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怎麼來了?」翟曜意外的看著她。
「宛兒想爺。」宛兒癡癡的看著這個已經三年多不見的男人,閃亮的眼神說明了她有多思念他。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蘇宛兒,翟曜的眼神中架起怒意。「我想要你自會到綠倚樓找你。」
「求爺不要對宛兒這麼冷情。」宛兒眼眶一紅,眼波中溢滿氤氳,看起來好不嬌憐。「宛兒只是想爺,得知爺回京的消息,迫不及待的想見爺一面。」
「這麼想我?」翟曜眼神中淨是嘲諷。
「爺……」宛兒嬌羞的垂下頭,主動的脫下身上的衣裳,走向他。「求爺愛宛兒。」
宛兒知道自己沒什麼身世背景可以吸引住翟曜的注意力,就除了她那張美艷的臉龐和姣好的身體之外。
「宛兒期待爺的愛憐。」蘇宛兒主動的在桌上躺了下來,朝翟曜伸出雙臂,恭迎他的垂憐。
翟曜瞇起危險的眸光,甩開她,表情冷絕地笑了笑。「宛兒,我已經成親了,我不會再要你了。」聞言,宛兒從桌上滑了下來,淚水迅速的盈上了眼眶。她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翟曜口中說出,她希望自己聽錯,因為過去他是那麼的寵愛她。
「爺……」心傷的宛兒兩眼依舊在翟曜身上繞,淚水在螓首微晃中如斷線的珍珠灑落一地。
宛兒充滿控訴的眼神讓翟曜不悅。「曲終人散,這道理你應該懂得的。」
「不……」他不要她了。他的話已經說明了一切,宛兒的心痛得淌出血。
知道自己勸不動她,翟曜只好冷冷的下起逐客令:「你回去吧。」
宛兒趕忙跪倒在地上。「爺,不要趕宛兒走,宛兒會很乖的。」
翟曜歎了口氣,對宛兒的癡情他感到無奈。「宛兒,你不想走我不勉強你,你可以一直住在綠倚樓。」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可是那兒並沒有爺呀。」宛兒抽抽搭搭地哭泣起來。
「宛兒,我已經成親了,我的心裡根本沒有你。」翟曜勸著。
「我知道,宛兒不會破壞爺和少夫人的感情,宛兒只是想當個丫環伺候爺一輩子。」她急急的說。
「你這是何苦?」翟曜輕歎口氣。「住在這兒你並不能得到什麼?」
想當初她還是伶櫻花魁的時候,那倨傲不可一世的態度,是吸引他目光的原因,只是看到現在的她,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反感。
「宛兒不苦,宛兒也不想得到什麼,宛兒只是想要留在爺身邊一生一世伺候著爺呀。」她痛苦的說出心中話。
知道勸不動她,而最近他又趕著要在王府的後山為寫意蓋棟寫意樓,從此夫妻倆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他實在沒有多大的心思理會她的執著。
「罷了,你就先在府中住下。」翟曜思索著,暫時先允了她留下,等這陣子事情忙完了,再找個機會為她覓樁好姻緣,當作是補償她這幾年陪他的功勞。
「謝謝爺。」不明所以的宛兒聞言,立即喜極而泣。
能在府中住下,就表示她還有一絲希望,只要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翟曜隨即喚來門外的僕役。「你帶蘇姑娘到後廂房,再找個丫環伺候她。」
「是的。」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看到他手中端著茶盤,翟曜不免好奇的問。
「喔,這是芽兒姑娘剛剛送來的,是少夫人親手泡的參茶。」僕投趕忙將茶盤放到桌上。
「芽兒來過了,那少夫人也來了嗎?」翟曜問。
一想到寫意,他炯睿的眼眸瞬間轉柔,剛毅的臉部線條也緩和下來。
這情景看在宛兒眼中,令她妒火滿腔,她費了好大的工夫,才讓翟曜為她贖身,然後又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翟曜專寵她,她絕不會讓別的女人奪走屬於她的一切,縱然玉石俱焚,她也在所不惜!
「少夫人沒來。」懼於主子的威嚴,僕役慌忙中忘了告訴他,芽兒剛剛尖呼驚叫、焦急跑開的事情。
「好了,你們下去吧,沒事別來吵我。」
翟曜轉身又將目光放在桌上的設計圖上,只怕得熬好幾個日夜才能將這設計圖搞定,不過只要一想到意兒看到時那眉開眼笑的表情,所有的辛勞都會消失。
「是的。」
翟曜對蘇宛兒的一番好意和對蓋寫意樓的心急,卻成了寫意誤會的導火線,讓事情一發不可收拾……
翟曜為了能快點完成這張設計圖,一連兩天未曾闔眼,更不用說是有時間回房了,而誤會他的寫意也就一連兩天無眠到天明地等著他。
看樣子,他是真的不要她了……
她失望、她傷心、她難過,她對翟曜的愛完全失去了信心,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可憐的人,因為她比不上舊人,因為宛兒比她先擁有翟曜……總之她陷入了空前的悲傷中,整個人失去了活力,才短短的兩天就讓她憔悴、消瘦。
芽兒心疼的搖著寫意的手。「小姐,求你多少吃一點吧。」
寫意兩天沒有出現在大廳,已經惹來翟仲卿夫妻倆的關注,魏楚楚還一直拉著芽兒追問,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
天知道藥醫真病人,這心病又該如何醫呢?這姑爺一天沒有回房,只怕小姐是一天吃不下飯了,唉……
「我不餓,你吃吧。」回給芽兒一個苦笑,淚水又在瞬間爬上了雙頓。
芽兒一臉委屈的說:「可是,人家心疼小姐,而且人家吃不了這麼多。」
她好想哭喔,小姐怕廚娘發覺她什麼都沒吃,讓魏楚楚起了疑心,她只好幫她把飯菜都吃光了,每餐都撐得她好難過,整個肚子簡直就像快爆開來了。
「芽兒,對不起。」雙唇一抿,寫意虛弱的笑了笑。
「小姐,我們去問問姑爺好不好?」芽兒生氣的跺著腳,她實在看不下去了。
「問他什麼?」寫意無力的搖搖頭。「問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啊?」芽兒一時語塞,不知該怎麼回答。「要不然我去跟夫人說。」她轉而建議。
「不用了,你忘了我們剛進來王府時,額娘是怎麼跟我說的嗎?」寫意搖搖頭喃喃說道。
「我知道,她說姑爺原先就不答應這樁婚事。」芽兒難過的垂下頭,小聲的回答。
「所以,你要我怎麼去跟額娘說呢?」寫意的聲音再也撐不起正常的音量,她語帶哽咽,眼中蓄滿了淚水。「這你要我答應額娘,當她的義女?」
只是失落的心還找的回來嗎?她還能恢復成原本那個舒寫意嗎?不可能了,一切都不可能了。看著主子為愛所苦,芽兒只有默默的陪著她垂淚,卻再也找不到一句安慰她的話。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芽兒上前應門——
「多羅貝勒,你來了。」
「你家小姐呢?」
芽兒指了指屋內,表情擔憂。「多羅貝勒,你這陣子有看到我家姑爺嗎?」
「翟曜?」駿忱搖了搖頭。「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家少爺兩天沒回來了。」芽兒苦澀的說。
「為什麼?他們吵架了嗎?」
「不是的,是姑爺養在外頭的女人來了。」
「你說蘇宛兒?」
芽兒點點頭。「自從她來了之後,姑爺就再也沒進房過,更可惡的是那天我還……我還……」
芽兒實在說不出口,不過駿忱大概也聽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難怪上次他看到寫意一臉憂傷,他就覺得不對勁,只是那是人家夫妻間的事情,他縱使有心想幫也無能為力。
身為翟曜的好兄弟,他當然知道翟曜對蘇宛兒只是玩玩的心態,否則早在好幾年前就將她娶回家了,他在猶豫著要不要當好人替翟曜安撫寫意,還是當壞人趁機破壞他們的感情,然後從中贏得佳人芳心?
「多羅貝勒。」芽兒見他突然定住不動,伸手推了推他,打斷他的沉思。「你怎麼了?」
芽兒覺得今天的他很奇怪,可是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呃,沒事。芽兒,你去請你家小姐出來,順便去要廚娘煮幾道好吃的菜,我們今天在花園的涼亭內進餐,你覺得好不好?」
「好啊,這樣或許能讓小姐多少吃一點。」芽兒高興的跳著。
再一次斂起哀傷,寫意在芽兒的攙扶下走出臥房,這是她這兩天以來第一次踏出房門口。
然而見到她一臉的憔悴,卻讓駿忱好生不捨。
「你瘦了。」他走到她面前。
她淡淡一笑,笑容裡難掩苦澀。
「你怎麼有空來?」她跟他並沒那麼熟,不懂他為何會刻意來找她聊天?
「我想邀你到花園用餐、賞花。」駿忱笑著說:「你上次還沒將花園裡的花全介紹給我認識呢,你忘了嗎?」
「我沒忘,只是男人不是都喜歡耍刀弄槍的嗎?怎麼貝勒爺居然對花感到興趣?」他是翟曜的朋友,寫意沒理由拒絕他。
「叫我駿忱吧。」
「這不好。」寫意笑著搖搖頭,與他保持應有的距離。
「我堅持。」駿忱故意板起臉孔。
她歎了口氣。「不然我稱你為忱大哥好嗎?」她不想落人話柄,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他笑著點點頭。「好,就這麼說定了。」只要不是貝勒爺這陌生又生疏的稱呼,他都可以接受。「那我可以稱呼你為意兒嗎?」
「嗯。」她對他點點頭。
「那我們到花園吧。」
這時屋外陰暗角落出現了一個人影,她的雙眸閃過一抹銳利的眸光,奸詐詭譎的冷笑緩緩勾起,像在算計著什麼,只見她很快的消失,沒驚動任何人,就像她剛剛出現時一樣。
花園中,芽兒很快的準備好一桌的點心和小菜,等著他們。
佳人在座,微風輕輕掠過,吹來伊人的幽香,駿忱注視著寫意姣好的臉龐,忘情的脫口而出:「意兒,你好美。」
「啊?」寫意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交會,她這才發現駿忱靠她靠這麼近。
「你們在做什麼?」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在花園的入口處,翟曜凌厲的目光狠狠的掃過他們的臉上,一張俊臉因生氣而扭曲變形。
「曜。」幾天未見,寫意未發覺他的異樣,高興的起身迎了上去。只是她的步伐在半途時,因看到翟曜身旁站立的女人而停了下來。
被憤怒情緒所籠罩的翟曜,根本沒有注意到宛兒這個舉動,他的注意力全落在眼前這令人生氣的一幕上。
「不!」寫意心一緊,傷心的淚水奪眶而出,整個腦子一片空白,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
「意兒。」駿忱發現她的不對勁,趕忙環住她肩膀,以防她摔傷了。
聽到好友這麼親密的呼喚著自己妻子的小名,看著他親密的摟著她的肩膀,翟曜就是不相信宛兒的話,此時此刻也全部信了,這個打擊讓他憤怒,整個人就像只抓狂的野獸。
不!他是這麼的愛她,徹夜趕工就是為了將設計圖完成,當作送她的禮物,但在這一刻,那都不重要了,他生氣的將抓在手中的設計圖撕個粉碎。
「舒寫意,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羞恥?!」撕了設計圖還不夠,翟曜衝上前抓著寫意的肩膀大力搖晃著。
「翟曜,你在做什麼?」駿忱將他和寫意分開。難道他沒看到她已經快昏倒了嗎?
「我什麼意思?」翟曜將他的手甩開,厲聲的說:「你這算哪門子的好友,竟然勾引我的妻子!」
聞言,好脾氣的駿忱也生氣了,雖然他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只要分裂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他就可以得到寫意,可是這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可是一句誤導的話都沒說過。
「翟曜,你誤會了,我和寫意是清白的。」駿忱焦急的解釋。
「眼見為憑,你以為你現在解釋有用?我不是三歲小孩。」翟曜生氣的不聽解釋。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冷眼旁觀的蘇宛兒心中暗暗的漾起笑容。她的目的達到了。哈哈!
「眼見有時候不一定是真實的,你不要被嫉妒給沖昏了頭。」駿忱忍不住斥責。
「我被嫉妒沖昏了頭?那麼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和意兒單獨在花園中?」翟曜氣紅了眼。
「我並沒有和意兒單獨在這兒,芽兒也在。」駿忱轉過頭搜尋著芽兒的身影,這才發覺芽兒不知到哪裡去了。
「沒話說了吧。」翟曜爆出冷笑。
「翟曜,你真是不可理喻!」駿忱懶得理會他,他現在只想將眼前失了神的寫意送回房。
「放開她!」翟曜大吼一聲,看著駿忱將寫意抱在懷裡,他只覺得怒火和血氣在他腦子裡衝擊的更厲害,讓他無法忍耐下去。
「你沒看到她已經快倒下去了嗎?」駿忱不是不放,是不能放。
盛怒中的翟曜已失了理智,他咬牙切齒的吼著:「放開她。」
「不放。」他固執,駿忱也不比他好到哪裡去。
來不及看清一切,翟曜已經憤怒的朝他揮出拳。
駿忱迫於無奈只能放開寫意,勉強應戰。
打!打!蘇宛兒冷冷的笑覷著眼前的這一切。
她就是要讓事情變得複雜,她就是要讓翟曜誤會他們,現在目的達到了,最開心的人莫過於她了。
從小就習過武的他們,打起來勢均力敵,只見兩股掌風不斷的撞擊開來,原本花團錦簇的花園頓時落花殘紅翩翩飛舞。
他們都忘了過去的情誼,肅殺氣息瀰漫在兩人之間,兩人的招式也越見凌厲。
而在這時候,寫意也被從身邊掃過的掌風喚回了神志,她尖叫:「不要打了!」
只是打紅了眼的他們根本沒空理會她,只是拚命的想將對方撂倒。
「翟曜,不要打了。」寫意焦急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忱大哥,不要打了。」
天啊!她該怎麼辦?誰來分開他們?
就在這時候,原本佇立在一旁看戲的宛兒走向她,冷言冷語地嘲諷道:「爺和多羅貝勒今天會鬧成這樣,全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水性楊花的勾引多羅貝勒,惹爺不高興,他們這會兒可還是親如手足的好兄弟,今天爺要是有個萬一,你就是有十條命也不夠償!」
「不!我沒有水性楊花,我和忱大哥是清白的。」她反駁著。
「是嗎?你以為爺會相信你的話?」宛兒冷笑著。
「請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停止鬥毆,和好如初?」寫意的心裡好難過又焦急,她早已失了方寸,不知該如何是好。
「此話當真?」
「當真。」寫意鄭重的點點頭。
「這可是你說的喔。」魚兒已經入籠,宛兒笑的好開心。「如果出了什麼意外,你可不能怨我喔。」「寫意絕無任何怨言。」寫意現在就只單純的想讓這對好哥兒們不要再自相殘殺,渾然不知宛兒是別有居心。
宛兒欺在她耳朵旁小聲的慫恿著:「你何不用你的身子去分開他們,現在也惟有這個方法,才能讓他們停止纏鬥。」
誰都看得出他們兩人都用了十成的功力,如果在這時候介入,只怕被這兩股瘋狂掃射而來的掌風打到,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而寫意是個不會武功的人,其後果是可想而知,而宛兒就是要那樣的結果,只要她死了,那麼翟曜又會屬於她一個人了,哈哈!
宛兒的如意算盤雖然打得很精,但只要明眼人都可以從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意圖,只可惜被急昏了頭的寫意根本沒想那麼多,她想也不想的撲向他們兩人,想將他們兩人分開,只是打的眼紅的兩人,根本沒想過寫意會突然撲進來,當他們發覺,想收回發出的掌風時,已是為時已晚——
嬌弱的寫意根本無力承受這兩股力量,只見她前胸和後背各中一掌,她倏地噴出滿口血花,整個人就直直的倒了下來。
「意兒!」翟曜奔上前去,及時接住寫意癱軟的身子,他的手在抖,身子在抖,聲音更是抖的厲害。「意兒!天啊……你怎麼會跑進來……」
駿忱也奔了過來,朝他大吼著:「將她抱回房,我去請大夫。」
翟曜這時才回過神,抱著寫意快速地奔回房。
被忽略的宛兒,這時忍不住開心的大笑起來。
她成功了,就只有那個笨女人會在兩個武功高手交鋒的時候介入,這次她死定了。哈哈!
而這一幕剛好落入剛剛去準備棋盤的芽兒眼中,她嚇得雙目圓瞠,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好半晌才找回飄離的意識,只是她想喊想叫,卻喊不出半點聲音。
天啊!怎麼會這樣?她得趕快去報告夫人才是。轉了個身,她又跑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