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等到人比黃花瘦

沖出酒吧之後，陸淮戈隨便打了個車回家。一路上他丟臉的猛擤鼻涕，眼睛模糊到發痛，不時有忍不住的淚水流下來，付了錢，便低著頭跑回家。

一邊走，一邊還是只能用手背不斷的擦眼淚。

也許他實在是太失望了。

以前想的什麼，喜歡就能永遠在一起，竟然全都是假話。他這輩子或許就數此刻最為傷心難過。

以前林景芝雖然不喜歡他，但至少沒有別人。

不管以前林景芝曾經怎樣欺騙過他，但至少有那麼些時候，他還是真心的對自己好過的。曾經那段時間裡林景芝表現的像是愛他，雖然自己始終半信半疑，可至少那個時候他覺得幸福。

時光將一切都帶走了，他早知道小狐狸的魅力比較大，也從來也沒有想過惡夢會變成現實，今天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不光是忍住眼淚，還有對那個人的所有的心情。

砰砰砰。

突然有人在外面大力的敲門，陸淮戈嚇了一大跳，連忙擦了擦紅腫的眼睛，又撲了幾下涼水洗了臉，才慢吞吞的過去開門。

才開了一條縫，就看清楚外面正是剛才滿腦子怨恨又不舍的人，陸淮戈頓時慌了，看了對方一會兒，才啞著嗓子問：“你怎麼來了？”

“你哭了？”林景芝撐開們，一把拉住他，低頭看他的眼睛：“怎麼了？是傷口疼的厲害麼？”

陸淮戈愣了一愣：“沒，沒有。”

“我問了他們，你受傷了都沒有去醫院？”

陸淮戈被他這樣突如其來的質問搞得心頭火起，用力推開他的胳膊：“不用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你呢？！”

林景芝頓了一頓，轉而又問：“還是，你看到我和寶貝在一起，生氣了？”

“……”陸淮戈一下子漲得臉通紅，恨恨的瞪著林景芝，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以為我們在一起了，是不是？”

陸淮戈氣得昏了頭，使勁把想要進來的人推出去：“你們在不在一起，關我什麼事？”

他用了很大力氣，林景芝只是扒著門框，竟然輕輕鬆鬆的就把陸淮戈順勢帶進懷裡，又輕輕的問：“我們在一起，你真的覺得沒關係麼？”

這句話聽到陸淮戈耳朵裡就像是坦白了自己的新戀情，而且還順勢關心了一下自己這個舊情人，他心裡一塞，忍耐地道：“沒，沒關係，你想要怎麼樣，跟我完全沒關係。”

“淮戈，你說的是實話？”

“是實話。”

林景芝手上一鬆，看著他低垂的長睫，鼻尖和眼睛都紅通通的，怎麼看都是嘴硬，就把人推進屋子，順手帶上門，拉著他熟門熟路的坐在沙發上，一副要長談的架勢。

“你，你要幹什麼？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回去吧。”

陸淮戈一路掙扎，可惜收效甚微，最後也被按到沙發上，連腿也被對方壓在身下。

“淮戈，只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我就相信你。”

“不需要，我看著哪兒都是這句話，你想要怎麼樣，隨便。”陸淮戈嗓子越發的痛，此時掙扎不得，只好閉著眼睛不看他。

他一副怎麼說都沒關係的樣子，可惜不斷的有淚水從閉著的眼睛裡流出來，在光潔的臉上劃出幾道新痕。

林景芝看在眼裡，心裡就這麼不設防的痛起來了。

本來還想繼續質問他，最後也只好放軟了語氣：“淮戈，你不要這樣，我不強迫你幹什麼說什麼，我只是想和你談一談。”

“沒什麼可談的。”

陸淮戈的眼淚流的更凶，堵都堵不住，狼狽的睜開眼睛，透過濕透的睫毛看著眼前模糊的人影。

他突然覺得委屈，自己這些年來的等待就像是個笑話，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笨，明明手裡有那個人的電話，有好幾次都撥通了，對方接起來的時候，又心虛的掛斷。

可那個人也從來都沒有主動給自己來過什麼電話啊。

甚至，連一封信，一張明信片都沒有寄來過。

明明分開之前他們曾經那樣親密，怎麼分開之後，所有的一切就都隨之煙消雲散了呢。

林景芝看他終於鎮靜了下來，便起身去衛生間拿毛巾淋濕了給他擦臉，陸淮戈躲開了幾次，後來只好彆彆扭扭的自己接過來胡亂擦了幾下。

“淮戈。”

“……”

“我們好好談一談，好麼。”

陸淮戈鼓起勇氣，終於抬起頭看他。對方一臉坦然自在的模樣，臉上也全然沒有絲毫緊張，越發襯得自己僵硬和怯懦，可笑的厲害。雖然也想像對方一樣，可陸淮戈實在難過的厲害，只好皺著眉毛往外面坐了坐，勉強點了點頭。

談一談？就是說清楚的意思麼。

林景芝大概是真的想要認真和小狐狸在一起了，所以才來和自己這個舊情人好好說明白，這樣也好，他不是死纏爛打的人，如果對方不喜歡自己了，他頂多自己難過一下。

說清楚，也好。

等了一會兒，林景芝竟然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去給兩個人倒了水，陸淮戈接過來，勉強道聲謝。

林景芝湊近了他一些。他的貼近讓陸淮戈一下子緊張起來，僵硬的看著對方的手。

“你的傷，能給我看一下麼。”林景芝止住了動作，聲音刻意的溫和，還是陸淮戈一直迷戀的那種溫柔：“淮戈，你身上有傷，我先幫你看看好麼？”

陸淮戈一時被他這種語氣迷惑，竟然沒有反駁。

林景芝再接再厲，耐心十足的問他：“我幫你看一看，如果不是很嚴重的話就請幾天假，嚴重的話就跟我去醫院，好麼？”

他這幅樣子倒好像真的是在關心自己一樣。陸淮戈勉強點了點頭，又搖搖頭：“不嚴重，我都自己處理過了，不用去醫院。”

“那後背呢，後背也自己處理了？”

林景芝好像終於忍耐不住了似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就要掀開他的衣服。

陸淮戈當然反手去推他，可他好似下定了決心，一下子把陸淮戈面朝下按住，猛地掀開了他薄薄的衣服。

眼中所及的皮膚上幾道猙獰的血痕，雖然是清理過了，也簡單塗了一點藥，但光看癒合的速度，就知道主人並沒有怎麼認真對待。

林景芝好似突然暴怒了起來，站起來一揮手就把桌上的杯子都掀到了地上。陸淮戈戰戰兢兢的趴在沙發上，額頭上起了一層汗，臉色因為剛剛劇烈的掙扎顯得越發蒼白。

林景芝喘了一口氣，慢慢又重新坐到陸淮戈身邊，表情也不是那麼陰沉，反而帶了點刻意的安撫：“藥箱放在哪裡了。”

他這幅樣子雖然看上去還好，陸淮戈卻知道其實是發怒的前兆，慢慢爬起來指了指電視櫃下面，十分老實的看著他去找了藥箱過來，又按住自己脫了衣服。

事到如今他知道掙扎也只會帶來反效果，只好安慰自己“至少這個人還會關心我。”一邊辛酸又羞恥的脫了上衣任憑那個人替自己前前後後抹了藥，手勢一點都不溫柔，甚至好像還帶著壓抑的怒火。

“褲子脫下來。”

“什麼？”

陸淮戈驚跳起來，看到對方明顯壓抑著什麼的眼神，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我腿上沒有傷。”

“我看看。”

“真的，不用了，真的沒有受傷。”

他幾乎在懇求了，可惜對方沒有一點改變念頭的意思，看著他的眼神越發陰沉，一發狠就把他拉了過來，陸淮戈還沒有反應過來，腰帶就被抽走了，他連忙拽住褲子，可憐兮兮的看著林景芝：“你別這樣……”

林景芝瞬間呆住了，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自己喘了一會兒，卻沒有再做什麼，只是突然把他摟住，讓陸淮戈坐在自己腿上，把頭埋在他的胸前。

“對不起。”

陸淮戈心裡又是一酸。

事到如今，恐怕他真的再也無力挽回什麼了。看著這個人難過的樣子，陸淮戈心裡也不好受，只好忍著心酸充大度，他隱約明白這個人大概是因為自己的移情別戀感到抱歉，於是輕輕摸了摸他的頭，之前想的那些重話一句也沒有說出口。

感情這種東西，確實不是個人能夠左右的。林景芝需要解脫，他明白的。

“對不起，淮戈，都是我的錯。”

“……”

輕輕歎了一口氣，陸淮戈明白要自己現在就放下一切是不可能的，他也沒有想要原諒這個人的念頭。林景芝傷害過他太多次，這種刻骨銘心的感受不是幾句對不起就能夠消弭的，往事隨風，他知道事情應該解決，可自己卻並不甘心。

“淮戈，你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陸淮戈始終不開口，他只是覺得此時此刻心痛的要麻木了，眼前的這個人他從前喜歡過，現在也一直深愛。如果對方要用一些好處或者好聽的話就要自己忘掉全部，那未免太過強人所難。

但是到底要對方怎麼做，自己才會好受一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不需要這個男人對著自己道歉，就算是林景芝給自己下跪，也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你走吧。”

訥訥的，他只說了這一句。

眼前的人突然抬起頭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慢慢的問：“你是真的不打算原諒我了麼？”

陸淮戈搖搖頭，努力推了推對方，看著他的樣子又覺得不忍心，於是慢慢的解釋：“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你願意喜歡誰，都是你的事。我不會因為你喜歡了，喜歡了寶貝……就會怎麼樣，我也，我也不是那種死心眼的人，你……放心吧。”

林景芝一直看著他，也不說話。也許他還是不滿意自己的回答，但陸淮戈自問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極致，便努力推開他站起來，這次反而很容易的就獲得了自由，撿起一邊的衣服，又客氣的看著他：“謝謝你幫我上藥，我們既然已經說清楚了……你也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