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全文剩餘部分大綱
奴兒花花有孕,但她出身韃靼,根本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求助於自己一心戀慕的太子朱翊鈞,但朱翊鈞並不搭理。
由此,奴兒花花因愛生恨,反求助於太子的生母李貴妃,並聲稱自己有辦法能幫助李貴妃除掉皇后。
李貴妃好奇。
奴兒花花遂將多年前一樁宮廷秘史,告知了李貴妃。
此秘事與謝馥的母親有關,謝馥也成為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李貴妃思慮良久,承諾會保證奴兒花花的安全,隨後命她離開,自己卻思考起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來。
原來當年高拱乃是皇帝的先生,教隆慶帝學識。
高拱的女兒高明珠,也就是謝馥的母親,機緣巧合之下,與當時還是皇子的隆慶帝朱載垕有了交集,並且被皇帝看上,強行與之發生了關係。
高明珠因此背負屈辱,不願捲入宮廷之中,只好遠嫁紹興。
數年後,先帝駕崩,朱載垕正式繼位成為皇帝,當時的皇子妃陳氏成為了皇后。
皇后母家固安伯府當時正在紹興,邀請謝馥生母高明珠赴宴。
高明珠回府之後,立刻上吊自盡。
整件事完全指向了皇后,很可能就是她知道高明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讓國丈固安伯逼殺高明珠。
謝馥乃是高明珠的女兒,並且與高明珠長相相似。
只要善於利用這一點,李貴妃自忖有極大的可能幹掉皇后,除去這心腹大患,於是將計就計,以當年之事,一一告知謝馥,脅迫謝馥配合自己,在宮中做一場戲,一起幹掉皇后。
因為,如果她不願意摻和進來,很可能會被皇帝「摻和」進去。
皇帝摯愛高明珠,對於謝馥這樣長得與高明珠相似之人,亦有一股迷戀,並且知道她的身份,只會更愛。
納謝馥為妃,早就是皇帝計畫中的事情。
謝馥為此事震驚。
李貴妃給了她三天的考慮時間,謝馥因此失魂落魄,幾次去東宮那邊的時候,都心事重重。
朱翊鈞心中已對她動情,眼見她對自己愛答不理,心中惱怒,多次詢問未果,險些責罰於她。
在最後一日的黃昏,兩人再見在書房。
謝馥在宮中孤立無援,又怕自己被這一場戲真做進去,甚是惶恐。她冰雪聰明,看出了朱翊鈞對自己不一般的態度,終於還是因為多方面的原因,對朱翊鈞袒露自己的心跡,大膽地詢問:太子殿下,是否心悅於我?
朱翊鈞卻從她非同一般的態度之中,看出了她必定還有事。
一時心中憤怒,險些一巴掌掐死她。
只是偏偏見她秀色可餐,姿容艷麗,雙目注視著自己的時候,更有一種坦蕩蕩,心底竟然愛極,即便是想掐死也舍不得。
他發現,喜歡的就是這樣的謝馥。
聰明,膽大。
甚至這樣直白,願意為了生存而向人低頭,也願意偶爾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一切。這一點,與他自己何其相似?
那是一種同病相憐,也是一種惺惺相惜。
她可憐,又可愛,讓他恨不得能揉進骨血裡慢慢地疼,更勾得他心裡癢癢。
強忍住衝動,朱翊鈞問她到底什麼事。
謝馥心知自己賭對了,為自己利用他人感情的卑劣羞愧,卻又陳述了自己無人可求援的無奈。
她將李貴妃要利用她除去皇后的計畫,一一吐露。
原來李貴妃要安排她與皇帝偶遇一場,要恰好被皇后得知,引皇后出手,再將當年之事和盤托出。
屆時,以皇帝對高明珠的感情,再加上對謝馥的迷戀,勢必引起皇帝對皇后的憤怒。
即便不廢后,也相去不遠。
可皇帝乃是一國之主,這樣的計畫,對李貴妃而言毫無危險,對謝馥來說,就是一場賭博。
似李貴妃這樣尊貴的所在,不會顧及謝馥的性命。
皇后除去之後,誰還敢阻攔皇帝?
謝馥屆時就會有被皇帝封為後宮妃嬪的危險,這也是謝馥想要為母報仇,卻遲遲不敢答應李貴妃的原因之一。
朱翊鈞在聽說這個計畫之後,沉默了良久,終於明白了謝馥到底找自己幹什麼:她想要自保。
在這宮闈之中自保,何其艱難?
李貴妃對朱翊鈞向來不寵愛,如今做這個計畫,甚至做主留下奴兒花花腹中的孩子,都是朱翊鈞不喜歡的。
他只告訴謝馥,自己會為她安排好一切,叫她放心去做。
謝馥心中一顆大石頭落地,自書房退出。
隨後朱翊鈞叫司禮監秉筆太監馮保來商議此事,做了佈局,兩人商議之後,覺得此事是個絕好的機會。
如果皇帝情緒激動,病情可能惡化,完全可以在其他方面添上一把火。
但馮保也提醒朱翊鈞,一旦事情敗露,朱翊鈞將萬劫不復,只要皇帝不死,他想要娶謝馥,便是千難萬難。
朱翊鈞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只道:「做得夠狠就可以了。」
而他之前,並非沒有做過更狠的事情。
皇帝因為出入煙花巷,染上一身花柳病,這件事在朝野上下都不是什麼秘密,但時而狂躁的毛病,卻是因為太醫院有人動手腳。
背後的指使者,就是朱翊鈞。
馮保勸過後,便知道朱翊鈞決心已定,於是執行。
謝馥則回去告訴李貴妃,自己答應。
到了計畫實行的那一天,謝馥於御花園偶遇皇帝,並且與皇帝談論詩文,被皇帝喜歡。皇后在側,對謝馥已經是忌憚至極,因知道謝馥與她母親一樣,心虛不已,幾乎瞬間就猜到謝馥是復仇而來。
御花園分別之後,皇帝當即就要下旨封謝馥為妃嬪,但遇到皇后阻攔。
皇后暗自召見謝馥,要逼她出宮,卻被謝馥質問當年高明珠之事,面色大變,生恐自己暴露,乾脆想要一不做二不休,先害死謝馥,回頭再嫁禍到皇帝的身上。
皇帝強行封妃,謝馥不允,自戕而死。
說出去,大臣們其實也不會懷疑。
誰都知道現在的皇帝是什麼德性。
可沒想到,皇后要動手的關鍵時刻,馮保終於將皇帝引來,獲知了當年那件事的真相。
皇帝大怒,扯著皇后的頭髮,破口大罵。
皇后這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但是也想起自己所托非人的事情,瘋狂地告訴皇帝:「你以為我一句話,就能讓高明珠死嗎?她如果願意跟你在一起,何必嫁給別人!」
話裡的意思,竟是說高明珠自盡,並非因為她相逼,而是半點不願意跟皇帝在一起罷了。
皇帝更怒,對皇后拳打腳踢,並且聲稱要廢后,但說完之後忽然一頭栽倒在地。
整個皇宮頓時大亂。
謝馥第一次經歷這種事,表面鎮定,驚慌失措。
太子到來此處,主持大局,又派人將閒雜人等先遣散出宮,在派人送走的謝馥時候,自己到來,在夜晚月上柳梢頭時,詢問她:「你娘不願意入宮,寧死不願意與我父皇在一起,那麼你呢?」
這是在詢問謝馥,願不願意與自己在一起。
今日之事,如此凶險,謝馥回想起來,驚心動魄,知道朱翊鈞乃是冒著殺頭的罪,佈局了這一場,儘管有著自己的計畫,可若不為了她,完全可以更穩妥。
他對她有心,她亦感動他的付出。
可要回答他,卻一時下不定主意。
朱翊鈞看得冷笑,只道:「罷了,我心裡有你,你心裡卻沒我。不過沒關係,有我在,這輩子,你休想嫁給別人!」
謝馥蒙了。
朱翊鈞卻懶得再解釋,扔下這一句霸道的話之後,便叫馮保送了謝馥出宮回府。
身為內閣首輔,高拱這會兒正在宮中忙碌,處理皇帝忽然癱在床上的大緊急事情,誰也不知道皇帝會不會駕崩。
謝馥一個人在府中,回想入宮以來那些驚心動魄的日子,好久才睡著。
夢中,卻反覆迴響著朱翊鈞的那一句話。
幾日後,高拱回府。
一道聖旨也下來了,竟然是賜婚,謝馥從此成為朱翊鈞的太子妃,要擇日完婚。謝馥根本不相信皇帝會下這樣一道聖旨,又想起朱翊鈞說的那句話來,懷疑這是假聖旨。
但是高拱告訴她,就這樣嫁了。
當下竟然直接開始給謝馥準備嫁妝,次年便出嫁了。
這期間皇帝已經陷入了不能處理政事的時候,全部交給了太子朱翊鈞。
宮裡的奴兒花花也被朱翊鈞辣手搞死,連孩子都沒留下。
對他不愛的人,從來冷血;可對著他愛的人,卻是想弄死都下不了手。
大婚那一日,向來素面朝天的謝馥,終於上妝,艷麗極了。
拜堂後,朱翊鈞來看她,卻感覺出了謝馥對這妝容的忐忑,也覺得她素面朝天更好,希望她在自己面前永遠是真實的。
於是,謝馥洗去這帶了一日的妝容,清水出芙蓉。
隨後,謝馥詢問賜婚聖旨的事情。
朱翊鈞這才告訴她,她外祖父高拱也不想她落入皇帝的手中,嫁給朱翊鈞,是最好的結果了。
皇帝的聖旨都要過內閣,如果沒有高拱配合,這一道假聖旨,又怎麼可能頒得下去?
謝馥這才明白。
兩人眼見著就要洞房花燭夜,沒想到竟有謀士急找朱翊鈞。
朱翊鈞不得已去見。
謀士帶來了一個驚人的、但是意料之中的消息:謝馥生母高明珠出嫁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
所以,作為高明珠唯一的女兒,謝馥乃是皇帝的女兒,是真正的公主!
同出一父,如何能成婚?
可他愛上了謝馥,已經與謝馥拜堂。
這一夜,紅燭高燒,朱翊鈞並未回房。
謝馥才剛剛察覺到自己萌芽的感情,便被潑了一盆冷水,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朱翊鈞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告訴她。
兩個人之間開始了相敬如冰的日子。
謝馥發現,嫁人之後的日子,變得很可怕,她完全不知道朱翊鈞到底怎麼對她的。
心若死灰之下,容貌憔悴,偏偏還要應付太子府很多很多的事情,又不能被人看輕了去。
所以,她不得不用妝容,將自己沒有力氣的眉眼遮蓋。
這是繼年少時不懂事、大婚之日兩次後,她的第三次上妝,一直持續了很久……
宮中皇帝的病情越來越重,偏心的李貴妃,多次帶著小皇子,也就是朱翊鈞的弟弟,面見皇帝。
朱翊鈞這裡收到消息,對這一位偏心的母妃,忍無可忍。
李貴妃的目的很明顯,是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改立太子,讓自己的小兒子繼位。
這觸犯到了朱翊鈞最根本的利益。
眼看著皇帝迴光返照,朱翊鈞終於被迫下了決定,要對李貴妃出手。
在一個帶著露珠的清晨,李貴妃終於要哄著皇帝,寫下傳位給小皇子的聖旨,沒想到朱翊鈞直接帶人闖了進來。
朱翊鈞背後有張居正,高拱,馮保,可以說已經掌握了大半個宮廷,直接把新寫成的聖旨燒掉,讓人將李貴妃「請」回宮中。
李貴妃冷笑不已,聲稱朱翊鈞若敢動她,她能叫朱翊鈞萬劫不復!
母子之間走到這一步,是朱翊鈞萬萬沒想到的。
幸好,他也不在乎,只是關心李貴妃到底有什麼殺手鐧。
於是屏退眾人,李貴妃才告訴朱翊鈞:「你只是我當年為了爭寵,從民間抱回來的一個孩子罷了。你出身貧賤之間,這大明朝的江山,也是你能坐得?!」
她已經在宮外安排好了,只要朱翊鈞敢繼位,立刻就有人會檢舉他的身份,上下一起彈劾,逼他退位!
這樣一個驚天的秘密吐露,終於解開了朱翊鈞多年來的迷惑……
原來,這就是李貴妃不喜歡他的原因。
只因為他不是親生。
在這樣大的機密之下,饒是以朱翊鈞的心智,都過了很久才緩過勁兒來。
可他並沒有讓李貴妃如願。
「你盡可以做你的春秋大夢。我可以告訴你,什麼狗屁的名正言順,我都不在乎!拿在我手裡的,便是我的。我有張居正,也有高拱,更有馮保!滿朝文武,一半出自我門下,即便是謀朝篡位又如何?你以為我會在乎?!」
冷酷地軟禁了李貴妃,甚至為了斷絕李貴妃的後路,在她面前毒殺了她唯一的兒子,也就是真正的大明血脈。
李貴妃因此癲狂。
皇帝也在合適的時候駕崩了,死之前詢問高明珠和謝馥,朱翊鈞告訴他:「明珠小姐在地獄等你,馥兒則是我的太子妃,父皇還請不要肖想了。」
皇帝瞪圓了眼睛,最終是被氣死的。
先帝大行,男主順利登基,謝馥也被封為了皇后。
一個是真正的先皇血脈,是真正的公主,另一個卻是換了太子的「狸貓」,這一樁姻緣,摻雜在宮闈污穢之中,多少顯得戲劇。
但真實的身份顯露後,朱翊鈞與謝馥之間誤會盡除。
在朱翊鈞的登基大典和謝馥的冊封大典這一天,他們終於完成了自己隆重的「新婚」,真正在一起了。
歷經過風風雨雨,有過不得已的誤會,最終還能會到最初時的美好,對他們來說,都難能可貴。
朝野上下,人人都說帝后和睦。
宮中有野心的宮女們都生不出半點的搶奪之心。
在這個時期,謝馥先前因為要強撐體面上的妝容,也重新被卸下,恢復了素面朝天。
但在朱翊鈞繼位之後幾年,謝馥發現,早年她曾經幫助過的那個小混混裴承讓失蹤了。
直到四年後,裴承讓重新出現,竟然是被朝中別有用心的人推出,說是朱翊鈞流落在外的同胞兄弟,也是先帝的皇子!
作為知道朱翊鈞真實身份的人之一,謝馥大驚不已。
朝上早就亂成一鍋粥,可將裴承讓推出來的大臣,偏偏能提供裴承讓身份的明證,包括與朱翊鈞一模一樣的玉珮,甚至還有那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朱翊鈞調查之後才知道,李貴妃當年為了爭寵,的確去一個百姓家裡抱來了一個年月合適的孩子。
可其實這家人當初生的乃是雙胞胎。
宮中嚴令他們將另一個孩子掐死,但是他們捨不得,悄悄將之放走,流落在其他地方,成為了鹽城一個稱王稱霸的小混混,還意外與謝馥扯上了關係。
裴承讓早年曾得謝馥幫助,早就對謝馥心有所屬。
只是他知道自己與謝馥相距甚遠,垂涎謝馥而不得,這一次被人利用作為傀儡,也是他心甘情願,就為了想要接近如今已經是國母的謝馥。
朱翊鈞的身世本就是大秘密,不能暴露。
因此,只能啞巴吃黃連,承認了裴承讓的皇子身份,只說是當年意外流落了民間的先帝血脈,並且封他為王爺。
從此以後,裴承讓頻繁用這個身份接近謝馥,照舊是昔年混混的德性,但是手段已經高出一截。
謝馥對他並無感情,但有時候又覺得他走錯路。
曾有過規勸,可裴承讓已經無路可退。
在朝中別有用心人士的謀劃下,他一步步坐大,一步步危及朱翊鈞。
並且,他對謝馥的種種感情,都被朱翊鈞看在眼中。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
朱翊鈞畢竟浸淫宮廷多年,又知道裴承讓真正的軟肋在哪裡,終於還是為他編織出了一張大網,讓他與他的黨羽往下跳。
到了最後收網時刻,又故意將虛假消息透露給了謝馥。
謝馥對裴承讓雖無愛,卻有惻隱之心。畢竟這個人當初是她一手提拔起來,當年認識的時候還是個小混混……
她並沒有將消息告訴裴承讓,卻提醒他離開京城。
可裴承讓從中嗅出了危險的氣息,因此回去作了部署,卻沒想到都是朱翊鈞的算計。
包括謝馥最終的選擇,都在朱翊鈞的算計之中。
如果她不對裴承讓動惻隱之心,裴承讓不改計畫,一切照舊,興許還有推翻他,活下來的希望。
謝馥的惻隱之心,最終成為了裴承讓的封喉毒藥。
帝王心術,終究無情。
朱翊鈞不會因為謝馥的惻隱之心,便對裴承讓網開一面,甚至對謝馥這一點惻隱之心,他亦心懷憤怒。
裴承讓被收監。
朱翊鈞問謝馥要不要去送他最後一程,謝馥點頭要去。朱翊鈞只感失望至極,他本就是試探謝馥的罷了。
謝馥何嘗不知道?
只是帝后之間,嫌隙已生。
她沒有回答,只是回到宮中,第四次為自己上妝,掩住那宮闈之中重重的不得已與情感的變質,出發去送裴承讓最後一程。
白綾,毒酒,匕首。
裴承讓看見她這樣美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便想起了當年初見她時候的模樣,還有落魄街頭,被她救了的模樣,甚至人在牢獄,最終被她撈出來的模樣。
他與謝馥,論及當年的種種。
謝馥心中悲涼,只問他為什麼要攪進這一場風雲來?她深知朱翊鈞有何等厲害的手段,一個混混出身的裴承讓,即便是他親兄弟,又怎麼鬥得過?
「因為有你啊……」
「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沒有遇到你。」
「這樣一輩子,吃喝玩樂,不會有遙不可及的夢想,也不會有觸不可及的野心。」
「可……」
「遇到你是這樣幸運的一件事,我又怎捨得錯過?」
裴承讓如是回答。
謝馥無言以對。
裴承讓卻又告訴她,得知她嫁給朱翊鈞時,他的嫉妒,他的不甘心,那個時候才想要走上歧途。
「人人都說我敗了,謀朝篡位,要死。」
「可我知道,我沒有……」
「我要爭的從頭到尾,只是你。」
「你曾完完全全屬於他,可如今,你我都知道,帝王心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讓你看清了,你們之間的感情,究竟價值幾何。
「我要死了,可我很高興。」
他的一字一句,都彷彿在滴血。
謝馥在他面前,把眼睛閉上,似乎想要冷靜。
可裴承讓卻沒有再說了,他只是微笑著看她:「馥兒,你上妝的樣子,一點也不好看。」
「洗掉它吧。」
「我喜歡你素面朝天的樣子。」
就好像她當年叫丫鬟端盆水上來,讓他把臉上那髒污的塵垢都洗去一樣。
裴承讓親自給她端了一盆水來,看她的胭脂與水粉,都在水中消散,最終回歸到那一片天然模樣。
「我走了。」
裴承讓的血,灑了一地,也沾濕了她的裙襬。
謝馥在宮人的陪伴下,一步步踏了出去,半道上下了雪,入宮為皇帝賀壽的戲班子還在戲台上排演。
她聽到他們唱——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她在雪中,駐足良久。
回想起了當年那個下雪的天氣,她推開了母親的房門,悄悄用了妝台上的胭脂,卻被母親教訓:男人的盔甲,女人的妝,穿得上去,卸不下來。
胭脂有毒,水粉穿腸。
妝容背後,是哭是笑,誰又知曉?
上了妝,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不過都是台上的戲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