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分析

　　方仁霄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是常有的事，你總不能一直待在戶部吧？」如果是冷衙門還好，炙手可熱的署衙就很難了，在這種地方，要不立功做得出色然後陞遷，要不就是無能然後被調離，除非是背景強大，才能得償所願。

　　顧青雲仔細一想也是，就算他能在戶部再升一級，升到正五品的戶部郎中，為了能繼續進步，他還是得從戶部出去，畢竟戶部郎中上面就是正三品的左右侍郎了。

　　罷了，靜觀其變吧。

　　下定決心後，顧青雲倒是不糾結了，反正去哪個部門都不要緊，大不了從頭開始學習，總能幹得下來的。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顧青雲就照常工作，反倒是他的上官詹員外郎偶爾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顧青雲本來想開口問的，但後來想想，就懶得開口了，視若無睹，當做沒看到。

　　過了沒幾天，見顧永良的身體大好，又見陽光燦爛，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想到郊外清澈的溪水、嫩綠的青草、五顏六色的野花，還有岸邊搖曳的柳條、拂面的春風，顧青雲他們一家就再也待不住了，按照慣例，全家出動去春遊。

　　「再過幾年咱們就跑不動嘍，得把位置讓給那些年輕人了。」這次蹴鞠比賽後，因為兩家即將結親，寧承言就和顧青雲待在一起。

　　顧青雲大汗淋漓，覺得後背的衣服都快被汗水浸濕了，春風微微吹拂，反倒是覺得涼爽愉悅，他一邊用布巾擦汗，一邊聽著寧承言的感慨，心裡雖然不贊同，但還是點頭道：「這些年進戶部的年輕人的確是有幾個蹴鞠技術不錯的。」轉念一想，自己的兒子都快娶妻生子，自己也差不多是做爺爺的人了，在別人眼裡，自己的年紀是不是已經大了？

　　想到這裡，就覺得時間流逝得太快，不知不覺就過去那麼長時間了。

　　做爺爺……顧青雲想起顧季山的模樣，情不自禁地打了寒顫：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變老了？

　　顧青雲的視線就順勢轉到顧永良那裡，發現他正在和寧家姑娘在河邊散步聊天，這裡這麼多人，又有家長的允許，身後還跟著丫鬟書僮，是允許的。

　　倒是相處得不錯。顧青雲看著顧永良挺拔的身姿，隔得遠看不大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應該不錯。

　　他沒再多看，又轉向顧永辰，只見他正在和一幫同窗佔著一個角落在蹴鞠，已經長高一截的身材讓他看起來還算修長，已經是小少年的模樣，此刻臉上的笑容極為肆意，渾身洋溢著青春的氣息，很有活力，讓他看了忍不住感嘆年輕真好。

　　再過幾年，他也得成親了。

　　寧承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笑道：「孩子們都大了。」

　　顧青雲點點頭，和他商量了下兩家小孩成親的日子，兩人對此都很重視，商量出大概的日子，他家就可以請媒婆上門了。

　　感受到對方隱隱傳來的急切，顧青雲心有所感。看來寧國公的身體真的不好了，要不然他們家不會那麼急。如果老人有個萬一，寧承言就得守孝三年，孫子輩守孝一年，這樣親事就得推遲，起碼得三年吧，畢竟孫子輩的守孝完成，兒子輩的還要繼續，難不成父母還在孝期就送女兒出嫁？

　　顧青雲從善如流，反正他們家都做好了準備，不怕。

　　商量完這件事後，兩人又談起會試的事，這次顧永良因為生病錯過此事，但寧承言的大兒子去考了，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會試，不知道結果如何，寧家自是忐忑。

　　「改天我讓大郎上門向你請教，你是知道的，我會算學，但對於科考的這些內容不精通，他到底答題答得如何我看不出來，還不如請你幫忙看一下，指點指點他。」寧承言盯著顧青雲的眼睛，很是懇切地說道。

　　顧青雲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就笑道：「好，隨時歡迎大郎上門，只是話得先說到前頭，我的判斷和考官的判斷不一定一致，只能做個參考。」

　　會試……按照品級來說，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還不足以成為考官。會試太重要了，主考官都是一品或二品大員，副考官是三四品官員，一正七副，不過還有讀卷官，等他做過一任的鄉試主考官後，就有資格做讀卷官了，這也是和會試扯上關係的一種方法。

　　「不重要，不重要。」寧承言見他一口答應，大喜，道，「只要你有空能稍微指點一下他就好。」

　　顧青雲無語，好奇地問道：「你家可以請一名進士給他上課，怎麼找到我頭上來了？」致仕的進士總可以吧？

　　這話一出，寧承言的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他用布巾抹了一把臉，連聲道：「一言難盡，一言難盡。」聲音放得低低的。

　　顧青雲仔細想了想，大概理解了。寧國公前朝只是一名小士兵，要不是跟對了主子，又肯用心學習，本人有天賦，還順利地活到開國，他不會有如今尊崇的地位，但在一些世代書香的人家眼裡，他們屬於暴發戶。

　　寧承言身為他的嫡幼子，想讓自己的孩子從科舉入仕，轉為文官，難度還是比較大的。因為文官集團會自動排斥他們，他們家的孩子想學習，除非是到皇子身邊做伴讀，要不然想請到一個好的老師還是有一定難度的。

　　有學問的清高不肯去，或者因為做官不能去，沒學問的他們又不肯，於是高不成低不就。顧青雲覺得寧家大郎能考上舉人，本人肯定非常努力。

　　顧青雲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如今武將的地位高，皇帝對此非常看重，作為文官的他們，自然會排斥勳貴弟子。

　　你說，一個好好的勳貴弟子跑來和我們搶飯碗，這不是讓人生氣嗎？只要一想到堂堂的國公府可能連個好的老師都難找，顧青雲就覺得不可思議。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想，之前的他很少關注過這方面的內容，只知道當初他教完陸煊後，一下子就有很多人家來請他，但當時他忙於考會試，沒有理會。

　　由於出了一身汗，顧青雲怕待久了著涼，就和寧承言分開，自己回去換衣服。

　　下午回家時，顧青雲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當他從簡薇他們的馬車趕到前面，聽到前面的馬車裡傳來顧永良兄弟倆的笑聲，忍不住微微一笑。

　　「爹，我剛才看到表叔了。」顧永辰突然掀開車簾，大聲道。

　　顧青雲應了一聲，今天陳橋也出來遊玩，只是他和一幫舉人有約，沒有和他們一起。

　　顧永辰見顧青雲不理他，就馬上道：「爹爹，我想騎馬，不想坐馬車。」

　　「不行。」裡面的顧永良把他拉回來，道，「哥哥都不能騎，你也不准，得陪著我。」

　　「我又沒有受寒。」顧永辰嘟囔一句，靠在顧永良身上，突然問道，「哥，我今年升到甲院了，你說爹爹是今年讓我回去考秀才還是明年啊？」

　　顧永良從馬車側邊固定的小抽屜裡拿出一盤綠豆糕，一邊吃一邊隨口答道：「應該是明年，明年二月開始縣試，然後是府試、院試，如果通過的話你就是秀才，這時是九月份了，爹爹可能希望你在家住一年，等待後年的鄉試，這樣一次考完，省得你還得再跑一趟，麻煩。再者，如此一來，你就可以在老家待上個一年半載，爺奶他們一定很高興。」

　　顧永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這麼說還有一年！」他握緊拳頭。

　　「沒有一年，你得八九月就動身回老家，今年你就在老家過年了，免得年底天氣太冷，不好趕路。」顧永良只覺得糕點冷了不好吃，就把它放回原處，直接從固定的火盆上把茶壺拿起，自己倒了杯茶，漱漱口。

　　轉頭一看顧永辰咧開嘴笑的樣子，忍不住說道：「真那麼想去科考？」

　　顧永辰重重點頭：「你和爹爹都考，我也要考。」只恨自己之前貪玩了點，功課沒有哥哥那麼優秀，直到現在爹爹才鬆口讓他去考。

　　「還有，如果我這次回老家，是不是可以順路去看看小寶哥哥？」顧永辰突然又想到這個問題。他們兄弟倆和陸煊的感情一向很好，畢竟大家都是皇家書院的學子，以前有陸煊多方照顧，又經常見面，自是熟悉。

　　這話讓顧永良沉吟了一會，終究還是搖頭道：「你回去肯定是坐海船，雖然小寶哥哥是水師，可船隻可沒有經過安徽巢湖，是見不到面的。」

　　「那我想從內湖回家。」顧永辰又掀開車簾，衝著顧青雲大聲喊道，「爹爹，我回老家的時候順便去看看小寶哥哥可以嗎？」

　　車外的顧青雲挑挑眉，這是在趕路，路上人多，加上車軲轆的聲音，他剛才沒聽到哥倆在車內的談話，現在猛然聽到這個問題還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提到陸煊，顧青雲就想到他還在巢湖訓練，看來真的打算往海軍方面發展了，畢竟巢湖是朝廷訓練水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