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夜鶯與玫瑰

　　他們兩個終於在這個世界裡談了戀愛。

　　天吶，666感到自己都要哭了。

　　雖然是完全莫名其妙的開始，但是難得見到王子也動了真心，楚哥也跟他處在了一個平等的位置上，終於戀愛了呀！

　　小白球這下都不在他們放在桌上的手指相觸的時候出來煞風景了，看著他們它就有種自家的兩個熊孩子都長大了的感覺。

　　海風輕拂著窗紗，公爵坐在椅子上，手邊放著一杯溫熱的茶，手上拿著一本書。雁驚寒正坐在旁邊給他削蘋果，他的手指修長，神情專注，將蘋果的皮連續不斷地削了下來，落在桌上的果皮厚薄均勻。等到最後一圈皮也從果肉上離開，他才抬眼看向了坐在身旁的人，黑色的眼眸定定地望著他，問道：「從剛才就想問你了，你在看什麼？」

　　公爵抬頭，對他微笑：「是一本詩集。」

　　雁驚寒利落地把蘋果分成了十六等分，裝在果盤裡，然後才摘下了一次性手套：「什麼詩集？」

　　公爵：「是關於愛情的詩。」他俊美的面孔在陽光中恍若神祇，冰藍色的眼眸裡含著溫柔，「驚寒，對你來說什麼是愛情？」

　　雁驚寒把切成小塊的蘋果遞給他：「愛情就是當你在看書的時候，我在旁邊看你，雖然我們的目光不曾接觸，但我卻知道你的眼睛裡和我一樣，都帶著同樣的情緒。」

　　他說著，兩人的目光接觸，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真切的愛意。

　　666要感動哭了，王子開竅了，我的媽。

　　而且真是名師出高徒，他一開竅就變得這麼會撩，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徒有虛名的小金人了。

　　公爵赫原本正在微笑，忽然聽到666的哭聲在自己腦海中響起：「嚶嚶嚶……」

　　他不由得在腦海中問道：「6，你哭什麼？」

　　眼下大好春光，他還沒到要脫離這個世界的時候啊。

　　666哽咽地道：「我好感動啊楚哥……跟了你四個世界，終於看到你在正經地戀愛了啊……」

　　公爵赫一想，對哦，現在都脫離教學範疇了。光是教學可不會這麼細緻入微，連坐在一起都要去摩挲對方的手指。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來看向雁驚寒，正好雁驚寒也看向了他，他聽雁驚寒問自己：「好看嗎？」

　　雁驚寒的目光是落在他手裡的書上的，然而公爵卻面帶微笑地注視著他，輕聲道：「好看。」

　　666：「……」

　　雁驚寒到底也是曾經在花叢中玩得溜的人，被這樣看著也氣定神閒，開口道：「不是問你我好不好看，是問你書好不好看。」

　　公爵：「書好看……」放下書，伸手去撫摸他的臉，輕聲道，「但是你更好看。」

　　666：「……」我的媽楚哥你怎麼這麼能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

　　不過公爵撩完他，就拿起了一塊蘋果，然後咬在嘴裡，卻不咬斷，只是叼著向青年挑了挑眉，臉上仍舊帶著笑意。

　　他這樣的挑釁，雁驚寒哪裡可能不回應？於是眸光一沉，起身撐上了他的椅子扶手，彎腰湊了過去。

　　城堡裡，加布裡埃爾剛處理完事情回來，問身邊的保鏢：「我的父親呢？」

　　保鏢說：「公爵大人跟雁先生正在露台上。」

　　加布裡埃爾於是點了點頭，走了過去。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歷練，少年明顯比之前更加成熟了，目光也比從前堅定，也能更好的掩飾自己心中的感情。

　　他已經苦澀地接受了現實，既然永遠得不到父親的愛，那麼讓他開心也是好的。

　　只是當他走進露台，想要開口跟父親打招呼的時候，就看到這兩個人又親在了一起，連蘋果都掉在了地上。

　　加布裡埃爾：「……」

　　保鏢看著他才剛走了進去又退了出來，一副臉色鐵青的樣子，雖然很納悶，但又不敢說話。

　　加布裡埃爾說道：「走。」

　　父親跟這個刑警留在城堡中，天天都這樣餵他狗糧，到底有沒有考慮過他的心情？加布裡埃爾回想著剛才的那一幕，發現自己比較在意的是，為什麼父親每次都是被雁驚寒壓著親？

　　雖然看他放在雁驚寒腰上的手，知道他仍舊是兩人之中主導的那個，但這感覺還是怪怪的。

　　好在這兩人沒有打算在這裡禍害他多久，很快公爵就開始計劃旅行路線。

　　等找到可以一生相伴的人，當然要和他一起出去看看這世界的，這樣羅曼蒂克的想法王子並不是很理解，在他看來，只要兩個人在一起，是待在城堡裡還是在外面又有什麼區別？

　　但藍色光球說：「不一樣的，這個感覺就好像是人類去度蜜月，環境的轉變會帶來更多的激情，所以女性很容易在蜜月的時候懷上孩子。」它頓了頓，說道，「可以看成是abo世界觀下削弱版的一個特殊時期。」

　　王子聽到這個比喻頓時來了興致，表示自己對公爵這個想法沒有什麼意見。

　　前後轉變得太快，有點可疑，不過公爵赫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放過了。其實按照他的意思，坐游輪出去就挺好，他們可以在游輪上待著看風景，也可以在停靠岸邊到地面上去，然後如果在酒店裡住的不舒服，還可以回到游輪上去。

　　蘭開斯特家族的游輪在所有的港口都有入境許可，這是非常特殊的待遇。這樣慢節奏的生活，對身體不好的公爵來說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然而雁驚寒卻覺得游輪簡直是個噩夢，他至今仍舊記得自己對公爵還無比抗拒的時候，被堵在甲板上不能走，低頭看著海豚然後對方摸到背後來給自己扎頭髮的可怕倒錯感！

　　他並不是很樂意回到游輪上。

　　666看到公爵若有所思地瞇起了眼睛，顯然也對游輪上發生的事情印象深刻，但是他跟雁驚寒在意的問題好像完全不在一個點上，666聽他說道：「失策了。」

　　聲音聽起來很是遺憾。

　　666納悶地問道：「怎麼了，楚哥？」

　　只聽公爵赫幽幽地道：「我當時居然沒有給他扎羊角辮，太失策了。」

　　666很無語，你這是什麼與眾不同的愛好啊！

　　雁驚寒看到面前的人憐惜地看著自己，這目光讓他不由得感到有點發毛。

　　他現在跟這個男人相處久了以後，已經少有這種感覺了，然後就聽面前的人拍板道：「決定了，我們就坐輪船吧。」

　　公爵說著，還伸手過來摸了摸他的發尾，把指尖喜愛的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說道：「現在開始，不准剪頭髮。」

　　雁驚寒：「？？？」

　　按照公爵的意思，他們現在是還不打算出發，居然是要等自己什麼時候頭髮能長到能夠再紮起來了以後再走？

　　這是什麼出行標準？這讓他站在鏡子前對著裡面那張俊臉產生了懷疑，現在的短髮乾淨利落，難道他是覺得自己頭髮長點比較好看？可現在分明也很帥呀。

　　他沉思著問自己的系統：「我頭髮更長點的時候比現在好看嗎？」

　　藍色光球想了想，回答道：「並沒有。」

　　它覺得這可能是公爵的某種愛好，比如喜歡跟自己的情人玩扎頭髮的小情趣。

　　雁驚寒的頭髮長得挺快的，等到又可以紮起小揪揪的時候，他們就坐上游輪準備出發了。

　　這次帕西瓦爾總算沒有背著公爵安排他的情人們登上來了，雖然公爵有過很多情人，但他的身體現在已經徹底壞掉了。

　　說實話，帕西瓦爾在看到雁驚寒還願意跟他在一起，過著這樣無性的婚姻的時候，心裡還是蠻感動的。

　　年輕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這隻小狼狗——不，大狼狗，成天這樣跟自己喜歡的人膩在一起，居然只是親親就完事，真是讓人不由得懷疑這隻狼狗是不是被絕育了。

　　但不管怎麼說，帕西瓦爾對兩人的態度跟之前還是大有不同。等到上了游輪，兩人的感覺就如同重溫舊夢，只是這次不是往沙特去了，而是準備往法國去。

　　國際刑警的總部在法國，雁驚寒在這個國家工作好幾年，卻從沒有機會好好遊覽過，因為他總是在參與各種行動，後來更是走上了臥底這條路。

　　蘭開斯特家族的游輪向著海中開去，雁驚寒又來到了甲板上，現在的季節已經進入了夏季，他直接光著上身，露出了緊實的腹肌和人魚線，站在陽光下讓公爵一看到他就想起他單槍匹馬闖進拍賣場解救少年少女，結果被抓住塗了滿身油關在籠子裡拍賣的場景。

　　公爵赫坐在太陽傘下，艱難地忍住了笑聲卻沒有忍住腦內的彈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666：「？？？」

　　它從楚承赫的思維裡讀到了「烤乳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樣的字眼，不由得感到很是困惑。

　　今天的午餐是烤乳豬嗎？

　　他就這樣坐在那裡忍笑地看向青年，雁驚寒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於是還是走到欄杆邊準備去看海豚。那些海豚仍舊像上次一樣，貼著他們的游輪躍出海面，像是飛一樣地在海上前行。

　　雁驚寒這次不覺得它們自由快樂了，倒是想起它們海中泰迪的名號，覺得真讓人羨慕啊。

　　他心想著，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蘋果，然後舉到了嘴邊。

　　楚承赫：「噗哈哈哈哈哈——救命！烤乳豬……嘴裡再咬個蘋果哈哈哈哈哈哈！」

　　他到底是沒有忍住笑聲，結果牽動了體內的傷勢，差點吐血。

　　666又是緊張，又是恨鐵不成鋼，為什麼戀愛劇情裡會出現這麼神經病的橋段？

　　小白球：「我讓你笑！」

　　楚承赫一展開聯想就止不住他那豐富的腦洞，只能放下書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忍不住啊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他維持著表面的鎮定，心裡狂刷著哈哈哈哈哈的彈幕，走到烤豬——不，雁驚寒背後，從不知什麼地方摸出了兩條發繩，上面鑲嵌著兩顆一樣大小的寶石，顏色不同，一顆是藍色的，一顆是綠色的。

　　即使端住了公爵人設，楚承赫的本質還是那個地球系富二代，內心充滿了惡搞欲。

　　——不然怎麼會一口氣掏出兩根發繩來！

　　666：「為什麼你總是有發繩在身上？！」

　　公爵赫：「因為我是黑暗公爵，黑暗公爵無所不能。」隔了一會兒，誠懇地道，「一款三個色擺在那，我不all了它有什麼意義？我都是公爵人設了！」

　　比單純的富二代，逼格不知高到哪裡去。

　　公爵向著他靠近，雁驚寒已經察覺到了他的腳步聲，這下他不因為他的存在而感到違和了，任由身後的人那修長的手指在發間穿行，又想把他的頭髮給紮起來。

　　海風輕拂，周圍除了海浪聲，就是天空中盤旋的海鳥發出的鳴叫。

　　雁驚寒聽到身後的人輕聲道：「我真想為你扎一輩子的頭髮。」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蘋果，突然沒有食慾了，轉過頭去就想親吻他，回應道：「那我就一輩子留著這個髮型……」

　　這個人真的是……怎麼那麼讓人心動，那麼會撩，自己怎麼會那麼喜歡他？

　　愛情真是相當不講道理啊……

　　青年感到那修長的手指溫柔的從自己的臉旁劃過，而面前的人卻沒有像他期許的那樣給他一個吻。公爵兩手捧著他的臉，審視著自己給他扎的兩個羊角辮，片刻之後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666：「……」原本霸氣強大的公爵再次變成了頑皮的小可愛，又是王子喜歡的類型了，真是好怕王子會低沉地說因缺思廳呢。

　　就在雁驚寒等不到他的親吻，準備主動過來索取一個吻的時候，面前的人眉頭一皺，轉向旁邊，控制不住地噴了一口血。

　　「噗——」

　　雁驚寒被他這個發作嚇了一跳，看到他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了，連忙把人抱住，對著站在遠處的保鏢說道：「快讓醫療隊過來！」

　　666都要絕望了，楚承赫這分明是憋笑憋到了內傷才噴了這口血，什麼鬼啊這是！

　　醫護人員匆匆趕過來，跟上一次坐游輪出行不同，這一次游輪上配備的醫療隊更強大，儀器也更多，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手術室，以防公爵的身體出現任何問題。

　　醫護人員看著嘴角帶著血跡的公爵，看到他分明是忍笑忍得辛苦的表情，簡直要有心理陰影了。

　　公爵大人這到底是在搞什麼啊！

　　只是等他們看到雁驚寒的髮型時，也差點在這種時候繃不住臉上的表情，發出笑聲。

　　救命，這樣的羊角辮配上那張俊臉和完美的身材，真是超級理解公爵為什麼會憋笑憋到內傷啊！

　　真是好調皮啊哈哈哈哈哈！

　　而且雁刑警看起來居然還沒發現自己被紮了羊角辮！

　　雁驚寒緊張地看著正在接受治療的男人，等看到他的各項指數恢復平穩，心情放鬆之後，才發現他根本不是痛苦，而是笑得停不下來，一邊笑還一邊斷斷續續地有血從嘴角流下來。他這才感到自己的頭髮怪怪的，伸手一摸發現自己被紮了兩個羊角辮。

　　雁驚寒：「……」這到底什麼鬼劇情！要自己把頭髮留到可以扎的長度，就是為了玩這樣的惡作劇？

　　公爵看到他的動作，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抱歉，我上次就想這麼做了哈哈哈哈……」

　　雁驚寒：「……」

　　藍色光球適時地出聲道：「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有降低的趨勢，喜歡跟自己的戀人玩一些幼稚的遊戲和動作，這是正常的。」

　　雁驚寒看著這個笑到吐血的男人，在腦海裡低沉又無奈地道：「因缺思廳。」

　　終於，船靠岸了，他們終於在歐洲開始了「蜜月之旅」。

　　在雁驚寒的刑警生涯中，從未有過這樣閒適的時候，在王子的戎馬生涯中，也從未有過跟自己喜歡的人把臂同游的時候。他喜歡的人還是個非常懂得生活情趣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裡，都能提供驚喜，讓兩個人都享受到樂趣。

　　中途，他們收到了哈穆丹親王成功奪位，在國王死後正式繼位的消息，又聽到加布裡埃爾在董事會上拔槍懟人的消息，真是非常厲害的少年人，公爵赫完全不擔心自己死後這孩子扛不起他們龐大的商業帝國，鎮壓不住底下的黑暗世界。

　　最後一站，他們才來到了普羅旺斯。

　　法國普羅旺斯，以盛產薰衣草出名，在三百多年前是這個設定，在三百多年後還是這個設定，從一而終，非常堅持。

　　花田漫步，巡視產業，農莊小住，燭光晚餐，處處有他們秀恩愛的痕跡。

　　留在家裡的加布裡埃爾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了被秀一臉的命運，結果現在卻一臉懵逼地坐在書房裡，看著父親從不同地方寄回來的明信片。

　　說真的，2317年了，明信片？

　　小少年聽到自己心裡的夜鶯都不唱了，小鳥都快死了！

　　但他還是珍之又珍地把這些帶有公爵字跡的紙質明信片收了起來，繼續坐在掌權者的位置上穩控天下。

　　兩個人去了很多地方，最終還是留在了法國的一個小鎮上，住在了湖邊的一座小屋中。

　　這是雁驚寒一直以來的夢想，在一個普通的小鎮上，在一座湖邊的小屋裡，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著平凡的生活。他的上司給他批了一個長長的假期，讓他盡情地享受新婚生活，爭取在回來的時候就帶著孩子回來。

　　然並卵，他喜歡的人並不能生孩子，他們兩個甚至都沒有結婚。

　　藍色光球：「既然您在意這個，您可以主動向他求婚。」

　　它的主人不說話，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有遇上過讓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沒有在心裡演練過求婚戲碼，以至於很被動。

　　藍色光球掃瞄著公爵的身體數值，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這一生太短了啊，真殘忍。

　　轉眼，秋天降臨在這個小鎮上，草木都褪去了夏季的青蔥，變得蕭瑟起來。

　　清晨，湖邊小屋的門打開，一個身影推著輪椅出來，然後折回去抱著另一個走了出來，把他穩穩地放在了輪椅上，推著他離開了小屋。

　　公爵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666看著他們這一幕就想起金剛狼和x教授，都是末路窮途，都特別讓人難受想哭。

　　儘管在那場爆炸之後幾乎換過了全身器官，重塑了半個身體，但還是不能夠活過這個冬季。

　　他很快就要死了。

　　他們到湖邊去散步，雁驚寒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戀人，他的面孔還是那樣的俊美無儔，他冰藍色的眼睛就像這湖面一樣安寧靜謐，全然沒有即將面對死亡的恐懼。

　　他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送好友回去奪位，送自己的繼承人登上權力的寶座，只有這個在身後推著他在湖邊行走的戀人，他感到對他懷有虧欠。

　　雁驚寒聽見他問自己：「驚寒，雖然我從前就問過你這個問題，但現在我還是想再問一遍，你覺得愛情是什麼？」

　　愛情是什麼？雁驚寒沒有回答，他停下了腳步，讓兩人停在一個視野最好的位置上，看著清晨的陽光穿透了雲翳，灑落在藍色的湖面上。

　　他問：「你覺得呢？你一直問我這個問題，我卻從來沒有聽過你的答案。」

　　公爵似乎是在微笑，他的目光穿越了時光，落在了未知的遠處，他輕聲道：「愛情是盲目，愛情是無理，愛情是尊重，愛情是包容。愛情是即使我在此刻死去，我的靈魂裡也仍然刻有你的姓名；愛情是當我在此刻離你而去，你的心裡也會永遠留下我的烙印。」

　　他叫青年的名字：「驚寒，所以我現在對你懷有歉疚，我是不是不該教會你什麼是愛情？相伴的甜蜜總是短暫，在這之後漫長的時光，你一個人……要怎麼度過？」

　　666在他腦海裡嚶嚶地哭了起來。

　　這怎麼搞得這麼煽情？就好像他真的要死了一樣，留王子一個人在世上。

　　他們之間甚至沒有更親密的接觸，除了在拍賣會上救他出來的那一次，公爵的身體分分鐘就碎掉了，也不能太激動，不然也要掛，真是完全的無性婚姻啊……

　　太可憐了……

　　青年繞到了他身邊，在他面前跪下，將他冰冷的手握在了手中，貼近唇邊，說道：「對我來說，這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讓我遇見了你，從你這裡學會了什麼叫做真正的愛情。」他最後也沒有去親吻加布裡埃爾，沒有去尋求一個答案，他跟少年都不約而同地為了愛情，放棄了自己執著的東西。

　　他閉上了眼睛，將所有的心痛和淚意都掩埋在了其中：「哪怕沒有了你，我也依然能夠憑著這些記憶好好地活下去，這是你教會我的愛情……」

　　他想好了，他就喜歡這個人了，就算是假的也沒有關係。

　　如果666知道他在想什麼，一定會感慨地說恭喜你啊王子，你找對人了，這就是你的真對象。

　　公爵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撫過他的頭髮，開口道：「我想去那邊曬曬太陽。」

　　666泣不成聲，它知道楚承赫的套路，他要放大招了，所以小白球一邊抽泣一邊給還不知道自己要面臨什麼的王子點了一排蠟燭。

　　雁驚寒收拾好心情，站起來，把他推到了湖的對面曬得到陽光的地方，然後被坐在輪椅上的人牽住了手，拉到了身前。他看著他掏出了一個小盒子，面帶微笑地在他面前打開，露出了裡面不知什麼時候準備好的戒指，溫柔地問道：「驚寒，你願意和我結婚嗎？」

　　666哭得更大聲了，藍色光球應景地放出了輕柔的bgm，讓王子的心裡被酸澀所充斥，慢慢地在這個男人面前跪了下來，輕聲道：「我願意。」

　　戒指一共有兩隻，樣式很古老，不是當下流行的簡約風格，甚至稱得上是浮誇。

　　公爵看著面前的人戴上了自己送的戒指，心甘情願地被婚姻套牢的樣子，低聲道：「這是蘭開斯特家族祖傳的戒指，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會親手為一個人戴上它。」

　　666：「嚶……」騙人，你分明就謀劃了一整個世界！

　　他看著青年為自己戴上同樣的戒指，然後垂下眼睛，深沉地親吻了他的手背，像是最忠誠的騎士。

　　他現在可是真的有點返璞歸真，公爵赫覺得他現在不止是像上一個世界的沈寒洲，又像火海中的厲謙，還像第一個世界裡的光明之子忒修斯。

　　他眨了眨眼睛，納悶自己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伸手撫上了青年的臉：「是我的錯覺嗎，驚寒？你最近變得好深沉。」

　　青年站起身來，露出了一個笑容，眼角卻微微地發紅，說道：「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公爵望著他，忽然開口道：「希望下輩子可以早一點遇見你，不用讓你受這麼多的苦。」

　　他感到一陣錐心的痛楚，面前這個人只是一組數據，哪裡來的下輩子？

　　就算收集到他的數據，他也不會記得這輩子發生過的事情，再也不會記得自己。

　　他說了一聲好，然後撐著椅背，低頭去親他，那觸電般的感覺仍舊一如當初，半分未減。

　　只是親著親著，這感覺就徹底消失了，連帶著他所親吻的人的呼吸也一起停止了。

　　在燦爛的陽光下，他仍舊閉著眼睛，眼淚卻慢慢地流了下來……

　　第四個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