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宋碧葵發現自己被帶到一個平台上，旁邊還有幾個跟她一樣身著薄紗的外國女子，她們跟她一樣都被壯漢反制住，有的綁手綁腳，有的甚至還用黑巾捂著嘴。

　　光看她們眼裡的驚慌，與台下那一張張情欲張揚的惡心臉孔，宋碧葵瞬間懂了。

　　她聽過，在國外最好不要搞失蹤，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其實不論國內外都有人蛇集團或人口販子，只是國外更加猖狂，在不為人知的地方，捉一些迷途女子來拍賣是習以為常的事。他們不定期更換地點，就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而那些被買走的女人不是當娼妓就是當性奴隸，聽說有些喜愛在床上凌虐女人的有錢人更是血腥恐怖……

　　天！她不如死了吧！

　　這樣的感覺……真是生不如死！

　　不是有句話叫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她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想不到迎接她的不是福，卻是掉進更詭譎可怕的大難裡，讓她叫生不能生，求死不能死。

　　在拍賣場上，她身上的繩子被一名大漢拉住，雖然有腳卻無法成功脫逃，她被制得死死的，不能動彈。

　　她是排在最後的，底下有許多手往上撈，她不敢太靠近邊緣，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鹹豬手勾住了美腿。

　　那種惡心的觸感……她光是想就覺得反胃！

　　小眼男人名喚鮑伯，她看到底下的男人老中青都有，都是衣冠楚楚的人面禽獸，大家都圍著平台，呼嘯著叫鮑伯快點開始！

　　鮑伯看著人群，感受血脈的沸騰接近頂點後，他才滿意的露齒微笑，嘴裡不是黃板牙就是蛀掉的爛牙，一覽無遺。

　　他推出第一個女子，手上拿著一張紙，指稱上頭是對方的賣身契。

　　那種紙張……

　　宋碧葵心中警鈴大作。她先前才寫過而已……

　　但那時並不是賣身契……

　　他們作弊！

　　她卻傻傻的中計了……

　　宋碧葵臉色慘白。

　　台下呼聲四起，從底價一萬美金開始喊起，台下喊得愈激烈，鮑伯的臉色就愈開心。

　　當一個又一個的女子被交到買方手中，她從那些男人一雙雙色欲熏心、餓虎撲羊的眼裡是愈看愈心寒，愈看愈覺得骯髒無恥。

　　這就是人性本能的欲望……

　　當最後一個的她被推上前時，台下竟響起無邊無際的叫價聲……

　　她知道自己長得清麗秀潔，一看就知道是塊無瑕的溫玉。

　　她保有純真的自我只為尋求心心相契，不想成為鮑伯利用她來海撈一筆的獵物……

　　鮑伯的貪婪金錢，男人的猙獰面目……

　　她的貞操岌岌可危……

　　她的尊嚴蕩然無存！

　　最後……敲定──

　　她以六十萬美金高價出售，侍奉買主的時間是一輩子！

　　宋碧葵看著台下的蠢動人群，不知道自己被賣給了誰。

　　只覺得……人生無望！

　　她的神智逐漸渙散……

　　她選擇了昏死過去！

　　宋碧葵坐在轎車後座，她的左右身旁各有一個彪形大漢，駕駛座上坐的是司機，副駕駛座坐著的是她的買主，一個五旬的棕髮老人。

　　一個足以當她爸爸的老伯……

　　一想到他們將會在床上……

　　宋碧葵本能地繃緊了身子。

　　幸好……

　　棕髮老人用英語告訴她，「妳要服侍的對象不是我，是那棟豪宅裡的小主人，他才是妳應該巴結的對象。」

　　「小主人？」她猜想應該是個十幾歲的青少年，或是年紀更小的孩童吧！

　　照顧小孩，她應該可以勝任！

　　「妳只要好好聽小主人彼特的話，乖乖的待在他身邊，我不會大為難妳的。」

　　天底下真有這麼好的事？

　　她不會被賣為娼妓？

　　「那張賣身契……」她囁嚅，「我可以看一下嗎？」

　　「那張賣身契在我這裡。妳不要動歪腦筋，上頭有妳家人的聯絡方式，只要妳輕舉妄動，讓妳服侍的對象不滿意，我可以派殺手去台灣暗殺他們。」

　　「不！不要……」她白了臉，急喊，「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只要讓他滿意，對妳鬆懈防備，我不會傷害妳的家人。」

　　「為什麼要讓他對我鬆懈防備？」她挑眉，感到事情並不單純。

　　「妳暫時還不需要知道太多，等妳該知道了，我會讓人通知妳。」他沉吟。

　　車子停在一條長巷外，她被兩名大漢左右夾押著，走向一間大房子的後門，棕髮老人輕敲了幾下門，一道小門微微敞開，走出一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子。

　　「妳從這裡進去，裡面有我的人會監視妳的一舉一動。」

　　兩個大漢放開她，她抿抿嘴，點點頭。

　　管家引領她走進小門，帶她經過一排房間，最後停留在最後一間房，也是坪數最大的房間。

　　「少爺，對方派的人來了。」管家在門外通報。

　　「讓她一個人進來吧。」

　　一道磁性又似乎有點熟悉的沉穩男音傳了出來，宋碧葵一顆芳心不禁顫了顫。

　　「妳趕快進去，別讓我們家少爺久等。」管家催促她。

　　她才打開門，身後的管家就推了她一把，讓她身形不穩差點踉蹌，然後身後的門就快速關起來了。

　　她敲著門，「不要把我關著……」

　　「妳把喉嚨叫啞了也沒用的。」

　　一個背對她的男人倚窗而立，看著窗外的風景，不動如山。

　　「你就是他們所說的豪宅小主人？」她吞了口口水，緊張地輕問。

　　雖然她看不到對方的臉，但很明顯的，他一點也不小！

　　他長得比她還要高，肩膀也比她寬，腿也比她長，儼然就是一個挺拔高大的男人！

　　驀地，她眼露驚喜。他……他也是黑髮！

　　在一群金髮棕髮的外國人之中，能夠看到黑髮的人，對她而言，彷彿是一種驚喜。

　　「你……你是台灣人嗎？」她用國語輕問。

　　他緩緩轉過頭來，見到她的第一時候微微一愣。

　　宋碧葵激動的看著他──

　　黑髮、藍眼，他是她在度假小島上遇到的男人！

　　「是你……」她驚喜得語氣輕顫。

　　「怎麼會是妳？」他用國語回答，怎麼也想像不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度遇到她，感到驚愕。

　　「我……」她眼眸憂郁，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安撫她，溫柔的讓她坐在椅子上。「慢慢說。」

　　宋碧葵就從她在海中游泳遇難開始說起，說到最後他的眉都深深皺起。

　　「妳落在他們手中的賣身契……棘手了……」

　　「那不是我自願的！」她急急嚷道。

　　「我知道。他們向來無所不用其極，很會鑽漏洞跟偽造文書，不論海上或是陸地，他們的地下化走私集團廣泛，讓警政單位防不勝防，也捉不完。」

　　「那張賣身契不能拿回來嗎？」

　　「是誰帶妳來的？那個有一頭棕髮的老人親自帶妳來的嗎？」

　　「嗯。你認識他？」

　　他搖頭，「我們不熟。他想送一個美人給我，好賄賂我、巴結我。」

　　「你……你能不能要求他把我的賣身契還給我？」她眼露渴盼。

　　「他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他野心勃勃，除非我能給他他要的龐大利益。」

　　宋碧葵難掩惆悵。「對不起，為難了你。」

　　「既然妳來到我這裡，我會保護妳的。」

　　她微微莞爾。

　　「叫我的名字。我是誰？」

　　「彼特。」

　　他淺笑。「妳有中文名字嗎？」

　　「嗯。我姓宋，碧綠色的葵花，宋碧葵。」

　　「我的中文名字是連力傑。」他在她伸出的手心寫了一遍。「妳喜歡叫我彼特或是力傑都可以。我想叫妳的中文名字……我可以叫妳小葵嗎？我覺得這樣比較親切。」

　　她點點頭。「你的中文說得好流利。」

　　「我的奶奶是中國人，所以我們從小都被要求學中文。」

　　「你們？」

　　「嗯。我還有一個哥哥。他不住這裡，這裡是我的私人住處。」

　　「你們家很富有嗎？」一人一棟大宅，這是大筆的開銷。

　　「呃……我覺得還好。只不過我父親較旁人幸運一點，他是開采石油致富的石油王。」

　　宋碧葵瞠大明眸。那太……太有錢了！

　　在台灣，她的父母也擁有一家中型企業，不過跟連力傑的家世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妳知道他們要妳來這裡做什麼嗎？」

　　「不就是當你的免費女傭？」她努努嘴，「長這麼大，我還沒有服侍過別人呢。」

　　連力傑的眼裡透著笑意，淡淡揚起唇角。

　　「女傭？妳以為真有這麼簡單？」

　　冷不防，一雙大手箝住她的纖腰，害她的心臟跳得極快，他近在眼前，男性的俊顏微微摩挲著她的嬌嫩花容，讓她薄薄的臉皮白裡透紅，像顆熟透了的紅蘋果。

　　他把熱氣直接呵在她的臉上，看著她俏紅的雙頰，吹了聲口哨。

　　「妳臉紅的樣子真是美得冒泡。」

　　宋碧葵就是氣他這副不正經的神態！

　　方才他的正經八百彷彿就像一場夢一般，此刻在他臉上的神態是痞子樣，彷彿一個風流倜儻的花花公子。

　　她在他身上掙扎著。

　　「妳一定是處女！」他語出驚人的直言。

　　她嚇得差點跳了起來。「你──」

　　看她羞澀的嬌樣就可以肯定，不用她自己回答了。

　　「妳要來之前是不是有被檢查過身子？」他嚴肅的開口。

　　她臉色慘白，沉默了良久，才羞愧的點了一下頭。

　　「我們一定要上床！」連力傑沉重的表示。

　　「不……」她不能接受！

　　「妳不知道他們這行的規矩……捉到妳的人是不是叫做鮑伯，喜歡戴著帽子招搖？」

　　她重重一點頭，眼裡閃著訝異。

　　「鮑伯是個狡猾又懂得鑽營的貪商，他賣出的人口都有一個月的售後服務保證。」

　　她的嘴微張成O 形。「售後服務？」這是什麼奇怪的服務方式？

　　「如果是處子交易，他一定保證女方是第一次，也會要求買方把沾有血跡的布條交給他們的人。」

　　這是什麼跟什麼啊？

　　宋碧葵一臉不自在，雙頰酡紅，眼神滿是不敢置信。

　　「如果我猜得沒錯，明天一早，棕髮的雷恩先生就會派人來跟管家要這樣東西。」

　　她臉色蒼白如紙，嘴唇顫動，雙膝發軟。

　　「我……我們不能用其它替代方式嗎？像雞冠上的血……或是我可以割個小傷口……」

　　「呃──」他有些尷尬，「上頭要有我們相融的反應。鮑伯為了讓客戶更滿意，下回繼續光顧，他還特地買了精密的儀器，一測便知是真是假。」

　　「變態！」宋碧葵氣憤至極，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一點我承認。」連力傑悶笑。

　　她罵人的姿態嬌俏又生氣勃勃，天生的嗓音柔聲帶嬌，不論是聽起來還是看起來，實在一點也不像是在罵人！

　　「如果我們沒有……沒有──上床呢？」她說話開始結巴。

　　「鮑伯會認為買方不滿意，自動上門來把人帶回。」

　　「那錢呢？買方不是已經付了錢？」

　　「鮑伯有專門關奴隸的地方，他會退還金錢，還會另外挑奴隸免費贈送。」

　　「難道就沒有人能夠捉到他，把他繩之以法嗎？」

　　「妳太看得起現實的社會了。會買奴隸的人都已經道德淪喪，而且鮑伯懂得賂賄有權勢的官僚，在官官相護與高層的睜一眼閉一眼之下，他常常會得到一些風聲，而當他一聽到風聲時他就快速潛逃，哪可能還留下來等著被捉？」

　　「我們一定……一定要嗎？」她囁嚅，臉紅到不行。

　　「妳現在只有兩條路，這不是我給妳的，是形勢給妳的。」

　　「哪兩條路？」

　　「第一條，跟我上床，從此成為我的人，讓我名正言順的保護妳。第二條，讓鮑伯明天親自登門來帶妳回去──不過讓鮑伯賠錢的下場通常是被輪姦後再賣給妓院。」

　　宋碧葵聽得冷汗直流，腳底開始竄升寒意，全身顫抖慌懼。

　　「為什麼鮑伯能夠這麼猖狂？壞人不是該有惡報嗎？為什麼還留著他危害世人？」她憤憤不平的大叫。

　　「妳死板的書讀太多了。有時，盡信書不如無書，社會跟妳所學的教科書有很多地方已經不同了。想要制裁惡人，我們必須要靠腦子，而不是靠命運。」

　　「我……」她被訓得無話可說。

　　「妳選哪一條？」

　　怎麼看，都是第一條比較好！

　　宋碧葵無可奈何的舉起食指，比了個「一」。

　　連力傑點點頭。「識時務者為俊……呃，俊什麼？」他搔搔頭。

　　她苦笑一聲，「俊傑！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是要說這一句對不對？」

　　「沒錯！中文裡有太多成語，不是那麼好學。」

　　她愁眉苦臉的，沒有響應他的話。

　　連力傑看著她，心底也感到一股落寞。「妳很討厭我？」

　　宋碧葵搖頭。

　　「妳怕我？」

　　她還是搖頭。

　　「妳以為我是為了占妳便宜而跟妳上床嗎？我是想救妳！」

　　她瞅著他，輕輕一點頭。

　　「等妳拿回賣身契，我一定會幫助妳回國，也會跟妳結婚。」

　　宋碧葵驚詫得朱唇微張，「你要跟我結婚？」

　　「嗯。我會對妳負責任的。我不是說說而已。」連力傑挺直腰桿，代表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宋碧葵卻搖頭了。「只要我能拿回賣身契，平安的回國，我就很滿足了。

　　我不敢奢想太多。」

　　連力傑覺得她這個台灣女子很不一樣，容易知足，也非常純潔。

　　他對她……產生了想要保護與憐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