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沒什麼事，消消毒就行 ，”醫生用碘伏給寧西手掌上的傷口消了毒，又給她貼上兩張創可貼，“這兩天傷口儘量不要沾水，什麼淘米洗菜的事情，交給你男朋友做就行。”

　　寧西默默扭頭看了眼強行被男朋友的常時歸，裝作沒有聽到醫生這句話。

　　“現在是新時代了，男人做個飯也沒什麼，”老醫生推著鼻樑上的眼鏡，轉頭去看常時歸，“自己身邊的人，還是要多心疼。”

　　醫生大叔，再聊下去，她以後沒臉見這位常總裁了。她尷尬著開口道：“醫生，他不……”

　　“你說得對，自己身邊的人，就該多心疼。”常時歸看了眼寧西，面上仍舊是那招牌般的貴族式微笑，笑得寧西越來越窘迫。

　　醫生給寧西開了瓶消毒藥水，幾片創可貼，再次強調她的手最好不要碰水。

　　維持著僵硬地微笑走出診所，寧西看著常時歸手上那兩個碩大的購物袋，覺得這倆購物袋硬生生拉低了常總裁的逼格。

　　“謝謝常先生，我家就在前面，謝謝您送我過來。”她拿過常時歸手裏的購物袋，哈哈乾笑著，就往前走。

　　“等一下。”常時歸追上她，然後把手裏的帽子遞到寧西面前，“你的帽子。”

　　“謝謝，”寧西單手接過帽子，再度向常時歸道謝後轉身離開。

　　常時歸站在原地看著她越跑越遠，最後進了一個社區裏，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埋首看自己的肩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雪花已經落滿了肩。

　　他回到自己的車上，坐在車後座的中年女人見他回來，微笑問：“剛才那個小姑娘，是你朋友？”

　　扣安全帶的手頓了頓，他微微搖頭，並不想解釋。

　　見他這樣，婦人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

　　常時歸看了他媽一眼，“我前幾天給你訂的那款項鏈還喜歡嗎？”

　　“喜歡，戴出去後其他人都羡慕我有個好兒子。昨天跟白太太她們幾個人打牌的時候，白太太一個勁兒的誇你，那架勢恨不得你是她兒子。”常母臉上帶著幾分得意，“她兒子不爭氣，偏偏一家子還重男輕女，公司的事務寧可交給兒子去敗，也不讓女兒插手，我看這家人真是……”

　　常母搖了搖頭：“可惜了白家那個丫頭。”

　　常時歸恍然想起幾年前，學校老師提起寧家發生的那些事時，也僅僅是一句“可惜了寧西這個好孩子”。

　　當年他回第一高中打聽寧西的消息時，寧西已經辦了離校手續，誰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唯有她的班主任提起她去了國外留學，再多的卻怎麼也打聽不出來。

　　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得到過她的消息。

　　“我聽說你拒絕了陳家的合作計畫？”常母歎口氣，“最近幾天陳家托你姑媽求到我這裏，我為了給你姑媽一個面子，就向你提一提，但是公司的事情，都由你做主。”

　　“姑媽跟陳家的人也有關係？”常時歸語氣十分冷淡，“陳家人辦事理念與我不合，他們的企劃案我不會通過的。”

　　“既然這樣，下次你姑媽再來問的時候，我就幫你拒絕了。”常母笑了笑，“你這性格要改改了，如果遇到喜歡的女孩子你也這樣，當心女孩子不理你。”

　　“媽，”常時歸扭頭看常母，“你這種催婚方法，去年已經用過了。”

　　“是嗎？”常母愣了愣，開始回想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用過這個方法。

　　大年三十這天，帝都下著鵝毛大雪，張青雲請寧西去他家過年，寧西拒絕了。年三十是家人過節的日子，她一個外人插進去，既打擾別人，又讓大家都不自在，還不如現在這樣好。

　　戴好塑膠手套，把需要的食材洗乾淨切好，搭好電煮鍋，然後就進入煮火鍋時間。

　　火鍋是一個人的年夜飯，有葷有素菜式還多。

　　電視裏的相聲演員極力的在逗觀眾發笑，寧西卻笑不出來。給手機聯繫森列表裏的眾人發完拜年短信，她又去了公司微信群發祝福。

　　微信群裏很熱鬧，後輩恭維著前輩，前輩們擺著溫和好相處的姿態，時不時還有人發紅包，讓群裏十分熱鬧。

　　在搶紅包的時候，寧西的手很快，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運氣不好，別人能搶幾十幾百的紅包，她偏偏總是只能搶到幾分幾毛。

　　可能是她運氣一直太差，群裏的人都有些同情她了。

　　周政川：西西今晚沒洗手？

　　施龐：這運氣……我看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其餘人一起哈哈哈。

　　九吉公司男藝人很多，但是拿得出手的女藝人卻很少，所以寧西名氣雖然不大，但是公司的人緣還不錯。

　　看到這些人毫無同情心的嘲笑自己，寧西發了一個鄙夷的圖片到群裏，然後發了一個口令紅包。

　　口令的內容是：寧女王是無敵運氣王。

　　然後她就看到這些人一個個輸入口令領紅包，然後又快速的撤回消息。

　　這一瞬間，她覺得這個公司不能好了，當紅藝人的節操呢？

　　周政川：我要準備上臺了，等會聊。

　　這消息出來，群裏的資訊幾乎快爆炸了，全都是給周政川加油助威的。

　　沒過一會兒，寧西就看到周政川出現在春節聯歡晚會的直播現場，在上面又唱又跳，歡樂無比。

　　“叮。”手機提醒有新短信。

　　她打開一看，是條拜年短信，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她不知道這人是誰，為了不得罪人，還是回了一條訊息過去。

　　不到一分鐘，那個陌生號碼又來短信了。

　　陌生人：謝謝，你傷口好了嗎？

　　看到這個內容，她愣了愣，起身走到抽屜旁，翻出常時歸當初給她的名片，上面印著的號碼與陌生發信號碼相同。

　　常氏總裁主動給她發拜年短信？！

　　她甩了甩腦袋，有些不敢置信的把號碼又對照了一遍，還真是一字不差。在這瞬間，她頓時變得無比糾結。

　　等下她回短信的時候，是熱情一點好還是客氣一點好？

　　原來患上選擇困難症是這種感覺。

　　常時歸盯著手機等了兩分鐘，手機沒有任何動靜，手無意識的在螢幕上滑來滑去，最終他還是解了鎖，然後把號碼撥了出去。

　　常母斜眼打量兒子坐在沙發上心神不寧的模樣，收回視線盯著電視發呆，裝作自己什麼也沒看到。

　　嗯，這又唱又跳的小夥子長得真精神，就快能趕上他們家時歸了。

　　在很多母親眼裏，自家孩子永遠自帶美化光環，好看得光芒萬丈。

　　“寧小姐。”常時歸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窗戶旁，聽到手機裏傳來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就翹了起來。

　　寧西沒有想到常時歸會打電話過來，她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進碗裏。”常先生，新年好。”她吹了吹筷子上冒著熱氣的茶樹菇，放進嘴裏後才意識到邊吃東西邊跟人講電話不禮貌，於是草草嚼了幾下就往肚子裏咽。

　　“咳咳咳……”

　　聽到手機那頭猛烈的咳嗽聲，常時歸沉默兩秒：“寧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寧西喝了兩口飲料，壓下喉嚨裏又癢又疼的感覺，“就是不小心嗆到了。”

　　寧西擦去眼角嗆出的眼淚，頓時心如死灰，她可是走女神范路線的，這讓她以後還怎麼高冷下去？

　　常時歸忍不住笑了笑，看著窗外的大雪，心情變得愉悅：“是我打電話的時機太不湊巧了。”

　　“不，跟你沒關係……”寧西撓了撓頭，破罐子破罐道，“怪我自己把火鍋底湯弄得太辣。”

　　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話，常時歸卻覺得有一條細細地絲線牽扯著自己的心，帶著縷縷的疼，“嗯，雪天吃火鍋挺暖和。”

　　“對對對，我就是這樣想才做的火鍋，光吃餃子多沒意思，你說對吧。”電話那邊的笑聲十分爽朗，沒有一絲陰霾。

　　“對，”他聽到自己這樣說，“寧小姐，新年快樂。”

　　天空裏一朵又一朵煙花炸開，砰砰作響，可是他所有注意力都在電話那頭。

　　“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常氏企業紅紅火火，”寧西笑著道，“最重要的是祝你與你的家人平平安安，身體健康。”

　　“我會向家母轉告你的祝福。

　　"常時歸回頭看了眼他媽，"你那邊能看到煙花嗎？”

　　寧西楞了一下，放下筷子走到窗戶邊，拉開關得嚴嚴實實的窗簾。

　　外面火樹銀花，漂亮得宛如人間仙境。

　　“看見了，”她臉上的笑意帶著一絲悵惘與釋然，“很漂亮。”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等寧西又看到好幾朵煙花盛放後，常時歸的聲音才再度傳來。

　　“聽說吃著火鍋看著春晚，偶爾賞一賞煙花，與除夕更配。”

　　寧西先是一愣，然後便笑出聲來。

　　聽到電話那頭的笑聲，常時歸語氣柔和道：“那我不打擾你吃火鍋了，晚安，還有……新年大吉。”

　　“晚安。”寧西笑著回了這句，等著對方掛電話，三十秒後，通話還沒有結束。

　　“常先生？”

　　“我在。”

　　聽到這兩個字，她心情奇異地好了很多：“再見。”

　　“再見。”

　　這一次通話終於結束，寧西看著暗下去的手機螢幕，回頭去看火鍋，頓時慘叫一聲。

　　她的毛肚，煮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