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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來之上妝》第45章
第045章 誤終身

  「嘰嘰!」

 牢房裡膽大包天,在跟前兒跑來跑去的小老鼠,此刻被裴承讓一腳踩在地上,卻又不很用力,不至於一腳踩死了這小東西,卻也不叫它從自己腳下逃走。

 小老鼠毛色油光水滑,吃得那叫一個肥碩。

 裴承讓看它兩爪子在地面上一個勁兒地撲騰,簡直像是遇到了自己鼠生之中頭一次大劫一樣,驚慌失措,頓時哂笑。

 「個小東西,你爺爺我還沒吃東西呢,你就來偷了,欺負老子睡覺不成?」

 裴承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

 「嘰嘰!」

 小老鼠撲騰得更厲害了,聲音尖銳,恨不能立刻從裴承讓腳下逃走。

 裴承讓側眸一看旁邊,碗裡的牢飯早已經被打翻在地,只剩下了小半碗,多數都已經進了這肥碩老鼠的肚子。

 想當初他可是橫行鄉里的惡霸,可沒想到,到了京城這牢房地界兒上,竟然連一隻小老鼠都敢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裴承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在這樣一隻小老鼠面前失了威風?

 他正準備腳下用力,將這一隻與自己鬥爭了好幾天的小老鼠就地正法,沒想到,牢房走道上忽然傳來一聲大喊:「裴承讓!」

 死氣沉沉的牢房裡,忽然來這麼一聲,真是讓裴承讓頭皮一炸,也沒顧得上腳下,抬頭一看。

 牢頭挺著個大油肚,從那頭走過來,抬高了下巴,頗為倨傲地喊著。

 「出來了,大人傳你!」

 傳他?

 裴承讓一愣,腳下一鬆,那一隻奮力逃命的小老鼠終於吱嘰尖叫一聲,趁機從他腳下逃了過去。

 四腿飛捲,一道灰色的暗光劃過,小老鼠瞬間不見了蹤跡。

 裴承讓下意識看自己腳下,才明白過來:龜孫子的,又讓它給跑了!

 一時之間,裴承讓無比挫敗起來。

 到了京城,真是什麼都不順利。

 然而牢頭就在自己面前,他強壓下跑了老鼠帶來的不快,涎著臉湊上前去:「牢頭大哥,這傳喚我是要幹什麼呀?該不會是要上刑吧?」

 「嗤!」

 牢頭冷笑了一聲:「劉捕頭要傳你,誰知道?自求多福吧!」

 他話音落地,前面獄卒就已經利落地打開了牢門上的大鎖,「嘩啦」兩聲,長長的鏈條落地,牢門被獄卒直接拉開,發出哐當的聲響。

 門開了。

 裴承讓站在門後面,有些不敢相信。

 機靈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他思索著前幾天的事情,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當時也不多說,反正這牢頭看上去也不是什麼聰明人。

 裴承讓做人有一個原則: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不費勁,也不會遇到豬隊友。

 至於這牢頭……

 怎麼看也不像是個聰明人。

 心裡雖然這樣想,可開口說話的時候,裴承讓還是一臉的諂媚:「多謝牢頭您這幾天來的照顧了,我想我距離出去的時候不遠了,到時候一定帶東西回來孝敬您!」

 「……」

 牢頭兩隻銅鈴大的眼睛一瞪,險些被這傢伙給氣個半死。

 娘的,這孫子怎麼敢確定自己能出去?

 牢頭冷笑了一聲:「別說孝敬我了,指不定沒過倆時辰你就要回來吃老子的這一口牢飯了。」

 「嘿嘿……」裴承讓摸摸鼻子,乾笑兩聲,「那到時候還是得仰仗您照顧啊。」

 「哼。」

 牢頭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出來,點了點頭,算是允了,接著就朝來時的路一轉身,一擺手道:「走吧。」

 裴承讓從牢房裡走出來,長長的身子外面套著寬鬆的囚服,髒兮兮的臉上看不出表情。

 臨到要走的時候,回頭一看自己待過的那一間牢房。

 外面有一扇鐵窗,只有小小的一方,地上也投下了一片窄窄的光,破舊的碗倒在油膩骯髒的地面上,半溲的冷飯撒了一地。

 黑的,白的,黃的。

 光的,暗的。

 死寂死寂的牢房裡,那些呻喊的聲音,忽然就遠了。

 裴承讓腦海之中一片的平靜。

 他自有記憶起,便在鹽城長大,沒爹沒娘,更沒人管教。曾在牆角偷聽夫子們講課,後來被那些上學的書生們抓住羞辱了一頓,便再也沒去聽過。

 脾氣越來越差,手段越來越混,後來他就成了鹽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裴爺」。

 但說句實在話,除了下過窯子,進過賭坊,劫過財,打過架,裴承讓真沒離開過鹽城這富庶的小地方多遠。

 這一次,是他此生有記憶以來,第一次離開鹽城,離開那個充滿了記憶的地方。

 而展現在他面前的京城,正慢慢流露出一種別樣的風情。

 京城,更繁華,更熱鬧。

 這裡有地位更高的人,有手段更狠的混混,有天下最好喝的酒,有世上最美的女人……

 也有,這陰暗慘淡的牢獄。

 能狠人之所不能狠,苦人之所不能苦,放可為人所不能為。

 唇角拉開,是一個大大的笑容,混不吝的邪肆。

 大大的京城,一個小小的混混。

 裴承讓悠閒地轉過身去,將兩隻手交在腦後枕著,跟在牢頭的後面,終於漸漸走出了牢門。

 劉一刀並霍小南已經在後堂之內等了許久。

 這裡是衙門後頭的特殊刑場,專門為不一般的犯人設置,此刻自然不是要審人,而是等人。

 「二姑娘這行善,未免也太過了一些吧?」劉一刀斟酌著開口。

 今日早晨,霍小南就出現在了衙門外面,等待劉一刀。

 劉一刀大吃了一驚。

 原來霍小南竟然是帶著謝馥的命令而來,要贖走裴承讓。

 盜竊之罪,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沒殺人放火,只是錢財上的事情,若有個小小的手腕,要解決是很簡單的。

 可堂堂的謝二姑娘,為什麼要幫助一個素未謀面的小混混?

 劉一刀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雖然知道霍小南不會回答,可也還是問了。

 霍小南笑了一笑:「我家姑娘回去之後曾問詢過高大人,知道鹽城水災之禍。朝廷雖已經解決了災民們基本的生計,可畢竟難以盡全其美。這裴承讓雖是混蛋了一些,可也算是生計所迫。」

 劉一刀聽著皺了眉。

 霍小南續道:「姑娘說了,若行一善,須先行一惡,此善不若不為。人之初,性本善。有人作姦犯科實屬無奈,若這裴承讓有悔改之心,二姑娘搭救他一把也無妨,這才算是全了佛祖的善念。」

 聽著,也算是有一點道理。

 但是那謝二姑娘看著果然像是這麼善心的人?

 再說裴承讓,一時之間誤入歧途,有悔過的善念?

 劉一刀思索片刻,便知道絕無可能。

 只是霍小南既然這樣說了,他也不好反駁,冷著一張臉點了點頭。

 兩人說話的這一會兒,牢頭已經帶著裴承讓過來。

 「劉捕頭,人已經帶到了,您還有什麼吩咐?」

 「沒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劉一刀沉穩地點了頭,擺了手,示意牢頭可以先走。

 牢頭奇怪地看了一眼霍小南,接著又酸溜溜地看了一眼裴承讓:好傢伙,這小混混還真能出去了不成?

 「小的告退。」

 說完,牢頭才退了出去。

 原地就剩下裴承讓一個人站著,一雙黑亮的眸子藏在亂糟糟的頭髮後面,也打量著堂前站著的兩人,顯然在思索,到底他們找自己來幹什麼。

 霍小南倒是沒賣關子,走上前來兩步,看著裴承讓道:「今日是我,我家小姐,託了劉捕頭,想來問問你。你偷盜他人的東西,可知錯?」

 知錯?

 裴承讓神色一怔,險些沒憋住笑出聲來。

 偷東西又怎麼了?

 沒聽說過「殺人放火金腰帶」嗎?不會作惡的,這輩子也就是這樣了。

 只是霍小南此問或有深意,與其說是霍小南的問題,還不如說是謝馥的問題。

 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問題。

 裴承讓想明白之後,臉也不紅地低下頭,一副慚愧模樣:「小人自然知錯。只是生計所迫……在這京城,初來乍到,又無路引,即便有一身力氣,也無法謀生……」

 霍小南一抬眉:「你的意思是,若你能自力更生,必不會再行偷盜之事?」

 「那是自然。有手有腳,誰能做那事兒啊。」

 裴承讓一臉的理所當然。

 劉一刀在旁邊聽著,只覺得今日的裴承讓與往日簡直判若兩人。

 霍小南也覺得有意思,心說這王八蛋真是能裝,也就自家姑娘能想出這樣虛偽的伎倆來。

 其實大傢伙兒都知道事情不簡單,不過是需要一個由頭來把人給放出去罷了。

 所以霍小南繼續道:「那今日若給你一個機會,把路引和戶籍的問題給你解決了,不管你往日是做什麼的,以後你保證不再作姦犯科?」

 「我裴承讓指天發誓,若能脫出困境,得貴人相助,絕不再犯!」

 裴承讓舉起一隻手來,真的對天發誓起來。

 霍小南一聲讚賞:「好!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可記住你今日的話。我家小姐慈心仁善,憐憫你為生計所迫,所以會為你還了各家的銀錢,讓你免於牢獄之災,並請劉捕頭為你解決其餘的問題,只望你從今日之後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老子原來就是人,哪裡需要重新做人?

 說的跟老子原來是禽獸一樣!

 裴承讓聽著霍小南那一番話,簡直跟戲檯子上面的戲文裡出來一樣,實在有些牙酸。

 而且這明裡暗裡聽著,怎麼這麼像是在罵自己?

 可畢竟這人還代表著那高高在上的謝二姑娘,裴承讓就算是聽出了那可能的言外之意,也只能裝作聽不懂。

 他滿是感恩戴德地道:「二姑娘之恩,裴承讓沒齒難忘,今日之後必當改過自新,不負諸位寬容!」

 最後這一句,連劉一刀都給謝進去了。

 可惜刀爺對眼前這假惺惺的一幕戲真是半點興致也提不起來,乾脆說一句:「戶籍與路引之事,劉某去搞定。」

 「那好,刀爺回頭通知我就是。」霍小南連忙拱手,「有勞了。」

 劉一刀點頭,又對裴承讓道:「你簽字畫押就可以走人,來人,給他畫押!」

 他朝著外面大喊。

 外頭立刻跑來一名府衙的小吏,手捧著一本捲了邊的藍皮簿子,蘸了口水,用指頭翻開幾頁,便找到了裴承讓的名字。

 將簿子往桌上一擺,小吏滿臉笑容地開口:「二位爺,這邊畫一下就可以走了。」

 「我不畫,他畫。」霍小南趕緊一指裴承讓,心裡暗罵這小吏沒眼色。

 裴承讓暗笑一聲,倒沒覺得有什麼,他走上前去,雞爪子一樣抓起毛筆來,就在下面寫下自己的名字。

 霍小南好奇地探過腦袋來看,險些被這歪歪扭扭的字給戳瞎眼睛。

 抬眼一看裴承讓,卻見這人滿臉坦然,對自己這般拙劣的字跡好像半點不在意。

 畫完了最後一筆,裴承讓扔掉了毛筆,拍了拍手,回頭看見霍小南一臉奇怪的表情,不由得一笑。

 「沒讀過書,也不怎麼會寫字,讓霍小爺見笑了。」

 「當不起你一聲霍小爺,他日說不定還要這樣叫你呢。」

 霍小南年紀雖小,見識卻不小,更何況待在謝馥身邊久了,見過了太多太多的例子。

 有的人,只缺一個機會,便能一鳴驚人。

 而謝馥,就是那個機會。

 不一定說她有多重要,只是在某些人某些人生特定的時段上,謝馥恰好就能起到關鍵的作用。

 就比如,此刻的裴承讓。

 霍小南的目光落在裴承讓的身上,卻像是沒有在看他,而是通過他,在看許許多多不一樣的人。

 裴承讓忽然有些捉摸不準,自己這一步棋到底是好還是壞了。

 眼見著那小吏捧著簿子走了出去,裴承讓知道,自己終於再次自由了。

 他臉上的表情,終於開始漸漸改變。

 唇邊笑容吊起來一點,斜的笑,是邪的笑。

 手往袖子裡一掏,那一根鍍金的燈心草就在他手指中間,接著往嘴裡一叼,說著要改過自新的裴承讓,就變成了之前的裴承讓。

 「那敢情好,我也不想叫你霍小爺。大爺我厲害著呢。你家小姐,不也還是投鼠忌器嗎?」

 眉毛揚著,裴承讓那叫一個囂張。

 說完了之後,他一摸下巴:「投鼠忌器是這麼個用法嗎?」

 「是這個用法,可你用錯了人。」

 霍小南懶得再跟他說廢話兩句,既然事情已經完成,戶籍與路引之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搞定,所以霍小南乾脆地帶著裴承讓朝外面走。

 「我家小姐有話要問你,跟我走吧。」

 裴承讓一怔。

 謝馥?

 斜對面的酒樓雅間。

 屏風隔斷了外面人的視線,珠簾垂下,又將雅間的內外隔開。

 珠簾與屏風之間,擺著一張桌案,已經擺滿了酒菜;珠簾之後,也是一張桌案,擺上了相同的菜色。

 此刻,謝馥就端坐在珠簾之後,側頭看著窗外來往的人群。

 滿月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您說那劉一刀能不懷疑嗎?」

 「不能。」

 謝馥眼眸也沒轉一下,輕輕答道。

 滿月驚得險些摔了下巴:「那、那您……」

 「懷疑的確會懷疑,可不一定每個懷疑的人都會說出自己的懷疑。」

 人跟人之間,很多事不過是心照不宣,一旦有一個理由,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非黑白很難分明,踩在中間界限的灰色上,才是一些投機者的長久之道。

 謝馥此刻便是一個投機者。

 她沒跟滿月解釋太多,由著她似懂非懂地去思考。

 「咚咚。」

 手指叩擊屏風的聲音。

 霍小南已經帶著裴承讓來了,就站在屏風後面。

 裴承讓的一身囚衣已經在離開大牢的時候被換了下來,一身普通的藏青色道袍,穿著還挺合身,頭髮草草地一梳,竟然也有幾分不羈的挺拔。

 只有那一張臉,草草一洗,卻還沒洗乾淨,瞧著總有幾分髒兮兮的。

 他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雅間,同時偷眼覷著裡面露出一些的珠簾。

 「姑娘,人已經帶到了。」霍小南恭敬通稟了一聲。

 裡面傳來謝馥的回答:「叫人進來吧。」

 「是。」

 霍小南迴頭,朝裴承讓遞了個眼色,一指屏風側面留出來的過道,示意裴承讓進去。

 裴承讓一路上都在想,到底這一位二姑娘會是怎樣的人物,好奇得心癢癢。

 真到了這裡,又著實驚訝於京城富貴人家的紙醉金迷。

 只這地上鋪著的絲絨洋毯,就已經勝過鹽城那些粗鄙的豪商數倍。

 空氣裡飄來酒菜的香味,勾得有整整一日不曾進食的裴承讓饞蟲往外爬,肚子裡發出雷鳴般的「咕咕」聲——

 正在他抬步往裡的一剎那。

 饒是裴承讓一張皮厚的老臉,這會兒也忍不住微紅了一下。

 怎麼說,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面的,雖粗衣麻布,那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卻也不怎麼強烈,很快就被他驅逐而去。

 裴承讓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屏風後面去。

 隔著那一道珠簾,他終於看見了謝馥端坐的身影,隱約能看見美人瓷白的肌膚,衣衫是淺淺的藍色,像是一泓泉水,在這夏日裡透著一種沁人心脾的美感。

 桌案上,杯盤精緻,美酒佳餚俱在,若非這一道珠簾的阻隔,裴承讓近乎以為自己已經到了人間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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