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毛小羽第一反應是蒙的，可他還來不及理清思路，對面微笑的男人就把毛雯雯抱了下去，然後一個縱身爬上了欄杆，一翻身就躍了過來。

　　毛小羽驚地往後一退，剛要喊他，王子聞卻向後躍出去，忽然抬起一隻手臂向天，嘴角勾著笑，衝他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幾乎就是那響聲傳出的一瞬間，毛小羽身後忽然竄出一群人來，在幼稚園外的大廣場上排排站成了一個大方陣，而王子聞就站到了那個方陣的最前頭，在毛小羽完全懵逼的目光中，長腿瀟灑地往旁一邁，抬起下巴朝他一揚，隔空衝他啵出一個飛吻來。

　　毛小羽被他騷氣的眼神激得渾身電了一下，剛要說話，耳邊卻驀地炸開了一串歡快的音樂聲——“It's a beautiful night，we'do，he a marry you！”

　　就在那句“marryyou”落地的瞬間，廣場上密密的人群忽然齊齊向上一跳，隨即紛紛手舞足蹈地跳起舞來！

　　那場面究竟是如何壯觀，毛小羽根本沒法用語言來形容，他驚喜又難以置信地聽著頭頂廣播裡放出那首出了名的求婚神曲，呆呆望著眼前舞動得整齊又帥氣的人群，最後目光顫抖地緊緊定格在那領頭的男人身上。

　　王子聞今天穿得簡單又考究，是自己曾說過他穿起來最好看的那款白襯衫，和他在美國買給他的那條黑色牛仔褲。就是那麼簡簡單單的兩件衣服，鬆鬆垮垮地裹著那人性感撩人的身體，那雙讓他著了魔的黑色眼睛裡迸射出火熱又溫柔的光芒，而那雙眼睛的主人此刻就和身後的那群人一起，踏著輕快的節拍，笨拙又認真地擺動起全身來。

　　男人笑著跟著音樂一起唱，一邊唱一邊用力把動作做足了，像是想努力給心上人一個帥極了的印象。

　　“don'～”

　　“just say yeah yeah yeah yeah yeah～”

　　“and we'll go go go go go～”

　　“he a marry you！”

　　幼稚園的後門忽然也被打開，一大群小朋友融入到那火熱的人群裡，毛雯雯站在最前面，有模有樣地跟著跳起來，一邊跳一邊朝著毛小羽一起喊，“a marry you～”

　　整個廣場都沸騰起來，連帶整個街道都傳來一聲聲的尖叫，不知情的路人們慌忙拿出手機驚叫著錄影拍照，甚至還有人一同跳進人群裡搖擺起來，不跳的也和著那音樂的節拍，一起捕捉住那個節奏，大聲喊著“marry you！”

　　再後知後覺的也覺察出這是求婚現場，路人們紛紛起哄，跟著跳舞的那些人和伴舞的小孩子們一起大喊著“marry you”，可人實在太多，他們也看不出主人公到底是哪只，只得又笑又叫地叫主角趕緊答應。

　　可還沒等到主角出現，卻在唱到“just say I do～”的刹那，背後忽然砰地一聲響，竟是剛才一直停在路邊的卡車被人打開了車廂，而後成千上百的氣球從裡面爭先飛出來，一個連著一個，飄飄蕩蕩地朝熱烈的人群飛了過來。

　　人群裡再次爆發出一陣驚呼聲和熱烈的掌聲，那輛卡車也徐徐轉了個彎，而那另一邊的車廂上竟塗滿了粉紅泡泡，中間大大地寫了一行字，“毛毛，我們結婚吧！”

　　人聲瞬間鼎沸到了頂點，終於，最前頭的男人在五顏六色的氣球中央走出來，在一大群人的灼灼目光中輕巧翻到了卡車的最上頭，而後在最後一句“a marry you”的歌聲裡單膝跪下來，衝著某處揚起無比明朗的笑臉。

　　王子聞看著茫茫人群裡被擠到最外頭，傻傻站著不知所措的毛小羽，心頭忽然就柔軟得一塌糊塗。

　　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那個膽小怯懦的小傢伙，明明那麼熱切地望著自己，卻總是躲在最後頭，偷偷地愛慕著。

　　他深吸口氣，終於微笑著一字字說，“十年時間，我欠了你很多很多東西。我欠你一個表白，欠你一次求婚，欠你一場婚禮，欠你一個丈夫應該送給妻子的所有浪漫。我一直想補償你，可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合適，我就想，如果你是一個女人，我今天為你這樣大張旗鼓，你一定會特別開心，特別自豪，我多想看到你那樣的表情，可是很遺憾啊，你不是一個女人。”

　　這句話落地，人群中歡笑的聲音突兀地頓了一下，隨即漸漸靜了下來。

　　“可是沒有關係，我就是希望你能高興，你不用站出來，悄悄躲在那裡高興就好，我就是想把我能想到的幸福一個個都送給你，只要你以後回頭想一想，有一點點覺得甜蜜的話，我就值得折騰這麼一次。”

　　“不知道有沒有讓你滿意，還是，咳，你也覺得我傻了吧唧的……我知道我跳舞是真的不怎麼樣，我又不能自己一個人給你打一場球賽，所以就……勉強算通過了吧？”

　　毛小羽仍是低垂著頭，王子聞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猜得到他的心思，他那個膽小又善良的小松鼠，一定是高興得傻掉了，高興得害怕了，高興得都想哭了吧。

　　可他就是喜歡他這樣羞怯又柔軟的性子，他並不是多麼出色的人，甚至比一般人還要脆弱和自卑，可就像在他眼裡自己就是獨一無二的那麼好，在他王子聞的眼裡，不管是那個烙印在記憶深處的毛毛，還是如今每夜在自己懷裡安然入睡的毛小羽，都是誰都無法替代的，讓他疼在心尖裡的大寶貝。

　　樹蔭下的那張小臉終於慢慢抬了起來，王子聞眯眼笑笑，衝他揚了揚手裡的戒指，笑著高喊，“heyb？”

　　那天下午的陽光異常燦爛，就像往後每一個日子裡綻放的那樣，美好得讓人不敢相信。

　　他的生命裡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炫麗奪目過，而他也知道，在往後的漫漫人生裡，也再不會有其他人能像這個男人一樣，連給他的幸福，都甜蜜得讓他心痛。

　　毛小羽有點睜不開眼，眼睛還紅著，在女兒面前憋得實在辛苦，到現在都沒緩過來。

　　王子聞都把車開到了老家樓下，側頭看到毛小羽還在發呆，終於忍不住一樂，湊過去在他臉上用力親了一下。

　　毛雯雯立刻捂住眼睛，噫了一聲，一臉的嫌棄。

　　毛小羽咳嗽一下，倒是沒躲，反而還抓住了王子聞的手，漸漸用足了力氣。

　　“學長……”

　　王子聞伸出手指按住他的嘴唇，笑著說，“該改口啦，還叫什麼學長。”

　　毛小羽抿了下嘴巴，有點猶豫地看了看懷裡的女兒。毛雯雯卻是誤會了，眨巴著眼睛提建議，“爸爸，你要叫二爸，老婆。”

　　王子聞一口水差點噴出去，毛小羽也忍不住噗地一樂，瞅了瞅毛雯雯，又瞅瞅一臉灰心喪氣的王子聞，心頭忽然就顫動起來，忍不住了，紅著臉湊到他耳邊，低低叫了一聲，“老公。”

　　王子聞渾身一抖，立刻抓住他的肩膀，很想來一段法式熱吻，終於是礙著場合狠狠憋住了。他湊到他耳邊壓低嗓音迅速說了一句，“等著，晚上讓你叫個夠。”

　　毛小羽被他的熱氣呼得全身發軟，聽到這話終於是扛不住，匆忙抱著毛雯雯下了車，可憐王子聞一瘸一拐地跟著，邁著內八字用足了力氣才勉強走到了家門口。

　　毛小羽抱緊了閨女兒，還是緊張得要命，“你、你家裡人真的知道我嗎？”

　　王子聞還在努力平息，喘著粗氣說，“知道，早都知道啦。”

　　毛小羽咽了口唾沫，毛雯雯被他感染得也緊張了，不敢說話，勒著毛小羽的脖子，勒得他更是呼吸不暢。

　　王子聞好笑地搖搖頭，也沒法安慰，乾脆就按了門鈴，然後連帶著女兒，一大一小一起摟住了。

　　很快，可視屏裡露出一張熟悉的臉來，王子聞剛要打招呼，螢幕裡的男人皺緊了眉頭，低聲道，“你一會兒再過來，現在不太方便。”

　　王子聞和毛小羽都是一愣，前者下意識問，“怎麼不方便了？”

　　對面的王霄顯然神色不快，“姚嵐來了，媽在找藉口攆她走，你們稍微等等。”

　　王子聞一驚，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感到毛小羽全身猛地一顫，臉色立刻就白了。

　　王子聞頓時不再多說，也不想追究那女人怎麼還敢過來，立刻拉了毛小羽的手，說道，“咱先下去，等她走了再……”

　　可話沒說完，可視屏裡忽然又走進一個人來，那人譏誚地透過螢幕朝他們看過來，陰鷙的目光緊緊盯著站在王子聞身後的毛小羽，最後鎖定在毛雯雯的臉上，譏笑道，“小賤人，真是好久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