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其一
【2005年4月6日,8點03分,帝都東京郊外,帝國軍聯合演習場】
在帝都東京的郊外設置的,帝國軍野外演習場。
從東方的天空射入的陽光,映照著黃土的演習場,儘管有許多人在,但卻很恬靜。
匯集在演習場的人可以大致區分為兩種。
一種是,穿上帝國陸軍的軍服,年輕的士兵們。年齡大概是十六七歲,最年長的人也僅僅超過二十歲。
另一方,是穿著草鞋和帶有家徽的和服,武家正裝的老人們。這裡的,即使最年輕的也近六十歲,最年長的人也快到九十歲。
年齡差距如祖孫一樣的他們,唯一相同的,是全體人員的腰間都掛著木刀。
並且,如果仔細看這個演習場,能夠看到豎立了幾個,被痛打得破破爛爛的粗樹樁。
這是用木刀多次痛打樹樁,被稱作為『樹擊』,劍術練習的痕跡。
如果那樣考慮,可以猜到匯集在這裡的老人和年輕人,是怎樣的團體。
是劍術家。穿上日式服裝的老人們是師父,軍服的年輕人們是弟子。不過,年輕人們作為軍人,並不是一心一意落在劍術裡,只是視為百般武藝之一去鍛煉身體。
考慮到實戰,若軍人特別分出時間到劍術的練習上,即使被批評為『浪費』也毫不奇怪。
作為駕駛戰術機的『衛士』,劍術的學習絕對不是毫無意義,要取得免許皆傳需要在漫長歲月中把重心放在劍術上。要熟練戰術機的操作,分出時間在實機演習和模擬器演習上才算有效率,這才是世間正常的想法。
可是,人類這種生物,在現實中的想法並沒有因為效率而一邊倒。
在生死攸關的戰場上,人總會需要些正面的事物。由尚武的氣骨所支撐的『士氣』,在戰場上也是不能忽視的『正能量』。
為此,在帝國軍,在踏入二十一世紀的現在,軍人在非極端情況下都會被鼓勵致力於武術。
「…………」
「…………」
在年老的劍客和年輕的軍人們的注視中,搭乘α-numbers的特機,前卡‧宗博魯特少校,身穿紅黑領子大衣的長軍服,靜靜地佇立。
「…………」
從周圍老少投向的兩種視線中一動不動,閉上雙眼保持漂亮站姿的前卡,靜靜地睜開眼睛,用流暢的慢動作,拔出腰間的太刀。
然後,雙手持握的部分放到臉的右側,刀身向地面垂直。
被稱為『蜻蛉』,是獨特的架勢。
這個架勢,一般被認為是『不利防禦』,『不利回避』,『利於進攻』,一面倒傾向攻擊的樣子。
「呼……哈……」
前卡,保持蜻蛉的架勢,靜靜調整呼吸,將意識集中於眼前要斬斷的對象。
聳立於前卡眼前的,是大概到成年男人胸部左右高的『石燈籠』。並不是能正常用劍切開的那類東西。
如果失敗,劍一旦彎曲,有可能由於衝擊而扭到手腕,或一下滑刀斬中自己的腳。可是,這些對於失敗的擔憂,只會成為雜念。
「切斷吧」
一瞬間變得平靜,前卡,向雙手注入力氣。
「哈!」
以文字來表達的話,就是一步一刀的間隔。劍士在一個呼吸之間,揮下太刀,實踐了意義上的『間合い』。
當然,伸出的手臂加上太刀的『長度』和所謂的『一步一刀的間隔』是相當地長,不過,即使那樣,現在前卡站立的位置,和石燈籠之間看起來好像稍微過遠。粗略估計有四米以上,說不定也許有五米左右。
可是,那的確在前卡‧宗博魯特的『一步一刀的間隔』之中。
「キイエエエ!」
如同怪鳥一樣的氣勢,簡直像瞬間移動一樣縮短距離的前卡,注入力量,以『蜻蜓』的架勢,向石燈籠揮下太刀……恐怕是用上全力的吧。
不幸地,能好好地在眼上烙下刀法的人,一個也沒有。
說起來,前卡所發出的『氣』已經讓大半的少年軍人吃不消,不得不放棄從正面觀看前卡,勉勉強強地沒有移離意識的人們,也在那一瞬間移離了。
而且,揮下的太刀,是名為『雲耀』的太刀。
雲耀,突顯出速度的獨特名稱。
把人的四次半脈搏的時間稱為『分』。
『分』的八分之一為『秒』,『秒』的十分之一為『糸』、『糸』的十分一為『忽』。然後『忽』的十分一就是『雲耀』。
一般健康的成年男性的平均脈拍數,一分鐘大約有60~80回。用中間數,一分鐘的脈拍預想有70回、一回脈拍需要的時間約0.85秒。
代入『分』的話、約3.93秒、『雲耀』是其八千分之一、大概就是『0.0005秒』。
0.0005秒。是一秒的二千分之一。
這樣的、作為三一萬能俠的合体的『誤差』也可無視的一點點時間,揮下的一撃,能把堅固的石燈籠割開的威力、充份寄宿在太刀之中。
響起清脆的聲音,被切開兩半的石燈籠崩落眼前,劍士們,一齊發出感嘆的聲音。
「咿呀,漂亮。確實顯露了美妙的劍法。宗博魯特少校,讓你聽取我們的任性、真的要好好地道謝。謝謝」
向着收起太刀的前卡,最年長的老劍士代表着全體,說出禮儀的言詞。
『謝謝!』
對着就如呼應一樣,發出精神聲音的年幼軍人們,只是以視線和點頭回禮的前卡,依舊毫無表情說出謙虛的話。
「不,我還是修行之身,做出這麼差勁的事,真是害羞極了」
那是,不理會乘上特機的情況,作為劍士還未及得上師父的前卡的真心話,帝國的老劍士們,露出平穏的笑容,搖搖頭。
「確實,宗博魯特少校,年輕的你還在摸索自已的劍的階段。不明白的部份還很多吧。但是,對我們來說,只是細微末節。
雖然聽起來像講大話,我們也曾經出過「更加、這樣做、那樣做」的建議。我們有超過半世紀以上的時間,灌注在劍術上。
但是,我們,並不能為下一代的年輕人展現『活生生的示現流』。
宗博魯特少校卻做到了。請讓我們再說一次。真的非常感謝」
老劍士們――薩摩示現流的年老劍士們,一齊向前卡低頭。
說到這種程度、前卡也不再謙遜下去。
「哈,我這種程度的劍,若能從中得到什麼東西的話,真是榮幸」
這樣回答,認真地低頭。
沒有後繼者是「示現流」的現狀,這要追溯至1998年的BETA登陸日本。
混在夏天的風暴中從朝鮮半島向日本列島進攻、BETA一開始就完成了登陸九州。
結果不言而喻,帝國慘敗。僅僅一週間,席卷九州、四國、中國地區的BETA,將3600萬日本人盡數收於腹中。
一般來說,被徴召的士兵的分配,回到士兵的故鄉的情況比較多。雖說在同一國内,但依然存在地方文化風俗的差異,比起『保護國家』的模糊想法,擁有『保護出生的故鄉』的明確目標的士兵的士氣會更高,也有這樣的理由。
正因如此,從九州徴召的士兵,大半都被配置在九州方面軍。
並非軍隊用語,是字面意思的有『全滅』經驗的九州方面軍。
當然在那裡的,有收起『示現流』的劍的年輕人。有些人會作為衛士乘上戰術機繼續揮劍,有些人作為一般士兵不再持劍而拿起步槍戰鬥,然後沒有任何人生還歸還。
還生存的,只有事前疏散至關西、關東,一部份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們。
不過,一地方流傳的劍術流派毀滅了的話,對大勢也有影響。
如果有保護已發霉的傳統藝能的餘裕的話,維持年輕的士兵們的高效率,這個戰術應該是一直有效的,這類意見無疑是正確的。
但是,正確,不正確也好,祖先世世代代繼承的事物,想留下來給下一代,可算是接近人類本能的慾望。
只不過,年輕的薩摩隼人們再有多大氣概、年老的老劍士們也只能用口來解釋如何揮劍,能成為榜樣的『現役劍士』並不存在,要正確地引導是很困難的。
在那裡出現的,是從未来二百年的異世界來的示現流劍士,前卡・宗博魯特。
二十歲後半。是劍士最壯盛的時期。
對於滿頭銀髮的人揮舞日本刀的樣子,感到若干違和感的人也存在,但不是大問題。原本,在這時代中、世界有不同的人。拘泥於髪色、膚色都是愚蠢的。
實際上、在腰間拿下日本刀直立、前卡的模樣,不就是粗魯忠誠老實的武士本身嗎?
見識到期待以上的示現流老人們,用不拘謹的語調和前卡交流。
「可是,這個令人佩服的美妙刀法,前卡少校到底是向誰學習的呢?」
「是リシュウ・トウゴウ(rishuu tougou) 。那是我老師的名字」
聽到前卡的回答,老人發出又驚又喜的聲音。
「ほう!?是トウゴウ(tougou)嗎。難道,那個人的名字是寫作『東鄉』嗎?」
在薩摩藩的示現流的鼻祖是『東鄉重位』。對トウゴウ這個名字,禁不住興奮起來的老人的其中一人,拾起地上的棒,在土上寫上『東鄉』的漢字。
雖說是示現流,其分派也有多種。知道前卡的太刀屬於本家,『東鄉』流的可能性的老人,流露出喜色的意味不言而喻。畢竟在異世界中,二百年後自已的流派還殘留下來,而且還有機會是主流。
但是,前卡搖搖頭,回答。
「抱歉。不幸地、並不是這些字」
老人雖然一剎那露出灰心的表情,但是馬上取回笑容
「是這樣嗎。不,就算宗博魯特少校的老師是『東鄉』也好,其他的『トウゴウ』也好,那把劍是『示現流』,是不容置疑的事實。這是,聽了也覺得愚蠢」
說完,微微垂下頭來。
實際上,前卡的師父、リシュウ・トウゴウ的漢字是『利秋・稻鄉』,不過這件事連前卡也不知道。
年少的薩摩隼人把憧憬的視線轉向,前卡和老劍士用融洽的語調談話。
「但是,看看α-number的各位,那邊的世界是可怕的兵器非常發達的樣子,但人的劍術還是有殘留下來」
「是的。優秀的劍士之劍,是絕對不能輕視的戰力。我還未曾成熟,不過如果是我老師,用ゾル・オリハルコニウム製的太刀,即使是切開全自動步槍的子彈、砍倒複數的敵兵,也能輕易完成」
面對超出預期的回答,老人一瞬間浮現困惑的表情,笨拙地露出討好的笑容重問。
「吓,吓……?那,那是什麼比喻嗎?」
「不,正如字面意思」
「……啊、原來如此!是鎮壓暴徒用的硬質橡膠彈」
「不,是實彈」
對變得奇怪的話題,老劍士拼命地使用自已的常識,考慮各種各樣的情況。
「…………難道是,那位用上未來的超技術,將身體機械化,遺傳因子超人化……?」
「不,就是天然的人。老師的話,恐怕就算是戰鬥用生化機械人和協調者,一刀就已經能解決掉。應該這樣說吧,鍛練過的劍腕,能超越戰鬥用協調者、戰鬥用生化機械人。」
從無表情中流出得意洋洋的面色的前卡,示現流的老劍士戰戰兢兢地再一次詢問。
「…………那個,失禮了,少校和師父的流派可以再一次告訴我嗎?」
「?是示現流?」
「真的?」
「是」
「沒有搞錯?」
「是的,沒有搞錯」
「順帶一提,有聽過『無現鬼道流』這個名號嗎?」
「沒有,初次耳聞」
「是那樣,嗎……」
沒有斬開全自動子彈的自信的示現流老劍士,聲音漸漸收細。
【2005年4月6日、11時12分、横濱基地地上部、Briefing Room】
經過昨夜的摺疊式通信會議的決定,α-numbers的全權特使大河幸太郎,在朝早出席和香月夕呼會談的場所。
「那麼,有關00Unit――鑑純夏,根據這邊的預定進行可以的吧?」
對夕呼的提醒,大河稍稍露出遺憾的表情點頭。
「是的。根據我方技術部的溝通,有很高確率,沒有能夠馬上拯救鑑純夏的手段。如果有時間進行反覆研究的話,可行的方法也有幾個。不過,現在腦髓的狀態由未知的技術才得以生存的純夏小姐的時間限制並不明確,因此不能花費太多時間,這是我們得出的結論」
「為了她,讓你們盡力了,謝謝。非常感謝」
結果,雖然好像是沒有救出鑑純夏的手段,不過為了摸索方法,α-numbers從首腦層到技術部總動員討論,夕呼自然低下頭。
不久前的夕呼大概只會抱著「說什麼甜言蜜語」的感想吧。說不定會講出不讓鑑純夏成為00Unit的話,給我看看比00Unit更能確實拯救這個世界的手段吧,類似這些的言論。
但是,與α-numbers長時間接觸,讓夕呼的理性判斷基準有若干鬆懈。現在的夕呼,成為會公開說「能幫助的生命,最好去幫助」的一份子。
原本,由於夕呼太過理性,總會作出非常決斷的決定,並沒有因散播悲劇而感到喜悅的興趣。
不過,和斷言「以確率低的最好為目標,選擇確率高的最差的可能性是愚蠢的」的α-numbers的價值觀還存在水火不容的事物。
對這樣的夕呼,大河幸太郎從沉痛的面色一變,以充滿霸氣的表情越說越激昂。
「但是!我們並不是束手無策!雖然從現狀一口氣到最好的道路被封閉了,但已經開始準備下一階段的摸索了。可是,香月博士的協力是不可缺少的」
「是我,嗎?」
在這流程中沒想到自已會被要求協力的夕呼,扭扭脖子。
「是的。我們,沒有拯救現在的鑑小姐的手段。但是,在00Unit化之後,為了讓鑑小姐的人生變得幸福一點,我們能夠把力量借出來。
為此,希望香月博士和我們α-numbers的技術部之間,安排進行技術交流」
「與α-numbers的各位,技術交流……嗎?」
對宣告常識危機的請求,夕呼臉部明顯地扭曲了。
大致上,在大河的口中得知α-numbers的想法的夕呼,以僵硬的表情不斷舔唇。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夕呼一副僵硬勉強的表情,開口。
「原來如此。做個總結的話呢。
一,用無限情報電路『G石』的生化機械人技術和混合動力人體的方案。
二,利用特殊複制技術,準備『沒有寄宿人格的身體』的方案,嗎」
「是的。無論如何,我們都擁有準備身體的技術,但關於鑑小姐的人格下載沒有技術經驗。而且,有關生化機械人方面,『與人體毫不遜色』的形狀這點,我們的技術是高明得多。
因此,要實施這個計劃的話博士的合作是不能缺少的」
「…………」
在熱心説明的大河全權特使面前,夕呼背部僵硬目無表情地無言。
讚揚這邊的技術非常令人感激,不過發出這種爆炸性發言,他們明白自己的意思嗎?
(怎樣辦?乾脆用恰當的說法敷衍過去?不,不行啊。最近,剛剛才有決定向α-numbers全面打開胸襟的判斷)
夕呼,來一個深呼吸,向眼睛注入力量,開始說。
「理解你們的意圖了。而這邊的回答,原則上是『全面的謝絕』。說實話,大大超過能接受的界限」
「甚麼……!?」
對未曾想像過,斷然拒絕的言詞,大河全權特使驚訝地睜圓雙眼。
對超乎想像,大吃一驚的大河全權特使的樣子,夕呼全面確信自已的預想,嘆了口氣。
(果然,這提案純粹為了『鑑純夏』的人生,只是為了稍微變得更好的建議。認真頭痛呢)
夕呼,在失去語言能力的大河全權特使面前,直接説明。
「首先想要得到理解的是,α-numbers的各位姑且不論,在這個世界中00Unit的演算、破解、電子操縱能力,都是無與倫比的存在,極其卓越的物件。
原本是,因為在即將被BETA毀滅之前,才得到開發許可,平時的話肯定會被封藏的技術。
無論如何,根據不同的方式對00Unit整體,做出動搖一國的事不是不可能的」
「那是,是這樣的……」
對夕呼的說明,大河以稍微低沉的表情點頭了。
浮在大河腦海中的,是那個『夏濃・蘋果事件』。無人戰鬥兵器的開發計劃和被製造出的電腦偶像『夏濃・蘋果』一同脫離制作者的控制,在露出獠牙的時候,若α-numbers的對應遲了一步,絕對會變成一單大慘劇。
擁有壓倒性的破解能力,存在獨自判斷能力,是個能搖動世界的雙刃劍。
「你能明白的吧。00Unit 每72小時就要進行1次,ODL的淨化的現狀,是技術的界限的同時,也是為了容許00Unit的存在的『適當的枷鎖』」
作為00Unit的量子傳導腦的冷卻液的ODL,必須72小時一次、在反應爐進行數小時的淨化工作。調轉頭,若00Unit向人類揚起反旗,最差只要將人類手中的反應爐全數爆破,72小時後00Unit就會停止活動。
「枷鎖、嗎。可是,鑑小姐是擁有人格的人類吧。與其控制其危險性,用生命作擋箭牌,通過對話說服她不向人類敵對,才是正題吧」
正確地說出正論的大河,夕呼冷淡地回答。
「那,在緊急的時候,全力壓制00Unit的暴走,是只適合貴方的答案吧。
舉個例子,其人格就算有多善良,關鍵時刻不能控制,無法對抗的超兵器,這個世界是絕對不能接受吧」
00Unit鑑純夏這位少女,是擁有少女人格的超兵器這一視點的説明,讓大河全權特使默不作聲。
在感情上完全不能接受的答覆,但也明白夕呼想說的事。如果,00Unit的危險性真的到達這個境界,從72小時的束縛中解放出來,對鑑純夏的人生來說就未必正確。
「那麼,為基因複制的身體下載人格的方案如何?這樣的話,應該就沒有因能力而被視為危險的恐懼吧」
「關於那方面,完全在『討論範圍以外』」
盯住大河,夕呼咬住不放。
「那是,技術的問題嗎?如果……」
「當然,技術也是一個問題。從腦下載到量子傳導腦,再相反從量子傳導腦下載到腦內、可不是這麼簡單的問題。可是,只是理論上附加相反的現象,終究是可以突破的問題。
更大的問題是,這個技術帶來的,對全世界的壞影響」
「壞影響,嗎?」
看著眨眼的大河全權特使,夕呼正面地認真說明。
「是。首先,確認一下,在複制成功的場合,身體年齡會是多少?鑑純夏的腦推定為15歲。到現在的生存年齡、大概是21、22歳」
對夕呼的提問,大河無意中回答。
「那個,不問技術部的話不太清楚,不過應該是20歳前後嗎」
對大河的回答,有不詳預感的夕呼,儘管就在人前,還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複制體的年齡某種程度上可以控制。大河特使。那麼,也能為00Unit 所利用作為一種回春,超越壽命的延命裝置。
如果這樣的存在被公開的話,因為他人的死亡,人類會不斷要求這個恩惠吧。
老實說就連我自已,在遙遠的將來中身體老化,頭腦的工作會有明顯的障礙的場合下,不能斷言並不是個誘惑」
從活生生的身體中將意識下載到00Unit。不介意捨棄人類的身份,從全身機械化中感到魅力的是少數派吧。不過,00Unit 的人格,真的是本身的人格嗎,或者是擁有與本體完全相同記憶的機械嗎,至今還未得出結論。
若是前者還好,是後者的話,就只是生出和自已一樣的存在,就只是自殺。
但是,00Unit 的複制體有再下載的可能性的話?
而且,複制體的年齡,有比起本来的身體更青春的可能?
得到『返老還童的方法』的人類,會產生大量悲劇吧。
更甚的是,現狀由於α_numbers的原因,對BETA戰的勝利已經在眼前的狀況。
把BETA戰放在一邊,為了入手00Unit 和複制技術,辛辛苦苦保留的國際協調會被人類踐踏也毫不奇怪。
「無論怎看,對現今的我們,是非常棘手的技術。因為為了鑑純夏一人的幸福,而向世界播下不和的種子,實在難以同意」
「是那樣,嗎……」
大河,對超出預期的夕呼的預料,意氣消沈地沉下視線。
這樣說來,確實如此。不知不覺間,大河對技術為表面所帶來的弊處,沒有深入地考慮。
這是,大河和α-numbers的每一個人都未曾考慮過的事。
原本的α-numbers是,生化機械人與宇宙人、戰鬥用巨人族、和利用泛超能力者的力量固定年齡的伊露依‧鋼伊甸的存在一齊生活。
無論如何,因種族和出生地而壽命和能力都有極端的差異,是個某種程度上視為「理所當然」地接受的土地。
看著在反省的大河全權特使,夕呼在內心反省是否說得過份了少少,為了補充再次發言。
「所以。即使如此,還要為了拯救鑑純夏而借出力量的話,請您明確表示這些技術完完全全是α-numbers的持有物,是一般絕對不能公開的東西。
然後,關於生化機械人身體方面,如沒有上級權利者的許可,鑑純夏的能力不調整至超出一般少女的範圍的話,對外的說服就由這邊來負責。怎樣?」
「香月博士……非常感謝」
對推翻前言的夕呼,大河沒有考慮到自已的立場,還以感謝的言語。
「……呼」
與大河幸太郎的會談結束之後,夕呼一人在會議室中嘆氣。
如以前一樣,以α-numbers作對手的會談令人疲倦。
說出一切隱瞞的事或許會變得很輕鬆吧,不過沒有那樣的事。倒不如說,每一次說實話,都會增加多餘的麻煩。
到這裡為止和技術與意識有差距的對手,不隱瞞地交涉,受到的衝撃不能單以文化衝擊來形容。
特別是α-numbers的場合,雖然原則上並無惡意。對方只想做些好事,卻導致這邊混亂的情況。
至少能安慰的是,α-numbers自身,某種程度上有所自覺,沒有擅自做出善意的行動。
「與α-numbers的共同研究……嗎?事情結束之後,有必要確保自身的安全呢」
夕呼挨住椅背,望著天花板嘟噥。
不久,横濱港將有被稱為「GGG艦隊」的搭載了修補・研究設施的三隻特殊戰艦降落。在那裡,夕呼會和α-numbers的技術人員就特殊生化機械人的研究,進行技術交流。
老實說夕呼自已,並沒有習得α-numbers技術的自信,但世間並不這樣認為。
夕呼是廣為人知的『天才』科學家,今次的case,是α-numbers側要求進行技術交流。
入手這個情報之後,各國會認為香月夕呼被秘密地在背後傳授了α-numbers的某種技術吧。
「嘛,為了在關鍵時刻有與各國的交渉材料,也不能空手而還。說起來,教了我竟然還是不懂,實在是有辱天才之名啊」
重新振作的夕呼,精神地從椅子彈起來。
夕呼從會議室走出走廊,在那裡的是一直穿著黒色禮服型的國連軍服,佩戴兔耳髪飾的社霞,很乖巧地把手防在腹前,等著夕呼。
「社。今日內下載就會結束。準備吧」
夕呼沒有停下腳步,在交錯的一瞬間說話、霞一瞬間身體震了一下,馬上就坦率地回答「是的」。
(今日完成下載,明日社和白銀會第一次進行『調整』。要想想辦法,馬上讓其成為有用的東西,收集情報。到底從横濱的反應爐抽取情報就好了,還是有必要找個適當的Hive突入,直接獲得情報呢)
根據場合,說不定有必要緊急推行Hive攻略作戰。
無論香月夕呼的交渉能力如何卓越,也是相當困難的事。
(啊,對白銀的勸導說不定也相當棘手。那傢伙是認為『鑑純夏不存在』的吧。話說回來,沒有白銀的合作的話,調整效率也會因此下降,所以要想辦法勸解,說出事實嗎?有點麻煩……)
一邊眼花繚亂建立今後預定的夕呼,一邊把視線從眼前的走廊移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