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夢?不是夢?
不,她肯定那不是夢。
四肢跟雙腿間的酸疼,胸部跟脖子上斑斑點點的青紫,身體像是被車碾過又像是被從空中拋下般,再加上全身赤裸的從床上醒來……
她的頭好痛,宿醉的後遺症原來不僅是頭疼,還酒後亂性丟了女性專有的記號,那塊叫做處女膜的東西。
是誰取走的呢?
無庸置疑,是昨晚睡在她身旁,但現在已經不見蹤影的那個男人。看來「酒後亂性」這種症狀在蠻多人身上都會產生。
喬瓊安不怪杜方勤。
處女膜那種沒價值,僅會禁錮女性自主的東西沒了也罷,而她會一直到二十六歲還保有實在是因為找不到適宜的對象。
杜方勤……至少他是目前為止她唯一動過心的男人。
但難免有怨懟的是,他實在沒必要趁她睡覺時跑掉,她不會要他負責的,不過是一片薄膜而已。
喬瓊安移動僵硬發疼的身軀,下床進入浴室清洗。
她沒有想到的是,杜方勤會離開是因為他的休假已結束,必須搭機返回營區,而一直到他退伍之前他都不會再有休假。
這一拖又是一個月過去。
一個月後,杜方勤退伍返回台北,第一件事便是聯絡喬瓊安,而跟她見面的第一句話就說:我們交往吧,瓊安。
不再是學姐弟,從今而後,是戀人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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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二00九年,杜方勤二十八歲,FAITH遊戲軟體開發公司開發室總監。
透過中介,喬瓊安很幸運的在短短的半天內,找到一個符合她需求的大樓住宅。
「太平天下」位於板橋捷運站附近,交通便利,生活環境也不錯,社區裡頭管理警衛很完善,居民也挺友善的。
喬瓊安在隔天就急急忙忙的搬家了,正巧這一天在農民歷上時隔搬家的好日子。
這似乎是象徵離開杜方勤之後,她能夠有一個嶄新的開始。
很巧的是,這一天她搬入的第十二層樓,包括她在內的四戶人家都在今天遷入。
由於她是自己一個人,再加上房東沒有撤掉原本的傢俱,她輕輕鬆鬆的帶著自己的家當搬入,整理好自己的新公寓之後,喬瓊安決定——拜訪她的新鄰居。
首先,住在她隔壁十二樓之一是個美麗的母親洛楟楟,離婚的她帶著八歲的兒子搬離夫家,跟她一樣選擇在這裡展開他們的新生活。
住在她對門,十二樓之三的丁紫寧,是個事業有成的室內設計師,從她的談話中可以感覺到她對自己事業的專業與熱愛,喬瓊安不禁羨慕起她來,從丁紫寧的身上她看到單身的女人就算沒有男人跟愛情也可以過得很好。
住在十二樓之四的花是個性感的大美人,已經懷孕五個月的她正跟老公協議離婚中,因為老公被她逮到跟別的女人亂搞,個性強硬的她堅決搬家離婚,不顧老公苦苦的懇求。
喬瓊安覺得自己很幸運,在搬入的第一天就認識了其他三位友善的好鄰居,之後她們四位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彼此互相照顧跟幫忙。
三天後,杜方勤從香港返台,他一下飛機馬上趕回家,除了簡單的隨身行李外,其他大大小小的購物袋都是他買給親愛女友喬瓊安的禮物。
這一次香港之行,除了處理公事外,在這個有「購物天堂」美譽的地方,他在客戶的帶領之下,發現一個大陸設計師品牌的衣服相當適合瓊安。
瓊安腿長,身型瘦高,很喜歡民族風的打扮,尤其充滿異國風輕的長裙最能襯托他知性優雅的氣質。
杜方勤在店裡大方的採買,希望他親手挑選的禮物瓊安會喜歡,這一陣子他太忙於工作真是太忽略她了。
瞧瞧她說些什麼?
竟然在他出國前說要分手!他當然不信她是真心要分手,只是難得個性溫和的她竟然也生氣使起性子來了。
希望他買的禮物可以讓她氣呼呼的心稍微和緩下來,當然最好是不要再生他的氣了。等他一回到家,她拆完禮物後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跟親吻,然後到了夜深,就換他拆他許久不曾抱在懷裡溫存的「禮物」了。
杜方勤歸心似箭,一下計程車馬上衝進屋內,卻硬是在大門處被擋住了。
只要瓊安在家她通常不鎖外頭的門,可現在整棟房子一片寂靜漆黑。
難道瓊安出門了?在晚上十一點的時候。
杜方勤只好掏出鑰匙自己開門。
將大大小小的行李禮物擱在玄關,杜方勤打開客廳的燈,室內靜謐無聲,只有天花板的燈孤單的亮著。
「瓊安——」他喚著。
臥房跟工作室都沒看到人。
屋內上上下下他都找遍了。
「瓊安——」他厭惡這樣的感受,他已經被瓊安慣壞了,習慣回到家總有一張溫暖的笑臉面對。
瓊安回到哪裡去?
為什麼會不在?
會不會發生了什麼意外?
杜方勤緊張的撥出她的手機號碼。
手機響過一次又一次沒人接聽,杜方勤不放棄一次又一次的撥打。
他心急又心慌,不知道瓊安發生了什麼事?
喬瓊安同樣也感到不安。
瞪著響叫個不停的手機,上頭顯示來電者是杜方勤,她遲疑著……到底要不要接電話?
在手機不死心的第N次響起時,喬瓊安終究還是心軟,接起了電話。
「瓊安?是瓊安嗎?」
杜方勤焦急的聲音從彼端傳來。
喬瓊安先是沉默幾秒才回答。
「是,我是。」
「你人在哪裡?發生什麼事了?」
「我沒事。」她必須堅強,儘管心頭五味雜陳,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淡然。「我只是搬出來而已,我說過,我要分手,你還記得嗎?」
不是玩笑,也不是生悶氣使性子。
「……你說的是真的?」杜方勤不敢置信。
「對。」
喬瓊安果決的回答讓杜方勤將手機拿離耳朵,瞪著,彷彿手機是個會說謊的大惡魔。
他很難接受。
「我不答應。」分手怎能只有一方擅自作決定。「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回來,我們當面談一談。」
「不需要。」她現在不能跟他見面,她怕自己會心軟。「我們不會再見面了,也沒那必要。」
「瓊安……」杜方勤深呼吸幾口,迅速冷靜下來。「你堅持要分手,跟我最近忙於工作疏忽你有關嗎?」
他跟瓊安認識太久,從學姐弟到朋友,到親密愛人的關係,瓊安絕對不是個會無理取鬧的女人。
瓊安會安排自己的生活跟工作,她的圈子不大,尤其兩人同居之後,她的生活除了照顧他之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家裡工作看書。
個性淡薄的她沒有積極的向上鬥志,兩個人在一起後,她也常笑著說:要他把自己的那一份上進心也一同拿去打拼好了。
以後,一個主外,一個主內,他在外頭呼風喚雨,回到家就當一個只要有她陪伴就會感到溫暖的男人就可以了。
她的要求就是這麼的少……所以他必須找出問題的癥結點。
喬瓊安選擇沉默面對著問題。
「好,我知道了。」他太懂喬瓊安的性格,她不會說謊,被猜對了只好閉嘴不說話、不回答。
「所以,若我問你原因,你也不會說就對了。」
「……反正我都搬出來了,原因不重要了。」她艱澀的說。
不,原因很重要,況且他不可能答應分手。
現在首要之急,就是揪出造成他們「分手」的大元兇,然後對症下藥。
「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他說。
他也不想對著冷硬沒血沒淚的手機講話,他、要、見、她。
「跟我見面,瓊安。」先哄她出來,再哄她回家,這一點他對自己很有自信,瓊安總是招架不住他的。
喬瓊安不笨,她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她的弱點就是——杜方勤。
她不明白此時他要做何種打算?在朱俐亞又重回他的生命之後,在朱俐亞跟她之間,他會如何選擇?
答案很明顯,她猶記得他跟朱俐亞分手的那一夜,他喝得爛醉,嘴巴雖沒說,但心肯定很痛。
雖然朱俐亞曾經傷他很深,可是若不愛就不會痛、不會恨,他……應該還愛著朱俐亞吧?
要不然他不需要對她隱瞞,明明是跟朱俐亞見面卻騙她在加班,而且不敢在她面前接朱俐亞的電話。
這又何必呢,她不忍心見他隱瞞得如此辛苦,所以主動成全。
「我們不需要再見面。」喬瓊安狠心的拒絕。「我……希望你以後可以過得幸福。」
失去她,他還有什麼幸福可言。
杜方勤無語問蒼天。
偏偏喬瓊安的固執死腦筋發作了,不管他如何說服都不肯透露她此時人在哪,也堅決兩人沒有見面的必要,更不願意說出她堅持分手的原因為何。
杜方勤揉揉發疼的太陽穴。
好吧,至少確定她是安全的,這樣他就安心了。
至於要知道她的落腳處……應該不是個難題,他會想辦法。
比較不好解決的,應該是喬瓊安此時腦袋不知為何堅持要分手的固執想法。
「安……」他輕喚她。
「嗯?」聽到他溫柔的呼喚,喬瓊安很不爭氣的紅了眼眶。
早知道就不要接電話了,惹得現在她心慌慌、情亂亂。
「我不會同意分手的。」他很嚴肅的說,「在你願意跟我見面之前,在我們還未坐下來談好之前,你的決定都不會是我的決定。」
在電話另一端,喬瓊安已經咬著下唇,無聲的落淚。
她想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呢?她都已經讓出自己的愛情了,為何他還要苦苦相逼,難道非要走到盡頭,對彼此的愛情告盡才來談分手嗎?
她不要,她要為自己的愛情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顫抖著手按掉手機,喬瓊安蹲落到地板上,咬著唇啜泣了起來。
而在城市的另一頭,杜方勤則是冷著臉,瞪著被突然切斷的手機。
這一夜,誰都不好受。
真是一個多事之秋。
杜方勤在辦公室來回煩躁的踱步,原本就蓬亂的髮絲被他從左方扒到右方,再從右方扒到左方。根本已經不知自己原來該屬於的位置在哪。
從辦公桌的後面的落地玻璃帷幕瞧見自己現在的模樣,杜方勤愣了下,苦笑。
他現在這副模樣就是瓊安常取笑他,最頹廢邋遢但也是最帥的模樣。
瓊安才離家三天,他這個家事白癡已經徹底毀了自己,又恢復以往邋遢宅男的生活。
你頹廢的模樣實在太帥了,我得盡量幫你弄整齊一點,才能比較像正常男人。
瓊安曾經這樣笑著對他說過。
不知道他現在跟瓊安說,他又開始邋遢了,瓊安是否會擔心他會被別的女人覬覦?
以前或許會,但現在的答案他可不確定了。
瓊安到底吃錯了什麼藥?為什麼會突然搬出去且堅持要分手?
唉,真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