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也不是頭一回發生了。幾年相處,她怎會猜不到他可能受了傷。她站在他身前,面色冷,眼神更冷。他坐在床沿,任由她褪去他身上白衫,解開血染紗布。他左肩上被人砍了一刀,傷可見骨,雖然傷口處理過,但處理得不妥善,血流不止。
她瞪著傷口,面色略白,手指冰冷,「我去請太醫。」
「不用,本王就是不想驚動後宮,才不想讓你知道。」羅璟皺著眉頭,別過臉,刻意忽視她的貼近,但仍然難以不聞到她身上一股淡雅的味道。
他緊握著拳,克制抱她的衝動,只是他這一用力,血又大量冒了出來。她立刻按住他,瞪著他難看又彆扭的臉色,隱約看透了他,不禁臉熱,別開眼去,「藥箱呢?」
「那兒。」他指著房間角落,被小六匆匆擱置的盒子。
她把藥箱拿過來,幫他清理傷口,重新上藥。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別處,不曾看她一眼。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在南喬院有人打架,刀無眼,不小心砍中本王。只是如此,此事不必給太妃知道。」
她總要問個明白的,他不如自己先說了。
又是南喬院……
一塊紗布重重按在他傷口上!
「嗚……」羅璟忽然一個吃疼,肩膀縮了一下。
「抱歉,不小心。」她面冷口氣更冷。
分明是故意的!羅璟惱恨地瞪她一眼,這才看見她臉色白,眼眶濕……
「你、你怎麼了?」不曾見她這副神態,他驚慌彈起,把她看得更仔細!她真的哭了!
她緊緊咬牙忍著情緒,冷眼瞪他一句話都不肯說。光看著她,他的心就疼,伸手想摸她,又怕碰了她,再也克制不住,兩手貼在身側,緊緊握拳。
「到底怎麼了,我哪兒惹你了?」他努力回想,有哪一句話說得她不悅,但她就算不高興,也從來不曾落淚……
嚇得他膽戰心驚,都不知如何回應。
「坐下。」
她哭了,口氣倒不小。羅璟濃眉深鎖,卻還是乖乖坐下來。
她幫他把傷口包紮好,眼淚終於滴落在白布上。
他始終憂心地望著她,終於忍不住伸手觸摸她的臉,哪知手指一觸濕熱眼淚,立刻給燙得抽手,頓時心跳猛烈,全身都像火燒般疼痛!
「你、你出去,快出去吧!」他想抱她,想吻她,強烈的渴望幾乎吞噬他強忍多時的理智,他就快崩潰了!
她默默拉起他的手來,手指一根、一根的扳開,「放鬆,一會兒又流血了。」
肩膀的疼,哪比得上他強忍的痛苦,她不應該碰他,她再不出去,他!他忽然全身僵硬,動彈不得……
她……
她這是做什麼?她坐在他腿上,一手輕搭在他沒受傷的肩膀上,低著臉兒淡淡說:「你想抱我,就抱吧。」
他腦袋一片空白,張口詫異,瞠眸驚疑,搞不清是他重傷後產生幻覺,抑或是她……
突然生了什麼病!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性情大變?
莫非她又是受了何人威脅!母妃?
「總管,你若有苦衷可直對本王說……不需如此。」他聲音緊繃,控制著不讓自己碰她。
她沉默良久,才深長歎一口氣,決定把話說開來。
「太妃都告訴我了。」她抬起頭來,鳳眼凝望他,「你發現我是宋宛兒,又從太妃那裡得知我抗旨不婚,詐死當總管換取自由身,你不氣我、不惱我,反而為我保密,要讓我離開。」
羅璟半晌張口無言,神色窘迫難堪,暗惱母妃多嘴!
「誰說我不惱你,我正是惱你、氣你,不希罕你!你想走就走,本王要什麼女人沒有!」他滿臉漲紅,怒氣沖沖。
她坐在他腿上,感覺他全身僵硬,血脈憤張。
她看著他凝視了好一會兒,忽然冷冷道:「我倒忘了,你喜歡有打扮,嫵媚嬌柔的美人。的確,憑你的人才和身份,可挑盡天下美人,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欲起身,他本能圈住她的腰,氣怒的辯解:「我幾時說過這些話!你跟著我這麼多年了,你看我挑過……你最後一句說什麼?」
自作多情……
她說「自作多情」?心跳忽然加速,他不敢眨眼,怔怔凝望她。
「王爺,我現在問你,如果我恢復宋宛兒身份,你還要我這個妻子嗎?」面皮略紅,鳳眼啾他,語氣不自在。
只看他整個人傻了,如驚雷劈下,一響劈開遲鈍的腦袋,和她心靈交會,終於看見她和他是一樣的心情!
他張眼望她,嘴巴一張一合,半天說不出話來,眼眶卻慢慢濕紅,驚喜得猛點頭,嘴角咧開了。
她淺淺笑了,似乎對他的表情很滿意,這才依偎在他懷裡。
他真是傻,她都敢抗旨了,若對他沒有感情,恐怕十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主動靠近他……
他緩緩收緊手臂,真真實實把她抱在懷中了,是真真實實的……
「放開我吧,你肩上還有傷。」她輕輕推了他想起身。
「再讓我抱一會兒。」他聲音啞,心情懸浮半空,深怕這只是一個夢,他怕一放手,夢醒了,看見她站在面前,仍然是「冷總管」
再抱一會兒……
彷彿常在耳邊盤旋的一句話,伴著她幾個月來的孤枕難眠,她終於也能體會他的心情。她點點頭,雖然擔心他的傷,卻也無法拒絕。
「少懷……你是我的少懷,我的宛兒吧?」他顫抖著手碰觸她的身子,撫摸著她的背,緊緊擁著她。
她抬眼凝望他熱淚奪眶,神情扭曲,才發現他真心愛她,卻要放開她,他是付出多大的勇氣才下了決心,如今對他來說是失而復得,他的心情……
一下子把她的心也熨燙得暖熱。
她兩手捧住他的臉,主動貼上他的唇,在他的嘴裡輕吐話語:「我詐死之後,沒想到你連我牌位都娶過門。這些年來,你怕『宛兒』孤單寂寞,每日到宛芳園陪她說話,絞盡腦汁買『宛兒』會喜歡的東西,你對『宛兒』的好,我都看得見……又怎能不感動。」
「但那都不是你要的……」發現她就是宋宛兒,他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他一相情願。
「你的心意最重要。」
「宛兒……」他抖顫的唇輕輕吸吮著她,慢慢加深了吻,最後鎖抱著她,把她吻得幾乎窒息,都不肯放開她。
「放手吧,你傷口不痛嗎?」她輕喘著氣,面色紅,很不習慣。
他抱著她猛搖頭,「我以為失去了你,再也不能抱你。這點痛算什麼?不能抱你才是穿心痛……我看過你的傷口了,連背後的疤都還在,我……我虧欠你的,永遠都還不清。」
「這就是緣分吧,沒有這一箭,我跟你永遠也不會走在一起。」
「宛兒……我父皇對你做了如此過分的事,你不怨不恨嗎?」
「曾經怨恨,但……」她輕撫他的臉龐,看著他說:「你讓我忙得連憎恨的時間都沒有,等我回過神來……好像除了你,我什麼也不想了。」他又俯下身來,吻了她好一會兒,仍然抱著她不肯放。
她知道他傷口一定疼得厲害,人也有些昏沉了,仍強撐著意志保持清醒,實在不忍心,「我陪你睡會兒吧?」
他這才點點頭,鬆開她,肯在床上躺下來。
她爬上床,躺在他身側。
「宛兒……宛兒……」他一直看著她,輕輕喊她的名,緊握她的手,直到睡著。
她怕他發燒,等他睡著後,才起身開藥方。
她手拿筆,頓了一下,想起先皇的話來……
眼不能讀醫書,手不能開藥單,若有違例,就令你恢復身份,即刻與璟充成親!
當時她不識羅璟,更不識皇族生活,她連「養在深閨」的小姐生活都無法過,違背父親期待,為了全心鑽研醫理,她離家出走,和三儒四處行醫,四海行走,她已經過慣了自在無束,海闊天空的日子。
她一心只盼幾年的束縛能夠換回她過去的生活,所以最初她兢兢業業,謹遵旨意,不敢有違。到了後來,她成為總管,住進晉親王府,和羅璟朝夕相處……
她不知何時起,想起先皇那句話,已經不再誠惶誠懼,深受困擾。
她忽然想起鳳紫鴛重傷時,她提筆寫藥單毫不遲疑,雖是為鳳紫鴛不得不,但當時也不覺筆重……
也許她的心早已默默有了他的位置,她卻不曾察覺。
她把藥單開好,交給賈小六,讓他去拿藥!賈小六看著藥單,久久才抬起頭來,從腰間掏出權杖。
「宋宛兒跪下接旨!」
她望著賈小六,滿臉驚訝,沒想到他──唉!罷了。
「奉先皇遺旨,聖上口諭,冷總管未能守住承諾,即日起恢復宋宛兒身份,與晉親王羅璟擇日成婚!」
即日恢復?冷少懷跪在地上,深深攬眉。
一室漆黑,枕邊冷……
「嗚……」他從床上爬起來,頓時肩膀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醒了?」一個聲音起,霎時滿室生光,他微瞇起眼,看著點燃燭光的人,半晌沒有出聲。
他坐在床上,一手按著手臂,神色恍惚,看著她一臉不確定的猶豫。她走過來,伸手貼上他的額頭。一臉的汗,幸好沒有發燒……
「總管……」他拉下她的手,狐疑看著她,心跳慢慢加快,他小心遲疑地說:「我好像做了一場夢,你……你在夢裡……」
「那不是夢。」她見丫鬟端藥上來,抽手接過藥,讓丫鬟下去。「先喝藥吧。」
她把藥吹涼,拿湯匙餵他喝。他仍然一臉迷惘猶豫,黑沉沉的目光始終盯著她,默默張口喝藥。她忽然淺淺一笑,「你還沒清醒嗎?」四目相對,她神色暖,鳳眼柔,他黑眸漸漸生光,神情逐亮!
「宛兒!」他沒受傷的那隻手一把拉過她來。
「小心,別把藥打翻了。」她跌坐在床上,被他一手抱住,仍然護著藥。幸好剩下半碗,沒灑出來。「先把藥喝完吧。」
他滿心喜悅,發現不是夢,她真的承認了她是宋宛兒,她也真問了他,還要不要她這個妻子……
「我喝、我喝!」他頓時眼眶濕,笑著點點頭。
她坐在他身邊,餵他喝藥,看他又哭又笑,她卻板起臉來。
「聽到你誤會我跟三儒的關係,我本來不想理你,看看你什麼時候腦袋才能想清楚。結果你一會兒牡丹院,一會兒南喬院,喝酒買醉,也不肯帶侍衛……就算身邊沒有侍衛,憑你的機靈,能輕易被人砍傷嗎?你這麼不愛惜自己,我實在生氣!」
「你……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他至今仍然不清楚,腦袋裡聽不進她一大段的訓斥,只想問這句。
她瞪著他,「我與三儒雖無血緣、但我視他為親舅,他亦是我學醫師父,我想跟隨他,純是一份尊崇心理,別無想法。」
「既然是舅舅,你喚他三儒,喚得!未免親……熱。」他撥開了她的手,打翻了一罈醋,苦藥都變酸藥了。
「三儒不喜歡我稱他舅舅,他很年輕。只是從小到大一個習慣的稱呼罷了。」
剩下一口藥,她還是堅持他喝完。
他看她提起冷三儒面色不變,語氣尋常,可見她確實視冷三儒為親人,而非愛人……
但他卻不相信冷三儒對她也是一如親人。
也許她還小的時候,冷三儒確實把她當作親人,但是她中箭命在旦夕以後,冷三儒是已發現自己的感情,才把冷明珠自族譜刪去。
宛兒因他而中箭,又與他有了婚約,又因他被迫隱姓埋名,女扮男裝來到他身邊當總管。
冷三儒定是認為他搶了宛兒,迫宛兒從此不能與他相隨,他才把他恨之入骨!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冷三儒僧恨他的原因了。
他滿腦袋都是冷三儒對她的私情,眼神又凶又怒又怨,直瞪著她看而不自知。
她以為他還不相信她的話,閉緊嘴巴連最後一口藥都不願喝,「唉……你怎麼還是不明白?這麼多年來,我若早有喜歡的人,怎可能任你睡我的床。」
他凝視她面紅耳赤,鳳眼低垂的模樣,頓時解了心結,主動把藥喝完,拿走她手裡的碗擱到一旁,迫不及待拉她到懷裡!
「宛兒……」
「你找南喬院的姑娘陪你睡吧!」她推開他,心情很差。
原來打翻了醋罈子不止他一人!羅璟有些錯愕,卻是滿心喜,她從來都表現得很冷淡,他不知道原來她也是在意的!
「宛兒!好宛兒,我的宛兒,別生氣,我以後都不再去了!」她起身,他趕忙兩手緊抱她柳腰,不讓她離開。
一個年年來見她,又為了藏住她的身份小心翼翼的男人,懷著何種心情,昭然若揭。看起來他被冷三儒痛恨是應該的。倘若沒有他,她一直跟隨在冷三儒身旁,對他又有仰慕之心,冷三儒要獲得她,確實輕而易舉。
但他可也是下足了功夫,拿出真心,花了十成纏功,費心追求,才總算守得雲開見明月,既然她的心在他身上,他說什麼也不再放手!
「放手,一會兒又流血了。」
他把臉埋在她身後,緊抱她不肯放。
「我不生氣了,你放手吧。」
「肯陪我睡嗎?」他可憐兮兮地抱著她問。
她陷入沉默,他把雙手鎖緊。
「知道了。」她冷淡道。
嘻嘻,她此時一定是耳根子紅通通。羅璟鬆開她,把她拉上床來,啾著她的紅耳朵,她冷冷的面龐,憋住了笑意。
「天熱,我為你寬衣吧!」他一臉不安好心,手伸向她腰際錦帶。
以為會被狠狠打一下,卻不料她動也沒動,只是望著他。他放緩動作,忍不住手有些抖,慢慢拉開錦帶,心跳愈來愈快……
「宛兒,這樣不好吧?」他當真會脫了她的衣服,不只是外袍而已,他會一件件剝光,然後壓她在床上,細細地品嚐她,把她從頭到腳都啃過一遍,再把她吃了!但他們還沒真正拜堂成親啊!
他一張苦臉,眼神卻閃閃發光,扯著她錦帶又不敢真正鬆開。看得她好氣又好笑,故意冷淡道:「那就睡吧。」
他真正陷入痛苦掙紮,都沒想到他肩上還有傷,火熱的慾望淩駕一切,他終於兩眼燒起火來,「宛兒,你別怕,你放心,本王會負責的!」
他拉掉錦帶,脫掉她灰色外袍,心臟鼓動得厲害,坐在床上,拉開她身上的白衫……
他忽然一陣眼茫茫,努力眨眼。
「宛兒……你在藥裡放了什麼?」
「王爺,還記得那杯冷掉的茶嗎?」
他瞪著她的笑容,記憶拉回到寒夜裡的書房,他迫她喝下那一杯冷茶,等她昏睡,解她束胸!嗚……
不是吧?給了他滿滿的希望,等他渾身火熱,才把他一棍打昏,這報復也太狠了!
她一怔,看他兩眼發火,直朝她撲過來,很不死心地把她壓在床上,撐著最後一點清醒含住她的嘴,拚命吻她……
均勻的呼吸吹吐在她嘴裡,他壓在她身上昏睡了過去。
她靜靜躺了一會兒,想他好笑的模樣,終於也忍不住笑了。
「真傻。」
三儒嗎?確實曾經是她的憧憬,不能說她完全沒有想過……
只是隨著年齡成長,她早已發現她對三儒純粹是一份景仰。
而三儒對她……
是惜才吧?
總歸三儒的身邊,也早已換了人跟隨,兩人的緣分從那時起就已盡了。
三儒……
希望他能及時珍惜青青。
宛芳園
庭院花木扶疏,艷陽刺眼,府內下人進進出出,忙著搬運東西。廳堂裡的供桌清掉了,牌位和美人掛畫都燒了,重新擺了一套傢俱。羅璟本欲把他過去買的東西都丟掉,她覺得可惜,他便另外找了空間擺放,親手把宛芳園重新佈置,連樓上寢室的妝台、床被、畫屏,他都親自挑選。
還有,她的衣服、飾品、鞋子,他都要插手……
坐在妝台前,她瞪著鏡中女子,彷彿未識,全然陌生。
「宛兒,你真美啊!」羅璟親手裝扮她,一襲繡花牡丹裝,腰繫粉紅、紫色交纏絲絛,長髮垂肩,頭插牡丹珍珠髮簪,淡掃蛾眉,徹底顛覆「冷總管」形象,大大令他驚艷,直望著她癡迷不已。
「一定要穿這樣嗎?」她的面色冷到極點,忍受著臉上的胭脂水粉,頭上的髮簪垂搖,手腕珍珠、玉環,最最令她忍耐的是身上的衣服。過去灰色長袍、黑靴,寬鬆方便,行走如風;現在得穿上肚兜、交襟白衫,交襟深衣,腰束絲絛,件件精緻刺繡,耀眼奪目,長裙曳地,腳踩繡花鞋,層層束縛,一不小心踩著裙擺,隨時有可能跌得頭破血流。
「宛兒……你不喜歡我選的衣服嗎?」俊目變色,俊顏緊張,屏氣直望她,手足無措。
幾天以來都順著他的喜好裝扮,眼看他不顧肩傷,不肯休息,對於打扮她顯得興高采烈,興致高昂,她就不忍傷他一片心意。
她顰眉,鳳眼抹上困擾,口是心非淡道:「喜歡。」
隨即看他眉開眼笑,對她癡迷深望,她心裡暗歎,今天這一身衣服又脫不下來了。
「宛兒。」他低低俯身,輕吻她的唇。
她面紅耳熱地推開了他,站起身來,離開他幾步。
「嘻嘻。」幾個丫鬟排排站,目光全盯在這兒。
羅璟回頭瞥一眼,「沒見王妃臉皮薄嗎?還不下去。」
「是!奴婢告退,王爺、總管……王妃!嘻嘻。」一串腳步聲往樓下跑了。
她微惱地白他一眼,卻不知如何斥責他。他一臉笑容甜得跟蜜似的,兩手纏上她的腰,低頭吻上她的嘴。
她伸手想推他,想到他肩上有傷,兩手擱在他胸膛上就停了。
他細細啃咬著她的嘴,吻遍了她的臉,輕嚙她的耳垂,「宛兒……我愛你。」
濕熱的呼吸吐在她耳裡,她的耳朵其實很敏戚,隨即一陣輕顫,默默依靠在他身上。
他攬住她的腰,做她的支柱,捧起她臉兒來,吻住她微啟的嘴兒……
她眼迷濛,氣息輕喘,兩手攀上他的肩膀。
「痛……」
「抱歉。」她連忙放下手,一臉窘迫的紅。
「嘻嘻。」他雙眼發亮,閃著促狹光芒,「宛兒,你也開始很愛我了吧?」
很愛嗎?她瞇眼望他,心裡想著,如果是跟他比的話,應該還好……
「宛兒,你開始對我意亂情迷了吧?」他擺放在她柳腰的手不安分了起來。她低頭看他把好不容易綁好的帶子解開了,又把才剛穿好的米色深衣脫下……
「宛兒,其實你還是比較喜歡『總管』的衣服吧?」
她抬起頭來,對上他深情眼神……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她這幾天一直都只是配合他的喜好。
「我喜歡簡單方便。」她老實回道,對一層層的束縛裝扮,她著實困擾。羅璟拿掉她頭上的髮簪,手腕的珍珠、玉環,為她脫去層層裝飾。
「王爺……」他這是做什麼?
「我喜歡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不過我的宛兒不愛打扮。沒有關係,你不愛打扮也沒有關係,你想怎麼穿都無妨。」他很大度地說。
她一向規定府內上下都須嚴守禮儀,日後她成為王妃,也不能壞了規矩,並不是說她愛怎麼穿就怎麼穿……
再說他有這麼輕易放棄他的喜好,她就能穩穩當完她的總管,從此浪跡天涯去了。
他在打什麼主意?
「本王就對府內宣佈,本王就愛你那身總管的打扮,是本王規定你穿的。你以後是本王王妃,當然得聽本王的。」這意思是,她壞了規矩的罪名,由他來背……
他一向沒規矩,確實也不差這一條。
「什麼條件?」
羅璟瞇眼凝視她,揚起了大大的笑容道:「好宛兒,跟著我說:『我很愛很愛王爺,我對王爺意亂情迷,我每天都要對王爺說一百遍!』 」
宋宛兒瞪著他,默默拾起衣服……
「好宛兒,那一天說一遍好了,就一遍好不好?」
一遍嗎……
鳳眼出現猶豫,低頭看著精緻繡工的衣服……
我很愛很愛王爺,我對王爺意亂情迷……她瞇起了眼,眼裡滿是掙紮。
「宛兒?」快說啊、快說啊!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