的黑眸中閃著復仇的光芒，直直地盯著她。

　　她的手緊緊地捉著床單不放，不願屈服的低下頭。

　　「你知道那男人剛才打電話來做什麼嗎？」他的口氣森冷。

　　她沒有開口。

　　「他要我們明天回日本，我也答應他娶江戶社長的千金為妻！」

　　「你答應娶……」亞心的眼睛倏地瞠大，心頭彷彿被人狼狽地揍了一拳。

　　她的反應令亞楓有種報復的快感。

　　「你最愛的男人要娶別的女人為妻，組成一個幸福又美滿的家庭，這樣子，你還會 很愛、很愛我嗎？」他的口氣帶著不屑及嘲諷。

　　亞心現在明白心如刀割的滋味了。

　　他真是殘忍，對自己殘忍，對她更殘忍！

　　不顧她的心碎、她的傷心，只為了滿足他被仇恨蒙蔽住的復仇快感。

　　「怎麼，這樣你還會愛我、永遠不離開我嗎？」他一臉不信的表情。

　　亞心沒有痛哭出來，反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你……」他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從不曾瞭解她。

　　「如果這樣做可以讓你從此得到幸福，我會微笑成全你的。」她的語氣中帶著無限 落寞及苦澀。

　　亞心抬起哀愁、美麗的臉龐，深情款款地注視著他。

　　「不過，我跟你母親不同，我不會對你有任何的仇恨或詛咒，如果你對我的愛有一 天徹底的消失了，那我的愛就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了，我不會苦苦糾纏著你，我會成全 你的。」

　　「愛我就是要我快樂、幸福。」亞楓冷著臉，厲聲的說。

　　她無言的點點頭。

　　「好！那現在我要你用身體來愛我、讓我快樂！」

　　他如凶狠的獵豹般無情的撲向她，將她身上的被子用力一扯，丟至床下。

　　「你不配碰我！」亞楓咆哮道。

　　「你……」

　　「還有，別以為我娶妻之後就不會找你了，你錯了，我的妻子將是我最珍愛的女人 ，我會溫柔的愛她，而你，只配當我洩慾的對象，對你我不會有任何的心疼、不捨的。 」

　　然而，他的心裡仍然感到空虛，在纏綿的激情後，依然激動的想要她。

　　此時，他明白一件事，只有完全擁有她的愛，才能讓他的身心得到滿足，無奈的是 他必須心痛的捨去她的愛。

　　他絕不能背叛深愛的母親投向仇人的懷抱。

　　亞楓一聲不吭的離開亞心的身子，迅速穿好衣服，然後如逃避鬼魅般消失在門口， 只留下被他粗暴蹂躪過的亞心，赤裸裸的身上有著無數淤痕，宛如她的心被他傷害得傷 痕纍纍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敢愛我？」亞心喃喃自語，環抱著的身子沒來由的一陣寒顫 。「詛咒……是詛咒嗎？」

　　日本東京回到熟悉的家，亞心卻沒有任何喜悅，因為一回到這裡，亞楓的身份就是 她的大哥，而她是他的妹妹。

　　沒有人知道一向冷靜、理智，具有王者之風的亞楓是佔有她身子的魔鬼。

　　更沒有人知道外表天真、無邪，甜美如嬌嫩小白兔的亞心，在命運及仇恨的捉弄下 ，居然沉淪在這段不倫的情慾中，成了哥哥的洩慾工具。

　　所以當亞心面對歡喜迎接他們回家的父母親時，她的心中有了強烈的罪惡感，卻仍 然強裝出一臉笑意。

　　她不得不佩服亞楓的偽裝功力，他依然是一副沉穩、理性的神態，一如別人眼中冷 情的石亞楓。

　　「我的寶貝！」

　　亞心來不及回過神來就被母親關愛的摟住，母親溫暖的懷抱充滿了馨香及慈愛，讓 她好想一輩子躲在她的懷中，享受呵護及關愛。

　　然而，以往令她感到溫暖的懷抱此時卻令她的起了一陣寒顫，她微微地抬起頭，不 意迎上一道冷冽無情的目光。

　　她突然可以深刻的瞭解到亞楓的仇恨，是她和母親的介入才讓他失去了溫暖的母愛 。

　　「媽，你抱得我快不能呼吸了！」她隨便找一個借口離開母親的懷抱。

　　「亞心，你是不是生病了？臉色這樣蒼白。」麗子關心的摸摸寶貝女兒的頭。

　　「是啊！生病了就要去看醫生。」石文郎擔憂的說，他走到亞心的面前，盯著她蒼 白難看的臉色。

　　「我沒事！可能是坐飛機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亞心連忙解釋，好讓眼前關 愛她的父母安心，但她始終沒有忽略亞楓射來的冷冽目光。

　　「是這樣嗎？亞楓，你在台灣有沒有好好照顧妹妹？她怎麼看起來這麼蒼白，弱不 禁風的樣子？」石文郎轉頭問著一向冷漠寡言的兒子。

　　亞楓的嘴角微微地扯動一下，道：「有啊！我每天都很『用心』照顧她啊！」

　　亞心哪裡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及羞辱，她低著頭跟父母說：「爸，媽，我不太舒服 ，我去休息了。」說完，她不理會眾人的目光，直往樓上衝去。

　　亞心衝到樓上的房間裡，她靜靜地望著屋內熟悉的東西，她一直很喜歡粉紅色，所 以她房間的擺設全是粉紅色系。

　　但那時是少女單純而天真的心情，如今卻完全不同了。

　　她有了女人為愛所苦的複雜心境，再也回不到以往那個單純的石亞心了。

　　她深吸一口氣，轉身想關上門，卻被一隻大手使力推開。

　　「你進來做什麼？」她冷著臉瞪著進門的亞楓。

　　「那男人要我替他的寶貝女兒拿行李上來。」

　　她看到他手中拿著她的行李。

　　「放下行李你就離開吧！我要休息了！」

　　她沒有理會他，走到床邊坐了下來，目光落在停在窗合上的小麻雀。

　　直到聽見門上鎖的聲音，她才猛然回頭，發現他不但沒有離開，反而直直地走向她 。

　　「你想做什麼？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結束？我可不記得我們有這項約定。」他用力捉住她的肩，微瞇起眼面對她。「 更何況要結束什麼？」

　　她受不了他的苦苦相逼，想推開他的大手，卻被他強拉回原位，讓她無所遁逃。

　　「說！」他厲聲的命令。

　　她低下頭、緊閉雙眼，拒絕回答。

　　發現她全身不住的顫動時，他立刻離開了她的唇，因為他嘗到鹼鹼的味道，是她的 淚水。

　　「我們要結束這種不倫的關係，這是不對的！」亞心用力的捶打他的雙肩。

　　「我們永遠都不會結束的！」亞楓捉著她的纖肩，厲聲說道。

　　「一旦你結了婚、有了妻子，我們又怎會不結束？」

　　「這只是你想逃離我的借口，我不會讓你逃出我的手掌心的。」

　　「你到底還要糾纏我多久才滿意？」

　　「等我厭倦你為止！」他冷冷地說。

　　「出去！」她閉著眼，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下來。

　　「你永遠都拒絕不了我的過去、現在跟未來。」

　　「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了！」她突然崩潰的大叫。

　　望著她淚流滿面，亞楓只想緊緊地抱住她，但他最後還是無言的放開她。

　　他轉身離開之前，緩緩地轉過頭來凝視她美麗的容顏，開口道：「也許你我都被我 母親的仇恨所詛咒了，注定了一輩子的悲劇。」說完他旋即離開房間。

　　真的是詛咒嗎？

　　亞心面無表情，靜靜地平躺著，她呆望著天花板，淚水仍是不停的流著，心中則想 著他加諸在她身心的折磨何時才會停止。

　　是否要到死亡那一天，痛苦的靈魂才得以解脫？

　　她猛然一驚，想著方才浮現腦海的可怕念頭，甚至想到亞楓的母親。

　　是你嗎？是你不甘心安息的靈魂在迷惑我嗎？你要我跟你一樣不幸、痛苦時才肯罷 手嗎？那你成功了！亞心在心中哭喊著，淚水再也無法克制的潰堤，彷彿只有不斷哭泣 才能哀悼她內心的悲痛。

　　離開的亞楓仍站在房門外，沒有離開。

　　他無言的仰著臉，目光幽黯且哀傷的注視著前方。

　　亞心心碎的哭泣聲似針般聲聲刺著他的心，讓他的心不停的淌著血。

　　他不禁心想，這難道就是母親想要的嗎？

　　親愛的母親，這就是你想要的嗎？讓亞心哭泣、痛苦、生不如死……這樣子你還滿 意嗎？他在心中苦澀的質問著。

　　此時，他卻也因亞心的哭泣聲而感到痛不欲生。

　　回家已經好幾天了，亞心卻成天足不出戶，每天只是坐在後院的櫻花樹下發呆。

　　她抬頭，一語不發的盯著櫻花樹，突然好渴望看到櫻花瓣隨風漫天飛舞的美麗景象 。

　　那場景一定很美……「亞心。」

　　就在此時，麗子動作優雅的走向女兒。

　　「亞心，你怎麼還不快去換衣服，今天是你大哥和江戶家千金茉莉訂婚的日子，你 快去準備，遲到就不好了。」

　　「媽，我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行！今天是你大哥重要的日子，你這個做妹妹的哪有缺席的道理。亞心，你究 竟是怎麼了？從台灣回來之後就怪怪的，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老早就覺得寶貝女兒的樣子有點奇怪，不是一個人坐在櫻花樹下發呆，就是關在 房中不肯出來，連東西都吃得很少。

　　這不大像是亞心的個性。

　　「沒有啊，我很好啊！」亞心微笑回答。

　　「亞心，你這次跟亞楓去台灣發生什麼事了嗎？」

　　亞心對母親敏銳的觀察力感到訝異。「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啊！」

　　「可是……」

　　看到母親狐疑的目光，亞心連忙站起身說道：「沒事的！媽媽別想大多，我馬上去 準備，等一下就好了！」說完，她馬上逃離，逃離母親若有所思的目光。

　　麗子心中疑竇叢生。她相信寶貝女兒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找個機會她可要好好問一 問亞楓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