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整個世界都是耍流氓的道場

　　第二天的迪士尼一行， 比沈洵想像的有趣。

　　遊樂園這種地方他可能在很小的時候去過， 但確實沒有印象了。在他稀少的童年記憶裡， 關於遊樂園這種地方，全部印象就只有電視裡一閃而過起來，的旋轉木馬， 坐公交時路過遊樂園看到的摩天輪，還有同學名為「開心的一天」的作文。

　　馬上就要將近春節，迪士尼的客流量實在不少。沈洵每每不需等待直接走入綠色通道的時候，回頭看看正在排隊的長龍，心裡不由浮現出一點劫後餘生的放鬆感。

　　關於迪士尼文化沈洵只有一知半解，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愉快的看過一個個形態各異的卡通人物， 在不少角落裡找到牆上的彩蛋。

　　不到兩分鐘的過山車項目有個還蠻繞口的名字。當過山車加速起來， 沈洵身前身後都充滿了此起彼伏的長短尖叫。

　　沈洵偏頭看向顧杭，對方沒有像大多數人那樣直視前方， 反而正含笑看著自己的方向。眼見沈洵的視線轉了過來， 他滿意的彎了彎眼睛， 側身在沈洵臉頰上輕輕一吻。

　　沈洵：「！！！」

　　這還是顧杭第一次在人前這樣做。沈洵心中的驚訝和錯愕甚至不亞於急速過山車的刺激了。

　　等兩個人從過山車上下來後， 顧杭笑道：「怎麼樣？」

　　沈洵感歎道：「意料不到。」

　　「我看你好像沒玩好。」始作俑者得逞般笑了起來：「再來一次？」

　　「同樣的事你再做一遍，再嚇到後面的女孩們一次嗎？」沈洵提前警告道：「這次不許親了，人家剛才像看異形一樣看著我們，還跟著拍照。」

　　「我覺得她們拍照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個。」顧杭想到剛剛過去和那兩個女孩交涉，請她們刪掉照片的插曲就不由莞爾：「當然，我會嚴守底線，保持距離，絕不越雷池一步，誓做GAY界的柳下惠，好吧？」

　　真是太會說了。沈洵哼了一聲，反手拉過顧杭的手，重新走進了綠色通道，心裡想著：我信你才有鬼。

　　不過還是挺期待的。

　　這是非常愉快的一天。沈洵在飛越地平線上玩了三四次，在一個射擊項目上也玩了兩次。晚上的旋轉木馬燈光很美，沈洵和顧杭分坐在兩匹並行的飛馬上。他凝視著輪廓因為柔光而更溫和的顧杭，目光相錯，一瞬間就理解了那種「曬男友」的心情。

　　這麼好的人，現在是屬於我的。

　　他的笑容，溫柔，關切和愛都屬於我。

　　在當晚沈洵坐在預留的VIP觀看燈光秀的時候不由感歎：「杭哥，你這一天的安排下來，真是什麼小姑娘都勾搭得上了。」

　　顧杭無奈的笑罵了一聲：「我勾搭小姑娘做什麼，我是來帶你玩的，要勾搭也是來勾搭你啊。」頓了頓，他把面孔湊了過來輕聲問道：「你有被我拐走嗎？」

　　沈洵也笑睨他一眼：「我的話……你還用特意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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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他們回到下榻的酒店，顧杭和沈洵把腦袋湊在一起，翻看著今天白天拍攝的照片。顧杭一張張的劃過沈洵的笑臉，突然開口道：「今天玩得開心嗎？」

　　沈洵敲了敲手機裡笑的正歡的自己：「好像就算我說不開心也沒什麼說服力吧。」

　　「以後照樣帶你出去玩。」顧杭意有所指的看了他一眼：「只要你日後的工作足夠清閒，一起出遊的機會總是有的。」

　　「杭哥，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啊。」沈洵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懷疑的瞇起了眼睛：「你加在『日後』上的那個重音是什麼意思？」

　　顧杭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笑倒在床上：「我明明把『日後的工作』都加了重音，小洵，你是怎麼只聽到『日後』兩個字的？小同志，你這個思想很有問題啊……」

　　還不是被他拐帶的！沈洵睜大眼睛，只覺得自己牙根癢癢，想要撲上去暴揍這個始作俑者一頓。

　　顧杭一眼就看出了沈洵的打算，趕緊先手一步按住了沈洵：「說正事呢，你鬧起來都鬧出反應，滾一身石楠花味說話像話嗎？」

　　沈洵：「……」媽的石楠花……他怎麼好意思說的？

　　他深深的為此人的厚顏無恥震驚了，老天怎麼就不劈一道天雷下來！

　　道貌岸然的顧先生也撐起身子坐起來，調整了表情正色問道：「你看，小洵，你剛剛來我這裡的時候我曾經問過你關於未來的規劃。」

　　「是。」沈洵點了點頭，想起當時那個鼻頭紅紅，面容倦怠，穿著一身灰色睡袍像大貓一樣慵懶的蜷在沙發上的顧先生，只覺得恍若隔世。

　　「你那時候跟我說，你計劃中的專業是IT相關。」顧杭溫和的看著沈洵，聲音輕柔：「不是我不看好這個專業的前景，但我覺得它確實有和你不相宜的地方，所以建議你放棄。」

　　沈洵臉上也漫上了一絲回憶的笑：「是。我當時說我需要錢。」償還大伯一家，償還顧杭。他不喜歡把欠人情這種事拖得太久。

　　「那現在你還這麼想嗎？」顧杭向他攤了攤手：「計劃裡已經出現了太多的意外變故了吧。」

　　這倒是真的。

　　顧杭替他給了大伯一家一大筆錢，他的成績進步的飛快，遠比他預料中的要好。甚至最特別的——他和「顧先生」之間的關係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有時候會特別強調我擁有的金錢，不是故意炫耀逗你。」顧杭輕鬆道：「雖然偶爾真的有這個原因吧，你臉黑起來特別好玩。」

　　沈洵：「……」

　　「更重要的是，金錢對我來說已經純是享受生活和證明自己的見證，並不是和一些人一樣為了維持自己的生命。」顧杭認真道：「金錢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只是一個在變化的數字，這時候看著它的感覺其實已經很淡了。」

　　「我放棄過一些擴張的機會，也推開過不少機遇。因為我確實認為生活的質量、家庭的感情、自己的幸福感都是在價值上是遠高於金錢的。」顧杭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父親在這方面上犯過很大的錯誤，有他這樣一個前車之鑒，我對待我喜歡的人時總是會很小心。」

　　聽他這樣說，沈洵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以前的一個疑問：顧杭哪兒來的那麼多時間給自己補課？

　　當時這個問題被顧杭打了個哈哈，隨便拿個「公司裡的人也不是吃乾飯」的理由搪塞過去。但現在想想，要是一個人真的想忙，工作哪有干的完的？

　　時間都是擠出來，抽出來，刻意空出來的。

　　原來顧杭對自己的照顧從那麼早就開始了嗎？

　　看著沈洵的神色裡已經有了些明白的意思，顧杭眼中漸漸浮現出了一抹溫柔的笑意：「關於你對未來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夠走一條讓自己快樂的路。不夠有錢，不夠有權都沒關係。」

　　「我還希望你有足夠的空暇，可以去做你喜歡的其他事，也可以拿來和我在一起。」說到這裡，顧杭抬起手來撫摸了一下沈洵的臉龐：「你現在是有倚靠的人了，小洵，讓你男朋友有點掙的錢可以花在自己喜歡的人身上的成就感，好嗎？」

　　「我知道了，杭哥。我會重新考慮專業的……其實我成績漲了這麼多，本來就該重新規劃了。」沈洵側過頭輕吻了顧杭的掌心一下，補充道：「另外我也挺喜歡掙錢給你花的成就感的。」

　　顧杭大笑起來。

　　「當然，當然，我還記得呢，咱們兩個的戒指要等著你給我買啊。」他含笑湊到沈洵耳邊，用牙齒磨了磨沈洵的耳垂：「小洵，可別讓我等太久。」

　　沈洵有點怕癢的後縮，卻被顧杭一把按住：「我這監護人當的容易嗎，好不容易孩子養大了還要疏通思想工作。」

　　「你是誰監護人呢！」

　　「哎呦，我們小洵又翻臉不認人。那麼多聲『叔叔』，『老師』你從前都白叫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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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在飛機上，顧杭接過空姐手裡的口香糖：「我看你上次坐飛機就不太舒服，還是不太適應氣壓變化？」

　　前天還是沈洵第一次坐飛機，雖然耳朵和頭都有點疼，但他自忖也不是什麼大事，如果被顧杭特意提出來還有點不好意思。

　　「其實還好，沒有太難受。」

　　顧杭笑了笑，提醒道：「張著嘴也能保持鼓膜內外氣壓平衡，來，啊——」

　　沈洵躲閃了一下，看到顧杭手指間捏著的口香糖還是不情不願的張開嘴。他閉上眼睛，臉上都因為害臊燒紅了一片。

　　然而他迎接來的卻不是口香糖，而是顧杭的一個吻。

　　沈洵愕然睜眼，顧杭一觸即離，飛快的把口香糖塞了進去，強壓笑意解釋道：「沒辦法，一看到你就心動不已，實在忍不住。」

　　明明是籌劃多時了吧。沈洵懷疑的看了顧杭一眼，終於深刻體會到了當年圖柯送給他的那句堪稱金玉良言的告誡。

　　「姓顧的滿嘴跑火車，他的話你信個七八成就差不多了……」

　　哪有七八成能信！明明挑挑揀揀就只有兩三成的實話！

　　從機場回家的路上一路順風，兩人剛剛走進家門，就見早在方廳等候多時的男人不緊不慢的打了個招呼：「下午好。」

　　「我日……這回真是消消樂。」沈洵聽到身邊的顧杭痛苦的喃喃自語道。

　　「杭哥？」這位是……

　　顧杭摀住心口，生無可戀道：「下午好，翩然。你回來怎麼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

　　段翩然？！！！

　　沈洵不可置信的把目光投向端坐的男人，視線劃過他健康的麥色皮膚，精壯結實的身材，炯炯有神的雙眼。眼看此人起身迎接，身長玉立足有八尺，猿臂蜂腰，一舉一動間都帶著不可忽視的壓迫感。

　　說好的記憶裡的美少年呢？說好的似滿樹茶花翩然而落呢？說好的跟我長得很像呢？壯士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