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章 苦心

　　按照傳統的規矩，只要林源接過茶水一喝，就是認下章廉飛這個徒弟了。

　　章元清讓章廉飛拜師，可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著深遠打算的。

　　在傳統當中，拜師可不僅僅是學藝那麼簡單。除了學藝以外，還有很複雜的利害關係。

　　在什麼樣的社會環境中，各個行業都有自己的圈子，圈子就這麼大，都靠圈子的資源吃飯。

　　所以只有是圈內人才能動圈子裡的蛋糕，分出去那就得餓死。

　　怎麼才能融入圈子，那就是師徒傳承或者是家傳傳承。有了圈子內師父領進門，你就是圈裡的人了，可以吃這碗飯。

　　除此之外，圈子內的競爭也是非常激烈的，師父不光是傳授技藝的人，也是徒弟的遮風擋雨的大樹。

　　所以傳統行業中，找個身份顯赫的大能拜為師父，那絕對是贏在起跑線上。

　　可是大能是那麼好拜的？像謝志坤，田淵博這樣的高手，早就對外宣佈，不再收徒弟了。王博淵更是絕，連客人都很少見了。

　　其實，圈子當中，也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的地方。你有能力，誰都得給面子，不給面子早晚能讓你付出代價。

　　徒弟一出來，一打聽是誰誰的徒弟，就算有什麼山高水低，也得看他師父面子圓滑處理。

　　傳統的師徒傳承，是非常厲害的。親生父親把兒子送去學藝，父親就不能打了，只有師父才能打，這叫授業大於親生。親生的父親給你生命，但授業恩師卻是給你碗飯吃，你得靠手藝吃飯，從生存角度上，這是有合理性的。

　　傳統行業中，第一忌諱就是欺師滅祖，但徒弟有事情，師父出面擺平也是行業內的規矩。

　　可以說，拜了大能存在般的師父，在行業內是絕對有好處的。只要自己稍稍努努力，不自己作死，成就比那些非大能出身的同行混得要好得多。

　　其實，這也是行業內的變相壟斷。南白北章東王候成氣候，也就是這樣一點點積攢成了巨無霸的。他們雖然是家傳，但跟師徒傳承都是一樣的。

　　章元清作為一個執掌了章家幾十年的老家主，他自然知道章家有沒落的危機。下一輩，甚至是下下一輩，沒有出類拔萃的人才。

　　章廉羽倒是中醫天才，只可惜性格不好，終至在中醫行當隕落。章廉飛循規蹈矩，但才華稍顯平庸，執掌章家，也就是個守業的家主，不敗落章家是有可能的，但給章家培養出傑出的接班人，好像有點不太可能。

　　要保持住章家在未來幾十年內有很強的競爭力，給章廉飛找個中醫界的巨擎當師父是勢在必行的。

　　從感情上講，章元清是想找謝志坤，田淵博這樣的高手。可人家已經不收徒了，放眼杏林界，真的能夠幫扶章家的，寥寥無幾，不是身份不夠，就是醫術不行。

　　章廉飛最近跟林源走在一起，章元清開始的時候是很抵觸的。畢竟，章家跟林源的恩怨那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能說清楚的。

　　而且，林源更是直接在章元清面前說了句你們章家不夠資格，這都是章元清心中最痛楚的地方。

　　可是，林源的醫術，林源的所作所為，章元清從心裡是佩服的。

　　原本以為，章廉飛跟林源走得很近，對他未來是有幫助的，便沒有再加以制止。

　　今天章元清忽然靈機一動，章廉飛要是能拜林源為師，那他今後的發展就沒有太大的問題了。

　　林源的醫術，林源的人脈，都是非常符合挑選師父的條件啊。雖然林源年輕，但謝志坤，田淵博這樣的高手都禮敬有加，更別說是別人了。

　　要知道，行業內絕頂高手的認可，那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華夏人就有跟風的習慣，一看高手都那樣禮敬有加了，下面的人會跟著這樣做。

　　林源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年輕，可這很可能會成為章廉飛受益的最大好處。因為林源在行業內的崛起已經是不可阻擋的了，隨著林源的身份逐步提升，章廉飛跟著水漲船高，而且林源能夠庇護章廉飛的時間會非常之長。

　　章廉飛受益了，他執掌的章家也會跟著受益，在那麼長的時間裡培養出下一個章家的優秀人才，章家就會得以延續興旺的勢頭。

　　眼看著林源有些遲疑，章元清站了起來，對林源一躬道：「林師傅，廉飛愚鈍，老朽真心想請林師傅給碗飯吃，請您抬抬手，就收下他吧。」

　　這也是按照規矩辦事，求師父收徒弟，就得這麼說。

　　林源有些不知所措，他的觀念雖然跟現代的時代潮流接軌了，但在骨子裡，對傳統的東西是非常敬重的。

　　章元清是按照傳統規矩求拜師的，林源知道規矩，或者是拒絕，或者就是收下，這個沒有什麼其他的選擇的。

　　可無論是收下還是拒絕，林源都有些為難。因為拒絕就會掃了章元清的面子，而收下，章廉飛跟他歲數仿佛，這有點太為難章廉飛了。

　　不得不說，章元清的變化真的很讓林源吃驚，看來章元清是真的很器重章廉飛啊，林源看得出，最起碼在章元清心中，他已經放棄了章廉羽，章廉羽確實比章廉飛有天分，但是也容易給章家招災惹禍。

　　就在林源猶豫的時候，巫良棟笑道：「林會長，我看章老一片赤誠，您應該考慮收下。現在，傳統的東西都被認為不合時宜了，但我卻覺得，很多的傳統還是有生命力的。即便是時代再發展，傳統的東西也應該流傳下去。」

　　林源點點頭，從章廉飛的手中接過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說道：「廉飛，起來吧。」

　　章廉飛恭恭敬敬叫聲師父，然後站了起來。

　　章元清從兜裡掏出一張卡，遞到林源的手裡：「林師傅，不成敬意，小小意思，以後廉飛就歸您指導了。」

　　這是謝師禮，也正如孔子所說，自束脩以下，吾未嘗不教也。這同樣是傳統的規矩，收了學禮，就得教人家真本事。

　　林源收了卡，章元清才回歸到座位上。這一次，章廉飛就只能站在林源的身後，有事弟子服其勞，這也是傳統的規矩。

　　巫良棟笑道：「恭喜林會長，收得高徒。也恭喜章老，給章家後輩找到這麼好的師父。」

　　章元清笑道：「這是自然，林師傅的手藝，那可是杏林界大師一致公認的，廉飛能拜林師傅為師，也是他的造化。」

　　林源已經收了章廉飛為徒弟，那就沒什麼不能說的了。

　　「章老，廉飛其實是很想做出一番事業的，就仙姑打老兒丹的丹方，可是有著卓識遠見的。今天來呢，就是想跟章老商談一下合作的事情。廉飛，方案都做好了吧。」

　　「師父，方案在薑總那裡，細節問題也完善了，可以直接拿出來洽談了。」

　　還沒等林源說話，章元清擺手道：「合作開發的事情，我已經早有態度了，那就是讓全體的章家人進行表決，我在這件事情上，也只有一票的權力。廉飛，你現在是有師父的人了，可不是還在家族庇佑下的小孩子了，凡事多問問師父，我也該享兩天清福了。」

　　林源就感覺被狠狠噎了一下，這老爺子，感情是在這裡等著他呢。

　　不得不說，章元清在人情世故問題上的處理，要高於常人很多。

　　很明顯，章元清是要放手的，章廉飛接班是個很迫切的問題，不是說還有十年八年那麼長的時間。因為章元清的身體已經不行了，就算是他想著幫扶章廉飛，身體也不允許啊。

　　章廉飛聰明，踏實，這是接班人最該具有的品質，就是太年輕，一旦章元清撒手人寰，章廉飛在面對章家上一輩的時候，很難駕馭這些長輩的。

　　可有了林源這個師父以後，情況就會大大不同了，師父的人脈什麼的，那都是徒弟的，這是天經地義的，誰要是敢不聽話，章廉飛是絕對有底氣有能力對付的。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當一個家主並不是說上任家主指定了你就能指揮動所有人。一切，必須是實力說話，跟你幹有好處大家才會聽話，否則，憑什麼啊？

　　章元清對章廉飛，其實是用心良苦。表面上看老爺子是撒手不管，實際上，章元清精心計算，該怎麼一步步把章廉飛扶持起來，都是嘔心瀝血研究過的。

　　仙姑打老兒丹的開發，怎麼就不能強行通過？通過之後有林源這個後盾，成功是不成問題的。

　　可章元清要考校一下章廉飛的本事，歷練一下這個毛頭小子。家主是拼出來的，絕對不是躺著吃的。

　　章廉飛還是太年輕，理解不了爺爺的苦心，只能是看著林源苦笑。

　　林源倒是明白章元清的意思，這樣的機會其實並不多，在事關家族重大利益上，是考驗新的家主的能力的最佳時機。

　　章元清這是把機會讓出來了，章廉飛做得好的話，那地位一下子就穩固住了，章元清提前交班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林源笑道：「廉飛，正好巫市長也在這，你把薑明輝幾個叫過來，跟巫市長研究一下，拿出最好的方案來。微冷集團即日就到，不是競爭嗎？咱們就當面鑼對面鼓，面對面進行競爭，孰優孰劣，拿出真東西誰都會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