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天陽光升起,聶聞濤悄悄爬起,一個人離去。
早晨的陽光拉長他的身影,像一跟長長的細線,看似能一折而斷卻始終不停地往前走……
只能往前走,往前走,走到那個可能離那個人世界比較近的距離,而這樣,在之前,他需要得到更多。
聶聞濤比以前更不要命,他誰的地盤都敢搶,甚至搶到了L市南區老大的地盤裏。
他在十幾人的混戰裏,用鐵棍打斷了南區老大的腿,而南區老大躺下之前不敢相信面前這個還只能稱做孩子的人能對著他的尖刀連眼都不眨一下就沖過來……
他輸了,但不心服口服。
聶聞濤進了看守所,南區老大的手下傳了話到號子裏叫人只管往死裏弄死他。
半個月後,渾身是傷的聶聞濤蹣跚著走了出來。
他被放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誰都以為他會死在牢裏面。
他一爬出去,手下的兄弟全都一擁而上,有幾個比他高大的人拍著他的肩膀:“你狠,我們跟你混了。”
看守所的外面,一輛車裏,L市兩大家族的吳姓少爺跟王姓少爺坐在裏面。
吳起浩微笑,像條剛啃了一條人命的獅子,志得意滿:“欠你的,我全部還清,就剩你欠我的了。”
王雙唯把一個黑沈的古木盒子遞了過去:“孝敬您的,笑納。”
他的笑容真摯誠懇,卻有說不出的譏俏味道在裏面。
吳起浩不以為然,一點也不客氣地伸手拿過盒子,揚了揚眉:“你想收他為你所用?”
王雙唯透過窗子,看了看那在人群包圍裏卻還是像條孤傲的狼崽子的怪小子,失笑:“不,這種東西我養不起……”
他回頭看著吳起浩,微笑:“不過,看一條幼狼長成猛獸,不是很好玩?”
聶聞濤的勢力,在打斷南區老大的腿後,儼然壯大。
但是,誰都不知道,冒然挑戰南區老大為的不是地盤,而是那個在南區老大名下的倉庫。
也許還有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胖子,那個總是跟在聶聞濤屁股後面的小子。
他擦著鼻涕,啃著別人孝敬的大豬腿,邊啃邊對躺在床板上直直看著天花板聶聞濤問:“就為了個破大地方,值得嗎?搞不好你就出不來了。”
聶聞濤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爬了起來。
胖子連忙把大豬腿扔了,滿手油漬,拉住聶聞濤:“去哪?”
聶聞濤想打開他的手,卻發現自己的手廢得只能在空中輕飄飄地劃過一道弧線,然後再回歸垂下位置。
“放手。”他儘管看起來像是垂死之人,但眼裏的冷度卻還是叫人心悸。
胖子放了手,喃喃地道:“大聶,你去哪?歇著吧,好了想去哪就去哪。”
聶聞濤沒有說話,掙扎著走了出去。
胖子跟了出去,外面的兄弟看見他們,也都跟在了身後,慢慢地,人群裏人越來越多,到了最後浩浩蕩蕩地一大群,路人看了以為又是幫派械鬥,忙不迭地躲開,退避三尺。
到了南區,那條街道後頭很大的操場邊,聶聞濤站在那裏不動,後面的人群全都停止步伐,鴉雀無聲。
“這是我的。”聶聞濤靜靜地說,眼睛穿過操場,看著那轉彎處佇立在一個陰影下的黑暗倉庫。
“老大,老大……”後面的人不知誰起哄,叫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都齊聲叫了起來,氣勢輝宏。
那天下午,聶聞濤再度在那人學校的後半山等著他下課,遠遠的,少年懶懶的步子拖著夕陽走了過來,聶聞濤直直地站在他前面,死死地看著他。
少年嘴角翹起,“喲,怪小子,還沒死啊。”他上下打量了他一翻,補充:“看起來離死不遠了。”
少年笑著搖頭,而後在他身旁徑直走過。
聶聞濤沒有回頭,也沒有出言相抗,只是握著拳頭低著眼站在那裏,直到天黑。
黑暗裏,他展手拳頭,感覺手上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入泥土,對著黑夜,他冰冷地說:“這裏,不能有你。”
你在這裏,我永遠都鬥不過你。
所以,你必須得走,無論用什麽辦法,你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