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話一出,不僅是李星艾,就連邵華謙自己也訝異了。
不過,他隻浪費幾秒鐘的時間思索,發現自己並不抗拒或反對這項衝動提出的建議,便樂見其成地接受這項衝動。
他有好一段時間沒有遇見讓「身心」都這麼愉快的女人,活到這把年紀,他已經不是對感情青澀或彆扭的男孩,不明白那種愉快感代表的是什麼意思,又或者明明有感覺,卻死不承認,拚命浪費時間,蹉跎光陰,這不是成熟男人該做的事。
隻是……
邵華謙曲起食指敲了下李星艾的額頭一記。
「你這是什麼表情?」竟然一副「大哥,你在說笑話嗎」的樣子,真是過分,他的提議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不好意思,你可不可以再說一遍?」她剛才一定是耳背聽錯了!
「當我的女朋友。」他大大方方二度開口。
「這個笑話不好笑喔。」李星艾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下意識抗拒這項爛提議。
「我像在說笑?」
「像。」如果不是開玩笑,難不成是……為了報捏痛他「那裏」的仇,所以才要她當女朋友,然後在果子成熟之際,再狠狠把她甩掉?
「星艾,這種事情開玩笑又沒好處。」見她微微蹙起的眉,以及若有所思的臉,經過一個月的相處,邵華謙非常清楚她又開始在亂亂想,而且神奇的是,他竟然能猜到她幻想的可能內容。
「請你立刻停止天馬行空的幻想。你莫不是在想,我或許是為了報仇,才要你當女朋友,等到手之後,再狠狠把你甩掉吧?」
李星艾半張著嘴,「你有讀心術?」
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想什麼?
邵華謙發噱,果然被他猜中了!真是的,不知這樣子是好是壞?他一個鋼鐵大男人,竟然能揣測出粉嫩色的少女情懷。
他又彈了下她的額頭。
「你難道不知道,大魔王的必備技能就是讀心術?」說著說著,邵華謙忍不住噗笑一聲。
還大魔王呢,不愧是她,竟然能夠想到這個綽號。不過,大魔王這三個字聽起來就威風凜凜,他喜歡,就不客氣收下啦!
「星艾,你腦袋裏那種無聊又幼稚的遊戲,大都出現在小說或狗血連續劇裏,若不幸在現實中出現,搗鬼者八成是不成熟的小鬼,瞭解嗎?」而他是智慧與狡黠並存的成熟好男人,請不要把他劃歸成無知小鬼一流。
李星艾捂著額,「那你到底為什麼要我當你的女朋友?」既不是玩笑也不是報仇,那他的理由到底是什麼?她又沒有值得他上心的地方。
邵華謙彎眼勾唇,向她傾身,「你想聽的理由是心靈層面還是身體方面?」
「兩個都想。」有什麼差別嗎?
「心靈方面剛才已經說過,你讓我感到有趣,與這樣的你相處起來,日子絕對會過得很愉快。至於身體方面……」他沉默長長的一段時間,嘴唇靠在她耳邊,音調沉了幾階的緩緩低語,「因為你的身體很好吃,讓我吃了還想再吃,想要每天深刻又深入地一口、一口、一口慢騰騰地探索你……」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自己霸佔起來,想逗弄的時候隨時可以逗弄,想吃的時候隨時可以拆封吃掉她。
對了,他想起她吃起來的口感是什麼——又香又Q又彈牙的鮮奶饅頭,他喜歡當早餐的食物之一。
吃、吃了還想再吃?深刻又深入的探索?
從來沒聽過這麼曖昧裏兼具色情意味的李星艾,一張臉迅速被血液沖紅。
「胡說八道!」她嬌斥。
「是不是胡說八道,等我們交往後,你就知道了。」他說。
「你……」李星艾似乎察覺出他的認真,慌張地咬唇擰眉,「我很胖……」
「胖?」邵華謙一揚眉,秤斤論兩似的先捏捏她的手臂肉,又掐掐她的臉,「會嗎?我不覺得。」
「我的身高一百六十七公分,體重……六十二公斤,就快要過重了!」以BMI來看,她再吃幾次大餐,就會抵達過重的標準。
「是「就快要」,而不是「已經」,三個字與兩個字有很大差別。」他搔搔下顎,「你從小的身材就是這樣圓潤?」
「才不是!」李星艾激動地反駁,「我二十五歲前才五十一公斤,後來邁入二十六歲,又加上成天坐在桌子前才變成這樣。」
二十五,多麼可恨的數字!
「好吧,不管如何,你這樣的身材就說自己胖,那屢屢出現在西洋畫中的維納斯不就過胖了?星艾,批評愛與美的代表不好喔,維納斯的身材很好耶!」
好吧,隻能說眼前這位美術家衡量胖瘦的眼光「充滿藝術」……是不是所有的美術家眼光都這樣?還是隻有他例外?
「我二十九歲了。」男人都喜歡漂亮幼齒的妹妹,她已經老了。
「我三十二歲。」不錯,他們相差三歲,剛剛好。
「我不會化妝打扮,不喜歡逛街,不會煮飯做菜,成天嵩在家當奼女,一看書就會忘記旁人的存在,還有——」她曲起手指逐一細數。
邵華謙握住她數數的手,截斷她的滔滔不絕,「星艾,那些都不是問題,就算你把前男友在分手時所說的混帳話拿出來說給我聽,我還是不會退縮,改變心意的。」
他頓了頓,大手捧住她的臉,大臉逼近,故作兇狠地問:「說!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不願意接受我的感情?」
李星艾聞言,怔愣半晌,眼皮垂下,肩膀更是縮了起來,像一位遭受打擊的無助小女孩。
「星艾?」見她這副脆弱的模樣,邵華謙心頭忽然湧起一陣不捨,先摸摸她的腦袋,然後伸手將她擁入懷裏,用比她健實的身軀,吞噬掉她的脆弱。
李星艾叫了聲,掙紮著想離開,但邵華謙不肯,反拉過她的手,霸道又蠻橫地要她回抱住他寬大的腰。
此時正值放學,操場與走廊上充滿嘈雜聲,一聲一聲此起彼落,把校園點綴得熱鬧非凡,但那些熱鬧彷彿被視聽教室裏四周的白牆吸收,讓一間幾十坪大的教室,帶著知識殿堂的獨特幽香,籠罩在一片甯靜的溫柔下。
夕陽餘暉穿過厚重窗簾的縫隙,輕柔地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將他們鑲上一片柔和的金黃光澤。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氣氛,或許,是因為邵華謙充滿熱度與力度的擁抱,以及他身上讓李星艾莫名感到安心的男性氣息,她漸漸放棄掙紮,十指緊揪住他的衣服,靜靜數著他平穩的心跳聲。
「我……不要再成為任何人的女朋友,不想再談戀愛了。」許久,她聲音飄緲地開口,說出連死黨都沒分享的心事。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告訴他,但毫無預警朝她侵蝕而來的疲累,讓她不想深思、不想探究。
「為什麼?」她這麼喜歡前男友嗎?喜歡到不願意再接受其它人的感情?這個想法讓他不免有些吃味,原本撫摸她背脊的大手也隨之停下,非常不喜歡這項臆測。
「我已經沒有勇氣戀愛,也沒有勇氣相信可能的另一半。」她苦澀地扯動嘴角,「我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遇見他,可以與他平平穩穩交往這麼長的時間。我一直以為相戀、結婚到終老的對象是他,一直、一直這樣堅信的以為,卻沒想到……」
李星艾抓住他衣服的十指緊了幾分,牙齒緊緊咬住下唇許久不語,回想那天情景,心就發痛。
邵華謙也沒有催促她,耐心等待,大掌又開始輕揉著她的背脊。
「那天我去找他,卻發現他和一位女孩赤身裸體在床上擁眠,他恰好醒來發現我,急忙把我拉到巷口……我問他原因,他卻臭罵我一頓,以前曾說過喜歡我的理由,在那天全部變成分手的理由,他還說我都變這麼胖了,還不知道減肥,害他開始被朋友嘲笑女友帶不出場,端不上檯面……嚴重的是,我無法反駁他,甚至覺得他說的沒錯。」她發出輕笑,笑聲充滿慘然的自嘲。
「可憐的星艾。」邵華謙心疼地親吻她的發窩,終於明白她不想戀愛的原因。
她受到打擊,自信心喪失,對自己充滿懷疑,完全沉浸在混亂的彷徨中。
這是失戀的人會品嚐到的滋味,無論男女、無論失戀幾次都一樣,拚命懷疑自我價值,嚴重一點甚至會厭惡自己的存在。
有人說,勇氣與年紀是成反比的,年紀愈大愈沒有勇氣,愈會因為害怕受傷而卻步,他身前的她就是個例子,因為害怕再次受傷,而不願再提起勇氣,不願再抓住幸福的可能。
傷腦筋,他才不要因為她的受傷而放開她,也不想當一位虛度光陰、浪費時間的善良好男人,默默守在一旁等待她康複的一日。該怎麼做才好呢?得好好思考一下。
「所以我想,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
其實李星艾說了長長一串,但邵華謙隻捕捉最後這一小段,但沒關係,反正那些絕對是不重要的事。
邵華謙想著,又回頭思考起「作戰方針」。
好半晌,他呼口氣,緩緩鬆開她。
「既然如此,我知道了。」
失去溫暖的擁抱,李星艾的心裏湧現一陣失落,但她立刻把這個負面感受推開,禁止自己沉溺在與人相擁的溫暖裏。
「星艾,我再確認一次,你真的不當我的女友嗎?」他問得一臉認真。
「嗯。」她抿嘴點頭。
「不後悔?」
「不後悔。」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可是,你不想取回照片?」
李星艾困惑地眨眨眼睛,「照片?什麼照片?」
「唔,看來你忘記了。」他神秘一笑,再次掏出手機,碰觸幾下屏幕,點出一個錄製的影音檔播放。
原本浸泡在淒慘情緒中的李星艾又炸了。
影片中那個渾身光溜溜,手抱酒瓶,大大方方面對鏡頭,一邊喊著趕快拍照的女人是——
「你、你你你你你你……」她二度撲向他,搶奪他高高舉起的手機。
「星艾,說,要不要成為我的女友啊?我可不勉強或威脅你喔!」邵華謙掐著她的臉,邪惡地哼哼笑問。
天真無邪的小白兔想鬥贏大魔王?
先修行一百年再說吧,哈哈哈……
禮拜六的晚上,李星艾奉男友先生的命令,同時為了達到某個目的,認命地離開溫暖舒適的家,騎著小綿羊來到邵華謙的住所,陪「心愛的」男友先生一同享用晚餐。
當她抵達邵華謙住處時,邵華謙正在炒蔥爆牛肉,見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一副「你竟然會煮菜」的傻樣子,他笑了笑,騰出手摸摸她的頭,要她把這裏當自己家後,就把她這位礙事者趕出廚房。
「他該不會等一下要用「望飯止饑」的方式來荼毒我吧?又或者把我餵飽後,要我做牛做馬服侍他?」聞著飯菜香,在屋裏打轉的李星艾不停猜測大魔王的心思。
直到邵華謙煮好一桌飯菜,招呼她用餐,她落坐時還猶猶豫豫,然而見到他親手烹調豐盛、營養、美味又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餚,讓一向外食的她立刻把滿肚子防備丟到爪哇國去,吃到差點連碗盤筷子都要吞下肚,等到一頓飯結束,她才猛然驚醒。
「你在幹嘛啊?」邵華謙雙手盤胸,好笑地見她縮在廚房角落。
「反省自己的不堅定。」明明剛才已經盤算好,如果他讓她吃飯,為了以防他設計她的可能,絕對要加以拒絕,卻沒想到這項堅持不到幾秒,就被滿桌飯菜嘩啦啦地打碎,「說吧,你要怎麼奴役我?」
奴役?這丫頭怎麼會這樣想?
喔,他明白了,她以為他有所謀,才找她來吃晚飯吧!不錯不錯,挺機伶的嘛,可惜他的有所謀絕對不是奴役她喔,他怎麼捨得奴役她呢?不過如果她想被他奴役,他也不反對啦。
邵華謙上前伸手把她拉起。
「既然吃飽了,就把廚房收拾幹淨吧。」他笑咪咪地說,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一罐飲料、一包餅幹以及用玻璃碗盛裝,不知道是什麼食物的東西後,便跑到客廳悠哉地看電視。
果然啊!收拾廚房是她被奴役的第一步,嗚……
李星艾淒淒慘慘地認命洗碗,在聽見客廳傳來渾厚的大笑聲後,她癟著眼,再次懊惱自己輕而易舉就「卸甲」的行為,當看見水槽裏泡著的打蛋器與一個中型的小鍋子,思緒卻立刻跳到晚餐時的蒸蛋上,百般不解地想,剛才的蒸蛋之所以這麼細滑好吃,是因為他大費周章的用打蛋器打蛋的緣故嗎?
十幾分鐘過去,李星艾關上水龍頭,將已清洗幹淨的碗盤與筷子放入烘碗機,鍋子放到瓦斯爐上,接著拿起抹布把水槽邊的水珠擦幹。
又是一陣誇張的笑聲。
「到底在看什麼啊?笑得這麼誇張。」聽他笑得那麼歡快,李星艾對著客廳探頭探腦,滿肚子困惑又有點哀怨的咕噥,同時想到原本在這個時間,自己本該是可以舒舒服服窩在家裏吃零食、看電視,又或者閱讀一本書時,不禁再度悲從中來,再次為自己的命運深深歎氣。
胡裏糊塗發生一夜情也就罷了,她卻好死不死一腳踩上這枚名為「邵華謙」的大地雷,把自己弄得進退不得,為了生命安全,隻能選擇死命繼續踩著這枚大地雷,連稍微抬腳,活動活動筋骨都不得。
回想那天,當她好不容易搶到他的手機,把那段自己裸身,吵鬧著要他趕快拍照替她畫裸圖掛在羅浮宮的影音檔刪除,氣還沒鬆下,那位卑鄙狡猾又奸詐的男人,卻笑呵呵地說失去影音檔沒關係,反正他已經截取圖片印製成照片,目前正打算挑選一個「良辰吉日」動筆幫她畫裸畫!
開什麼玩笑,就算她身材姣好如航海王裏的蛇姬,她也不會願意讓人畫她的裸畫好嗎?
她又羞又慌,就怕他真的動筆畫她的裸圖,於是急忙放下身段,好聲好氣兼軟聲哀求他收手下,某人終於「大發慈悲」拍拍她的腦袋,諄諄教誨地說:「所以我才要你當我的女朋友嘛!想想看,如果你成為我的女朋友,我的住處你就可以來去自如的當自己家。」
對於這番言語,李星艾有聽沒有懂,於是某人又好心地解釋,「你可以從我屋子裏找出那張照片,然後毀掉呀!先聲明,這種在我住處來去自如的權利,除了家人以外,隻有女朋友才有喔!」
因為他的一番解釋,李星艾明白了,所以她才會硬著頭皮,有目的的成為邵華謙的「女朋友」,然後為了尋找一張照片而放棄悠哉在家的美好時光,陪狡詐的大魔王吃晚餐。
唉……
「唔,洗好囉?」愉快吃零食、喝飲料、看電視的邵華謙,瞥了眼走出廚房來到客廳的李星艾。
「嗯,我要自由活動了。」她要早日找出「禍源」,好脫離這顆邪惡論詐的大地雷。
「那麼急做什麼?先休息一下啊。」邵華謙先朝她招招手,又指指桌上淡黃色的甜點,「要不要吃?」
李星艾的視線在邵華謙與桌上的布丁之間防備地來回擺盪,「我聞到企圖的味道。」
「你是小狗呀?」邵華謙噗笑一聲,見她猶猶豫豫的,幹脆伸長手把她拉坐上沙發,湯匙塞到她手中,布丁推到她面前,「竟然說我有企圖,真過分,這純粹是飯後點心,不然你也可以當作清理廚房的慰勞……哈哈哈哈哈……」
還沒說完,他又因為電視上的整人節目而大笑起來。
飯後點心?瞧他說得大方坦蕩,但李星艾還是很懷疑,心想,他該不會計算她吃了幾口布丁,然後依照口數延長萬一她找不出照片,而自行銷毀照片的期限吧?
事情是這樣的,雖然邵華謙給她翻動屋裏任何東西的權利,她也信誓旦旦的認為隻是找一張照片,應該沒什麼困難,但以防萬一,她難得精明地與邵華謙討價還價,然後達成一項協議——他們以一年為限,假若一年內她沒有找出照片,那麼,他必須把照片交出來銷毀。
當然李星艾可以坐享其成,等待一年的到來,這家夥卻威脅她說,如果這一年內,她不辛勤地來他家找照片,他就會隨時動筆畫畫!待完成大作後,他會不會「不小心」手滑,把作品拿到畫廊參展……他可就無法保證了。
所以她現在才會腹誹滿肚,十足哀怨地出現在這裏。
李星艾覷他一眼,發現他聚精會神在電視節目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有所謀」的樣子,視線轉回到桌上的雞蛋布丁,看著這自己心目中排行前幾名的甜點,吞吞口水,終究敵不過那軟綿香滑的小甜點,小心翼翼端起盤子,舀了一匙送入嘴裏。
才嘗了一口,她眼睛立刻發亮。
哇啊,好好吃!不甜不膩,入口滋味香香濃濃又軟軟嫩嫩,一口吞下——清香的雞蛋味還唇齒留香,吃得出來這布丁不是用化學香料調味而成的。
幸、福、的、滋、味……
李星艾瞇起眼,一臉陶醉,身後背景隻差沒有仙女飄來飄去,嘩啦啦的海浪拍岸,滿天的有龍在飛。
「這個布丁在哪裏買的?」她雙眼亮晶晶地問。
「桃園。」邵華謙彎起眼。有人說,想收買男人的心就要靠廚藝,沒想到想收買女人的心同樣也可以依此而行。
在「裝好人」的那一個月,他早就拐彎抹角的從她口中套出她喜歡吃的甜點種類,而恰好那些小甜點他都會做。而他之所以會做小甜點,都要感謝家裏那位用廚藝拐到老婆的爸爸。
「桃園的哪裏?市區嗎?店名叫什麼?」她要去買!
邵華謙看了眼已經空空如也的盤子,「有這麼好吃?」
「超好吃!」她一邊說,還一邊意猶未盡地伸出舌頭舔舔湯匙。
「那……冰箱裏還有一個,想吃,自己去拿。」
「可以嗎?」她雙眼裏的光芒更盛。
他摸摸她的腦袋,「可以,快去吧。」
真是個傻丫頭,這麼簡單就被收買。唔,記得她也喜歡吃冰涼的泡芙,下次改做泡芙餵她好了,希望能把她喂成維納斯的好身材。
邵華謙望著她興匆匆跑入廚房的背影,非常期待地想。
李星艾在冰箱裏拿出用玻璃碗裝的布丁,轉回客廳後,努力想把布丁倒入盤子。
「我來吧。」依照她這手法倒布丁,恐怕一個小時都不會有結果。
他拿起桌上的湯匙,正打算撥布丁與玻璃碗的接縫處,一旁卻傳來緊張兮兮的聲音。
「你小心一點!」不要讓美味的布丁有缺陷啊!
邵華謙失笑,手一動,湯匙輕輕一劃,軟綿點心立刻撲通地滑入盤子裏,深褐色焦糖順著圓柱狀的線條緩緩流下,深色與淺色的對比,使布丁看起來更加香豔可口,某人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小孩子一個。她見到布丁的樣子,彷彿餓壞的小狗見到骨頭,滿臉饞樣,隻差身後沒有小尾巴左右擺動。邵華謙不禁又好笑又寵溺地想。
「小饞鬼,想看什麼節目?」他不著痕跡地挪近她,左手搭在她背後的沙發靠椅上,她隻要往後一靠,就能躺入他的臂彎中。
忙著吃布丁的李星艾想也不想地說了一個頻道,邵華謙聽令轉台。
「全員逃走中?」
「這很有趣啊,那些獵人超好笑。」
「好笑?」那些裝酷裝嚴肅的獵人們聽見她這個評論,不知會有何感想?
「你看他們追人的姿勢和表情……哦哦哦哦……滑倒了,哈哈哈……後面的那位光頭一定在心裏恥笑同伴……哇啊,快跑快跑,獵人來了……不,不要往那邊,那邊也有獵人,噢,不……」
邵華謙啼笑皆非地望著身旁這位激動無比的小姐,拿過她手中的空盤與湯匙打算放到桌上,卻發現原本筆直的鐵湯匙握柄竟然有點彎曲,一時之間想不起自己何時弄彎了這支湯匙,剛才明明還正常呀,還是他記憶錯誤?
他納悶地擱下湯匙,決定不去探究,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然後身體往後一靠,隻有在廣告時間會把眼神挪到電視,偶爾配合她說幾句話,大多數時間都把精神用來關注她。
他喜歡她專注的樣子,雙眼亮晶晶,臉頰紅撲撲,因為投入而有許多肢體動作,嫩嫩紅唇開閨不休的吆喝……
她這副模樣,讓邵華謙想起壓在她身上奔騰的那個夜晚。
當時,她滿是汗水的臉泛著因他而起的紅潮,嘴裏不停又嬌又媚地喘息哭喊,小手時而攀著他的肩,時而緊揪住床單,雙腳則緊緊夾著他的腰……與現在的差別隻在於,她那時的眼神滿是惹人憐愛的迷亂與迷濛,不同於現在的晶亮。
他回想著,架在椅背上的手往前曲起,長指輕輕撥著李星艾的短髮,指腹偶爾輕輕摩挲著她頸後的肌膚,眼神隨著時間,愈來愈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