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一的早上。

　　水倩坐在帝天集團的總裁辦公室中，直瞪著眼前一大堆的文件。

　　本來她可以在企畫部首個混水摸魚的小職員，利用上班時間上網講電話，每個月還可以領高薪。可他一個命令下來──

　　她成了他的貼身秘書。

　　總裁的秘書耶！

　　薪水、權利、地位是跟著水漲船高沒錯，可是……工作竟然可以堆得像一座小山？！

　　他是想趁機虐待她嗎？

　　突然，桌上的內線響了。

　　「喂！」水倩沒好氣的應。

　　「晚上出去吃法國料理。」電話另一頭傳來聶天愉快的聲音。

　　他的語氣好像好運當頭的樂透彩得主，開心得令她心裡十分不平衡。

　　「好啊！等我工作做完。」她咬牙切齒的瞪著眼前那一座小山。

　　「什麼時候妳會忙完？」

　　「什麼時候？」她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對著電話怒吼，「下輩子吧！」

　　她才掛了電話，總裁辦公室的門就打開了。

　　「小倩，妳──」

　　「總裁，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很忙。」她疏遠客氣的說，儼然專業秘書的樣子。

　　「怎麼了？」

　　她拒絕回答。

　　「小倩？」

　　她拒絕反應。

　　聶天看到那小山般的文件，心中明白什麼事惹她生氣了。

　　「小倩，我升妳當我的秘書，妳不開心嗎？」

　　「我看你是要我被工作壓死才對吧！」她小臉氣鼓鼓的，一邊嘮叨，一邊也沒停止處理手上的文件。

　　「我不知道秘書的工作有這麼多。」

　　「那你現在知道你原來的林秘書有多能幹了吧？快把她調回來，把我調回去。」

　　「可是我想每一刻都見到妳。」

　　她停住動作看著他。以前看電視、看愛情小說，裡面的男主角都會因為愛情而作出非理性的行為，偏袒自己的女人。她本來以為這事只會發生在虛幻的世界裡，沒想到如今竟然發生在她身上──

　　哇！真能滿足她當女人的虛榮感！

　　水倩一時間被這種「妳是唯一」的宣告感動了，低下頭並沒有馬上響應。

　　「小情？」他憂心的喚。「我叫可以幫妳。」

　　「沒關係，我的工作自己做。反正你加班費不能少，晚餐法國料理也休想賴。」

　　見她又恢復了以往的開心語氣，他稍稍放心。

　　「我會交代下去不讓妳太辛苦──」

　　「不用啦！我可是憑自已的實力考進來的，你可別小看我。」

　　「那──」

　　他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下一個會議就要開始，他只好放棄。

　　臨走之前，他突然越過桌面，給了她一個纏綿、深情的吻，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直到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的心還因為他那個吻而飄飄然的。

　　也因為如此，她沒注意到有個人站在她身邊，好奇的看著一臉癡笑的她。

　　他敲敲她的桌子──

　　水情猛然抬起頭，卻見到一個陌生的男人。

　　呃……應該是個男人吧？

　　他的穿著及喉結，證明他是個男人；可是他那一頭烏溜溜的長髮，及漂亮到不行的面容──

　　「你是人妖嗎？」

　　氣氛一下子凝結住。

　　慘了！她怎麼會把心中所想脫口而出？這下子糗了。

　　寒心本來臉一沉，可是見到她花容失色的樣子，他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阿天愛上了一個心直口快的女人……他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阿天是指聶天嗎？

　　「請問找誰？」

　　「我找你們總裁。」

　　「有事先預約嗎？」

　　「依我跟阿天的關係，根本不用預約。我直接進去他的辦公室找他──」

　　「他出去開會了，不在。」

　　他剛剛是不是說他和阿天的關係非比尋常啊？水倩上下打量他，左看右看──他實在很像女生啊！

　　寒心怎會看不出來眼前小女人的困惑跟心思。其實他也曾經十分困擾──當他十幾歲時，看起來像個清秀的小女生，當兵時還碰到學長偷偷跟他告白，令他哭笑不得。

　　後來他努力想把自己弄得粗獷一點，卻是變得男不男、女不女……最後他乾脆留起長髮，把自己弄成中性美人──出乎他意料的是，當美女竟有很多福利。

　　如今見到眼前這個小可愛，他起了惡作劇的心，想在好友和這個「七年之愛」間製造一些風波……

　　寒心突然哀怨的歎了口氣。

　　水倩關心的問，「小姐 不，先生，你怎麼了？」

　　「我和阿天可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他其實……嗯，妳那麼冰雪聰明，也該知道他的性向很──特別。」

　　「特別？」水倩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大大的眼睛睜得更大，「你是說……那個……他的性向……」

　　他不會是同性戀吧？

　　可是他對她那麼色，不像喜歡男人啊……不過也不一定，眼前這個美男子這麼吸引人……

　　「你的意思是說，阿天他和你──」天啊！她怎麼一陣腳軟？

　　「我這次回來找他，就是要他給我個交代。」

　　「你……他……」

　　她話沒能說完，眼前倏然一片黑──

　　她竟然昏倒了！

　　　　※※※※　　

　　啊！頭好昏……這裡是哪裡？

　　水倩睜開眼，一開始還分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她坐起身，聽到門口有聲音。

　　她好奇的往門口走去，打開一道門縫，只見聶天在跟寒心說話，接下來兩個人竟然──抱在一起？！

　　小倩連忙摀住自己的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叫出聲音。

　　不會吧！聶天是同性戀？！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水倩在心中拚命的吶喊，此時才猛然醒悟自己是在乎他的。

　　她再如何抗拒也沒有用了，他已經在她心中撒下天羅地網，讓她深陷其中不能再逃避，也無路可逃了。

　　想到這裡，她竟然手足無措起來，不安的眼淚不知不覺的滑落……

　　聶天一進門就見到心愛的人在哭，連忙衝到她身邊，抱住她心疼的問，「小倩，妳怎麼了？作惡夢了嗎？」

　　她緊緊的抱住他，像個被嚇壞的小女孩，「比惡夢更可怕……」

　　「真的？」

　　「對，可怕幾千幾萬倍……你不要離開我！」

　　聶天對她突如其來的依賴感到驚訝卻又欣喜若狂。他抱住她，語氣溫柔的說：「我不會離開妳的。相信我。」

　　「真的？」她的心還是不踏實。

　　「小傻瓜，我騙妳幹嘛？對了，是寒心把妳送回來的……妳之前見過他了吧？」

　　「他說他和你是非比尋常的朋友……」

　　「何止是非比尋常，他也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人──不過妳比較重要。」

　　他在她臉上印下一個寵愛的吻。

　　她的心一下子漲滿了甜蜜及勇氣。

　　「聽到你這麼說，我就有勇氣對抗一切了。」

　　「對抗？」他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小妮子腦中在想什麼。

　　水倩突然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聶天觸摸著那份柔軟，表情驚訝。

　　「我要你……碰我。」她紅著小臉，小聲卻清晰的說。

　　「可是有人在外面……」

　　「不管，你說我此較重要。」她嘟起嘴。在這個挑戰情敵、捍衛自己幸福的時刻，她才不要當個好女孩。

　　他突然摸摸她的額頭，擔憂的問，「小倩，妳發燒了嗎？」

　　她用力捉下他放在額頭的手，火氣不小的要求，「你摸我啊！」

　　「我……」他一時被她弄亂了。

　　她捉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胸口摩揉，可是他竟然一點也沒有想撲上來的樣子，水情心中大喊不妙。

　　他該不會真的改變性向了吧？

　　她乾脆解開自已上半身的衣物，再顧不了女人的矜持，企圖挑逗他，讓他恢復男人的獸性。

　　聶天猛然捧住她的小臉，擔心極了。「小倩，別嚇我……妳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不會吧？她睜大眼，「你沒反應？」

　　怎麼可能會沒有？聶天在心中想。只不過他每次向她求歡時，她沒有一次豪爽答應的。可今天──

　　「小倩，我帶妳去看醫生 」

　　她猛然推開他。激動的指著他的鼻子說：「你是不是喜歡男人？你該知道那是……那是不好的！」

　　聶天先是愣了一下，待消化了她說的話，他臉色一沉，「誰跟妳說我喜歡男人了？」

　　「是……」她考慮要不要把寒心供出來。

　　「不用說了！」他馬上起身走出房門。

　　「阿天！」她急忙跟出來。

　　「你到底跟小倩說了什麼？」聶天冷冷的逼問好友。

　　「沒有啊。」寒心猶不肯承認。

　　「有！」她立刻抗議。

　　「她說有。」聶天站在她這一邊。

　　「我說，我和妳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寒心被他揪住領口，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沒錯啊。」聶天這次站在寒心這一邊。

　　「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歡他，這是不行的！」

　　「可是我們一起長大 」

　　「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她生氣的、堅決的吼，「你只能喜歡我，怎麼可以喜歡男生？！」這太傷她身為女人的自尊了！

　　現場瞬間掠過一陣寒風，聶天看看水倩一臉的氣憤，再看到寒心眼底那抹掩不住的惡作劇光芒──

　　他明白了！

　　「死傢伙，你故意挑撥我和小倩的感情！」

　　「我沒有啊！」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居然可以讓她改變，反而主動勾引他？！

　　這一招──他一定要學起來！

　　「我只說你喜歡男生啊！」

　　「你真是胡說八道！看我不──」

　　「喂，我可是幫你啊！不然你們兩個人怎麼會有進展？」

　　這……他說的也沒錯。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聶天把寒心拉到門口，丟出去。

　　「你去住飯店，房錢我幫你出！」

　　「好吧，不打擾你們談情說愛了。對了，」他像是想起什麼，「我說你可能喜歡男生，她就相信了，可見你一定不夠英雄本色……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說完，寒心向他眨了眨眼，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