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肉裡有毒

沈子清也許是真的餓的狠了，滿滿一碗皮蛋瘦肉粥，不過幾分鐘便解決完畢。

男子進食的動作很優雅，速度卻很快，良好的進餐規範絲毫沒有阻滯他進食的步伐。

沈子清一邊進食，一邊聽著身邊圍繞著的各種資料們嘰嘰喳喳的討論。

這些資料大多剛開靈智，還處在低級智慧的範疇裡，高級的智慧不屑與他們玩，沒有靈智的資料無法跟他們玩，人類更是無法聽懂他們的語言，這讓生性好動而多奇的他們總是憋了一資料肚子的話無處可說，只能內部交流一下。

現在醫院裡來了沈子清這個高智慧的“人體光腦”，還跟他們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沾親帶故”的關係，這讓小資料們十分興奮，一直嘰嘰喳喳的在沈子清耳邊吵個不停。

沈子清也不惱，只是一邊吃著粥，一邊眼帶笑意的聽他們講。

其實沈子清很喜歡這麼聽資料們說話，不止很有趣，還十分有用，曾經很多重要的消息，都是被沈子清這樣在“不經意間”獲得的。

前世有一次，某個擁有十多個領星的半大不小的國家看那時還在起步階段的華國不順眼，覺得華國阻擾了他們國家成為第一等強國的“宏偉通道”，便密謀著要給華國點顏色看看。

那個國家的領導人和幾個所謂的“能人志士”一起把自己關在一個密不透風的小黑屋子了討論了三天三夜，為了安全起見還特意拉好了窗簾、給牆壁做了隔斷、甚至特特的安裝了防竊聽裝置，自覺萬無一失，覺得這次一定能把礙眼的華國一舉拿下！

卻不知其實從他們開始密室會議的第一時間，那領導人不久前剛開了靈智的個人終端的小資料就千里迢迢的跑去空間站來沈子清聊天，還把那領導人和他同夥說的每一句話都聲情並茂的複述給了沈子清聽。

還自帶注解（……）。

……總之，那次那國家輸的可慘，整整三、四百年都沒恢復過來，由一個半大不小的國家徹底變成了一個被擠到了角落裡的小國家。

舊事不提。

此時，醫院裡的這些資料們也依舊同樣的活潑：

“呀呀，我跟你們說，今天我家主人說會早點下班呢~又可以回去陪著主人一起追電視劇了！那男主角可帥了！叫什麼、什麼仲？”

“什麼、什麼仲！你一個資料追什麼劇？！還帥？怎麼帥？——長得一臉數據樣？”

“……哈哈哈，別逗我笑！嚴肅點！不過能早回去多好啊，我家主人已經好幾天沒回家吃飯了，說是發現了什麼過量的M506藥劑！那不是壓抑獸人血脈的東西嗎！太可怕了！”

“你擔心什麼，你家主人又不是獸人……哎哎，元帥外面有人來了呢，呀，看那女人的腿！好想去摸一下！”

“你居然想上去摸！沒想到你是這種資料！哼，元帥我們不跟它玩。”

“哎哎，真的啊，有人來了……”

……

……

“嚴肅”的數據們還在熱熱鬧鬧的嬉鬧著，沈子清卻是愣了一下，轉頭看向門口。

——那兩個人回來了？這麼快？

沈子清眨了眨眼，下床，把手裡吃完了的飯盒扔進一旁的垃圾處理機器。

見沈子清轉頭看向門口，一旁一直撐著下顎看著沈大公子吃飯的小護士也一愣，亦轉頭看去。

果然就見離開了沒半個小時的莊秋素和沈滄一前一後的開門進來。

正在扔垃圾的沈子清直起腰抬眼看了兩人一眼，便繼續彎腰完成自己的動作。

5000年後的生活果然方便，像是這種沒用的垃圾，只要放進幾乎家家都會有的垃圾處理機器裡，按下按鈕，就會被迅速分解掉。

無機的成分會形成水和空氣融入空中，滋潤空氣；有機的成分會被統一回收起來，等待著下一次的運用；而有毒的成分……

沈子清看著眼前機器上上不停閃爍的紅燈，眼睛閃了閃，直起腰，對身邊的小護士道：“這紅色的燈閃……代表著什麼？”

“啊？”小護士愣了一下，“代表著被分解的東西裡含有有毒元素啊……機器在提醒你該對它進行一次徹底的清潔了……”

小護士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沈子清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這種常識性的問題，星際裡6歲的小孩子都懂，沈大公子怎麼會不知道？

待看到沈子清是站在垃圾處理機器旁眼神不明的看著她問的時，才反應過來，猛的一驚，快步的向沈子清身邊走去！

待來到能看得到機器的位置，小護士看著機器上不停閃爍著的紅色燈光，不禁瞪大了眼，滿眼的不敢置信！

須臾後，小護士猛的回頭向莊秋素看去！

在大自然中有無數元素，有些對人體有害，有些無害。雖說都是元素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既然有些元素有害，就自然不能與其他無害元素一般對待。

每個垃圾處理機器上都會有一個紅色的小燈，當它亮起來的時候，就代表著機器裡的有害元素已經超標了。

由於這些元素不能和其他元素一同處理——這會影響其他元素的回收再利用——一旦元素超標、紅燈亮起，就是在提醒著機器的主人該用一種專門的元素處理液體對機器進行全面的清潔，使那些有毒元素可以溶解在元素處理液體裡，順利的排出。

待處理完畢，主人家只需把處理後變了顏色的液體，依據所其變化的不同顏色，上交到相應的統一回收站裡即可，十分方便。

這一套“垃圾處理回收裝置流程”當年還獲得過“星際最佳發明、設計獎”，發明者更是被記錄進了“可回收利用研究史”的史冊裡，流芳百世。

而如今——這代表著毒量超標的紅燈閃了！

小護士盯著不停閃爍的紅燈，瞪大了眼，視線在那機器和莊秋素之間來回徘徊！

這機器她在沈大公子醒來的前一天剛好處理過。醫院裡用的藥劑多，紅燈亮原是極為正常的事。

但問題就是——從沈大公子醒後，除了她帶來的那個醫院提供的臨時飯盒和莊夫人“千里迢迢”帶過來的胡嚕肉，那機器裡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扔！

那一批飯盒已經用了快一個月了，從沒有出現過任何問題；而那碗粥更是由她親自去買來帶上來，煮粥的大廚也是在醫院裡工作了快半輩子了的老師傅了，根本不可能有問題！

如此一來，能含有毒素、使紅燈亮起的東西，便只有可能是那被她親手扔下去、由莊夫人親自帶過來的胡嚕肉！

可是為什麼？！

小護士的手都在抖。

她抬起手指著門口一臉無辜表情的莊秋素，表情猙獰：“你居然下毒？！”

小護士看著莊秋素的眼神很震驚、很痛恨，卻也很悲傷。

畢竟無論如何，不久之前，她還那麼的崇拜著……這個女人。

站在門口的莊秋素愣了一下，眼神閃了閃。

她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畢竟她剛進門——可隨即，她便看到小護士身旁站著的沈子清，以及沈子清身旁正打開著的垃圾處理機器。

那機器上的紅燈正在不停的閃爍著，而機器裡面還殘留著未完全分解完畢的垃圾殘渣。

莊秋素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她帶來的飯盒——興許裡面還有未吃完的胡嚕肉。

莊秋素眼神一閃，便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她的臉色一下子完全蒼白了下去。

小護士的表情一整，微微仰起頭看著莊秋素，打算看一下接下來這一直表現的極為“慈愛”的莊夫人要如何動作。

謀害繼子、害人性命，這一項無論從法理還是情理上，都是不可饒恕的大罪。

罪證昭昭。

沈滄即使再如何偏愛她、不在乎長子，也不能任由莊秋素就這麼去謀害自己的兒子吧？

她倒要看看，這莊夫人，接下來還能做什麼？

沈子清卻微微皺起了眉——一切來的太簡單，讓他有些感覺不真實。

從莊秋素之前的表現來看……她不太像是個這麼沒有謀斷的人。

從小護士還有這裡其他人的反應都可以看出來，原本的沈子清與莊秋素的關係十分不好——既然如此，莊秋素怎麼就能確定他會乖乖的把那肉吃下去呢？

如果他選擇不吃下去、而是像現在這樣扔了它，那那毒……不就被發現了嗎？

這……

“125，”沈子清眼睛閃了閃，不禁在光腦中吩咐125道，“聯繫一下那垃圾處理機器的資料線，幫我問一下那裡面檢測的毒素到底是什麼。”

125：“好的，元帥你稍等。我可能需要找一下那根是它……”

QAQ它們都長一個樣。

沈子清：“……好。”

對於一般人而言，他們看到紅燈亮起只能知道是垃圾處理機器發現了毒素，可到底是什麼毒素，卻是無從知道。

只能用專門的處理液體處理了之後，再根據其所呈現的顏色上網去查。

然而沈子清不用。

——那東西裡過量的到底是什麼元素，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比垃圾處理機器本身更清楚了。

而垃圾處理機器知道和沈子清知道——又能有什麼區別呢？

不過這周圍的資料實在是多，沈子清此時又需要專心的去對付莊秋素和沈滄，根本無暇親自上陣，只能拜託125了。

125畢竟不比沈子清對這些東西的吸引力和親和度之高，尋找難免需要一點時間。

然而還未等125有結果，莊秋素就有了下一步的行動。

雖然心中已有懷疑，但是女人接下來的反應，卻還是完全超乎了沈子清的想像。

女人先是看著他們呆了呆，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快步上前，來到了那垃圾處理機器旁邊，看著裡面躺著的飯盒殘渣，臉色蒼白的抬起頭，一臉悲痛欲絕的看向沈子清：“子清你沒有吃媽媽給你做的東西對不對？！你把它全部都扔了對不對？！你、你……你怎麼能這樣呢？！”

女子的語氣極其悲痛，就好像是沈子清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對不起她了一樣，其口氣裡的泫然欲泣把小護士都聽的一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機器。

——沒錯啊，紅燈亮著，這說明那胡嚕肉裡面確實是加了有毒元素，而且量一定不少，可是這莊夫人怎麼這個反應？

她不是應該馬上哭著認錯請求原諒才對嗎？

居然還指責沈大公子把她帶的東西都扔了？

難道她不擔心被沈大公子的父親沈先生知道了生氣嗎？

小護士簡直不明所以。

沈子清看著莊秋素的表現，又看了一眼一旁不停閃爍的燈光，心中一顫，猛的有了一個猜想！

他心中一緊，猛的抬頭看向還站在一旁哭的梨花帶雨的莊秋素，和一直站在門口表情不耐的沈滄。

似乎感覺到了沈子清的眼神，一直低著頭微泣的莊秋素抬頭，直直的看向了沈子清！

下一秒，女人突然勾了勾唇。

嫣紅的唇無聲的開合，無聲的說著什麼。

沈子清一下子愣住。

女人的這一行為做的極隱蔽，除了沈子清，怕是誰也沒有看到，哪怕就是一直站在沈子清身邊密切注視著莊秋素的小護士，也只是隱約間看到剛才還悲痛欲絕的莊夫人突然抬起頭看了沈子清一眼，隨即便轉身撲到了身後男人的懷裡。

“滄哥……”女人的聲音裡滿是委屈和傷心，“子清他扔了我給他做的肉……他讓別人質問我是不是給他下毒了……嗚嗚……你說子清是不是不願意了？他不願意再為小濁、再為小濁貢獻了……嗚嗚……子清怎麼能這樣無情呢？小濁那是他的弟弟啊！……嗚嗚……我知道我和小濁身份卑賤，但是、但是……子清居然連為小濁做這點事都不願意了……我一直都對他那麼好……”

沈子清聽著莊秋素的話，越聽眸子收縮的越劇烈。

他抬起眼，愣愣的看向抱在一起的兩人。

在這時候，越聽莊秋素的話越生氣的沈滄終於控制不住了。

男人一把推開身上的女人，眼冒火光的向沈子清走來！

一走近，沈子清還未說什麼，就直直的一個耳光抽過來！

小護士一驚，趕忙想上去攔住沈滄。

——沈大公子剛醒來，身體虛弱著呢，這一巴掌下去，還不得去掉半條命？！

沈子清抬手，急急的想要攔住沈滄打過來的手掌。

可這時他的心臟卻不知為何突然一陣刺痛。

巴掌重重的落在臉上，沈子清一下子跌倒在了地方。

他的眼前仿佛又閃過了剛才莊秋素無聲的對他說的那句話。

化了精緻淡妝的女子看著他，眸子冰冷，表情嘲諷，塗了厚厚嫣紅唇膏的嘴唇開合：“你逃不掉的。”

而這時一直沒有聲音的125也終於開口了。

少年清越的聲音有些遲疑：“元帥……那肉裡面被加的是M506。”

沈子清一下愣住。

M506？

沈子清想起不久前某根數據說的那句話——

M506……是用來壓制獸人血脈的。

而這一點，明顯沈子清的父親沈滄也知道。

否則莊秋素哪敢這麼囂張？

沈子清伸手撫上自己的左胸。

——那裡，正因為剛才沈滄的這一巴掌，而更加痛的厲害。

沈子清突然就勾唇笑了笑。

——你在傷心嗎？“沈子清”？

——有什麼好傷心的呢，這種父親。

——我幫你揍他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