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捉鬼的人會被鬼捉哦

　　等沈洵再出現在方廳的時候， 韓盛霖和圖柯都已告辭了。

　　顧杭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沈洵假模假樣的圍著沙發轉了一圈， 故作迷茫的抬頭問道：「杭哥， 韓老闆和圖哥呢？」

　　「不是被你氣走了嗎？」顧杭哼笑了一聲，輕輕踢了一腳沈洵的小腿。

　　「哎呀怎麼這就走了。」沈洵撫掌痛惜道：「你說韓老闆好好懷著一個呢，走得太急再動個胎氣什麼的， 到時候萬一母子兩命……」

　　「去你的吧。」聽他越說越離譜，顧杭終於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念唱作打俱佳，我乾脆送你進北影得了。」

　　沈洵嘿嘿笑了兩聲，聽聲調知道顧杭沒放在心上，也就厚著臉皮在顧杭對面坐下：「這不是一時沒忍住， 是我錯啦， 不該這麼捉弄人。」

　　顧杭斜了他一眼， 輕而易舉的拆穿了他：「你是誠心認錯，堅決不改。算了， 我就知道不該讓你們再碰面。你們兩個真是有他沒你， 有你沒他啊。」

　　見沈洵告饒般拱了拱手， 顧杭終於按捺不住， 搖頭笑了出來。他本來就沒有多生氣，只是強板著臉，如今徹底端不住了：「我的曲奇呢？」

　　「烤箱裡呢。」沈洵坐直身體乖巧道：「戚風蛋糕在冷藏室裡。半個小時後曲奇就可以吃了，四個小時後蛋糕正好給你做夜宵。」

　　顧杭點了點頭，目光在沈洵身上打了個轉，只覺得對面端坐的人無一處不順眼，哪裡也不像韓盛霖定義的那樣「熊上天了」。

　　滿意之下，顧杭愉快的關心道：「把你物理練習冊和筆記拿下來，我給你檢查一下學習進度，考你幾道例題。」

　　沈洵：「……」等等，好好的話題怎麼說變就變！

　　「打擊報復吧您。」沈洵從書包裡翻出自己的筆記和習題，一邊在茶几上攤開，一邊半真半假的抱怨了一句。

　　「這可不是。」顧杭低低的笑了一聲：「要聽實話嗎？看你現在這樣活潑，我倒是頗為欣慰呢。」

　　說這話時他正捻著沈洵的黑色圓珠筆，在手上漂亮的轉了一圈。一動之下，更顯得他肌膚潔白，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沈洵的目光躲閃著停駐了一下，只覺得自己一個手控的癖好大概是坐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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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晨沈洵一口氣睡到日上三竿。他昨天晚上除了補習的物理外，還把各科作業都料理了——托不知何時就會冒出來的家務的福，沈洵做事一向是盡可能的利落，一直也沒有拖延症。除了寒暑假外，他的作業從來不留過夜。

　　廚房裡還留著他那份的早飯，沈洵走進去和昨天教他做甜點的李姐打了招呼，婉言謝拒了那份預留的粥點，詢問了一下自己昨天放在冰箱的的手工蛋糕。

　　昨天的蛋糕被他和顧杭分吃做了夜宵後還剩下一小塊，現在拿出來配上柳橙汁也是很不錯的一頓早午飯。

　　李姐聞言一愣，遲疑道：「先生今天早晨吃了。少爺要是想吃蛋糕的話，家裡還有別的，只是不是您昨天親手做的那塊。」

　　「杭哥吃了？他昨天不還嫌太甜了嗎。」為了這個還多給他留了兩道物理題呢，現在知道這麼個消息，他找誰說理去。沈洵搖了搖頭：「那不要了，我還是喝粥就好。」

　　李姐應了一聲，轉身去給他盛粥。沈洵朝餐廳邁開了步子。他一向動作速度快，又沒低頭，一轉彎竟然撞到了一個孩子。

　　那小孩被他撞得一個趔趄，後退兩步站穩了身子。臉上毫無自己差點摔了個屁墩兒的後怕，仰臉沖沈洵一笑，露出自己漏風的兩個門牙洞。

　　沈洵見此也不由一笑：「撞疼了沒有？」

　　「嗨，小事。」小男孩做派十分老成的一揮手：像模像樣的用一種十分成熟的口吻道：「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磕小碰算什麼。你可不要往心裡去啊。」

　　沈洵啞然失笑，在男孩面前半蹲下身來：「你是誰家的孩子？」

　　這個男孩穿著樸素乾淨，不像是顧杭的子侄，應該是哪個顧家傭人上班時帶了孩子過來。

　　「我姓劉。」男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一轉：「更多的不能和你說了，省著你要拐我。除非……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樂樂？」李姐端著沈洵的早點從廚房走出來，恰好和兩人碰個正著：「哎呀，這……」

　　小男孩親密的跑到了李姐身後抱住了她的腰，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媽媽。

　　李姐笑的有點訕訕：「少爺，今天這孩子的托管班有點事，大週末的，我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就把他帶來了。我肯定好好的看著他，不讓他亂跑。您看……」

　　之前沈洵就把這孩子出現在這兒的原因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如今李姐的態度這麼軟和，他也明白對方的意思：「這點小事，我哪至於特意跟杭哥說一聲，不用擔心。」

　　李姐鬆了一口氣，把身後的孩子拽了出來，推了推他的肩膀，含糊道：「跟……說謝謝，嗯，快說謝謝。」

　　「叫我哥哥吧。」沈洵適時道。他也能理解對方的想法，李姐上班對自己的稱呼是工作要求，但天下當父母的，哪個希望自己的孩子對著別人叫少爺呢。

　　樂樂也是機靈。他向沈洵道過謝後，又清脆的問他：「你累不累啊？要不要找人陪你玩啊？」

　　真是孩子心眼。自己想找人玩不說，偏問別人想不想玩。

　　「哥哥要學習的，不能陪你玩。」沈洵遺憾的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等你中午再來找哥哥吧。用哥哥借幾本書給你看嗎？」

　　「不用。」樂樂很是狡黠的一笑：「媽媽答應給我玩手機遊戲啦，等你中午學完習來找我，我分給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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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沈洵抽出空來去找那個小男孩的時候，樂樂已經不玩手機了。

　　沈洵逗了他一句：「怎麼不打遊戲了？」

　　「久看手機屏幕對眼睛不好。」小男孩板著臉說了一句。他轉頭四下看了看，沒看到自己媽媽，就踮起腳朝沈洵湊了過去，沈洵附和的低下頭伸過耳朵，就聽樂樂煞有其事道：「我告訴你你別和別人說啊，其實我媽就是怕費流量。」

　　「……小機靈鬼。」沈洵反被他逗笑了：「你媽媽是為你好，好好聽她的話。」

　　「嗯嗯。」樂樂點了點頭，又沮喪道：「那我沒有遊戲可以給你打了。」

　　「那就不打遊戲。」沈洵對這個倒是很無所謂，他和這孩子說一會兒話就權當消遣。

　　「要不，我們捉迷藏？包袱剪子錘，輸的那個數一百個數來找人。」

　　「行。」沈洵對此可有可無，只是還要叮囑這孩子一句：「藏的話只許在一樓藏，顧先生的書房臥室都在樓上，咱們就不上樓了。」

　　「那當然了，反正一樓也夠大了。」樂樂一副很懂的樣子拍了怕沈洵的手臂，表情簡直在說「咱們哥兒倆誰跟誰，這還用你提醒？」。

　　沈洵心底暗暗發笑，面上還是一本正經的陪著樂樂猜了拳。他首戰失利，不得不當鬼，被樂樂要求面壁靜數一百個數才許回頭找人。

　　這孩子還挺會藏的，腦子也聰明。知道中午廚房正是忙碌的時候，並不進去躲藏招人煩。沈洵一路找過餐廳客廳，連地下一層的家庭影院都走了一遍，最後停在了一間他從沒進過的雜物間門前。

　　這扇門是不同於家裡裝修格式的窄小，顏色都有些陳舊了，存在也很隱蔽。沈洵也是來此住了不短後才偶然看到。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默認這道門是落了鎖的。

　　注意到門把手上並無浮灰，沈洵試探性的搭手上去一壓一扭——門開了，樂樂不出意外的躲在裡面。

　　沈洵站在門口居高臨下的打量著這個窄小的房間：它的地面是一個斜坡，這個角度使它尷尬的介於地下一層和一樓之間。屋裡的燈光亮著，只是燈管似乎有點燒了，光線很不穩定的閃爍著。

　　這間房裡並沒有沈洵意料中的厚厚塵土和陳腐味兒，最深處隱約能看到一床舊被子和一大一小兩個枕頭，一邊的小櫃上放了不少小盒子，樂樂正半跪著打開其中一個，見沈洵找到了他，他的小嘴半張開一個O字。

　　沈洵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樂樂手裡的那個盒子裡隱約露出一點金色，不知是不是什麼貴重的首飾。他遲疑了一下，走進小屋，從男孩手裡接過盒子翻開看了看，確認裡面是一枚金色的獎章，上面刻著外文，似乎是某個學校的名字。

　　櫃子上的盒子被沈洵粗略的打開看了看，裡面幾乎都是類似的獎章或獎盃，並沒有哪個盒子是空的。

　　兩個櫃門一個鎖著，另一個開著。沈洵低頭看了一眼打開的那半面櫃門，最上面那一層放了幾張文件和獎狀，標注的日期已經很早了。第二層擺著的都是零散的小件兒，像是一個網球，一塊手錶。

　　這裡的東西毫無規律，沈洵也看不出缺沒缺什麼，只好溫和的拉住樂樂的手：「樂樂，告訴哥哥，你沒有拿過這間房裡的東西，對吧？」

　　事到如今，沈洵也看出這恐怕不是什麼雜物間，只是不知道裡面放的是不是重要物品。他此前和樂樂圈定遊戲範圍的時候沒能把這間屋子剔除實在是失策。

　　樂樂點了點頭：「我沒動。」說著，他好像意識到了沈洵在防備什麼，眼圈有點委屈的紅了。

　　沈洵鬆了口氣，還不等牽著樂樂走出去，屋子就暗了下來。他條件反射的抬頭看燈——而下一刻他就意識到，光線變暗是因為有個高大的男人擋在了門口。

　　從認識顧杭開始，這還是沈洵第一次看到他的臉上出現這種惱怒而陰鬱的表情。連每一道眉間的皺紋都在宣告著沈洵的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