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小容，你以後千萬不要談戀愛，永遠跟我住在一起好了，我們就算變成老婆婆都要在一塊。」一回到家，柳苡歡便緊緊抱住同居人童想容撒嬌似的說著。

　　童想容寵溺的拍拍柳苡歡的背。

　　「肚子餓不餓，我剛燉了藥膳排骨，入冬的時候吃這最好了。」

　　「還是小容對我最好了，嗚嗚嗚。」

　　「你是我的房東，當年要不是你願意收留我，我早就流落街頭，不對你好，我要對誰好。」童想容笑說。「你先把外套脫下，去洗個手，我去廚房再幫你熱一下。」

　　「我要大碗一點的。」情場失意，錯認一個爛劈腿男，但回到家至少不能虧待自己的胃。

　　「好。」

　　一聽到小容有特地留宵夜給她吃，柳苡歡的情緒轉換得很快，馬上歡喜的哼起歌來。

　　她是在兩年前，因為一個意外而收了童想容這位房客。

　　當時童想容拎著全身的家當來按她家的門鈴，說什麼已經跟中介簽好約，要搬進她家住。

　　當下，柳苡歡還以為對方在開玩笑。

　　這間位於信義區的房子是她父母送給她回來台灣工作的禮物，她一個人住得好好的，從不曾想過要分租，況且她又不缺錢。

　　「你在想什麼想到失神？」

　　童想容端出一大碗的藥膳排骨遞給柳苡歡。

　　柳苡歡即刻大快朵頤起來，邊吃邊說：「我在想當年你在我家門口欲哭無淚的表情。」

　　童想容一聽，也陷入回憶裡。

　　「當然欲哭無淚，其實當我按照中介給的地址，一踏入這棟高級大廈後，心頭即刻產生狐疑，想說這種高級地段，竟然有房子一個月才租五千元。」

　　後來才知道是租屋中介搞得鬼，對方在一個禮拜內不知欺騙了多少位像她一樣急著租屋卻又沒空看房子的上班族，他們都是透過網絡聯絡，滿意中介介紹的房子之後即刻匯出一半的保證金跟第一個月的租金，至於另外一半保證金則是搬進去後簽約才付。

　　當時童想容覺得這很合理，想也不想就往陷阱裡跳。

　　直到柳苡歡穿著絲質睡袍，性感萬分的開了門，告訴她：「你找錯了，我沒打算找房客。」

　　「可是地址沒錯。」童想容連忙翻出中介人員給她的地址，念出地址。

　　柳苡歡蹙起眉。「地址的確是我這，可我從沒透過中介要出租房子。」

　　童想容只好趕緊打電話給中介，但對方的電話卻已經停用，她又撥去中介所待的公司，對方卻說他已經在兩天前離職了。

　　「什麼？！」童想容當場腿軟。

　　她繳了兩萬五，卻被騙了，而且她原本租的地方因為房東已經打算將地賣給建設公司，她也不可能再回去……

　　「被騙了？」

　　柳苡歡看著眼前個頭嬌小，長相柔順清秀的小女人，口吻不自覺多了份關心，而不是幸災樂禍，她也沒有馬上將門給拉上進屋去。

　　「中介公司說，那個離職的員工早就預謀好，這幾天已經有不少像我這樣的民眾打電話到公司反映，可是中介公司說對方已經離職，我們被騙的事他們也無能為力。」童想容勉強打起精神跟柳苡歡說。「對不起，打擾你了，再見。」

　　既然確定被騙，這裡也不是她以五千塊就能租到的新屋，童想容哭喪著臉轉身走向電梯。她今晚的落腳處還沒有著落，又被騙了兩萬五，唉，真是欲哭無淚啊！

　　「等等。」柳苡歡喚住童想容。「你……就這麼算了？」

　　童想容苦笑。「不然我還能怎樣。」

　　「絕對不能這樣就算了，你被騙了多少？」

　　「兩萬五。」

　　「好，明天我幫你上門討公道，不敢說要回全部，但至少要中介公司吐出一半的錢。」

　　「啊？」童想容錯愕。

　　她們甚至還不熟，不，應該說是陌生得很。

　　「至於今晚你就先睡我這吧，我還有多出來的房間。」說完，柳苡歡敞開大門邀請童想容進住。

　　而這一住就住了兩年，兩人一拍即合，每每只要柳苡歡在外頭遇到爛男人就會回家尋求童想容美妙手藝的安慰。

　　兩人一搭一唱的回憶當年，最後彼此互看大笑，都覺得緣分真是太奇妙了。

　　「對了，你之前提到要開早餐店的事籌備得怎麼樣了？」

　　「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我下禮拜正式離職後才有更多的時間籌備，只是目前基金還不夠，我打算跟銀行提出小額信貸。」

　　柳苡歡聽了連忙搖頭。「不必跟銀行借，我借你就好，跟銀行借不僅要簽一大堆文件，還要付利息，太麻煩了。」

　　「不行，我怎麼可以跟你借錢。」童想容猛搖頭，柳苡歡已經很照顧她了，她不能再佔她便宜。

　　「怎麼不行。」柳苡歡腦袋靈光一閃。

　　反正她也不想再見到Calvin那個大爛人，早知道當初就不該吃「窩邊草」，辦公室戀情就是這點麻煩。

　　也罷，她最近也有些職業倦怠，正好趁機轉行。

　　「不是借，就當投資。」

　　「投資？」

　　「不，也不能說是投資，應該是合夥，對，合夥這詞才正確。」

　　「跟我合夥？」童想容不可置信的睜大美眸。

　　柳苡歡眨眨她美麗的瞳眸，語出驚人。

　　「對，我在三秒前已經決定辭掉廣告公司的工作，改行當早餐店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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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繹帥氣的倚在敞開的門板上，雙手環胸，他輕敲門板兩下，提醒辦公室的主人稍稍抬頭注意他一下。

　　聽到敲門聲，唐允展從成堆的設計圖當中抬眸，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朝黑繹笑了笑，嘴角下方的笑窩若隱若現。

　　「很忙嗎？」黑繹問。

　　「若哪天我開始不忙，你就該擔心了。」唐允展笑說。

　　那就表示「黑？唐室內設計」的業績往下滑，黑繹可不允許這種狀況發生。

　　「也對。黑繹聳聳肩。

　　他走近唐允展，從西裝口袋裡掏出兩張百元鈔票大小的紙卷放到他的辦公桌上。

　　「這是？」

　　「剛去拜訪業主，就是開法國餐廳的那位，他對於我的設計很滿意，開心之餘爽快的付了餘款，還給我幾張免費的招待券。」

　　在「黑？唐」裡頭，向來由黑繹負責店面設計，唐允展則是主導居家設計，所以黑繹常會拿到許多招待券，內容還挺琳琅滿目，包含腳底按摩、染燙髮券或是更高級一點的汽車旅館休息券、飯店優惠券等。

　　「給小陶吧，我最近恐怕沒空過去。」唐允展很常把「好康」賞給手邊的助理。

　　「你放心，公司裡有對象的每個人都可分得一份。」好讓他們偶爾陪另外一半吃頓好吃的，免得因為工作太忙而被甩，進而影響工作心情。

　　唐允展聽了稍稍一愣，終於停下手邊的工作看向黑繹。

　　但黑繹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還繼續說道：「你偶爾也要分點時間給純純，雖然已經交往八年，但還是要注意，女人可是最忍受不了寂寞的。」

　　「你說的對。」唐允展將招待券又推回給黑繹。「不過，我已經不需要了。」

　　「為什麼不需要？」

　　「我跟純純在上禮拜分手了。」

　　黑繹訝異的揚高一邊的眉。「誰提的？」

　　「純純。」對於好兄弟，唐允展也沒啥好隱瞞的。「她說她遇到一個讓她有戀愛感覺的男人。」

　　「所以你被甩了？」

　　唐允展攏起眉，顯然對黑繹用「甩」這個字有些意見。

　　「算是和平理性的分手。」

　　「和平理性？也對，我看你的樣子的確挺『和平理性』的。」

　　「什麼意思？」

　　「你啊，一點失戀的感覺也沒有，鬍子都有刮，三餐肯定也都吃得下，沒有失眠，生活起居一樣正常，對吧？」

　　唐允展想了想，他的確是。

　　「這樣有什麼不對嗎？」

　　黑繹拍拍額，一副「你已無可救藥」的模樣。

　　「我真懷疑你到底愛不愛純純，若說不愛呢，也不可能跟她交往八年，但若要說愛呢，怎麼她提分手你一點傷心的情緒都沒有，搞不好你連一句懇求或挽留的話語都沒提。」

　　唐允展不解。「有這必要嗎？既然她認為別的男人可以比我給她更多的幸福，我又何必強留她，留得住人，卻留不住心，豈不是很悲哀。」

　　黑繹無言。

　　若所有怨侶都有唐允展這般偉大的胸襟，這個社會肯定不會有層出不窮的情殺，或是為情自殺之類的案件。

　　所以，他的好兄弟兼合夥人是個奇葩！

　　黑繹現在確定他是。

　　「還真看不出來純純是個搞劈腿的女人，她看來挺乖巧保守的樣子，嘖嘖，所以說人不可貌相，尤其是女人。」

　　唐允展不贊同黑繹的說法。

　　「別這麼說她，每個人在未有婚姻關係前，都有權利選擇更好、更適合自己的對象。」

　　黑繹不置可否，以過來人的身份分析：「我看你不夠瞭解女人，女人這種人類挺怪異的，有時候你對她好，她會懷疑你是否別有企圖或做錯事；有時候你很想展現紳士，不介意她跟別的男人約會，但她卻會怪你對她沒有佔有慾，肯定不愛她……而你，就是後者。」

　　黑繹的犀利剖析，讓唐允展折服。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好友除了設計功力了得外，還是位兩性專家，他興致盎然地靜待他的結論。

　　「純純先跟別的男人在一起，然後再跟你提分手，你有任何生氣或吃醋的感受嗎？」

　　唐允展想了一下，坦白承認。「沒有。」

　　「純純提出分手時，你有任何想挽留她的念頭嗎？」

　　「沒有。」

　　黑繹無力的摸摸額頭，搖頭歎氣。「我的結論出來了，結論就是——你根本不愛純純。」

　　唐允展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如果我不愛她，怎麼可能會在一起八年。」

　　黑繹大大不贊同此話的含意。

　　「有很多人都曾在一起過，甚至結了婚，不過他們未必愛著對方。」

　　「我不是那種人，我愛純純，所以我們在一起八年，只是現在分手了。」

　　黑繹持不同的意見。

　　「等你哪天遇到『真正愛的女人』，你就會明白，跟倪純純的愛是多麼的微不足道。」

　　這句話意義深遠，不過唐允展還是不太相信。

　　「別再繼續發表愛情論壇了，你不是臨時接受美國鄰居女兒的委託，要幫她設計早餐店，時間不是很緊迫嗎？」

　　「對。」黑繹好沒氣的說。

　　他上輩子八成欠了柳苡歡，這輩子才會跟她成為青梅竹馬，甚至倒霉到必須扛起照顧她的責任。

　　「那我回去工作了。」閒聊完畢，走到門口黑繹又回頭。「等這陣子忙完，再請你喝酒吧。」

　　他用手做了個狂飲的手勢。

　　「喝酒？為何要喝酒？」

　　「失戀的人一定得喝酒，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唐允展失笑。

　　這分明是找藉口喝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