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間於齊楚

　新的大亨登場時，會攪亂所有同台者的節奏，因為沒人瞭解這位新大亨的做事風格，是保守還是激進、是理智還是偏執，一旦他做出任何舉動，都會引起所有人的密切關注，誰也不敢對其掉以輕心。

　對梅格‧惠特曼來說，李牧就是這樣一個新登場的大亨。

　時間往前推一個月，梅格‧惠特曼都不知道李牧是誰，更不知道牧野科技是什麼鬼，但當華夏政府推出「互聯網進家」政策、以政府的身份親自推動華夏互聯網行業發展的時候，身在美國的互聯網大佬們，才第一次聽說了李牧的名字。

　當李牧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美國媒體報導上的時候，大家把李牧視為推動華夏互聯網市場的關鍵人物，是一把鑰匙，他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的存在，打開了華夏互聯網蓬勃發展的新時代，也給了美國互聯網公司、資本家一個充滿了無盡想像力的巨大市場。

　但隨著硅谷媒體對李牧的深挖，牧野科技那款驚豔全球精英階層的軟件——YY，被挖開了冰山一角，隨後，YY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席捲整個美國、整個世界。

　李牧在世界舞台崛起的速度實在太快，以至於他甚至連國門都沒出過，就已經享譽整個美國互聯網行業，也正是因為如此，梅格‧惠特曼心裡對素未謀面的李牧，也有著相當的忌憚。

　按照正常思維，年少有為的人，行事風格一般會更加激進，一方面是因為年輕，一方面也是因為成功來的太快，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成功非常容易。

　所以，梅格‧惠特曼最擔心的，就是李牧出於激進的行事風格而不顧一切的拿下Paypal，她絲毫不懼怕李牧以及李牧的牧野科技，但她懼怕李牧會間接給自己帶來巨大影響。

　鎮子上來了一個陌生人，這本沒什麼可擔心的，可一旦他開始接觸到自己在小鎮上的心上人，誰的心裡都會擔心：他到底是一個魅力十足的紳士，還是一個行事不擇手段的惡魔？如果是前者，他會讓自己的心上人為他所折服；如果是後者，他可能會在某個深夜強行玷污了自己的心上人也說不定。

　李牧是創業者，自己是自己的老闆，一個決策失敗不會給他帶來滅頂之災，但對梅格‧惠特曼這種職業經理人來說，如果在任期間有重大決策失誤，那麼一定會被董事會炒魷魚。

　每一個高端職業經理人在加入一家大型企業之前，都簽訂了相當豐厚的股權回報協議，但是這批股權想拿到手是有諸多條件的，首先是要在崗位上待夠年限，其次更重要的，是要在規定期限內，給股東帶來足夠高的回報率。

　梅格‧惠特曼的股權激勵是每三年一個週期，時至現在，第二個三年週期已經過半，梅格‧惠特曼如果想在這個三年週期內達到董事會的要求、幫助公司股東取得他們要求的回報率，自己就可以拿到下一個三年的合同，並且在這個三年結束之後，解禁並且套現一批股票，其價值至少在數百萬美元之巨。

　相反，如果梅格‧惠特曼這個三年達不到董事會的要求，那麼不但下一個三年的合同沒著落，就連這個三年期限結束後的股票激勵，也將徹底失去。

　對eBay來說，收購Paypal是眼下工作中最重要的一環，一旦失敗，對eBay股東的信心打擊會非常巨大，所以梅格‧惠特曼要求自己必須緊張起來，決不能允許一個剛冒頭的華夏年輕人，把Paypal從自己手裡搶走。

　eBay的副總裁、直接負責收購Paypal項目的湯姆‧安德森，此時的壓力一點也不比梅格‧惠特曼小，如果與Paypal失之交臂，梅格‧惠特曼作為CEO，至少還能安然挺過合約期，自己就沒那麼好運氣了，隨時有可能被梅格‧惠特曼拿來背鍋。

　於是，湯姆‧安德森在散會後，立刻跟彼得‧蒂爾聯繫，在電話裡，湯姆‧安德森第一句話就是：「彼得，你們在搞什麼？我們已經圍繞收購Paypal的事情談了這麼久，你們就一句招呼也不打的跑去跟華夏人談，這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吧？」

　彼得‧蒂爾接到湯姆‧安德森的電話一點也不驚奇，他微微一笑，對湯姆‧安德森說：「湯姆，我們雙方並沒有簽訂任何意向協議，大家現在還在就價格的問題僵持不下，這時候我們尋找其他潛在買主有任何問題嗎？如果你們eBay在關鍵問題上做出些許讓步，可能我們早就已經簽過合同了。」

　湯姆‧安德森一下子也有些無言以對，雙方就收購問題已經談判很久了，如果就事論事，自己確實無權干涉對方尋找其他買主，但關鍵是投入了這麼大的心血和精力，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可對方卻如Bitch一樣絲毫不懂感恩，甚至隨時甩開自己去勾搭其他人，湯姆‧安德森心裡當然有股子火氣，可是被彼得‧蒂爾這麼一說，便立刻感覺到一種無從反駁的無力感。

　遲疑片刻，湯姆‧安德森對彼得‧蒂爾說：「如果你們對關鍵問題有什麼異議，我們雙方大可以坐下來接著談，只要大家彼此帶著十足的誠意，一定可以達成最終共識。」

　對彼得‧蒂爾來說，他心裡已經被李牧的提議所打動，他和埃隆‧馬斯克現在最期待的，就是能夠將手中一部分的Paypal股份套現，然後再持有一部分股份等升值，如果全資被eBay收購，利益空間實在是有些缺乏想像力。

　Paypal對他們來說，就相當於一塊在曼哈頓核心地帶的地皮，如果他們自己開發，最多也就是一棟十層以下的多層建築，如果eBay買過去開發，搞不好是一棟100層的摩天大樓，原本，eBay的要求：我付錢，地皮歸我，你拿錢滾蛋，將來我怎麼玩跟你無關。

　現在，李牧給了他們一個新的選擇：你跟我合夥，我們一起來迫使eBay讓我們一起入股，你的地可以賣一半換錢改善生活，這筆錢已經足夠你該買車買車、該買房買房、該裝逼裝逼、該泡妞泡妞、該理財理財、該投資投資。

　至於地皮的另一半，你可以拿來跟我一起入股這棟未來超過一百層的摩天大樓，一旦這大樓起來了，至少有超過20層是你的，這不比你賣地的那點錢多得多？如果我跟eBay一起把地基夯的更結實，未來這棟摩天大樓起了兩百層，你就有至少超過40層。

　但是，你自己實力不夠，你如果想撇開我，去跟eBay單獨玩這樣的遊戲，以你的實力，根本就制衡不了eBay這麼龐大的企業，所以你想參與進來，只能採用間於齊楚的策略。

　想間於齊楚，首先得要同時具備齊國和楚國，如果只有eBay一家，你自己直接跟eBay對抗，還「間」個屁？

　只有把牧野科技帶進去，讓牧野科技和eBay在未來的Paypal大格局裡成為齊國和楚國，Paypal的原始團隊才能成為夾在兩國中間的滕國，只有這樣，方才能夠確保遊戲的平衡。

　不過彼得‧蒂爾和埃隆‧馬斯克也並非完全信任李牧，兩人最開始是把李牧當做一個制衡eBay的工具，來謀求最大利益，只不過抱著這個目標的兩人，忽然被李牧更好的方案所吸引，如果李牧的方案能夠奏效自然再好不過，但如果這個方案無法落地，他們還是會回到最開始時的打算，拿李牧來逼迫eBay提高收購價碼。

　出於這個打算，彼得‧蒂爾還是要給湯姆‧安德森留些餘地，於是便對湯姆‧安德森說：「湯姆，我們和李牧碰面，其實就是想多給自己留一條退路，這也是正常的商業行為，你不用這麼敏感，與eBay的談判我們還是會繼續，而且一定會帶著十分的誠意繼續下去，就像你說的，如果大家能達成共識，我們自然會毫不猶豫的在合同上籤字。」

　湯姆‧安德森問他：「那你們現在對收購的要求是什麼？方便的話，可以先跟我說個大概，或者明天我們直接把負責收購的團隊帶出來，面對面再談一談。」

　彼得‧蒂爾便說：「那明天我們見面聊一聊吧，沒必要把整個團隊帶出來了，咱倆單獨見面聊一聊。」

　……

　翌日，紐約時間上午九點半，美國納斯達克開盤。

　此時此刻，西海岸的時間剛剛是清晨六點半。

　埃隆‧馬斯克去華夏跟李牧面談、並且共同對媒體宣佈牧野科技有計畫控股Paypal的消息，從昨晚開始就傳遍了全美。

　無論是美國的互聯網行業，還是資本市場，都認為eBay有很大的可能會錯失Paypal，即便是最終挽回了Paypal團隊的心、成功收購Paypal，恐怕代價也會比之前的十五億美元要高得多。

　所以，這對eBay的股價來說，是個實打實的利空消息。

　eBay的開盤價為50.55美元，相比上一個交易日52.88美元的收盤價，開盤便跌了將近5個百分點！

　利空消息的影響力開始顯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