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天降毒雨

來到餐廳，凝視掛滿了羅曼尼‧康帝紅酒的牆面，莫茂曦意味深長的掠過秦玄弋。

管家盡職盡責的服侍，動作優雅的送上兩杯羅曼尼紅酒後，悄然離去––撥草。

秦玄弋吞咽堅定，毫不絮亂。

莫茂曦卻驚獃了。

男人的面前是一頭烤豬，而他居然動作迅速的全喫了。

全，喫，了。

驚天動地的食量。秦家主以身詮釋了喫貨也是一種境界。

精靈王莫名產生了高瞻遠矚的仰望。

清甜的食物充斥味蕾，莫茂曦珍而重之的細細咀嚼，暗忖：珍饈佳肴也不過與此了吧。

飲了兩杯紅酒，按揉鼓脹的胃部，他搖頭喟嘆，暴飲暴食果然不利於身形健康。感慨完，又抿了抿酒水算是漱口。擦拭嘴角，莫茂曦探向喫頭豬的男人。看到桌前摞起的白森骨頭，一陣牙酸。

紅酒一滴未進，秦少隻著迷的摩挲高腳杯。那手勢在莫茂曦的眼中就是：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秦玄弋好似發現打量的眼神，望過來：“還喝麼。”

擺擺手，莫茂曦瞥向那寶貝似的酒杯：“你舍得的話，下次吧。”

秦玄弋視線飄到那面鋪滿紅酒的牆，不置可否。

兩人喫過了飯，管家又適時的出現，低聲耳語：“主人，星行說數額過大，需面議。”

秦玄弋放下酒杯，起身上樓。走到一半步伐踟躕片刻，對欣賞酒牆的莫二少道：“錢，最近給你。”

頓了頓，他轉向管家：“給他安排我旁邊的臥室。”

管家內心波浪滔天，下意識面對莫茂曦更為尊敬。

“莫二少，請跟我來。”將人送到門口，管家謙卑躬身：“如果二少有任何需求，請撥床邊電話。”

莫茂曦進房大抵一瞧，滿意的弧度浮上嘴角。房間奢華卻不糜爛。沒想到秦玄弋品位還不錯，鋻賞眼光與自己還蠻相似的。

打開衣櫃滿騰騰的淺色衣物，他眼睛一亮。拿出一套寬松軟綿的淡藍色睡衣，比量後套上，上下撲稜手臂剛好合適。原主嚴謹，喜暗色貼身衣物。而他則因另一世界的熏陶，對淺色寬松衣物情有獨鐘。莫不是這是異世，他都覺得這是自己的房間了。

莫茂曦愉悅的看向書架，驚喜的發現擺滿了史書。正想著了解世界文明呢，一打眼知識就出現眼前。愉快的翻出一本，閱讀起來。

翌日，莫茂曦被壓抑的陰煞氣息驚醒。婆娑的眸子探到窗外，外邊烏雲密布，狂風暴雨。

穿著小短衫奔到窗前，他用力推開窗戶。

眉頭擰緊，莫茂曦表情凝重，伸出指尖接了一滴。雨滴中帶著宇宙負能量的暗之元素隨著指尖竄向體內。哪怕隻有幾不可見的一絲，也足夠他震撼了。瞬間運行光元素掐滅這暗芒，莫茂曦望向天空思索。

這暗元素與之前他穿越的蟲洞中的力量十分相似，卻帶著陰邪的煞氣。昨日似乎忘記了什麼。

現在空氣中漂浮過多陰煞元素，正好孕養原主靈魂。可以用血玉作為依托，為原主建立個孕靈魔法陣。

隻是，他那塊血玉手鐲呢？

好像忘在了秦氏圖書館了。套上肥大的襯衣，莫茂曦便踏著拖鞋走下了樓，正巧對上上樓的男人。

秦玄弋發絲成捋水滴淅瀝，一身上好西裝貼服勾勒了健美勃發的身材。那紫色瞳仁宛如水晶般清湛如水，卻深不可測。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眉頭微聳。

秦玄弋盯著莫茂曦白皙如藕的雙腿，雙唇緊抿。

莫茂曦瞇眼：“你被雨淋了？”

秦玄弋視線不移，低沉應聲。

一絲絲容易忽略的陰氣隨著雨滴飄散，莫茂曦對他感觀不錯，思忖片刻提點：“這雨有害，仔細清洗。別再淋了。”他言盡於此，算是問心無愧。側身躲開壓迫感十足的男人，莫茂曦還琢磨為陰魂聚量的事兒。

沒走過去，就被鐵臂拉住，莫茂曦挑眉：“有事麼？”

秦玄弋凝視莫茂曦裸露的雙腿，“褲子。”

莫茂曦愕然，瞧了眼鷹爪似的禁錮著他手臂的男人，就為了這事兒？

秦玄弋手指攥緊，固執重復：“褲子！”

強迫癥麼？自己一副禁欲模樣，還不許別人衣冠不整。莫茂曦思及上一世那些習慣光上身的戰士們，無言以對。

正回憶著一陣天旋地轉，莫茂曦被男人不由分說被單手抱了起來。瞧著越來越遠的一樓，他抽搐嘴角，“放我下去，我自己去穿好了吧。”

秦玄弋充耳不聞，抱著人進房後找出件睡褲摸了兩下，拎著給了目瞪口獃的二少：“穿。”

莫茂曦與秦玄弋對視良久，終於敗下陣來，在男人火辣辣的監視下乖乖套上。

秦玄弋瞥了眼圓潤腳趾，又掏出雙嶄新襪子遞過去。

這次沒用提醒，莫茂曦就自動穿上。

秦玄弋在莫茂曦衣扣上流連幾巡，又尋了件外衣，這纔面無表情的離開。

莫茂曦：“ ”

全副武裝來到了圖書館，莫茂曦就驚愕當場了。原本放血玉的架子鋪滿了無瑕美玉。那一塊塊玉石散發出的濃郁元素讓莫茂曦身體內的細胞一陣暢快。

莫茂曦驚喜莫名，想不到這世界竟有這種天然的寶貝。如果他吸收其蘊含的能量，不說彌補這身體的先天不足，還能提高他靈魂與身體的契合度。

很驚喜。但是，他的血玉呢？！

他確定自己昨個就放這裡了。在珠光寶華的各色美玉中尋找，精神絲線全部掃描後，莫茂曦仍然沒瞧著他的紅鐲子。他望了眼堆積如山的美玉，無語良久。

肯定是秦玄弋做的！

拿走了血玉，放了一堆更珍貴的美玉讓他選擇，作為補償麼？

莫茂曦好氣好笑，琢磨著找秦玄弋理論。

剛出了圖書館，管家微笑的迎上來：“二少早。主人昨日不小心踫壞了您的鐲子，希望能夠用其他彌補。主人說，那架子上的全部玉石作為您的補償。如果，您覺得委屈，可另補金錢或其他。”

莫茂曦沉默半晌，揮揮手。既然鐲子損毀，裡邊靈怨之氣早洩，孕養原主靈魂的事兒還得再想辦法。

管家松了口氣，做了個請的動作：“早餐已準備妥當，二少。”

瞧著豐盛的早餐，莫茂曦對男人最後一絲怨念消散。飲口鮮奶，嘴唇掛了圈奶胡子就塞了塊煎蛋，鼓鼓囊囊的腮幫子上下蠕動。

下樓的秦玄弋瞧著這一幕，暗沉的眸子飛逝抹笑意。

秦玄弋落座，他的食物也上了來，莫茂曦一瞧那偌大的烤豬，又一次被他的食量震撼了。

等隻剩骨架，莫茂曦纔好奇問道：“烤肉真那麼美味？”

秦玄弋垂下眼瞼，捏著叉子的手緊了緊：“是。”

莫茂曦：“下次分我一塊怎麼樣？”

秦玄弋倏地望過去，視線幽暗：“ ”

挺護食兒的。莫茂曦暗忖著挫下頜：“對了，昨天血玉 ”

秦玄弋視線緩緩的漂移：“ 好。分你。”

莫茂曦暗暗忍俊不禁，男人心虛的樣兒還挺順眼。

血玉的事兒就此畫了句號。莫茂曦得了一整架子美玉和一大塊醬汁豬排。

狂風暴雨已經肆虐了整整三日，天地間多了許多人類肉眼捕捉不到的陰煞暗流。

這三日，秦宅相安無事，甚至可以說和諧友愛。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莫茂曦沉迷於新知識，白天幾乎都耗在圖書館裡，夜晚抓著幾塊玉石吸收能量。三日下來，羸弱的身體已有所好轉。

而秦玄弋足不出戶，也搬了個桌坐在莫茂曦對面批改文件，時不時瞄一眼莫茂曦。

盯著《本草綱目》擰眉深思，莫茂曦做下筆記。十分鐘後，他翻了一頁，正待仔細閱讀，書上落下一隻大手。莫茂曦皺著眉頭：“什麼事？”

秦玄弋緊抿的雙唇吐出兩個字：“休息。”

莫茂曦抽著醫書：“你休息吧，我等會兒。”

秦玄弋聞言松手。

莫茂曦剛想著這男人今日挺好說話的，下一秒他的書被抽走了。

“你做什麼！”伸出手就要搶回來，莫茂曦老大不樂意。

秦玄弋一隻手輕飄飄撥開撲過來的人，將書送到了少年完全夠不到的書架，掏出面小鏡子：“眼睛紅了。”

莫茂曦惱火的望著鏡子中的自己，下意識的瞧了瞧眼睛。

還真是不少血絲。

瞥了眼高高在上的醫書，他幽幽嘆息，那就休息一會兒吧。放松的倚靠沙發上閉目養神，莫茂曦開始思量些有的沒的：

難道這家伙是關心他？可原主與之互如死敵，他有如此好心？說起來，男人隻在宴會剛遇見之時有過一絲惡意的視線後，還從未用記憶中憎恨的目光看過他。記憶中，秦玄弋的兇煞做不得假，每次對原主說的話隻有單音節的陰冷哼聲。

莫不是原主一場大病下來，秦玄弋大徹大悟了？莫茂曦記得有個詞叫‘相愛相殺’。

等等，他與原主的喜好相差甚遠，莫非被發現了？思及此，他有那麼丁點心虛了。

晚間喫飯的時候，秦玄弋手起刀落，一塊整齊的豬排落在莫茂曦的盤子中。

盯著這肉，莫茂曦欲言又止。誠然它味道鮮美，但每次都被施舍小一斤，總會膩的吧。掃了眼豬排，再瞧瞧陰霾的天空，莫名覺得有些沉重。

正思量著，管家優雅走來，為他倒了杯紅酒。

一絲陰徹的波動從管家身上蕩來，那是被污穢雨水感染的氣息。莫茂曦叫住管家：“等下。”

秦玄弋陡然望過來。

莫茂曦含笑：“脫下手套我看看吧。”

管家僵笑著求饒：“二少，這不好吧。”

莫茂曦挑眉，伸出手指。這人對他蠻盡心的，舉手之勞倒無所謂。而且，他也對雨水的破壞力有幾分在意。現成的感染體，不研究下可惜了。

一隻大手扣過來，秦玄弋冷睨管家。

管家躬身拜退，卻被莫茂曦揪著衣袖走脫不開，內心迷惑不解、叫苦不迭。

秦玄弋盯著那被他握住卻依舊固執的揪著管家衣角的小手。

被個高大身軀阻擋，莫茂曦繞了幾次都沒能成功，跟小雞捉老鷹似的，無語的瞧著寸步不讓的秦玄弋：算你狠。

“我對你手下沒非分之想。”瞧著生怕他玷污管家的秦玄弋，莫茂曦不爽快的呲牙笑道：“他中毒了。不及時救治後果很嚴重。”

管家怔愣片刻，也不知想到什麼身子一抖：“！！！”

秦玄弋深深的望了眼莫茂曦，森冷的發話：“脫了。”

管家不敢遲疑，摘下手套露出裡邊泛著青紫色的雙手。

秦玄弋瞳孔一縮。

莫茂曦瞧著仍然親衛著的秦少，聳肩嘆道：“現在可信我了？”

秦玄弋表情動容：“ ”

管家的情況還算樂觀，幸而接觸時間短暫還可治愈。莫茂曦忖度著再次伸手。

又一次被捉住，莫茂曦瞪過去：“你干什麼！”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

秦玄弋大掌包著小手，就是不撒開。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不許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