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我去幫你收屍吧
晨昱柏看著他笑,為自己能夠拯救這樣一個英俊而燦爛的生命開心,想像著他日後可以繼續快樂蓬勃的生長,可以肆意張揚的繼續活著,便覺得今天的那些糟心事都不再重要了。
我不是最苦的,有人比我還苦。
我不是最快樂的,有人比我還快樂。
我只是活我自己的,因為我想這樣活著。
「可以嗎?」
晨昱柏微微地歪頭,笑。
「可以,當然可以。」崔晉結結巴巴地說著,身後的好友擠眉弄眼,偷偷的笑。
話音落下,酒保已經遞上來了一杯酒。
晨昱柏拿起酒杯,金色的液體折射著光線,照的他白皙得過分的手有了一絲鮮活的生氣。
淺酌一口,酒的辛辣從舌尖刮過,然後不知道蹤跡,不知消失在了何處。
能夠嘗到酒味了嗎?
自己好像越來越厲害了,就像在一點點的復活一樣,先是觸覺,然後味覺,額心的圓石在幫他重鑄在這個世界上生存必須需要的感知能力。
然而,也只是偽造而已,好像還活著。
一杯酒,很快下了肚子,他沒有醉,卻像是醉了,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他站起身準備走了。
「你,你要走了嗎?」崔晉像個純情的小男生,仰著頭,眼巴巴的看著已經起身的男人。
男人笑著,點頭:「謝謝你的酒。」
「可以告訴我你的電話號碼嗎?」身後的同伴似乎發出了笑聲,他來不及回頭瞪人,生怕一不留神,這個人就從他眼前消失。
「有緣吧。」男人說著,走向了門口。
崔晉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追了上去,然而前後腳的,再推開門,酒吧外的街道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晚風颳過,帶來一絲涼意。
「人呢?」回去後,同伴們追問。
崔晉懊惱地搖頭,後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追出去。
「哎!」同伴拍著他的後背,安慰他,還有人說,「別難過了,你很快就忘記他的,剛剛不久你還在唸唸不忘那位人魚先生,現在又迷上了這個,說不定明天你又會遇上讓你更心動的……話說回來,你好像不是這麼花心的人吧?」
崔晉苦惱的揉著頭髮,喃喃自語般的說著:「我覺得,他就是救了我的人魚。」
「哈哈哈!」同伴們對視一眼,大笑了起來。
離開了酒吧的晨昱柏散去了身形,在街邊上緩緩的飄著。
突如其來的念頭,突如其來的無趣,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就連自己都無法分析這是要幹什麼。或許只是想要看見對方的呼吸,在一吸一呼間,綻放的是生命的精彩。
第二日天亮,回到賓館的房間裡,卻發現左言已經醒了。抱著抱枕倒在沙發上看電視,眼底下一片青黑,臉色不太好看,好像熬了一夜都沒睡覺似的。
「回來啦?」見了面,左言揉著幹澀的眼睛,爬了起來,說:「昨晚上我突然想到,你的屍體呢?不會還在青城山裡吧?」
「……」
「真的!?哎呀我去!不行,等我腿好了我們必須再上山一次,得把你帶回來,買個風水寶地住進去!都怪我,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暴屍荒野什麼的太殘忍了,哇塞,只要一想,就心塞到爆啊!」
暴屍荒野什麼的,聽起來確實挺殘忍的。
但是晨昱柏卻無所謂地笑了。
他骨子裡是個很傳統的人,然而卻並不迷信。
醫學院讀書的這段經歷讓他更加正確的認識到了生命的寶貴,因此在醫學院讀書期間甚至還做過遺體捐贈的組織宣傳,也肯定地確認自己死後會捐贈遺體。
因此,他對自己的身體的最後歸屬似乎並沒有特別的堅持,只需要一截骨頭,甚至是一件衣服都可以。
正是如此,他幾乎快忘記實際上自己正長眠在青城山上。
「你的腿,怕是還要一段時間才能好,而且你不是還有工作嗎?這段時間先回B市吧。」
「工作什麼啊?有了五百萬我還工作!?」
晨昱柏和兀亖看他。
「嘖!」左言撇了撇嘴,抱著抱枕不說話了。
……
晨子曜早上醒過來,感覺臉上涼涼的,摸了眼角才知道,都是眼淚。
昨天晚上做夢夢見了什麼,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就是單純的覺得難過,然而這樣的情緒好像已經成了日常,人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突然拐上了一條奇怪的道路,而他無能為力。
洗漱完出來的時候,泰華正好帶來早飯,看著桌上擺著的小點心,昨天晚上沒吃飯,他竟然也沒覺得餓,胸口一直悶堵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可是他今天早上還有通告。
泰華坐在對面上,饞得吞口水,也沒伸手,看著早點沒動一下的一點點變涼,太糟心了。早知道就吃完上來。
他是打聽到了一些事,急著上來,否則也不會忘記吃早點。
最後,晨子曜吃了兩口糯米雞,看向泰華:「說吧,什麼事。」
「那個,呃,曜哥,我早上打聽了一下,晨大哥,呃,昨晚上就……退房了。」
「呵……」晨子曜一聲慘笑,嘴裡的糯米雞再嚥不下去。
晨子曜的身體狀態不是很好,但是上午安排好的拍攝不能再拖了,他強打著精神拍了半個小時,節目組一看人是真的不對勁,也怕在節目錄製的時候發生問題,因此一合計,晨子曜的鏡頭被砍的砍減的減,湊合湊合就算了。
因此,也跟著減了戲份的網紅很不開心,休息的時候在座椅上一副生悶氣的模樣,後來視線落在晨子曜的臉上,眼珠子一轉,湊了過去,說:「曜哥,你看我無聊的,你要不要補償我,晚上請我吃飯啊。」
晨子曜帶著墨鏡躺在沙灘椅上出神,聞言瞥了她一眼,沒理會。
網紅還以為自己被默許了靠近,於是就蹲在了躺椅的邊上,膝蓋擠著胸口的兩團呼之慾出的肉,撒嬌道:「曜哥,我知道一家海鮮餐廳的味道可棒了,我們去那兒吃好不好?樓上就是賓館呢,喝多了酒可以休息,下樓還有桑拿,配套設施特別的齊全。我朋友說我,喝醉了酒特別的好玩,你不想看看嗎?我……啊!」
晨子曜從躺椅上坐起來,冷冷的看著摔坐在沙地上的女人,冷冷的說:「別碰我。」
網紅哽嚥著,泫然欲泣的模樣,擰著身子剁著腳走了。
身邊安靜下來,晨子曜揉著眉心,正準備再躺下的時候,視線掃到了在人群裡對自己招手的張震清。
墨鏡後面的眼神一凝,閃爍出凌厲的光芒,起身走了過去。
張震清遞給了晨子曜一個文件夾:「人我已經查到了,資料都在這裡,最下面是我的銀行賬戶。」
晨子曜將文件夾打開,臉色陰沉的看了過去。
左言,25歲,高中畢業,工作地XX經紀公司實習助理,居住地在XX小區七棟樓二單元地下室,生平……
一個實習助理。
區區一個實習助理……
捏著文件夾的手指用力,手背繃出了一根根的青筋,文件夾扭曲變形,無法承載晨子曜所有的怒火。
張震清推了推墨鏡,揚眉。
在調查的過程中,他發現這位和他哥的關係很有些不妥,同性戀,還亂倫?當紅男星的八卦買給報社應該會很值錢吧?
嘖。
轉念間,他收回了自己眼中的貪婪,在心裡默念三遍啊,平常心職業道德,平常心啊職業道德,平常心啊職業道德啊。
「他們現在在哪裡?」晨子曜抬頭。
張震清馬上揚起笑容:「這個嘛,還得查,雖然只是打個電話的功夫,但是我那哥們兒生了個好吃的嘴,我晚上又得請他吃飯了。」
晨子曜知道對方又要談錢,他看著對方,眉心微蹙。
張震清嘿嘿的笑著,摸出了電話:「我這就去打。」
錄製完了節目,晨子曜去了新的賓館找人,沒想到再次撲了個空,到了前台一問,原來就在十分鐘前,他們退房了。
晨子曜徹底暴躁了,他無比清楚的意識到他哥在躲著他,壓根不想見他。沒有解釋,不需要交談,真狠心啊!
於是,張震清再查行蹤,得知只有左言單獨買了回到B市的飛機票後,所有人都納悶了起來。
晨子曜無計可施,只有在錄完節目的第一時間同樣買了一張回到B市的機票,追了回去。
泰華被晨子曜急迫逼人的架勢嚇得不敢吭聲,很清楚這個時候誰要是敢勸晨子曜放下一切,下一秒就得被「凍死」。
一路急衝沖地上了飛機,過海關的時候泰華還想著忘記了什麼事,等坐到了飛機上,才一聲尖叫:「曼姐!」
晨子曜陰鬱的看著泰華。
泰華放柔了聲音,提醒道:「曼姐啊!」
「所以?」
「她還在賓館裡呢。」
「所以。」
「所以不該通知她嗎?」
「所以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滾下去接人!」
泰華嘴唇抖了抖,到底一句話沒說出來,拿著衣服和錢包,急急忙忙的又下了飛機。
飛機在三分鐘後起飛了,走出機場候機廳的泰華看了一眼半空的飛機,「呸」的吐了一口口水。
然而過了幾分鐘,他還是認命的打了電話,聯繫了B市那邊接機的人。
晨子曜在一個小時候後下了飛機,在兩名接機人員的陪同下,低調的離開機場,上了車。
車先去了一個地方。
那是一個比較老舊的小區,樓房還是四層樓的紅磚房,原先應該是個大廠的住宅區,如今廠房搬遷,居民樓卻留下來了。物業在小區外面圍了一圈的圍牆,在出口處設個門,一個五六十歲的老大爺翹著二郎腿坐在門衛亭的門口處,身後的廉價風扇嘎吱嘎吱的轉著,腳邊上的收音機正咿咿呀呀的唱著京劇。
一輛貼黑了窗戶的豐田依維柯開到了小區門口,看大門的大爺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放任完全陌生的依維柯開進了小區裡。
最後,這輛車停在了七號樓的旁邊,車門打開,晨子曜戴著帽子和墨鏡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