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生死

“嗷~”我會親自咬斷它們的喉嚨。

對於狼王而言，隻有東三省群山峻嶺中的狼群才是它的子民，而這裏，不過是與它同一物種的生物而已。就像是人類，即便是同一物種，也會自相殘殺，又何況是它們嗜血為生的狼族。

葉雨，是它唯一選擇追隨的人類，也是在它認知中第一個交心的人類，她很特別，狼王不能否認的是，這個世上除了她之外，再也沒人能夠聽懂，能夠明白它。

作為一隻開啟了靈智的狼，狼王很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她的心中不是一隻寵物，而是夥伴，是朋友。這種被信任的感受，它體會到就不願放棄。

所以，不論是誰，不論是什麽，隻要殺害了她，傷害了她所在乎的一切，它，都不會饒恕！

葉雨撫摸著狼王柔順卻堅硬的鬃毛，殷紅的唇角聽到狼王的話而微微上揚。

……

遠處，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枯枝被踩碎的聲音，夾雜在猛獸由遠而近傳來的吼叫聲裏，沉重的呼聲在回蕩在耳邊，似乎每跑一步，身子都要陷進泥濘的沼澤中，掙紮恐懼著窒息而死。

沒有指南針的指引，他們隻能根太陽升起落山的方式，辨別他們現在身處在哪裏。

危機四伏的亞馬遜叢林他都能活著出來，葉文山不相信自己會死在這裏，他，絕不相信。

食物與水，子彈與刀！

他卻選擇性的忽略了此時的狀態，在亞馬遜叢林中，他有火力強大的衝鋒槍，他鋒利堅韌的匕首，他有充足的食物與水。更重要的是，他有夥伴，有一隻強大的隊伍。

而現在，什麽都沒有，窮途、末路！

“吼~”大地對著吼聲輕顫，葉文山瑪雅與賀辰東慌忙的停住腳步，駭然的看著麵前的龐然大物。

足有三米高的巨型棕熊，它寬厚的熊掌上，那鋒利的比起軍隊最銳利的刀還要尖銳，葉文山此時都可以想象的到，如果棕熊的爪子落到他們身上，他們絕對會死的不能再死。

一把刀，五發子彈，葉文山清楚的知道，單憑這些東西，單憑他們三個人，是不足與麵前的棕熊對抗的。

巨熊封住了前進的道路，逃命帶來的隻會是死亡。

“熊是不會攻擊已經已經死去的屍體，所以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這是熊的習性，也是他們能否活命的關鍵。

瑪雅將軍與賀辰東充分的了解如今的形勢有多麽的嚴峻，後退他們不知道會遇見什麽野獸，而前進，他們則必須要幹掉巨熊，他們無法選擇繞路，因為在沒有指南針的情況下，偏離了最初的路徑，是一件致命而危險的事情。

三人對視一眼，在棕熊虎視眈眈的目光下，猝然臥倒。

棕熊顯然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他巨大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雄壯的身子每走一步，地麵就輕顫一分，葉文山能夠清晰的聞到棕熊身上飄散而出的毛皮與鮮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棕熊呼吸的氣息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葉文山握緊手中的匕首，隻等著給它致命的一擊。

就在此時！

葉文山赫然睜開眼眸，匕首狠狠刺出，一下子沒入了棕熊的眼球內。

“吼！”憤怒與疼痛讓棕熊暴怒了起來，巨大的爪子猛地向著葉文山拍去，用力之大，似是想將麵前這個讓它受傷的人類的腦子拍下來。

呼嘯而來的熊掌帶著勁風，隻是這強勁的風就讓葉文山的臉刺痛不已。

葉文山慌忙躲避，雖然躲過了重要部位，卻還是被棕熊的爪子傷到了胳膊。

“哢嚓”一聲，葉文山胳膊中的骨頭輕而易舉的粉碎了。

疼痛讓葉文山臉色瞬間蒼白，豆大的冷汗一滴滴的滑過臉頰。

本就受傷的胳膊傷上加上，以現在的醫學水平而言，他的胳膊即便能夠保住，也會變成一個廢人吧！

葉文山一個前滾翻躲過棕熊的第二次攻擊，他狼狽的樹幹旁，後背倚靠著巨樹。

棕熊就在他麵前，虎視眈眈，怒氣蒸騰，它已經完全不在理會剩下的兩個人，它的眼中現在隻有它。

這對於瑪雅將軍與賀辰東而言，是一個天大的機會，比起身受重傷的他，辰東更能擔任起護送瑪雅將軍的指責。

“辰東，帶著瑪雅將軍馬上走！”葉文山咬著牙，憑借著那股拚盡全力的意誌，硬是有多過了巨熊的攻擊。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一個人死，總比大家死在這裏要強。

熊掌呼嘯，猛地拍在樹幹上，足有一米來寬的樹幹被它一掌擊碎，木屑飛濺到葉文山的臉上，劃出一道道血痕。

葉文山拖著傷重的胳膊，鮮血一滴滴的滴入枯萎幹裂，被寒冬凍結著的土地上。

不能再拖了，鮮血能吸引來的，將會是成千上萬的野獸。

父親，如玉，雨兒，小君熠，請原諒我不能在陪伴在你們身邊，如果有來世，我願意做一個普通人，每天按時上班下班，每天都有大把的時間陪伴在你們身邊，隻要，你要還願意在做我的親人。

“辰東，告訴我的家人，我愛他們，還有，對不起！”葉文山苟延殘喘的依靠在樹幹上，麵前棕熊的攻擊，他已經無力抵抗，他覺得自己的什麽正隨著血液的流蕩而慢慢流逝。

就像是有一隻冰冷的手攥在他的心髒上，似乎隻有他的心髒停止跳動，對方才會善罷甘休。

“葉文山，你休想死在我前麵，想都別想！”賀辰東怒吼著，發瘋一般的向著棕熊跑了過去，就像是當年他沒有放棄他，這一次，他也不會放棄他，絕不！

“嘭嘭！”臨近棕熊，賀辰東站直身子，舉起手中的槍，對準他除了眼睛之外另一個脆弱的地方，那就是耳朵。

子彈貫穿棕熊的耳朵，狠狠地打在距離葉文山不遠處的樹幹上。

疼痛讓棕熊雙眸赤紅，它轉過身，看著膽敢向它開槍的人類，憤怒的咆哮著，瘋狂的怒吼著。

“瑪雅將軍，請原諒我不能丟下文山，後麵的路，請你自己走吧！”賀辰東沒有回頭，而是將手中的槍扔給了瑪雅將軍。

他的所作所為也許不該是一個軍人的作為，可他現在不是一個軍人，而是一個即將失去朋友的普通人。

從小他們一起長大，從十五歲開始更是一起當兵，他們存在對方的生命中比起親人的時間還要長久。

每一次的槍林彈雨，每一個的死亡危機，看著身邊的人傷傷死死，看著每一個熟悉的臉孔從生命中消失。可賀辰東從沒有想過，葉文山會死。

他無法用理智做出判斷，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救生員，明明知道不應該抱著他太緊，卻依舊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

“賀辰東，你混蛋，馬上走，你馬上帶著瑪雅將軍給我滾！”葉文山千算萬算，可他卻沒有想到，賀辰東會在這個時候犯傻，就像是他曾經勸說他的話，隻有活著，才是對死去的戰友最好的報答。可為什麽他會在這個時候犯傻，他這樣的情況，根本就撐不到非洲。更何況現在的他們都不知道非洲如今是一個什麽情況。如果早晚是死，他寧願用自己的死，換取他們一個生存的希望。

賀辰東隻是盯著麵前的棕熊，全然不理會葉文山的叫喊，讓他獨留下他，讓他的屍體被野獸啃咬吞食，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為了z國他付出了多少，身上烙下多少大大小小的傷疤，他怎麽可以，怎麽能夠這樣死去，即便是他撐不到最後，他也要帶著他完整的屍體回去，他是z國的英雄，他，不能留在這裏。

…。

血的氣味隨風飄揚，狼王直起身子，目光在這一刻，銳利的如同出鞘的寶劍，閃爍著駭人的寒光。

“嗷~”我聞到了鮮血的味道。

“在哪裏！”這裏的磁場混亂到就連小正太也不能探查到葉文山的蹤跡，如今她隻能靠狼王的指引了。

“嗷~”就在前麵，我聞到了濃鬱的鮮血，似乎是人類和野獸的鮮血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嗷！”跟著我！

語落，狼王巨大的爪子猛地一蹬地麵，再次落地時，身子依舊在數十米外。

“跟緊了！”葉雨沒有回頭，冷冽的聲音飄蕩在空中，轉眼已經跟隨著狼王的腳步，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速度之快，竟讓人察覺不到她的身影。

被葉雨救下來的小兵瞠目結舌的看著麵前的這一幕，這，還是人類的速度嗎？

然而如今，葉雨顧不得隱藏，顧不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駭人，她唯一想要的就是救下她的父親。

她一定不會讓前世的悲劇在重演，她不能讓爺爺在此經曆喪子之痛，不能讓母親在因為絕望悲痛離世，更不能讓小君熠變成沒有父親的孩子。

這一世，她做了這麽多努力，就是想讓一家人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誰也別想剝奪這一切，誰，也別想！

…。

賀辰東躲過棕熊的襲擊，喘著粗氣，任由身上的血液滴滴墜落，也許他們都不能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了，隻是還好，瑪雅將軍已經平安的離開。

起碼，直到最近，他們也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熊掌再次落下來的時候，賀辰東閉上了眼眸，放棄了抵抗。

“嘭”的一聲，槍響回蕩在耳邊，棕熊的時爪子因為疼痛而收了回去。

賀辰東睜開眼眸，錯愕的向後看去，已經離開的瑪雅將軍如今卻去而複返，舉著如今僅剩的武器，用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著棕熊。

“我想過了，我隻是個人不是個神，即便回去了也不一定能解決如今的內亂，雖然我們不是戰友，我也覺得是我腦子被驢踢了，可我還是不能丟下你們一走了之。”瑪雅將軍笑著，神情輕鬆的開口說道，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從半路折回來，可他已經作了決定，他就不會質疑自己，不會後悔。

葉文山倚靠著樹幹，堅毅冷酷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笑，他不能去說他們的決定是對是錯，因為這個時候不管他們做出怎樣的決定，在他們的心中，都是最正確的。

葉文山三個人，讓棕熊瘋狂，雖然它身上的傷不足以致命，卻讓它疼痛不已。

棕熊轉過頭，用那隻沒有受傷的眼睛望著這個第一個傷害它的人類，撩起自己巨大的利爪。

解決掉這一個之後，它在解決背後的那兩個該死的人類！

子彈已經不能在阻止棕熊的動作，它早已被激怒，心中唯有殺戮。

“不！”眼見巨爪拍在葉文山的頭上，賀辰東口中發出絕望的悲鳴。

“嗷~”一聲狼嚎，突兀而起，遮蓋住了賀辰東的聲音，就像是一把披荊斬棘的利劍，劃開此時的局麵。

賀辰東隻覺得身旁一陣狂風滑過，耳邊棕熊的吼叫聲已經變了強調。

如果說剛剛他們對於棕熊的攻擊隻能讓它受傷的話，那麽剛剛的攻擊便足以要了它的性命。

棕熊向後退了一步，賀辰東才看到剛剛襲擊它的生物到底是什麽。

那是一頭狼，一頭巨大而凶狠的狼。

“你，該死！”沒有任何的溫度的聲音湧入葉文山三人的耳畔。聽到著聲音，葉文山與賀辰東的心中皆是一顫。

葉文山身上的鮮血讓葉雨瘋狂，寒風在她的身邊匯聚，一圈圈的將她包圍在其中。

巨樹上，足有大腿粗細的樹杈被風折斷，墜落在地激起層層灰塵。她就像是幡然醒悟的惡魔，張開身後黑色的羽翼，將這片大地籠罩在血與暗的深淵中。

狼王識趣的退到一旁，隻是用敬畏崇拜的目光望著葉雨。

隨著葉雨一步步的前進，剛剛還氣勢淩人的棕熊一步步的後退著。比起人類，動物對於危險的認知更加敏感，可她帶給它的威壓太過強大，讓它根本就生不起逃跑的念頭。

隨著葉雨的靠近，圍繞在她身邊的風就像是一把把尖銳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刺進棕熊體內。

“吼！”疼痛讓棕熊慘叫著，血液從它巨大的身軀中慢慢滴落。

棕熊膽戰心驚的望著麵前明明在它眼中明明瘦弱不堪的人類，它現在唯一渴求的就是馬上死去。

“小雨子，你父親不行了！”小正太一直在注視著葉文山的情況，如今他不得不提醒葉雨。

葉雨揮手，無數狂風席卷著棕熊，鮮血飛濺，就像是一場猩紅盛宴，將整片大地籠罩在其中。

狂風平息後，棕熊所在的地方隻剩下一堆粘連著血肉的骸骨。

即便早就知道葉雨實力的葉文山與賀辰東也不由得為麵前的場麵倒吸了一口冷氣。瑪雅將軍更是震撼的甚至忘記了呼吸。

“雨兒！”葉文山抬起手，輕輕地撫摸著葉雨的臉頰，他沒有想到，在他死之前還能在看看她，看看這個為了葉家，為了他可以不惜付出一切女兒。

葉文山總在想，他何德何能有一個這樣的女兒，何德何能被她崇拜敬畏。他的女兒早就超越了他，早就成為讓他都為之仰望的人。隻是可惜的是，他沒有機會在陪在她的身邊。

從小達到，她都沒有享受過父愛，不管是前一世，還是這一世。

“雨兒，跟你母親說，我很愛她，我曾經說過，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如玉這樣的妻子，最大的驕傲就是有你這個孩子。我曾經想過，護送瑪雅將軍回國後我就退下來，不再麵對恐怖分子，不再身處槍林彈雨，可似乎，我是做不到了！”葉文山氣若懸絲，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了許久，他一輩子很少流淚，可此時，他卻抑製不住噴湧而出的眼淚。

慢慢，垂下了手。

“不，不會，我不允許，父親，我不準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