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當殘酷的事實迎面痛擊

　　我的整個世界坍塌崩毀

　　心 彷彿被人一點一點撕裂……

　　下班時分，簡非凡來到停車場，將自己最新款的BMW車子開出來。

　　此時天色陰暗，下起了傾盆大雨，停車場的貨運區內停著不少大型貨車，正向固定供應商進貨。

　　雖然共用一個停車場，但貨車的行駛道和一般汽車的行駛道不同。不過今天簡非凡心不在焉，無意駛入了貨車的行駛道，並開向相反的方向——

　　一束光亮倏地照來，迎面開來一輛大貨車，眼看就要和BMW相撞，簡非凡大驚之下，還來不及反應，貨車的駕駛已經敏捷地將方向盤一打，堪堪避過簡非凡的車，卻來不及顧到自己，一頭撞上臨近停車場入口的水泥牆！

　　Shit！

　　簡非凡立即停了車，打開車門，朝貨車跑去。

　　貨車的整個車頭都被撞扁了，不知司機有沒有事……

　　一顆心怦怦狂跳著，簡非凡猛地打開車門，發現方向盤上靜靜伏著一個人，有著纖細的身材，戴著一頂鴨舌帽。

　　簡非凡本以為開貨車的都是彪形大漢，但這個人看上去卻像個發育不足的小男生。

　　「醒一醒……」

　　簡非凡連忙將貨車司機抱下來，一觸及對方的身軀，他就知道自己錯了。

　　對方根本不是什麼小男生，而是一個女人！只有女人，才可能有這麼柔軟、幾乎一折就斷的身體。

　　「你……」

　　鴨舌帽因他心急的動作而掉落地面，露出那個人的臉，一看到那張五官平凡、乏善可陳的臉蛋，簡非凡只覺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尖利的貓爪一把揪住！

　　「白曉薇？！」

　　他作夢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和她再次相遇！

　　可現在的她看起來很不好，雙目緊閉、臉色蒼白，髮際滲出了一道鮮血，緩緩流到額角，襯著她雪白的臉色，看上去分外怵目驚心。

　　不敢再有半點遲疑，簡非凡一把抱起她，朝商場內趕過來的工作人員狂呼，「快叫救護車！有人受傷了！」

　　緊緊將白曉薇輕如羽翼的身體整個抱住，胸膛感受著她虛弱的呼吸，簡非凡不禁心焦如焚。

　　頭好痛啊……

　　整個腦袋都暈暈的，讓她分不清現在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她又在哪裡？

　　睫毛微微顫了顫，白曉薇努力睜開眼睛，一縷光線透了進來，她看到面前有一個朦朧而高大的身影。

　　眨了眨眼，白曉薇努力把眼睛睜大，想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誰——

　　那是一個男人的輪廓。

　　他面對著她，陽光透過玻璃，打在他的背上，被那麼溫暖的陽光照耀著，但他整個人卻像是北極的一座冰山，只需一眼，就讓人感到發自內心的徹骨寒冷。

　　彷彿光與影的背離，男人就像來自地獄的天使，在她面前扇動著巨大的黑色翅膀，刮來陣陣寒風。

　　「你醒了！」簡非凡欣喜地撲到她床邊。

　　白曉薇卻只看了簡非凡一眼，便緊緊閉上眼睛。

　　這個下意識的反應，就像一記重錘，砸到簡非凡心裡。

　　她怕他！

　　他是那麼開心能再見到她，整個胸膛都充滿了失而復得的狂喜，但她卻怕得連看都不敢看他！

　　簡非凡生氣了，「白曉薇，睜開眼睛！」

　　命令式的語氣，有著不容抗拒的霸道，白曉薇只得睜開眼，對上那一雙曾經在她夢裡出現千百次、夜夜令她無法入眠的黑色眼眸。

　　他比四年前更帥，氣勢更強，也更冷酷了。

　　「怎麼，不想看到我？」簡非凡雙手抱胸，冷冷地說。

　　其實此刻他的冷酷都是裝出來的。他的心臟一直在狂跳……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他一向硬冷的心，竟會為一個女人而跳得如此劇烈……

　　雖然她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卻彷彿已經奪走了他的呼吸。

　　白曉薇的頭部遭到撞擊，所幸情況並不嚴重，也沒有腦震蕩的現象，只是頭頂縫了五針，如果沒有意外，明天就可以出院。

　　「怎麼不說話？」簡非凡瞪著她。

　　「我沒有這個意思。」白曉薇淡淡的說，白著一張小臉。

　　四年前那令人心痛的一幕，還深深留在白曉薇心裡。她害怕見到他，一見到他，勢必又要揭開昔日傷疤！ ！然而造化弄人，她和他還是狹路相逢了。

　　這一次，她甚至沒有逃生的餘地！

　　白曉薇深深吸氣，乞求上蒼賜予她勇氣，能和這個男人噬人的眼神對抗。

　　畢竟她已經不再是四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傻瓜了，這幾年在社會上打滾，吃了不少苦，她已經學會了以淡然來掩飾很多東西。

　　「這四年來，你都在做什麼？」簡非凡居高臨下地問著，就像警察在審訊犯人。

　　「高中畢業後我就開始工作，現在是貨車司機。」

　　簡非凡蹙起眉，「貨車司機是男人的工作。」

　　「我也可以做。」白曉薇淡淡地說。

　　工作不分貴賤，她反倒喜歡像司機這樣的工作，整天忙碌，難得有空閒，可以忘記很多事。

　　簡非凡瞇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她，雙眉愈皺愈緊。

　　她變了！

　　她看上去比以前更瘦，仍然留著清湯掛麵式的短髮，髮色有些枯黃，可見營養不良，也沒有好好打理。她以前就不怎麼注重自己的外表，現在看來更加不在意了。

　　他敢打賭她過得併不好，否則她又怎麼會當貨車司機？這種工作又苦又累，根本不是女孩子該做的。

　　一想到她可能吃了很多苦，簡非凡的內心便隱隱作痛。

　　從神情來看，她也變了很多！

　　剛開始的瑟縮消失後，她似乎鎮定下來，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害怕，而是漸漸變得空靈，空靈得令他無法捉摸，彷彿她的靈魂不知飄浮在哪裡，而這種感覺讓他非常不快。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接你出院。這件事是我不對，醫藥費全部由我負責，我已經和你的部門經理打過了招呼，你安心養傷，什麼都不用管。」簡非凡想溫柔對她，但語氣怎麼也溫柔不起來，聽起來仍是十分生硬，活像她欠了他幾百萬似的。

　　「謝謝你，簡先生。」

　　簡非凡停下腳步，如此生疏的「簡先生」聽在他的耳裡，竟有說不出的刺痛。

　　他忍不住轉過身，想說些什麼，但白曉薇已經閉上眼，一張蒼白的小臉靜靜埋在雪白的被單下，幾乎要與被單融為一體。

　　不忍心再打擾她，簡非凡只能先行離開。

　　翌日清晨。

　　陽光照在白色床鋪上，空空蕩盪，白曉薇早已不知去向。

　　簡非凡懷著雀躍的心情前來，卻看到空無一人的病床，這讓他差點就要抓狂。

　　「人呢？！」他冷冷看著身邊的護士，滿面寒霜。

　　護士幾乎被他四溢的寒氣給凍傷，戰戰兢兢地說：「白小姐一大早就自己辦理出院了。」

　　「自己出院？你們就讓她一個人走了？」簡非凡差點想破口大罵。

　　「白小姐硬要這樣做，我們也沒有辦法……」護士小姐的聲音愈說愈小。

　　媽呀，雖然這張臉看上去很帥，但……他凶起來也太恐怖了吧！

　　簡非凡冷哼一聲，不想再浪費時間，轉身就走。

　　她到底去哪裡了？剛剛才受了傷，卻又到處亂跑……不知道她虛弱的身體能否吃得消？

　　簡非凡心急如焚地開著車，茫無目的地在街上四處亂晃，盼望能找到那抹熟悉瘦弱的背影。

　　大街上人潮洶湧，無數身影掠過，然而每一個都不是她。

　　不知找了多久，簡非凡只覺飢渴難當，只能先返回辦公室。

　　他畢竟是一家大公司的總裁，公務纏身，並沒有太多時間可浪費。

　　就在他將車子駛入停車場時，腦中靈光一閃，拐到了大樓的貨運部。

　　打開貨運部的辦公室大門，裡頭僅有幾名行政人員駐守，看到進來的人是誰，大家都吃驚地站了起來。

　　「總裁？」

　　一定是他們眼花了吧？

　　CROWN的行政總裁，呼風喚雨的人物，怎麼可能會出現在貨運部這樣的小部門？

　　簡非凡微微頷首，眼光一瞥，已透過休息室的玻璃門看到長椅上的一團黑影。

　　他迳自推開休息室的門，發現那團黑影原來是有人裹著一條單薄的毛毯，躺在長椅上閉目休息。

　　她的臉色看上去似乎比昨天好了一點，有了幾分血色，但還是很蒼白，淡然沉靜的眉宇問隱隱透出風霜。

　　簡非凡的心微微抽痛，心裡的焦急到此時才放下，他一步步朝她走去……

　　察覺到有人接近，白曉薇睜開眼，驚見是他，連忙坐起來，稍稍一動，頭部又是一陣鈍痛。

　　「白曉薇，你不在醫院裡等我接你出院，跑來這裡做什麼？」簡非凡以幾欲殺人的眼光瞪著她。這個女人頭上還纏著繃帶，居然敢四處亂跑？

　　「我來上班。」再過一個小時，她就要去送貨，所以趁空小憩一下。

　　「上個屁班！」簡非凡忍不住口出粗言。 「你從今天開始就被開除了，跟我回家休養去！」說罷，他不由分說地一把抱起她，大步朝外走．

　　「總裁，等一下……」白曉薇在他懷裡掙扎著。

　　「你再叫我一聲總裁試試看，我就在這里當眾吻你！」簡非凡冷著臉恐嚇她。

　　白曉薇頓時噤若寒蟬，而不慎看到「好戲」的眾人也很識相，一聲都不敢吭。

　　看來他們在無意間窺破了酷冷總裁的秘密……等一下該不會被總裁集體炒魷魚吧？

　　不過……以總裁的條件，要怎樣美豔的女人沒有，居然會這麼介意這個其貌不揚的白曉薇？

　　盯著兩人消失的身影，眾人把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看到的一切。

　　簡非凡風馳電掣地開車回到自己的豪華別墅，將不斷掙扎的「小白兔」抱下來，不一會兒，就將她帶到了自己的臥床上。

　　「簡先生，你到底想做什麼？」白曉薇縮在床頭，想逃離他長臂所及的範圍。

　　不是叫他總裁，就是叫他簡先生，這個可惡的小女人是存心讓他抓狂嗎？

　　「叫我非凡。」簡非凡冷冷說道，撲上去壓住她想逃走的身軀，將她整個人固定住。

　　虛弱的她豈能與他強大的力道抗衡，只被乖乖被他圈在他的胸膛下。

　　簡非凡的手指上下撫摸著她憔悴的臉龐，眷戀地在她那光滑細緻的肌膚上游走。 「是我害你受傷，我會負責，讓你快一點好起來。」

　　「你不必負責。」白曉薇垂下眼瞼，避開他的視線。

　　因為只要一與他四目相對，那原以為早被自己塵封的傷痛，又會溢滿整個胸腔……

　　「不，我一定要負責！」簡非凡說道，深深凝視著她的眼睛，「對不起，曉薇，以前是我不好，是我欺騙了你，都是我不對。」

　　白曉薇整個人僵住了。

　　簡非凡在向她道歉？這麼倨傲霸道、為所欲為的男人，居然也會向她低頭道歉？

　　震驚過後，更多的傷痛淹沒了她。這遲了四年的歉意，不知怎的，卻令她有想哭的衝動。

　　白曉薇垂下眼瞼，強抑住泛上鼻間的微微酸意。 「過去的事，我全都忘了。」

　　是的，她全都忘了。

　　那時年少輕狂，誰愛過誰、喜歡過誰，誰又把誰的真心當成糞土往地上踩……

　　她都忘了。真的都忘了！

　　她從來沒有怨過他。

　　她和他沒有緣分，不是任何人的錯。他們的相遇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哪怕後來知道這全部都是謊言，她也難以忘懷當初和他在一起的快樂。

　　只是，所有的愛戀都在那時候焚燒殆盡，而所有的淚，也已經在那時流盡。

　　現在的她心如止水，再也不想繼續這些愛呀、喜歡之類的話題了。

　　「你都忘了？也忘了我嗎？」乍聽到她這麼說，簡非凡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手指緊緊擒住她的下巴，逼她和他對視。

　　「是的，我都忘了，包括你。」白曉薇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淡淡地說。

　　「你……」簡非凡不禁氣結，「你真可惡！」忍不住內心的衝動，他將她按倒在床上，對準那失血的唇辦便狠狠吻了下去……

　　她的嘴唇無比柔軟，又帶著一絲香甜，暌違已久的滋味令他內心不禁深深嘆息。

　　他真的太久沒有品嚐她了。

　　自從那一次後，她的美好就深深印在他的腦海，讓他輾轉難眠，一再被思念煎熬。

　　「不要…… 」白曉薇想推開他，卻被他抓得牢牢地，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將她所有的抗議都封緘在口中，簡非凡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吻得更深更投入，想以自己嫻熟的技巧點燃她的情慾之火，從而誘發出她柔美誘人的另一面。

　　自從離開了簡非凡，白曉薇就沒有和別的男人交往過，現在突然被人如此侵犯，她只覺腦子一片空白，還來不及反抗，就讓他火熱的舌頭長驅直入……

　　好不容易才再見到她，這一次，他怎麼可能讓她輕易溜走？他身邊的所有女人，都比不上她令人動心的嬌羞柔順！

　　簡非凡知道，他再不會像以前那麼蠢，隨意將這塊罕見的珍寶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