綻篇:第124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是血魔吧。」
濃重的血腥氣味,同樣殘忍狠辣的手段,不是血魔還能有誰?
司寇鳶月指尖猛地收緊,臉色微微發白,五年前的事,在她心中留下了一片陰影,血魔二字猶如夢魘,五年前她僥倖逃脫,沒想到,五年後,還是落到他的手中……
千棠心的臉色也好不了哪去,比之司寇鳶月的震驚,她多了幾分懼怕,因為這個人,她昏迷了整整五年……她緊緊抓住鐵籠的手指尖發白,微顫的身子可以看出,她在害怕。
沈綠兮此刻的心思完全放在如何將那大鎖打開上,上一次在狼博山的血洞的時候是用銀弓羽箭射開的,可這次出門她沒帶上,普通的刀劍也劈不開這把鎖,這下子要頭疼了,人是找到了,可要怎麼救呢……
思索前後也得不出一個好的法子來,沈綠兮有些鬱悶地盯著那把大鎖開始發懵。
青雪瞧見她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便關切問道,「沈姑娘,你怎麼了?」
「喏……」沈綠兮看了她一眼,指了指那把大鎖,語氣裡盡是鬱悶,「我們又沒有刀沒有劍,連斧頭都沒有,怎麼劈開嘛!」而且,如果動作太大,勢必會驚動外面的人……
青雪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咽了咽口水,弱弱地細聲說道,「那,那個……沈姑娘,我猜,外面守著的那兩個人,應該會有鑰匙吧……」
沈綠兮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那麼簡單的問題,她為毛要糾結那麼久呢?丟臉,太丟臉了!
她捂著臉,忽然有種無臉見鄉親父老的感覺。
不過,沈綠兮三言兩語就從那兩個人手中騙到了鑰匙,這個讓青雪和千棠心司寇鳶月她們有些吃驚,她們之所以是另外關押在這裡,說明她們比其他人要重要些,所以也會戒備森嚴些,那兩個人怎麼就那麼輕易把鑰匙給了沈綠兮?
「你是下毒了?」已經平伏了方才慌亂心神的司寇鳶月輕輕挑眉,沈綠兮在毒術方面比她厲害,這點無需置疑了,除了這個原因,她怎麼也不可能相信沈綠兮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能敵得過外面兩個武功不低的人。
眨了眨眼,沈綠兮蹲了下來開著鎖,說道,「沒有啊,我問他們拿,他們就給我了!」
噗——
司寇鳶月差點噴血……
千棠心和青雪也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眸,就這麼簡單?畢竟怎麼說司寇鳶月和千棠心也是血魔看重的要犯,那麼重要的鑰匙,怎麼可能隨隨便便就給她了?
「那兩個人是傻子吧……」司寇鳶月無語地默念了句。
鎖開了,沈綠兮和青雪合力將那把不知有多少公斤重的大鎖給搬開,拍了拍手,拋了拋手中那把鑰匙,她輕輕笑道,「那倒不是,我告訴他們,裡面關著的那兩個主子要我帶過去,我給了他們那枚令牌,血魔那位左護法的身份擺在那,他們哪敢不從?」
司寇鳶月和千棠心輕抽著眼角,推開鐵門走了出來,重新獲得自由的感覺很好,她們幾人離開時,那兩名守衛還畢恭畢敬地朝著沈綠兮敬了一個禮,惹得她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忍著。
按照約定,沈綠兮帶著司寇鳶月和千棠圻回到和柳曉兒她們分開的地方,發現柳曉兒她們一早在那裡等著了。
哦?比她們還快?沈綠兮脫下那偌大的衣帽,探視了幾眼,卻發現除了柳曉兒和青舞青珊,並無其他人,斂了斂眉,大概猜到了什麼。
柳曉兒三人見到沈綠兮她們回來,臉色一喜,連忙迎上前,「你們回來了?咦,她們是?」
「格勒部落和加納部落的聖女,你們查到些什麼嗎?」沈綠兮簡略介紹了一句,淡然地直接問道。
柳曉兒臉色微僵,青舞青珊神色間也閃了閃,二人目光異樣的看了看柳曉兒一眼,似是在抑壓些什麼,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雙雙低下了頭。
「嗯?那麼長的時間,什麼收穫也沒有嗎?」沈綠兮尾音微微上揚,帶出了一分危險的訊息,聽的柳曉兒背脊冷汗直流,嬌俏的小臉瞬間慌亂。
「我……我們……」她支支吾吾說了兩三個字之後,瞳目露出一絲心虛的神色,微微低著頭,不敢抬起。
沈綠兮微微凝眉,目光淡淡掃過低著頭的柳曉兒,落到了青舞青珊身上,二人被她極淡卻頗具壓力的注視了好一會兒,終是抵受不住心神的慌亂,一咬牙,全然招供,「沈姑娘,我們並沒有去查找,是……是柳姑娘說,就算我們去查也不會查到些什麼……所以,我們只在附近走了一圈,就回來了等你了……」
說完,她們羞愧地再度低下了頭。
不管怎麼說,她們的行為和在戰場上的逃兵並沒有什麼不同……
事情被揭穿,柳曉兒臉色像是被火燒一樣,尷尬通紅一片,時而青紅交替,即使低著頭,她也能感受到沈綠兮那道淡然的注視目光,沒有責備,沒有生氣,沒有憤怒,卻仍是讓她無地自容得羞愧至極!
是,她是怕死!怕露出破綻,所以只是帶著青舞青珊在附近走了走而已,青舞青珊雖然一開始有些不情願,但逼迫在她的強硬態度下,想到她們三人最好不要分開,才無奈聽從了她的意見。
「我們現在需要儘快救出其他人,或許其他人並沒有你們那麼幸運,能毫髮無損,司寇小姐,棠心,你們的意思呢?」不再看柳曉兒一眼,沈綠兮徑直與司寇鳶月和千棠心簡明說了幾句,剛剛是誤打誤撞先救出了她們,這對她們救人的計畫有了很大的幫助,不過,避免像柳曉兒這樣的情況,沈綠兮才詢問了二人的意見。
沈綠兮的顧慮並非是多餘的。
司寇鳶月語氣堅決地拒絕了營救其他人的行動。
「我司寇鳶月欠你一次,不過,救人是你們決定的事,我無需參進去冒這個險,所以,很抱歉,我要離開。」
沈綠兮對上司寇鳶月幾近冷情的眼眸,心底生出一絲火氣,加納部落的人都是出了名的自私自利嗎?她冒著生命危險救了她們,可不想換來這樣的答案!
「血魔能抓你一次就能抓你第二次,你確定你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你眼皮底下對你無休止的傷害嗎?」沈綠兮此時的語氣是鮮少的凌厲,水兒去找的救兵還沒到,上墨也不知道被關在了哪裡,是否安全,她不否認,她亟需幫助,她表情淡定,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心急如焚,一刻沒有確定御上墨是否無恙,她都無法安心。
所以,司寇鳶月無情的拒絕無疑在她煩躁繁亂的心底挑起了一絲惱火。
真該將這個女人扔進她們逃出的那個血池裡,不見過真正恐怖可怕的畫面,她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也要離開!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了,我要離開!」聽到有人和自己的想法一致,柳曉兒心中像是注滿了底氣一樣,剛剛臉上的尷尬之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倨傲,她抬著高高的下巴,與剛剛那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她剛剛以為司寇鳶月和千棠心都是站在沈綠兮那邊的,害怕她們會扔下她一個人才不得不屈服,不過,看司寇鳶月的樣子也不想去救那些人,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正合她心意!跟著加納部落的聖女走,總比留在這裡安全多了!等她回到絕寮山莊之後,她還用得著受她們這樣的氣麼!哼!
柳曉兒神色間的倨傲讓青雪三人看著極之不爽,自始自終,她們對這個柳曉兒都沒有一絲的好感,她們曾聽說過絕寮山莊莊主的千金刁蠻任性,如今一見,相處下來,果真如此,不僅刁蠻任性不講理,還貪生怕死故作姿態,惹人厭煩,這樣的人,她們也不屑同行!
沈綠兮透亮清澈的雙眼帶著如雲似水般的色澤,微光輕輕劃過,眉目微冷,「隨便你們。」
既然她們要走,便走,她從不會強人所難,況且,柳曉兒繼續留在這裡,也不見得是幫忙救人,還是幫倒了忙,意見多多又聒噪,走了還省心些!至於司寇鳶月,她初衷的確是想她留下,她的能力,她的聰明,都是她們救人的一大助力,不過,她想走,她便不攔。
司寇鳶月從一開始就不打算留下來救什麼人,她向來自私,除了自己的奶娘,恐怕連她的親人,也沒有放在心上過,更何況是與自己毫無相關的人,這樣的人,心是冷的,是無情自私,最愛,只是她自己。
「那……那你把你給你朋友的那路線圖給我們!」柳曉兒躊躇了下,爾後抬起雪白的下巴氣昂說道。
一聽此話,青雪三人目光頓時變得十分輕蔑不屑起來,心中暗罵,真是不要臉到極點的女人,想走就走,居然還問人家要路線圖?!有那麼無恥不要臉的女人嗎?
沈綠兮聽著那近乎是命令式的語氣,甚是不悅,她很少會去討厭一個人,費神費時間,不過柳曉兒的無恥倒是讓她不得不重新審視她的理所當然到底是從哪來的,瞥了眼她伸長的手掌,沈綠兮只覺得非常可笑,這柳曉兒以為這裡是她的絕寮山莊麼?她說要,她就要給?
「我憑什麼給你?」沈綠兮勾起一抹清冷的淡笑,語氣略帶諷刺地道。
柳曉兒臉色驟然窘迫通紅,沈綠兮毫無掩飾的諷刺分明是甩了她兩巴掌,讓她顏面無存,神色猝然變得僵硬,伸出的手微微發顫,繼續伸著不是,縮回來也不是,火氣在肚子裡四處亂竄,臉色也越來越漲紅,心裡恨透了沈綠兮的直接,她竟在那麼多人面前落她的面子!
「你有下山的路線圖?」打破僵局的是司寇鳶月,她疑惑輕啟紅唇,眼眸望向沈綠兮時,閃過一道極快的光芒。
沈綠兮秀眉輕輕挑起,似乎被她們二人所為刺激了還是什麼的,心中的繁亂霎時間平靜了下來,她微懶地倚在牆壁上,偌大的黑袍罩在她身上,襯得她身形越發嬌小,卻不失氣勢。
「有,沒有,又如何?」她聲音平伏無波動,聽不出一絲情緒。
「你既然有路線圖為什麼不給我們!你非得要我們跟著你一同去送死才開心麼?」柳曉兒忍無可忍,受不了沈綠兮忽然轉變的平靜,在她看來,像極了挑釁,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似的。
沈綠兮眉心一蹙,不著痕跡地四下看了幾眼,確定沒人因這道刺耳的聲音引來才收回掃視的目光,落在了猶如像是發狂了的雞一樣的柳曉兒身上,目光淡然如水,她陡然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透著幾分譏笑。
「柳曉兒,在你質問之前,麻煩你回想一下,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了。」她最後那句話語氣極輕,但恰好能一字不漏飄入柳曉兒的耳膜中。
那個『死』字猶如迴蕩了無數遍的震音一般,在她的耳膜響起了一遍又一遍,久久不絕,柳曉兒臉色陡地蒼白無比,連紅豔的唇色也褪去了色彩,眼裡盡是恐慌,腦海裡的那句『你已經死了』和血池裡的那些血肉模糊的人影畫面重疊在一切,像斷片一樣在她腦海中重複閃過,嚇得她驚叫一聲『啊』之後顫抖著身子抱頭蹲了下來。
見她這副模樣,青雪三人不屑冷笑,可以說,她們的命都是沈綠兮救回來的,如果不是沈綠兮救醒她們,不用懷疑,就算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她們都會成為那血池中的其中一人,鮮血流盡,只剩下一副軀殼。
所以,她們才對柳曉兒和司寇鳶月沒有絲毫感恩的心感到不屑輕視。
或許,沈綠兮救她們,是為了某種目的,想要借她們的力量去救其他的人,但無可否認的,沈綠兮的確是在鬼門關的邊緣救了她們,避免了一場災難,因為感同身受過,她們知道其他那些人被關押的女子肯定都孤立無援,等著有人去營救她們,同為女人,何苦分的那麼清,那麼無情。
忽然,司寇鳶月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在她們毫無預備的情況下,冰冷的匕首架上了千棠心的脖子上,極寒的光芒劃過,刺痛了人的眼眸。
「我要你手中的路線路,沈綠兮,你是給還是不給?」
淡漠的語氣如同她手中的匕首一般,清寒冷漠,無情至極。
沈綠兮直起了身子,望著司寇鳶月的眸子微微瞇起,劃過一絲極淡的流光。
千棠心面色沉靜,不慍不火,只是在司寇鳶月那把冰涼的匕首架在她脖子上的時候被那股冰寒的冷意微微滲入的一絲冰涼哆嗦了下,目光一片清明,沒有分毫的驚慌和害怕。
就在她們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從遠處傳來一陣湧動的腳步聲,凝神一聽,會武的司寇鳶月和千棠心皆是臉色一沉,神色凝重了不少。
有人朝著這邊過來,而且,人數還不少!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沈綠兮自然也聽見了,不下數十道的腳步聲,而且是紊亂有序,沈綠兮偏首看去,略微思索了片刻,當機立斷將自己的黑袍帽子罩起,順帶拉起了還抱著自己頭的柳曉兒,二話不說也把她的帽子給罩了起來,然後趁著司寇鳶月失神之際,動作極快地奪下了她的匕首,加上千棠心的配合,匕首奪下之時,千棠心閃身便躍出司寇鳶月控制的範圍之外。
司寇鳶月目光閃了下,卻沒有說什麼,當下之急,明顯是先應付等下過來的那幫人。
這裡連個藏身的地方都沒有,往回跑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沈綠兮才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盼著等下過來的千萬不要是什麼大人物,不然,她這個假冒的左護法,怕是要被揭穿了。
很快,那遠處一隊人就來到了沈綠兮她們面前,全是漆黑一片的黑袍人。
「你們是……」
還沒等那個為首的黑袍人說完,沈綠兮猝不及防地亮出了那枚令牌,那些黑袍人一看,立即單膝下跪,十分默契的道,「屬下見過左護法!」
呼!沈綠兮微微鬆了口氣,還好這個左護法地位夠高……
黑袍的遮擋下,也無人看清沈綠兮的樣子,只是看見她大手一揮,示意他們站起,「你們走的那麼急,是否出了什麼事?」對於一名醫者而言,小小的變聲,並不會難倒沈綠兮,那位左護法的聲音,她學的唯妙唯肖。
為首的黑袍人見沈綠兮發問,便立馬恭敬彎腰回道,「回左護法,剛剛有人潛入密室,意圖救出密室中那兩名女犯人,主上下令,要屬下等徹查,捉拿潛入之人!」
哦?有人潛了進來?這裡還有密室?
看來,這又是兩個勁爆消息啊……嗯哼,得來全不費工夫!
見那黑袍人對司寇鳶月和千棠心投去審視的目光,沈綠兮腳步輕移,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淡聲說道,「這兩名女子是主上親自點名要本護法帶過去的,怎麼,你懷疑這兩人便是潛入救人的人麼?」淡淡的聲音不怒而威,頗有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為首的那名黑袍人立即低下頭,不敢再冒犯,「屬下知罪!請左護法責罰!」
「罷了,抓人要緊,你們快去吧,哦,對了,那邊本護法剛剛巡過,就不用費時間到那邊去巡查了。」沈綠兮故作不耐煩地揮揮手,最後還十分『好心』的提醒了幾句。
果然,那名黑袍人畢恭畢敬彎下了腰,「是,屬下知道,恭送左護法!」
是以,沈綠兮她們壓著司寇鳶月和千棠心大搖大擺地從他們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