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賭石撿漏

莫茂曦擰眉探過去。

“隻需要一千元，我隻是想救我弟弟。”

說話的是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他抱著塊石頭苦苦哀求，卻迎頭一根木棍削來，腦袋咚的聲鮮血汩汩：“唔，痛，求求你 我 ”

扔木棍的伙計板臉：“滾開！不知道我這做生意麼！你們身上有病要死滾遠點死，別衰了我門面！”

莫茂曦眉頭微蹙，向前走了一步。

老板捏著鼻子：“莫總，您別過去了，那家人感染了死病！”提起這個，他唉聲嘆氣：“這病真是兇殘，紅火生意都沒幾個人敢來了。”

莫茂曦灼灼回望：“死病？”

老板一臉後怕：“就是感染後全身潰爛，幸好那幾日大雨沒什麼客源都沒開門。”

莫茂曦：“隻有淋雨纔會感染？”

老板抖了抖：“據說喫了污染食物也會，還真沒見過誰被感染者傳染。不過，還是小心點好。”

不知想到了什麼，老板眼底溢出恐慌後迅速遮掩。

莫茂曦若有所思。

管家躬身：“二少，已經可以了。”

莫茂曦挑眉：“我還未付賬。”

管家意有所指的望向秦玄弋。

莫茂曦略微窘迫：“呃，抱歉。回去給你錢。”

秦玄弋冷凝氣息緩和：“不用。”

隨後在少年反駁之前補充：“延長兩日約期。”

莫茂曦：“ ”

好吧，他已習慣各種延長約期的理由了。

琢磨著，莫茂曦腳步不停，走到少年前細細打量。

少年嘴角掛紅，蜷在地上連連干嘔。一抬眸對上雙白靴子，疑惑仰視。

莫茂曦從懷中掏出手絹遞過去。

少年傻獃獃。

秦玄弋面沉如墨。

主人殺氣騰騰，管家戰戰兢兢的救場：“這位少年，能站起來麼？”

少年獃愣中被管家扶起，被管家拿出的手帕擦臉，被管家不著痕跡的推遠了點。

莫茂曦指著布包：“賣麼？”

少年驚醒，不敢置信的撥音：“你們，你們要買？真的買嗎？我 我 ”

莫茂曦瞥了眼少年的跛腿：“怎麼賣？”

少年驚喜莫名語無倫次：“一千！隻要一千，相信我，這是我祖先留下來的，這個真的是寶貝！”

莫茂曦頷首：“好。”

少年深度鞠躬，哽咽不已：“謝謝，謝謝你們！”

從感激涕零的少年手中接過灰撲撲的石頭，莫茂曦探進絲線。感到熟悉的壓迫，他驚異莫名：“嗯？”

秦玄弋雙眸一凜：“怎麼？”

莫茂曦意味深長的睇視少年，轉身步伐略急切：“回去吧。”

秦玄弋愕然瞬息，嘴唇緊抿的接過石頭，探究視線一眼又一眼。管家與老板商定好，立刻追了上來默默跟隨。

回到別墅，莫茂曦就迫不及待的對石頭上下其手，情緒高漲。

這石頭內部有與蟲洞內類似的波動，那種橫跨空間的力量令他記憶猶新。他有感覺，掌握了這石頭的原理，他就能夠更進一步。

秦玄弋坐旁邊不發一言，蹙眉凝視他。

兩個小時後，他依舊沉默的注視那熱忱研究的少年。

管家幽幽嘆息：“主人，二少，晚餐已經好了。”

摸著石頭，莫茂曦絲毫未動。

秦玄弋瞳仁閃爍，極其迅速的奪過普通石塊，聲線低沉：“喫飯！”

莫茂曦隆眉：“我 ”

秦玄弋舉高石頭挺著胸膛：“除非你踫得到。”

莫茂曦仰視：“ ”

夜晚，毫無進展的莫茂曦抓了抓頭，倚靠沙發上閉目養神，一隻略有粗糙的大手壓在太陽穴上。

莫茂曦略略抬眸：“秦少。”

秦玄弋低聲詢問：“疼？”

莫茂曦闔眸享受，勾起唇瓣：“很舒服，鐵面無私的秦少手藝不錯。”

秦玄弋仿若未聞，手下也未停頓的按揉。

秦玄弋：“很重要？”

莫茂曦喑啞：“什麼？”

秦玄弋：“那石頭。”

莫茂曦蹭的睜眼：“我覺得很重要。”

秦玄弋垂眸：“ ”

莫茂曦反手抓住大掌，有些激動：“如果能夠掌握這個，就是有張底牌。”他就再也不怕世界意識的排斥了。

秦玄弋凝視少年剔透雙眸，沉默半晌：“我會支持你。”

莫茂曦啞然：“好吧。現在還想不通。”

秦玄弋霸氣凜然，眸子卻柔和如泉。

莫小曦心情愉悅，揮揮小手：“去看原石？”

兩人來到倉庫，正忙活的管家：“二少，您是來解石麼？”

趕來不久的秦二狼抹了把臉，拍著塊原石：“二少，依我的經驗看，您這原石個頂個！”

莫茂曦玩笑：“二狼也會看？”

秦二狼指著自己的鼻子嘿嘿笑：“那當然，我可厲害了。靠近些聞聞，不刺鼻就是了。”

莫茂曦怔愣，噗的笑出來。

秦二狼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二少？您笑啥？”

莫茂曦含笑的拍著一塊：“解開吧。”連力量也用聞的，秦家人嗅覺逆天了。

管家擺好陣勢，小心翼翼的擺好擦了起來。

秦二狼湊近，鼻翼聳動：“艾瑪，就挫了兩下，我就聞到95味了。二少，您太厲害了！”

不過擦了個皮，滿滿的綠。

管家雙眸大亮：“二少，出綠了！這色澤定是極品！”

莫茂曦對玉石的品種不太了解，對專業術語也頗為外行。

解出一小半，管家呼吸都粗重了，“這是罕見的極品冰種帝王綠！”

秦二狼興奮的咋咋呼呼：“我滴媽，這麼強？！二少，您這塊這麼足起碼好幾千萬吶！”

幾個小時，一塊美玉被解出，莫茂曦端詳幾下，滿意頷首。

管家瞧著那晶瑩剔透的美玉，熱情洋溢：“二少，還解哪塊？”

莫茂曦探查片刻，指著一塊其貌不揚的原石。

秦二狼擼起袖子：“我來搬！我太期待，不知道這塊是什麼！”

管家調侃：“二少出品，質量有保障。”

他這話的確說準了，當玉石解出來後，管家完全失語。

這是一塊泛著柔光的寶玉––和田玉！！

秦二狼驚嘆連連：“二少，您簡直就是賭石大師！”

秦玄弋盯著兩塊讓人搶破頭顱的玉石，視線追隨少年纖細的身姿移動。

開了四塊，無一不是極品。秦二狼嗷嗷叫，管家一臉超脫。

莫茂曦眉眼含笑，逸態綽約。

秦玄弋瞳孔緊縮，情不自禁撫上少年的發絲。

走出彌漫濃郁元素的倉庫，立於掛滿葡萄的院角，莫茂曦仰望皎皎皓月和漫天繁星。

潑了墨的蒼穹一塵不染，完全找不到一絲曾經的陰霾。

他還記得在那個世界，天空便格外深邃，卻也空洞。他嘗試過染紅那片天空，也嘗試過破碎它。助契約者攀登巔峰，助其斬殺萬物。明明朝夕相處，他卻仍如形單影隻。隻能獨自欣賞落日朝陽，月圓月缺。

人們說元素精靈王，得之得天下。人們膜拜神秘的元素精靈王，恐懼他，憎惡他，利用他。在那些人眼中，他不過是工具，是他們踏上霸業的手段。

對於他而言，那是毫無意義的人生。他渴望的不過是一份真心與陪伴。

於是他學習各種知識，隻想衝破桎梏，獲得自由與生存的尊嚴。他不是神秘的元素精靈王，也不是他人附庸的契約力量。現在他隻是莫茂曦，一個可以緬懷父親的孩子。

莫茂曦目光放空，輕撫手指。他現在是個活生生的人了。

察覺到什麼，他轉過頭撞上那雙映著他倒影的異瞳。

莫茂曦側頭：“怎麼這麼看我？”

秦玄弋走過去，揉揉少年的頭發，視線緩緩投向明月。

盯著男人鐫刻側臉，莫茂曦獃滯片刻，摸了摸頭發，嘴唇勾勒了個完美的弧度。

有生以來，看夜空。

第一次，旁邊有人陪伴。

驀然，天上的星辰略有幾分不自然的扭曲起來，莫茂曦瞳孔驟縮。

隨著扭曲的空間，胸腔的憋悶也隨之而來。

秦玄弋動容。

放出精神絲線，莫茂曦凝重：“這是 ”

秦玄弋下意識護住少年，低聲的道：“先回去。”

回到別墅，秦玄弋直接扯著人進入了他的臥室，藏在窗戶後邊打探情況。

整個人被禁錮在牆壁與男人的臂彎間，莫茂曦能感覺到對方拂過頭頂的溫熱氣息。仰頭去看男人剛毅的下頜，莫名覺得秦玄弋的壓迫感與侵略性十足，他下意識躲避。

秦玄弋聲音低啞磁性：“別動，看外邊。”

莫茂曦：“ ”

璀璨的極光緩慢形成，在天空飄蕩了幾分鐘後，又晃晃悠悠的消散，宛如沒有出現過一般。

極光消散的瞬間，莫茂曦面色慘白，好似得了哮喘一般劇烈喘息。

空氣在逸散。

磁場在消失。

秩序在崩潰。

這是一個將要分崩離析的世界。

莫茂曦攥緊拳頭，摸著玻璃的指尖略有些冰涼。

剛覺得美好的事物便要消失。剛不那麼寂寥，卻要剝奪他瞻仰世界的眼睛麼。

不過是一份存在的意義，哪裡都不能被接受麼，他不是多餘的。

他，不準許，屬於他的美好從指尖溜走。

他要活著，有意義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