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等錢寶貝到家後，天色已晚，整幢公寓靜悄悄的，毫無聲息，看看自家窗口，也是一片漆黑，難道老爸老媽不在家？

　　這不可能。 他們不在家能在哪裡？

　　懷著強烈的疑惑，錢寶貝掏出鑰匙打開門——沒有一絲光亮，屋裡幾乎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正當她往前摸索時，突然撞到軟軟的一堵牆，就著月光仔細一看，老媽那雙炯炯有神、足可媲美採照燈的大眼，赫然近在咫尺！

　　「鬼啊啊啊——」一時受了驚嚇，錢寶貝忍不住尖叫起來。

　　「鬼呀呀呀——」老媽的尖叫比她更高八度，差點把她的耳膜都震破了。

　　錢寶貝一把摀住老媽的嘴，等她鎮定下來才鬆開手。

　　「老媽，是我啦，幾天沒見，你該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認得了吧？」

　　「寶貝？你、你終於回來了……」樓慧娟先是怔了幾秒，看到真的是寶貝女兒，連忙一把揪住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打算放聲嚎啕。

　　「停！不要假哭了，老媽，我知道你並不擔心我，要不然怎麼會到現在連通電話都沒有？」錢寶貝及時伸手，打斷了老媽的親情表演。

　　「嘿嘿……寶貝，不是我不想打電話給你，而是我們家窮得上星期剛被斷水斷電，所以我想打也沒錢啊。」

　　說著，樓慧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根蠟燭，幽幽的火光，終於為幽暗的房間帶來一線光明。

　　「那你們上哪裡去用水用電啊？」錢寶貝奇怪地問。 斷水斷電？ 真不知老爸老媽這幾天怎麼熬過來的。

　　「別擔心，公寓不遠處有家麥當勞，我和你老爸兩人經常佔一張小桌子，他畫漫畫，我寫小說，從清晨耗到他們關門。那裡真是天堂啊，既可以免費上廁所，又可以免費用電！」樓慧娟喜孜孜地說。

　　「你們不是沒錢嗎？如果不買東西，店員會讓你們一直坐著不趕你們出去？」

　　「不用擔心。」樓慧娟手腳敏捷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印有麥當勞字樣的紙袋，「這是我們撿的薯條專用紙袋，趁店員不注意的時候，撿幾根別人吃剩的薯條扔進去，裝裝樣子，店員會以為我們已經買過單，就可以在那裡坐一天了。寶貝，你不覺得我這個點子超妙的嗎？」

　　雖說他們夫妻倆手裡根本藏不住錢，一有錢就會搶著敗光，但一旦沒錢了，他們搶錢和節約的本事也是天下無敵的。

　　錢寶貝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是、是，英明神武天上少有地下無雙的老媽，你真是我所見過最厲害最聰明的人，這種法子都虧你想得出來。」

　　嗚嗚嗚……下次經過麥當勞，她要拿份報紙擋住臉，真是無顏見人啊！

　　「哈哈，不用這麼誇我啦。」樓慧狂笑著抖了兩下，突然間想到了什麼。 「對了，寶貝，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在富家豪那裡做苦工還債嗎？」

　　「呃……」她是有拼命做苦工和他嘿咻啦，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一種還債嘛，現在我就是回家休息幾天再說。 」

　　「這樣啊。」樓慧娟不疑有他地點了點頭，「反正我們知道你和富家豪在一起就放心了，和他在一起，你肯定沒事的。」

　　「你就這麼信任富家豪？」

　　「是啊，寶貝，你和他超配的！你們進展到什麼地步了，有沒有直達本壘？」

　　「老媽，你少問幾句會死啊！」毫無遮攔的問話正中錢寶貝的死穴，強自鎮定下，一張俏臉卻已漲得通紅。

　　「哈，被我說中了吧，否則乾嘛一臉惱羞成怒的樣子？寶貝，你老媽我很開放的，未婚同居、未婚生子、未婚亂搞……呃，不，是未婚前的一切，只要你自己願意，老媽絕不會反對。再說富家豪長得這麼帥，身材又好，出去肯定一堆女生倒追，寶貝，你一定要好好抓緊機會，務必先把他搞到手，否則別怪老媽烏鴉嘴，萬一他被別的女人捷足先登，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了！」

　　樓慧娟越說越得意，忍不住口沫橫飛，聽聽身邊卻沒有動靜，一轉頭，正對上滿臉黑線、嘴角抽搐的錢寶貝。

　　「寶貝，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她顯然毫無警覺，還在不知死活地戳錢寶貝死穴。

　　「老媽，你要是再亂講我就離家出走！」為什麼她會有這種天才老媽？ 錢寶貝真有嘔血三升的衝動。

　　「好啦、好啦，我不講就是了。很晚了，寶貝你也早點休息吧，媽媽愛你喔。」

　　說完，樓慧娟拋下一個飛吻就回房去了，留下錢寶貝一個人杵在客廳裡，嚴重懷疑自己溜回家來是不是明智的選擇……

　　不到兩個小時，錢家的老舊公寓外就響起震天價響的敲門聲。

　　「寶貝！你在裡面嗎？快開門。」

　　「是誰啊？」被驚醒的錢金山夫婦一起走到客廳，發覺錢寶貝已經站在那裡。 「寶貝，你怎麼不開門？」

　　「沒關係，讓他敲好了。」

　　他果然追來了！

　　錢寶貝穩穩坐在斷了一條腿的沙發上，臉上掛著好心情的笑容，看看時間，富家豪應該是一回到別墅，發現她不在就馬上飛奔而來，他果然是很在意她的。

　　「伯母、伯父，我是家豪，快開門！」

　　「是家豪，快開門。」

　　樓慧娟一聽是他，不由分說地打開大門，富家豪一個箭步竄進來，也顧不得打招呼，只是急急地叫道：「寶貝在不在？」

　　眼尖的他隨即看到沙發上的錢寶貝，連忙衝過去把她抱在懷裡。

　　「寶貝，你還好吧？」

　　雖然早已心花怒放，但錢寶貝還是很辛苦地忍住笑意，在男人的懷裡一動也不動。

　　「家豪，你們怎麼了？」樓慧娟忍不住詢問。

　　「今天下午我母親大概對寶貝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所以寶貝就跑回家來了，都是我不好，竟然讓這種事發生，寶貝，你不要生我的氣。」富家豪一邊解釋，一邊安慰懷裡失而復得的寶貝。

　　「原來是這樣，難怪寶貝會跑回來。」樓慧恍然大悟，「你母親到底對寶貝說了些什麼？」

　　「這我不知道，不過我猜，肯定是門不當戶不對之類的話，或是要她永遠別再出現，富家不歡迎她等等……我母親對我交往的對像一直很挑剔，有時候的言行會太過分，我已經向她抗議過了，寶貝，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什麼？她的意思是寶貝配不上你嗎？好狂妄的女人！」樓慧娟一听就生氣了，「叫她來和我談一談，我會好好告訴她什麼是『狗眼看人低』！雖然我們家是窮，但我們才不稀罕你家的錢咧，寶貝的性格我最了解，她會和你在一起，只是因為喜歡和你在一起而已，你最好搞清楚哦！ 」

　　「我知道，伯母，寶貝的個性我很清楚，否則我也不會愛上她。」富家豪低頭問懷裡的錢寶貝，「你怎麼了？是不是在生我的氣，為什麼一聲不吭就跑回來了？」

　　雖然心裡甜甜的，但錢寶貝還是裝模作樣地板起臉孔。 「我拿了你老媽五千萬，不跑回來還能做什麼？」

　　「什麼？！我老媽給你五千萬要你離開我？」富家豪吃了一驚，「她實在是太過分了！」

　　「五千萬？！」樓慧娟尖叫起來。

　　「怎麼了？」錢金山單純地問，「你幹嘛一臉這麼心疼的模樣？」

　　「五千萬！」樓慧娟像夢囈一般叨唸著，「如果真的離開富家豪，寶貝就有五千萬可以拿……五千萬耶，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

　　「老婆，你剛才還說我們雖然窮，卻一點也不稀罕人家的錢。」錢金山無奈地提醒她。

　　「我當然不稀罕！」樓慧娟瞪他一眼，「但我感嘆一下總可以吧。」

　　「……」錢金山無語。

　　「為什麼你要收下支票？難道你真的想離開我？」富家豪鬆開錢寶貝，握住她的雙臂，神情認真而凝重地問。

　　「你不相信我？」錢寶貝反問他。

　　「不，我相信你。」富家豪凝視著她，他的寶貝不會為了這點錢就離開他，他有信心！

　　錢寶貝微微一笑，「她畢竟是你媽啊，氣勢洶洶地找上門來，我能怎麼辦呢？和她針鋒相對嗎？如果真的吵起來，傷了彼此的和氣怎麼辦？畢竟今後都是一家人啊，如果和你在一起，我也要尊稱她一聲『媽』，我真的不想讓你夾在我們之間難做人，只好收下支票，先回來避避風頭再說。我知道你一定會追來的，所以才沒有事先和你打招呼。」

　　「寶貝！」富家豪感動不已，將她緊緊地抱住。 寶貝果然是愛他的，而且，比他想像中要深得多。

　　為了他，個性直率的她竟也學會了婉轉迴避，學會了沉默忍耐，而且她還提及「一家人」，這是否說明，寶貝已經有和他天長地久的打算？

　　以前他一直以為寶貝脫線遲鈍，其實就這件事來看，寶貝真的很善解人意，絕對是位好妻子、好媳婦，他的母親只是不了解寶貝而已，假以時日，她倆一定可以友好相處的。

　　「好了啦，我老爸老媽都在，不要抱得那麼緊。」被他抱得快透不過氣了，錢寶貝嗔怪地輕捶他一下。

　　「沒關係、沒關係，你們繼續抱好了，我們什麼都沒看到。」樓慧娟笑得像一朵花似的，親熱異常地對富家豪說：「乖女婿，我就知道我的眼光沒錯，你第一次出現在我家，看上去就金光閃閃、耀眼奪目，果然被我猜對了，原來你是個富豪啊！乖女婿，我家寶貝雖然野蠻了點，但絕對是個舉世無雙的賢妻良母，看上她算你眼光好，她很能幹的，既能做家事，又能幫你存錢搶錢——」

　　「老媽！」

　　「再說，我家寶貝以前從來沒交過男朋友，還是個原裝未拆封的黃花大閨女，聽你們的談話，想必是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如果你不要她，她百分之百會心如死灰、古佛青燈、割脈跳樓、一哭二鬧三上吊……」

　　「伯母，放心吧，我一定會負責的，寶貝是我這輩子唯一想娶的對象。」

　　「真的？」樓慧娟緊緊盯著富家豪。

　　「真的，我愛寶貝！」褪去似笑非笑的佣懶神情，富家豪的臉色認真凝重到恐怖的地步。

　　「那就好，挑個好日子來把寶貝娶走吧。」樓慧娟樂呵呵地說，「我就等著喝你們的喜酒啦！」

　　「太好了！老婆，我們的寶貝終於找到歸宿了！」錢金山激動地緊緊抱住妻子，禁不住老淚縱橫。

　　「老爸、老媽……」

　　錢寶貝知道父母菸究還是愛她的，雖說有時候她會恨不得當初投胎時沒有選這家，但她從未質疑過父母對她的關心和愛……不過先等一下，現在還不到感動的時候。

　　「老媽，你就這樣把我給賣了啊？什麼叫等著喝喜酒，我和富家豪根本還沒到這個地步咧！」錢寶貝不滿地說。

　　「什麼把你給賣了？寶貝，能找到人接收你就不錯了，你不要再挑三揀四的，再說富家豪這麼有錢，嫁給他一輩子吃穿不用愁，連帶著我們也可以沾沾光，哇哈哈哈……」

　　果然，她的老媽天性還是愛錢的！

　　不過……錢寶貝微轉過臉，看了看富家豪，正好接收到他溫柔傭懶的笑意，四目相交，她的心臟不禁漏跳一拍。

　　如果對像是這個男人的話，無論他是家財萬貫，還是一文不名，她都可以無怨無悔，和他執手共度一生吧。

　　「寶貝，跟我回家去好嗎？」富家豪緊緊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說不出的甜蜜在兩人心頭蕩漾開來。

　　「好！」

　　被巨大幸福感包圍的錢寶貝，情不自禁地應聲說好，羞澀的紅霞染上她的臉頰，讓她顯得萬分嬌豔，教人移不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