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篇:第116章 被罵了……
沐婉柔此生只受過兩次恥辱,一次是在翠峰亭閣被沈綠兮幾人教訓的時候,下毒,毀容,幾乎撕裂了她所有的自尊心,但自從服下了凝顏丸,身邊一個又一個男人的目光黏過來,她的信心又像是重新回來了一般。
但,就在剛剛,那場鬧劇,好像又將她所有的自信擊潰了般,那些人指罵,好像她就是一個跳梁小丑一樣,就算今時今日她身份地位不同了,那種屈辱的感覺,還是停留在她的記憶裡,從未消散過。
她恨!恨沈綠兮她們,都是她們,毀了她的一切!
沐婉柔冷冷刮了一眼那多事多口的丫鬟,但並沒有想到,鬧出剛剛的事,也有她自己的功勞,狗也要仗著自己的主人才能裝腔作勢,若不是她默許了那丫鬟的舉動,一個小小的奴婢,又如何敢逾矩。
「阿尼陀佛,幾位施主,你們要去的天王殿是這邊,從這裡穿過然後左轉拐了個彎,便是天王殿了。」
沈綠兮微微彎身,眼也不眨神色淡然地說了一通,說完之後,也不看沐婉柔的表情,和季見杞北丹青向著另一個方向走了。
季見杞和北丹青跟在她身後,看著前面閒庭信步的某女,二人相視一眼,北丹青開口問道,「剛剛那個方向真是前往天王殿的?」
前面的人兒停住了腳步,轉身回頭俏皮一笑,「自然不是。」她胡亂說一通的,再說了她幹嘛要把人引到人來人往的天王殿!
北丹青挑起眉,「那你還說的頭頭是道……」
沈綠兮無辜地眨著眼睛,「人家是非專業中的專業尼姑嘛,當然要說的有幾分樣子,不然,她們不信怎麼辦。」
季見杞和北丹青抽搐著嘴角,敢情她還真是當尼姑當上癮了。
不知御上墨看到她這身裝扮會作何感想,若是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也好……
沐婉柔幾人真的按照沈綠兮指的路走,走著走著,她們便漸漸覺得有些不對勁,左轉之後人就越來越少了,拐彎之後簡直就是到了一間荒無人煙的破舊院子!
幾人才意識到不好,正準備離開,忽然嗅到一股奇異的香味,眼前逐漸模糊,沒過多久,就昏倒在地上了。
「看吧,一般長了臉蛋沒有長腦子的,都能輕而易舉一擊即中。」沈綠兮動作靈活的從牆頭上翻了下來,摩挲著白淨的下巴,笑的無比邪氣。
季見杞動作流暢利落翻下了牆頭,順便帶上了極度無語的北丹青。
她們已經換下了尼姑袍,還沒有鬆口氣,沈綠兮這丫居然說要翻牆!
所有女子該做不該做的,沈綠兮其人,幾乎都占盡了。
連翻牆都如此熟練,可見以前翻了不少。
「翻牆的主意都出來了,你的腦子的確好使。」有大門不用,非得翻牆,真不知道這女人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
沈綠兮瞇著眼,笑意盈盈看著北丹青,「丹青姑娘,翻牆也是一種技術活,可不是人人都能把牆翻好的。」
北丹青臉色微黑,敢情人人還得天天學著翻牆,還要翻出技術來?
她們談笑間,杏雨梨雲已經將人拖進了院子的屋子裡。
半柱香的時間,沐婉柔最先醒了過來。
頭有些昏沉,便想抬頭揉揉,卻發現自己手腳被綁住了!
沐婉柔心下一驚,臉色微白,難道是其他妾室收買了人綁架她?無怪沐婉柔有這樣的想法,自從她嫁入了百里家,她丈夫的其他妾侍都看她不順眼,一直想暗中對付自己。
「沐姑娘,可是醒了?我們可等了好久。」沈綠兮無聊的吃著杏雨梨雲從外面帶回來的葡萄,輕輕的摩挲著手上的茶杯,唇角高高揚起,斜斜凝視著臉色瞬時變化萬千的沐婉柔。
沐婉柔身軀一震,有人!
她猛然扭過頭,驀地,那三張她這輩子也不會忘記的面孔赫然撞入她的眼簾,瞳孔瞬間放大,面色在這一瞬間僵硬的無以復加。
「是,是你們!」她身形在顫抖著,瞳孔猛地收縮又猛地放大,語氣裡帶著壓不住的憤恨。
沈綠兮、季見杞和北丹青悠閒坐在椅上,三人姿態優雅閒逸,日光的映襯下,皆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然,沐婉柔卻看的妒火叢生,一張原本美麗的臉龐卻被不甘、絕望和憤怒扭曲著。
她是憑藉著凝顏丸才有這幅容貌,但還是遠遠不及那三人耀眼奪目,她們三個無論是任何一人,仿佛只需隨意一站,就足以讓萬千目光凝聚,不甘!她不甘!
「你們抓我做什麼!你們可知道我現在的身份!」沐婉柔的聲音猛地拔高,尖銳無比,聲音裡還有帶著幾縷恨意,眼眸閃過瘋狂的嫉恨。
沈綠兮抬手揉了揉被震痛的耳膜,眉尾微微上挑,唇角帶著若有似無的譏諷笑意,「當然,盟城百里家大少爺的側夫人嘛,上位的速度挺快的。」
瞥見沈綠兮唇邊淡淡的譏諷,沐婉柔微微一怔,她們都知道?
「既然你們知道,為何還要抓我,難道你們御家堡想要挑釁我們盟城麼?」沐婉柔眼神一凝,閃過陰暗的忌憚。
沈綠兮清澈乾淨的眼底微涼的光芒流轉著,唇角笑容不斷上揚,「沐姑娘,你確定是我們御家堡想要挑釁你們盟城,而不是你想挑釁我們御家堡?」
沐婉柔目光一閃,心底徒然一涼,微垂下頭,掩去眼中的心虛,「誰,誰說的,我與御家堡無冤無仇,又怎麼可能……」
話未說完,沈綠兮就輕笑出聲,打斷了她那番底氣不足的辯解。
「無冤無仇?嗯……既然沐姑娘這樣說,那就是吧,不過,我們很好奇,沐婉柔不辭勞苦從鄔國跑來了蕪月國,嫁到了與我們御家堡素有不妥的盟城,不知又是作何用意呢?」
沐婉柔狠狠咬了一口牙。
「御少夫人,我嫁給誰,嫁到哪裡,好像與你無關吧?」沐婉柔美眸閃過一抹厲芒,反唇相譏的道。
沈綠兮抬起了眼眸,直視著她,眼中散著睿智的光芒,嘴角揚起淺笑,聲音如風般劃過,「的確,貌似是與我無關,不過,有一件事,就和我有關了,你曾經服用過凝顏丸是吧,還是一個白衣女子給你的,對吧?」
沐婉柔臉色一僵,驀地抬頭看著秀顏帶笑的沈綠兮。
她怎麼會知道!
看著她眼中的震驚,沈綠兮清澈見底的眼眸流光劃轉,輕輕一笑,語氣波瀾不驚,「我是怎麼知道的,沐姑娘就不用費心思去猜了,沐姑娘應該不知道你曾服用的凝顏丸上有毒的事吧……」
嘖嘖,偶爾惡作劇捉弄人一下也挺不錯的……
總而言之,沈姑娘邪惡了……
沐婉柔驚得臉色煞白,杏眸圓瞪,矢口否認,「不,不可能!你們到底存何居心,何必作此可笑的謊言矇騙我!」
沈綠兮就笑了,居心,唔……貌似還真的有點居心,不過矇騙嘛……她素質可好著呢,從不騙人。
「你應該問給你凝顏丸的人存了什麼居心,既然要幫你治好你的臉,為何還要在丹藥裡下毒。」沈綠兮懶懶的說道,只是一雙清眸裡卻是閃爍著絲絲寒芒白無雙是從一開始就算準了沐婉柔的恨,知道她一定會心存報復之心?
如果真是這樣……白無雙的每一步棋,都下的精妙且歹毒。
沐婉柔圓瞪雙目,大腦已然一片空白,失了思考的能力,她要如何知道沈綠兮所說是真是假,那白衣女子不過當她是利用工具,那時她只知道凝顏丸能治好她的臉,如何會想到凝顏丸上被下了毒!
「她……她在哪裡,我要找她……她……不,不對,你能替我解毒的是不是?你是沈家之女,你能解這種毒的對不對?」沐婉柔眼瞳裡透出濃濃的恐懼和祈求,心裡焦急不已,已經顧不了太多,壓根沒想過,自己此時此刻求的,是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報仇的人。
沈綠兮輕咬著晶瑩剔透的水晶葡萄,甜絲絲的滑膩滲入齒間,彌留清香。
「讓你失望了,給你凝顏丸的人也給了我一道難題,至今我還不知道怎麼解凝顏丸上的毒。」吞下手中的葡萄,沈綠兮才緩緩對上沐婉柔期盼的雙目,聳肩一笑,淡淡說道。
原本滿滿期盼的心仿佛瞬間墜入了谷底,沐婉柔驚懼得小臉瞬時變成了白色,盈盈的美眸瞬時積攢起淚珠,花容失色的尖聲叫道,「不!你騙我!你是不想給我解毒,你怎麼可能解不了,一定是,你一定是還在懷恨在心,才不想給我解毒!」
幸好沈綠兮在她臉色驟然之時就及時捂住了耳朵,免去自己耳膜第二次被震。
刺耳的餘音過後,沈綠兮才放下雙手,淡淡掃了眼幾欲癲狂的沐婉柔。
看見她眼眸再度覆上的怨恨和戾氣,沈綠兮只覺得有些可笑,有些人,永遠也不會在自己身上找錯誤,一味的將責任推卸,或許,到死的那天,這些人,還會責怪上天,說老天無眼呢……
「到底是誰懷恨在心,相信沐姑娘比我清楚,你也是個聰明人,我也不轉彎抹角,給你凝顏丸的人給我下了戰帖,要我在三個月內解了凝顏丸上面的毒,如今三個月之期已經過了大半,如果凝顏丸上的毒再不解,就意味著,三個月後,或者之前,就會有人毒發,至於毒性發作之後會是怎樣,我也不知道。」
沐婉柔眼中的恨意和瘋狂漸漸被恐懼和害怕取而代之。
沈綠兮唇角淡淡一彎,扯出一抹微笑,很滿意此時的安靜,「我們這次來找你,就是為了此事,我還需要一個曾經服用過凝顏丸的人做研究,凝顏丸被下的那種毒很古怪,所以,我希望能從服用者身上得到些線索。」
沐婉柔一聽,似是燃起了希望一樣,「你的意思是,你能研製出解藥?」
「我不知道,不過,無論能不能成功,我也不會放棄。」換句話說,她必須要煉製出解藥,如果所有服下凝顏丸的人毒性一併發作,所帶來的後果……
沐婉柔漸漸冷靜了下來,「那我需要做些什麼?」
現在最重要的是自己這條命,命都沒有了,談什麼報仇!自從聽見自己服用的凝顏丸被下了毒,沐婉柔就覺得身體裡放了一個不定時的炸藥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然後……她會變成體無完膚……
光是想想,沐婉柔就渾身發悚,冷汗直冒,不停打著哆嗦。
「嗯……」就在這個時候,潘傾婷和展拂柳二人竟醒了過來!
沈綠兮這才想起這兩個被忽略掉的人。
「她們兩個怎麼會和你在一起?」掃了兩眼還弄不清狀況的潘傾婷和展拂柳,沈綠兮努努嘴,問道。
「你們不知道?」沐婉柔有些吃驚,她們都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不知道潘傾婷和展拂柳的身份?驚訝歸驚訝,她還是開口替沈綠兮她們解惑道,「左邊那個叫潘傾婷,是盟城二等家族安家少爺的夫人,右邊那個叫展拂柳,是盟城二等家族霍家少爺的夫人,她們這次,也是和我一樣,奉了盟城一等家族的第一家族百里家家主之命前來寧隱寺祈福的。」
沐婉柔的聲音似是驚醒了兩個剛剛醒來尚在迷霧中的潘傾婷和展拂柳。
「啊——誰那麼大膽,膽敢綁架我們!」和沐婉柔初時的反應一樣,潘傾婷發現自己手腳被綁,還被扔到了一間破落的屋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綁架了自己。
展拂柳雖然沒有嘶喊,但她眼中的恐懼也洩露了她內心真實的想法。
「閉嘴!喊什麼喊!」沐婉柔怒喝一聲,潘傾婷頓時像蔫了一樣,沒了聲音。
展拂柳眼眸微閃了下,縮了縮身子,也不敢噎一聲。
見狀,沈綠兮挑起了秀眉,和季見杞北丹青互看了幾眼,眼波流轉著只有她們才看得懂的訊息。
盟城建造了一個如此之大的勢力,怎麼可能沒有高低家族之分,曾經在阜城是家族之首的李家、安家和霍家,到了盟城,充其量也就只是二等家族,一等家族也有好幾個,率先是盟城主事的,便是曾隱世的古老家族,百里家。
一等、二等、三等家族在盟城是權勢貴賤涇渭分明,一如皇族與平民,或許也有些不一樣,二等三等家族是有機會上升成為高一等的家族。看潘傾婷和展拂柳對沐婉柔的態度也能看出個中一二,就算是二等家族的正妻卻也比不上一等家族的一個側夫人的地位。
難怪沐婉柔底氣那麼足,盟城幾乎就是百里家的天下了,加上沐婉柔的手段和百里家大少爺對她的寵愛,想要得到正妻之位,也只是朝夕之間罷了,所以她身邊一個丫鬟的排場也比別人要大……
的確有目中無人的資本哪……當然,這得看碰上的是什麼人。
「潘姑娘,展姑娘,好久不見了,哦……現在應該叫你們安少夫人和霍少夫人才是。」沈綠兮嫣然一笑,似狀熟稔的打著招呼,不仔細聽,是很難聽出她話中咬牙切齒的成分,也只有在她旁邊的季見杞和北丹青才知道,笑的像花一樣,不是想到什麼壞主意,就是有人要倒霉。
要倒霉的自然是讓沈綠兮咬牙切齒的潘傾婷和展拂柳……
想當日,就是她們的到來,害的她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木瓜糖水,她現在看到木瓜就想吐,看到甜湯就想砸!
你說這兩人沒事幹嘛要將她們胸前的波濤洶湧顯露出來呢!好吧,你勾引就勾引,為什麼要勾引御上墨呢?勾引成功了還好說,偏偏人家男主風吹不動,眉梢也沒抬一下,倒是把火燒到了她身上!
看看,看看,她多無辜啊!
她雖稱不上是洶湧澎湃,但也勉強算得上是前凸後翹吧?居然苦逼的足足喝了一個多月的木瓜糖水……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潘傾婷和展拂柳也算是沈綠兮除了命中注定假想敵——老鼠之外,又兩個光榮上榜的假想敵。
相比之下,潘傾婷和展拂柳看清眼前的人時,比沐婉柔還是驚懼。
她們從小都是被家裡訓練長大,以嫁入高門貴族為首要目的接受各種各樣的密訓,從走路姿態,到言行舉止,都是按照那些大家閨秀的標準去學,受盡辛酸,心思自然比從小驕縱長大的沐婉柔要縝密的多。
她們潘家和展家都是御家堡的隸屬旁系分支,然而,她們潘家和展家卻投靠了盟城,這無疑是對御家堡背叛的舉動,盟城的建立多多少少有想對抗御家堡的意思,他們當然希望最好將御家堡旁系分支的小家族給招納進來,所以,潘傾婷和展拂柳才如此幸運,讓百里家家主做了媒,一個嫁入了安家,一個嫁入了霍家,而且是正妻之位,對潘家和展家這樣的小家族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賜。
她們萬萬沒有想到,會碰上御家堡的人,而且,還是御家堡的少夫人!
難道他們抓了她們,是想算帳?要懲他們擅自投靠了盟城一事?!
「御,御少夫人,你,你憑什麼抓我們,我們如今已是盟城的人,不再是御家堡的旁系分支,你這樣做,是要與我們盟城為敵麼!」
咳咳,沈綠兮差點兒被口中的葡萄給噎住,乖乖,你們的開場白能不能換點新意……不要每個人開口都要和她炫耀盟城有多厲害似的,信不信姑奶奶我今晚就攻過去……
「你們是不是盟城的人我沒有興趣,不過你已經和御家堡脫離的關係,這件倒是好事,回去之後,我會讓我夫君大肆慶祝一番的。」能擾亂整鍋粥的老鼠屎,有人幫忙接收,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潘傾婷險些氣歪了臉。
沒想到再次見面,這個女人氣死的人功力比之從前,更讓人咬牙切齒。
「不過,你們若是委曲求全,嫁到盟城只是權宜之計,目的是為了幫我們御家堡監視盟城的一舉一動,這樣情況就不同了……」兀地,沈綠兮淡淡的聲音仿若晨風,飄散在破舊的屋子內,在潘傾婷和展拂柳耳邊,輕劃而過。
潘傾婷和展拂柳身軀同時一震,她們豈會聽不懂沈綠兮話中的意思!
「你讓我們在盟城做細作?!」
沐婉柔也震驚地睜大眼眸,與此同時,她心底也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做我們御家堡的有功之人,你們是覺得委屈了?」沈綠兮這話的語氣很輕,宛如一陣清風拂過面頰,然而,裡面卻透著淡淡的威脅。
潘傾婷和展拂柳沉默了……
然而,她們並沒有多餘的反抗之力,因為,沈綠兮直接採用了一個更為省事的法子,讓杏雨梨雲給她們餵下了她精心炮製的毒。
「你們服下的這種毒,每隔半月會發作一次,而且每次發作都會比上一次痛苦,如果你們乖乖聽話,我會定期讓我的屬下送定量的解藥給你們,但如果你們不聽話,那只能受盡折磨而死了,哦,對了,我的毒,除了我自己,天下無人能解,你們若不信,儘管試一試。」
沈綠兮為了防止白無雙也找到沐婉柔再度利用她,也給她服下了一種毒。
「你們回去盟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幫我查清楚,這次遁空門一事,與盟城有沒有關係,記住了,這是一個考驗,你們可以不信,半月的時間一到,就算有我的解藥,你們還是要承受非人的痛苦。」
交代了事情,沈綠兮又從沐婉柔身上取了點血,便放了她們回去。
「直接抓她人回去研究不是更好?」北丹青不明白為什麼沈綠兮不直接將沐婉柔抓回去,還要費心思下毒控制她。
沈綠兮搖晃著瓷瓶子裡的血,唇邊帶著淺淺的弧度,聲音清淡如風,「把人抓回去當然是省心省力些,但沐婉柔現在是百里家少爺的側夫人,那麼大一個人憑空消失了,以她受寵的程度,難保那百里家的少爺不會做出些什麼,現在正是多事之時,不必再添亂了。」
北丹青釋然挑了挑眉,不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綠衣淺笑的女子,忽然有一種感慨,她們一直憂心她經常迷糊犯錯的丫頭,好像長大了……
中午時分,天空亮得耀眼,高高掛在上空的太陽銀白的光芒透射在水面,銀光朗映,如萬頃玻璃,又如一郊晴雪,幾縷俏皮的陽光猶如水銀一樣在翠綠的葉片上緩慢滑動,劃過一道銀色的光線,天空是皎潔無比的蔚藍色,穹頂似地籠罩著大地,蔚藍的高高的天壁上鑲著大理石紋似的雲縷,仿若銀妝萬里。
沈綠兮三人才踏出院子,寧隱寺老方丈便迎面而來,面目慈祥,那仿佛能看破萬千紅塵的雙目能讓人莫名的感到安心。
「阿尼陀佛,沈施主,你可是又在佛門之地捉弄其他施主了?」
沈綠兮連忙露出一個笑臉,眨巴著清眸,討好道,「方丈,我可沒有捉弄別人,再說這院子不算是寧隱寺範圍內,您說對吧?」
方丈只是淡淡一笑,便不再作何深究。
「沈施主這次要逗留多久,中午的齋膳可要為幾位施主準備?」
沈綠兮狐疑地看了猶如笑面佛的老方丈幾眼,默默道,「方丈,這麼簡單的事情,你讓小和尚來問就是,哪能勞煩您老人家親自來問……」
老方丈面上笑意不變,只是語氣中隱約多了一分……埋怨……?
「沈施主,你上次曾與老衲應允,下一次來便告知老衲煉魂丹的提煉方法……」
呃……沈綠兮撓撓頭,有這樣的事來著?她已經很長時間沒來寧隱寺了,加上這老方丈又是一個老狐狸,總是想著法子壓榨她,她唯恐不及呢,怎麼還會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
「出家人不打妄語……」老方丈絕招一出,沈綠兮立馬投降。
「停停停!我現在馬上寫給你!」
沈綠兮不再有半點猶豫,立即讓杏雨梨雲拿來筆墨揮灑起來,要是她動作慢了點,估計又得聽他從金剛經到大般涅盤經然後是法華經都念了個遍,屆時,他是不累,她卻要聽到吐血!
遙想當年,往事不堪回首,想她那年年少無知,就被這個披著袈裟的老狐狸給騙的慘兮兮的,足足聽了不下一個月的佛經……
每次他那句『不打妄語』下一句話肯定就是開始源源不斷的佛經。
打發了一個老狐狸,沈綠兮轉身就對上了季見杞和北丹青兩人審視的目光……
「沈綠兮,原來你一直以來就是出賣自己來讓方丈替你作掩護?」北丹青的毒舌無分時候。
沈綠兮一噎,無語地瞪著北丹青,不過是幾張煉丹的藥方,哪說得上是出賣自己了?
離開了院子,沈綠兮三人正打算打道回府,卻不小心在下山的小樹林處碰上了有兩方人馬的對決。
下山的路只有穿過這片小樹林,現在正是中午時分,大多數人都會留在寧隱寺用齋膳,極少人會選擇這個時候下山,加上下午寧隱寺還有幾大殿祈福開光,會這個時候下山的人,幾乎沒有。
沈綠兮她們現在是前行不是,退回去也不是,只能暫時隱藏在一片濃密的樹葉後,靜觀其變。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攔我們的路?」身穿月牙色衣衫的那方人其中一人首先冷言質問。
另一方人馬身著暗灰色的衣袍,眼中皆是閃爍著陰冷的目光。
「將能代表你們身份的東西拿出來,報上你們每個人名字,誰敢不從,死!」
暗灰色衣袍的人狠厲的語氣讓月牙色衣衫的人十分惱火。
「笑話,我們憑什麼要聽你們的話!」這些人平白無故忽然跑出來攔截他們,還趾高氣揚要他們做這個做那個的!真是豈有此理!
「你們別敬酒不喝喝罰酒!」
「呸!你以為我們遁空門的人就是吃素的麼!」
躲著深處的沈綠兮三人眼眸一閃,遁空門?
「搶的就是你們遁空門的人,把東西叫出來,否則,別怪我們暗流宗門心狠手辣!」
喝!
暗流宗門!
兩方人馬身份自爆之後,沈綠兮也覺得事情霎時間變得詭異刺激。
還有一些莫名其妙。
遁空門由宣布納入御家堡之後,事情已經消停了不少,難道暗流宗門的人還是死心不息想找遁空門人出氣?但出氣就出氣,也不用先搶後打吧?!在鄔國的時候,暗流宗門不是一直秉承著暗中刺殺這一招的麼!這回到了蕪月國怎麼就成了打劫了!
「原來你們是暗流宗門的人,難怪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攔路搶劫!」
「搶劫?你們遁空門的人有什麼東西可以搶,廢話少說,別逼我們動刀,報上你們的名字,交出你們的東西!」
不是搶劫又要人家交出東西,有那麼奇怪的劫匪嗎?不過,搶就搶,為什麼還要人家報名字呢?難道搶了之後還想紀念對方?
沈綠兮在暗處聽的黑線直冒,腦袋懵了懵。
「要打便打,不要說那麼多廢話!」遁空門的人也不耐煩,任由誰被突然攔住二話不說對你發號指令,你也會不爽。
見狀,沈綠兮趕緊眼神投給季見杞和北丹青:怎麼辦,他們要打起來了!
北丹青挑挑眉:打起來就打起來,你還沒見過人打架麼。
沈綠兮翻著白眼:問題是,打的其中一方是我們的人啊啊啊!
季見杞:那你想怎麼做?
北丹青:難道你這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弱女子還要出去阻攔一場戰爭?
沈綠兮蔫氣了。
北丹青天生就是個打擊人的傢伙。
突然,沈綠兮腦袋僵硬了一秒,緊接著,季見杞和北丹青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同時僵硬了好幾秒。
汗……
人家杏雨梨雲不是跟在後面麼……那她們剛剛究竟是在糾結些什麼?
頭一次,沈綠兮和季見杞北丹青三人感到這是她們十幾年以來第一次那麼的有默契,有種想鑽進地縫的念頭……
沈綠兮掩臉汗顏,抬手無聲打了個暗號,暗處的杏雨梨雲得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憑空出現在了正要開打了兩撥人面前。
小的都現身了,身為發號施令的某女也收斂起尷尬的神色,整理了一下掉在身上的樹葉,輕咳兩聲以作掩飾,也走了出來。
季見杞和北丹青面無表情緊跟其後,這一刻,沈綠兮多想自己也是一張面癱臉……
「你們是什麼人?」暗流宗門和遁空門的人同時響起了質問的聲音,當然,實質性的語氣自然是不一樣的。
暗流宗門仍是狠厲,有種被人撞破了好事萌生出的殺機隱含其中。
而遁空門的是慍怒夾雜著些許無奈,不過是受到指令來了一趟寧隱寺,先是遇到了像劫匪一樣的暗流宗門,現在又來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女子,難道主子今日派他們出門沒看黃曆,其實今天是不宜出門的……
「當然是維護世界和平的人!」此情此景,沈綠兮脫口而出就是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
很好,後面兩個好不容易維持的面癱臉的人終於破功了,出現了一絲龜裂,嘴角在抽搐。
暗流宗門和遁空門的黑線直冒,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神情昂然的沈綠兮。
須臾,沈綠兮終於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的抽風成功引來了不少眼神怪異的目光,連忙打著哈哈,圓場道,「啊呵呵……我的意思就是,這不還是人家寧隱寺的地盤嘛,你們在這裡自傷殘殺不好……」
季見杞和北丹青也掩臉了。
「誰和他們自傷殘殺了!」暗流宗門和遁空門的人同時互看生厭爆喝一聲。
呃!沈綠兮後腦勺掛了一滴巨大的冷汗。
關鍵時刻,居然口誤了,嗚嗚嗚……
「不,不,不是自傷殘殺,是,是大開殺戒,嗯,對就是大開殺戒!」
沈綠兮絞盡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比較應景的詞。
「喂!臭女人,我們殺我們,關你屁事啊!」被阻了好事的暗流宗門的人非常不爽,破口就大罵。
沈綠兮還是頭一次被人這樣劈頭蓋臉的罵,不知是氣著了還是怎麼,一時沉默不言,只是垂著眼眉,輕輕摩挲著手上的紫壁戒,不知在想些什麼。
「呵,暗流宗門的人果然都淨是些不入流的流氓之徒,人家姑娘不過是好意勸說了句,你們何必對一個弱女子出言不遜。」暗流宗門的汙言聽在遁空門的人耳裡,甚是不屑,只道暗流宗門就是傳言般的不堪入流。
兩方的戰火再次被挑起,電流四射,雙方皆是互不相讓。
「我說……那長著一張人的臉說的卻不是人話的那個人,很不好意思,這事,還真關我的事,還沒自我介紹呢,小女子姓沈,不才,正是御家堡的少夫人。」陡地,沈綠兮嘴角勾起,清秀雅致的美麗容顏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不達眼底。
靜,連風刮過,唰唰吹動樹葉的聲音都聽的一清二楚。
沉寂的安靜過後,遁空門的人個個面露喜色,眼中迸裂出激動的色彩。
「少夫人!竟然是少夫人!」
「屬下等,見過少夫人!」遁空門的人都知道,自己真的主子就是御家堡的少主,和御少主身邊的幾位好友,御家堡少主對其夫人極致疼愛的事,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獨寵一人,唯愛一人,御家堡少夫人的名號不知遠勝了多少赫赫有名的人士。
沈綠兮一報身份,自然是贏得了遁空門的人認同,能讓他們主子鍾情深情的女子,豈會是平凡無聞之人。
與之相反,暗流宗門聽見沈綠兮自報的身份,全變了臉色。
「笑話,你說你是御少夫人就是御少夫人了嗎?難道每個女子穿著一身綠衣,說自己是御少夫人,我們就要信?」暗流宗門其中一人冷笑道。
御家堡少夫人喜綠色,常以一身綠衣示人,所以在沈綠兮表明身份時,遁空門的人並沒有作過多的懷疑,然而,暗流宗門的人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沈綠兮未曾出閣的時候,極少在世人面前露面,見過她的人少之又少,嫁入御家堡之後,一直奔波到現在,就算有些人見過了,也不會知道她便是御少夫人。
「唉……我也知道你們不會那麼輕易相信,或者說,就算你們相信了,也不會承認這是事實,唔……你們應該知道,我除了是御家堡少夫人的身份,還有另一個身份吧……」沈綠兮拂了拂衣袖,笑著賣了個關子。
另一個身份?
暗流宗門和遁空門的人都陷入了思索中,片刻之後,遁空門的人紛紛露出了一絲恍悟之色,反觀暗流宗門的人,臉色就像是咽下了一隻蒼蠅那樣難看。
御家堡少夫人是誰,蕪月國京都醫藥世家沈家之女!
極有可能繼承了她爹的醫術和她娘的毒術!
一個醫毒兼修的人,想無聲無息取一人性命,簡直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
「唔……看來你們是想到了,如何,需要小女子驗證一下麼?」沈綠兮好心情的淺淺的笑道。
暗流宗門的人此時臉色極之難看,對看幾眼後,陡然,他們眼底閃過一抹狠辣,面帶殺機。
其中一人目露殺意的道,「御家堡少夫人又如何,只要你死了,世上便不會再有御少夫人這個人!」
此言一出,季見杞和北丹青眼眸瞬間染上寒霜般的凌厲殺意,在她們面前,他也敢大言不慚想要取沈綠兮的性命,真是可恨!
遁空門的人也同一時間揚出了武器,目光冷冽與暗流宗門的人對持著,就算是死,他們也要保護好少夫人!
「呵呵……就憑你們,也想取我的性命?你們可知道,在你們之前,鬼醫絕無花也曾經挾持過我,你們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嗎?」沈綠兮歪了歪腦袋,彎眉巧笑倩兮,眼波盈盈,沒有一絲懼意,閒庭自若,姿逸悠然。
鬼醫絕無花!
沈綠兮舒眉輕笑,語氣似狀微風,輕淡的猶如在品談天氣,「我在他身上下了一種毒,一種除了我,天底下無人能解的毒,包括他鬼醫絕無花,那種毒,不會致命,卻會折磨他七天七夜,每天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他身上爬行一樣,他身上的每個角落都會像是被馬車碾輾過那般,就像是骨頭碎裂,萬箭穿心那樣痛苦,忍受不了這種痛苦的,寧願自殺,也不會再多承受一天。」
她笑的宛如清婉無雙的仙子,裙擺如雲如霧,長袖如水如波,青絲縷縷,極其靈動。
清淡的語氣猶如清風,然而,吐出的話卻讓人心驚膽寒。
「你們應該感到榮幸,有機會和一代鬼醫絕無花這樣赫赫有名的高人嘗試同一種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