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如果可以，伊爾迷真想在西芳寺把羽衣狐做掉。

揮貓爪，團團糾結在一起的狐狸毛落地，這都是他從羽衣狐的大尾巴上薅下來的，別看母狐狸的尾巴看上去蓬鬆好摸，那要因人而異，搭成坐墊讓她浮在半空中時，尾巴軟的像天邊的雲朵，但對敵則會化為尖利的鋼針，普通人抵不住一招就會被切成碎末。

有對敵經驗的大妖怪不會在同一個坑栽倒三次，伊爾迷斬斷羽衣狐尾巴的手法與五百年前如出一轍，想起屈辱的回憶，又兼之失去尾巴的痛苦讓羽衣狐怒火大盛，再也不任由自己尾巴被動反擊，反而將其作為主要攻擊武器主動出擊。

她手一伸從大尾巴中抽出一把鐵扇，省去了介紹直接向伊爾迷殺過來，眼睛都紅了。

羽衣狐對上伊爾迷，一整個天雷勾地火新仇加舊恨，即使到現在都不知道伊爾迷的名字，但是卻深深記住了伊爾迷的臉，他差點害自己流產，這理由足夠對鵺充滿母愛的羽衣狐把伊爾迷生吞活剝了。

啊，糟糕了，伊爾迷看要跟他拼命的狐狸，周圍又是虎視眈眈的幹部，哪怕柯特趁亂結果掉兩個，現在不還有一二三三個嗎，對付起來不難，但同時也不簡單。

陰陽師的自殺性爆炸結束，想要再趁亂渾水摸魚結果掉妖怪可不容易，正面對槓又不符合殺手的風格，所以，是接著打，還是先跑走？

“羽衣狐的實力比我想像得要強。”伊爾迷對系統說話，略帶困擾，“她當年沒有這麼多彎彎繞。”

當年的羽衣狐，別說鐵扇了，連個武器都沒有拿出來過，唯一能用的就是她的九條大尾巴，被伊爾迷折了幾條後戰鬥力驟降，追殺他全靠不要命的瘋狂勁和一腔森森的母愛，但現在不一樣，七條尾巴的狐狸可有勁兒了，手揮大扇子一點不虛，她身邊的下屬看見百鬼夜行主人被傷了，不要命地像他湧過來，雖說實力弱得像地底下的螻蟻，但一個一個接二連三衝上來將他圍住也不是個事兒，很干擾情緒的知道嗎？

“我應該像個有職業素養的殺手那樣，一擊不成就直接退走。”伊爾迷已經下了決定，他不是懟不過羽衣狐，但是面對她和身後數量龐大的京都妖怪軍團，付出的代價可能有點大，還不如打一槍換一炮，砍她一次直接跑。

他相信有人會帶小弟一起neng羽衣狐，比如說滑頭鬼的孫子，說好的主角，定然有他自己的百鬼夜行，將京都妖怪交給他正好。

伊爾迷自己只需要休整休整，等待下一次時機。

“柯特！”揚聲叫小孩兒名字，他正在和一妖怪纏鬥在一起，妖怪化形為青年男人，半張臉被尖銳的石塊覆蓋，以伊爾迷的眼力能看出那石塊與羅城門外的亂葬崗有異曲同工之妙，簡而言之便是老舊的墓碑。

他永遠無法理解妖怪的品味，竟然把墓碑糊在自己臉上，有個性。

無意間錯過了假的茨木童子。

柯特和伊爾迷不愧是兄弟，聽他開口喊自己名字就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他甚至能猜到大哥準備撤退的原因，無非就是因為羽衣狐的實力比他想像的還要強大一點兒，權衡利弊之下伊爾迷準備蟄伏起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一個出色的殺手要學會審視時度。

伊爾迷知道柯特接收到自己的信號，一揚手，某個球狀物體向羽衣狐砸去，被以為是暗器的狐狸用大鐵扇將其劈成兩半，哪知道她鐵扇將球體劈開的剎那，那玩意便砰地一下爆開，殺傷力不大，但是從其小體積中竄出的煙霧卻一下子將周圍所有妖怪都吞沒其中，連天上飛的都逃不過，威力遠超一般煙霧彈所能達到的地步。

糜稽特製揍敵客家的煙霧彈，就是好用。

羽衣狐並沒有見過現代的煙霧彈，但這並不妨礙她知道破解的方法，當即就展開鐵扇猛地一扇，試圖用強勁氣流將煙霧吹散走，但揍敵客家特製的煙霧彈就是不一樣，彈內填充的納米物質不同尋常，伊爾迷不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只要知道這煙霧很難被風吹走就是了，滯空能力超級強，任憑羽衣狐連同手下能夠操控風的妖怪一起努力許久也沒有將白色的煙霧吹散，蘑菇雲籠罩西芳寺，要不是沒有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四周建築物沒有被過分摧毀，準會有人以為有殺傷力巨大的炸彈在此地爆炸了。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伊爾迷也是這麼想的，他直接帶柯特滾進了距離西芳寺一百米遠的的場家，由一目連看門。

早在羽衣狐進入此地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一目連的風之結界，她對鎮守北方森林的妖怪略有耳聞，知道其與人類之間不清不楚的關係，就友善度而言，一目連簡直就是大妖怪中的恥辱，但偏偏實力出眾又血厚，羽衣狐也不能奈何他，她大概覺得賣一目連一個人情挺不錯的，只不過是無人的建築物而已，全當是沒看見就過去了。

感謝一目連親善人類的接地氣人設，如果換做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隻妖怪，羽衣狐必定會起疑心。

說起來，這也得虧羽衣狐不知道伊爾迷的名字，她只認識仇人的臉卻不知道仇人的名，想找他都要費一番功夫，更不要說伊爾迷的名字太有辨識度，和他兒子一樣都是平安京名人，北方大妖一目連和伊爾迷的關係是板板上釘的好，鳥山石燕的《圖說百鬼夜行》中關於一目連的畫卷中便有伊爾迷出現，在傳說故事中，只要提到曾經為神明的妖怪就定會把神秘莫測的大陰陽師綁定上，同理，若知道伊爾迷的名字，羽衣狐也一定不會放過搜查的場大宅。

但她不知道，正是一連串的不知道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拖著僅剩七條尾巴的羽衣狐心情糟糕到極點，哪怕是解開了第四封印都不能讓她臉上放晴，明眼人都知道，剛才伊爾迷佔據了絕對的優勢，逃跑也只是因為忌憚羽衣狐身後的京都妖怪，可能他帶著的小孩兒模樣的妖怪也是一個重點，但是帶孩子來參加戰鬥本來就是對她的小覷。

西芳寺的第四封印就好像是他白送給京都妖怪一樣，還有鎮守這裡陰陽師的古怪力量，他們之前遇到的陰陽師有這麼強大的嗎？怎麼可能，定然是那男人在背後搞鬼。

他定要活吞了男人的生肝，只有這樣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木樁被擁有人類之軀的羽衣狐拔起，從地底爬出的荒骷髏將整座寺廟都毀於一旦，過於龐大的身軀直立，任何一個擁有陰陽眼的人都會為他的高大而驚嘆，也難怪會被花開院秀元一同封印在地下，雖然高大代表著臃腫與不靈活，但也同樣代表著無與倫比的力量。

“如何，伊爾迷大人。”守在的場大宅裡的一目連看見伊爾迷回來一點都不驚訝，他哪像是懟完羽衣狐回來的，連羽織上都沒有沾染血跡或者多幾道武器劃痕，與其說是戰鬥結束，一目連倒更相信他是出去賞花郊遊，跟在後面的小孩兒和服下擺沾染上了鮮血，也許是之前的戰鬥有點激烈，呼吸尚不平穩，但總結一下，兩人都沒有受傷，既如此，受傷的肯定是羽衣狐。

“她的力量比之前強大不少。”伊爾迷回答，但卻沒有苦惱或者憤懣，他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且事實對他的影響還不大，“稍微有點出乎預料，但情況還在控制中。”

他確定自己懟的過轉生不知道多少次的母狐狸，如果可以，他不想再動用百鬼夜行卷或者開高達。

做任務要講究性價比，他不想損害自身利益，所以要更加耐心地等待。

伊爾迷在西芳寺鬧出的動靜太大，別的不說，花開院布自爆前的靈力柱映在其他陰陽師眼中就像是夜晚的燈塔，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只要是個長眼睛的就看得見，更不要說除了正在修行的花開院柚羅，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緊盯西芳寺。

沒人覺得花開院布能夠守住這封印，但是能多了解一點羽衣狐的兵力總不是壞事。

他們放出的式神比蒼蠅還要小，安靜地趴伏在牆壁上，昆蟲的複眼緊盯花開院布，忠實地履行實況轉播智能，待在花開院本家的能力者沉默地盯水面鏡，大大的一塊，放在會議室的正中間，第二十七代秀元以及其他分支的宗主皆在此。

花開院布死得相當壯烈，就算是他所在的分支宗主也想不到他竟然會有如此血性的一面，一個生性膽小但是才能不低的陰陽師竟然被逼成這樣，讓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思考。

他們得承認，到現在為止，花開院布是做的最漂亮的一個，他殺了一個幹部，還用最後的爆炸重創其他妖怪，之前的守護者沒有一個功績比他更大。

忽然，水面鏡的轉播停止了，實況錄影成了雪花屏，就像是七十年代老舊的黑白電視機，信號奇差無比，動不動就會冒出雜音。

第二十七代秀元眉頭一挑，式神，被銷毀了。

這只是個小波瀾，式神被銷毀很正常，被羽衣狐發現或者被京都妖怪誤傷，一般都是後者，羽衣狐恨不得陰陽師親臨現場體會京都妖怪帶給他們的恐懼，這是一個惡趣味程度很高的女子，雖然比不上小仙女。

沒人想到銷毀式神的是伊爾迷，他在水面鏡轉播的影像中甚至都沒有露臉。

羽衣狐之後絕對會花大力氣找他，這個節骨眼上，他需要盡量隱蔽自己的行蹤，在暗處伺機而動等待最後一擊。

“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系統對伊爾迷問道，他的宿主自打進入的場大宅後就該吃吃該睡睡，安定地不得了，一目連早就被送了回去，但卻留下可以維持一個月的防護罩，說白了就是告訴京都妖怪，這家是他罩著的，動不得。

伊爾迷有時蜷縮在他製造的完美環境中，有時則神龍不見首位，將柯特落在安全指數max的大宅中，自己卻滿京都的到處晃的，美其名曰，做前期準備工作，天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昨天晚上，在京都的繞城河中，羽衣狐帶著她的妖怪軍團和花開院家產生了激烈的碰撞，像金鐘罩一般的巨大結界在湖內製造出一個密閉空間，他們大概是想對羽衣狐發動總襲擊，所以將除了她之外的妖怪全部隔絕在結界之外，只留三人對付剩七條尾巴的妖狐。

不對，應該是六條半，還有一條蓬鬆的大尾巴被伊爾迷薅禿了，看上去還沒有其他尾巴一半大。

“可惜了。”傳說中晚上便會龜縮在的場大宅的伊爾迷再度出沒，挑選了一個適合狙擊的位置作為絕佳觀賞點，看暴躁的羽衣狐大戰花開院家的陰陽師們。

即使少了兩條尾巴，但狐狸還對自己的實力自信非常，應該說，她對除了伊爾迷之外的人都很自信，所以便任由自己被隔離，關入陰陽師的結界，還頗有閒情逸致地欣賞金鐘罩的光芒。

像是被黃金築成的牢籠，小仙女真是愛慘了這顏色。

“他們浪費了花開院布的犧牲。”說的那叫是一個義憤填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和自爆的陰陽師是什麼關係，“他們攔不住羽衣狐，即使她只有七條尾巴。”小仙女的眼力好極了，雖然喜歡結界金燦燦的顏色，但這並不妨礙他看透其脆皮的本質，不說羽衣狐親自打破，甚至防不住她手下幹部的攻擊，沒看見身形巨大的骷髏在鍥而不捨地撞結界嗎？破了它只是時間問題。

系統心說花開院布的犧牲不是你一手促成的嗎？聽小仙女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他發出如此感嘆定然話裡有話。

系統猜得沒錯，下一句話小仙女依舊保持他義憤填膺的語氣，但是內容卻轉了個九曲十八彎：“有這送死的閒工夫，倒不如成為本仙女的針人3.0版戰士，不僅黃金的面積擴大厚度增強，搞不好還能再拽下羽衣狐的兩條尾巴。”遠程操控他在行啊，到時候坐在的場大宅裡不聲不響地搞鬼，也算是“運籌帷帳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了。

系統：呵呵，想的怪美。

耗費一晚上時間觀察，除了花開院什麼本事都沒有，小仙女並沒有找到任何有用信息，最多就是現在上場的幾個陰陽師不是主角，想要官方欽定的救世主出現估計還要再等等，一想到此，小仙女就想憤怒地吃花瓣，來表現他的冰清玉潔。

“也許我應該去找安倍晴明。”他一邊喝天上的雪水一邊對系統說道，“不就是半妖之里和浮春之鄉嗎？一個個找找也挺快，而且正牌的安倍晴明出現，定然會讓羽衣狐心神不寧，到時候做掉她還不是一件小事？”

系統幽幽地補上一句：“那你也要看安倍晴明答不答應。”不管他老媽幹什麼，總歸是他媽，借兒子之手把他媽做掉，也要看兒子答不答應。

更何況不是說羽衣狐的記憶被八岐大蛇的怨念修改了嗎？系統又想到，搞不好人家做媽的就相信肚子裡那團怨念，正牌兒子出現反而不相信了。

但係統能說服想一出是一出的小仙女嗎？他不能，不僅不能，因為提到安倍晴明他還有了新的想法，哎嘿，搞不好真能把大陰陽師避世的靈魂給揪出來，講道理，不是說好千年後八岐大蛇怨念出現他就會出來充當勇者嗎，大家要說話算話啊！

伊爾迷拿出了自己隨身攜帶的iphone，打開谷歌地圖，輸入某個神社的名字之後，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微妙。

“你還記得日本成神的規則嗎？”伊爾迷的聲音那叫一個虛無縹緲。

系統沒跟上他的思路，傻傻地回答：“知道啊。”不就是有人信就能成神嗎，且別說神廟，哪怕是小小的土地神祠堂，有一到兩個信徒，那神明就能存活下來。

伊爾迷將谷歌地圖擺在眼前晃晃，晴明神社四個大字簡直能閃瞎人眼：“講道理，兒子的神社就在這，為什麼當媽的不去看看。”搞不好還能想到方法把他兒子提前拉回來，羽衣狐真是不稱職的母親。

系統沉默，他大概想到伊爾迷要做什麼了，但還是艱難地回答他：“這很合理，當媽的做妖怪，她兒子又是傳說中的百鬼夜行之主，怎麼都和神社八竿子扯不到一邊。”

“不，這是一個思維誤區。”讀了兩本書的小仙女在系統面前賣弄，“你要知道，天狐這種生物比起妖怪其實更接近於神明，羽衣狐的不斷轉生就是一個例子，要不是和伊邪那美有契約，鬼才允許她在地獄和人間跑來跑去。”說實在的，能把身為天狐的自己搞成妖怪頭頭，也是蠻厲害的。

很能感受到母愛的偉大呢！

系統問伊爾迷：“你想怎麼做？”

他彷彿看見了，垃圾仙女搞事情的未來。

“不怎麼做。”伊爾迷語氣歡快極了，“只是找個方法，替不稱職的母親將她真正的兒子挖出來。”他相信，遺忘晴明神社的羽衣狐絕對不會跑到那裡逮他，而且頂著她兒子的牌位，身為母親的她要是會做什麼就出鬼了。

將兒子明面上的神社破壞了，她這個當媽的還做出不出來。

“你就這麼確定能通過神社找到安倍晴明？”系統陰測測地說道。

“神社與神明間是有聯繫的。”他說道，“到時候真有什麼問題遠程呼叫巴衛好了，他可是做了五百年的神使，一定很有經驗。”

系統不忍心提醒他，做了五百年神使的狐狸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自己的飼主，禦影神還不知道在哪裡晃蕩。

算了，就隨他去吧，嘆息聲來自於看破紅塵的系統。

他覺得垃圾仙女定會搞出什麼大事，別懷疑，這傢伙在關鍵時候運道一向好的出奇，天知道他會整什麼么蛾子出來。

伊爾迷披星戴月衝回的場大宅，將安安靜靜待在結界裡的弟弟撈起就跑，​​他怕自己一去晴明神社就被捲入神奇事件回不來了，所以必須把弟弟隨身攜帶。

柯特：？

算了，跟大哥在一起，就算天涯海角他也不怕。

系統：“……”

你就不能早上再去嗎，咱就不能看看現在幾點，羽衣狐和花開院家還沒有懟完啊！

伊爾迷：不行，我可是風一樣的小仙女啊 XD 。

小仙女一路上跟著谷歌地圖導航跑，速度比地圖中私家車那一檔還要快，靠兩條腿10分鐘就跑到了晴明神社，遠遠的，就被神社微弱卻堅定的光芒嚇了一跳。

嘿，不是他吹牛，晴明神社的神光甚至比伏見稻荷神社還要亮上八個度，在被妖氣密布的晚上就像是24K純金戒指那樣明亮，天知道這裡是被妖怪忽視了還是單純盯著安倍晴明名字就讓他們不敢進來，就連這裡的空氣也很清新。

安倍晴明，一個不可以說名字的男人，you know who。

夜晚的神社格外陰森，無論是門口的鳥居還是別宮末社都隱匿在陰暗之中，風颯颯吹過搖動樹枝，畫有五星芒的祈願牌交疊在一起，叮鈴哐當響個不停，比起神社，這裡更像是妖怪的大本營。

伊爾迷在門口轉兩圈，手在無形的結界上戳戳，當時就露出了一個僵硬的微笑，與陰森的夜晚交相輝映，嚇系統一跳，如果讓孩子看到，這絕對是能止小兒啼哭的恐怖笑容，比面色蒼白的伽椰子女士可怕多了。

“找到了。”伊爾迷心情愉悅極了，他就說這裡肯定會有問題，果然不出他所料。

手指關節劈裡啪啦作響，揍敵客家招牌的貓爪祭出，他只用尖銳的手指甲在透明的結界上輕輕一劃，隱藏在空間夾縫中的裡神社便被劃出一條口子。

只有存在神使的神社才會有裡外之分，這起碼說明，安倍晴明是有神使存在的，而他的神使正在裡神社等伊爾迷。

“來者何人！”甫一進入結界內部，就被銳利的殺氣針對，露出胸肌的紅髮男人開弓搭箭，破魔除妖的箭頭正對準伊爾迷，等他一有異動，那箭便會離弦，將他置於死地。

伊爾迷：= 口 =！

系統：= 口 =！

厲害了，我的晴明公，這不是源博雅嗎，他怎麼成為你的神使了？！

柯特眼神一手，當時就像從袖中掏出紙扇，將威脅他大哥的男人切成碎片，然而他的行動還沒有付諸於實際就被伊爾迷制止了，永遠都將眼角餘光留給弟弟的伊爾迷，果斷出手，不讓他將扇子掏出來。

“好久不見，源博雅大人。”小仙女看上去冷靜極了，誰也想不到他在看見源博雅時心中的驚濤駭浪。

#給我來包櫻花瓣，小仙女需要吃鮮花來冷靜冷靜#

“伊爾迷！”全世界看見小仙女都很震驚，包括源博雅，雖然在每個時代停留時間不長，但他絕對是哪裡有我哪裡就有傳說的典範人物，更不要說當年斬了八岐大蛇，此等豐功偉績足夠將他在源博雅心中再拔高幾個檔次，弓箭當時就放下來了，但持弓者卻禁不住露出了一張震驚臉。

“你怎麼在這裡！”

這句話應該我問你啊，大佬！伊爾迷面無表情，這年頭原來人類都能成為神使活上五百年嗎？這和元氣少女結緣神的設定不符合啊！沒看見人家桃園奈奈生成為人神之後還只能活一輩子嗎？雖然他想吐槽這個設定很久了，但大家要遵循原著啊！

真不愧是晴明公，這掛開的大。

系統：你在跨次元吐槽什麼。

“你是晴明的神使？”遇見任何事都波瀾不驚的小仙女問道，也多虧了他面部神經壞死，才經常性讓人以為寵辱不驚。

接下來的問題問得很有技術含量：“人類，可以成為神使嗎？”

大概是這個問題被問得多了，源博雅當時就換上一張無可奈何臉，英挺的眉毛糾結在一起，對伊爾迷回答道：“我現在，大概不算是人類。”說不出是自嘲還是別的什麼，五百年的歲月足夠他接受成為妖物的事實，“不老不死的半人魚，你可以這麼理解。”

哎嘿，半人魚這個設定眼熟啊！記憶力棒棒的小仙女當時就試探性地說出一個名字：“八百比丘尼？”

源博雅點頭，輕描淡寫地說出前因後果：“是晴明的泰山府君祭，八百比丘尼擁有了我的死亡，而我則換回了她的永生。”

泰山府君祭是Bug等級的陰陽師，只要有自願獻祭之人，便可輕而易舉地將兩人僅存的壽數交換，恐怕安倍晴明在使用這術時源博雅已經接近死亡更甚至靈魂下了三途川，是八百比丘尼將他拉了回來，正好也完成了她回歸死亡的夙願。

源博雅一揮手，補上伊爾迷撕裂的結界，他在人類時便擁有極為強大的力量，甚至可以與SSR級別的大妖怪媲美，成為不老不死的存在後力量更甚，要是伊爾迷沒有猜測，源博雅在晴明神社大概守了將近千年。

千年的時候足夠將人變得面目全非，也足以讓強者更加堅韌，源博雅就是後者。

“你在這，晴明在哪裡？”開門見山，“我說的不是羽衣狐肚子裡的那個，是真正的晴明。”

源博雅羽衣狐肚子裡的那個，臉上不由自主露出一絲混合著懊惱與痛恨的表情，顯然，頂著安倍晴明名號的八岐大蛇和他們之間有許多摩擦，這些摩擦稱之為血海深仇也不為過。

“晴明在半妖之里。”他咬牙切齒地回答，當然，言語中的憤恨是針對羽衣狐肚子裡的冒牌貨。

“他在半妖之里已經沉睡一千年了。”

“那麼長時間？”伊爾迷當時就驚呆了，厲害了，我的晴明公，這麼能睡。

“當年與八岐大蛇的戰鬥中，他受到了太多的創傷。”源博雅並不願意回憶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在神樂身上復活的八岐大蛇的怨念甚至比他本體更為強大，又有陰界裂縫加持，靈魂被撕扯為兩半的安倍晴明不僅要戰勝黑的自己，還要迎擊一切事變的幕後黑手，其艱難程度可見一斑。

妖怪的歷史出現斷層，人類的城池也毀於一旦，很好有人知道最後那段歷史到底發生了什麼，將八岐大蛇投入地獄並不是一件容易事，這還要虧伊邪那美最後鬆口願意接受這將現世擾亂得一團糟的罪魁禍首，但是看押他一千年已經是極限，當年拿羅盤觀星的安倍晴明就已經看見了千年之後的動亂。

“靈魂是陰陽師最重要之物。”源博雅對伊爾迷解釋，“術者能力的高低取決於靈魂的強大。”

當年安倍晴明靈魂一個被扯成倆，讓在其他陰陽師身上肯定活不長，但他不僅活下來了，還把另外一半的自己給打敗了。

過度透支一般靈魂的苦果在把黑晴明白晴明拼回去後終於井噴式的爆發出來，他在半妖之里溫泉的最深處，由天地精華匯聚而成的泉水，泡上一年甚至能讓斷手斷腳的土蜘蛛恢復原狀，但涉及靈魂層面，只能以龜速修復靈魂上的創傷，安倍晴明在裡面一泡就是千年。

“他差不多也要回來了。”這大概是千年中唯一能讓源博雅展顏歡笑的事，糾結成溝壑的眉頭舒展，對伊爾迷說道，“千年之期，已經到了。”

這大概是他幾天內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伊爾迷心裡樂開了花，從他意識到自己收的場靜司錢少了之後，他就痛苦得每夜輾轉反側，不得安生，連花瓣都吃少了兩片，好好的小仙女都要被餓瘦了。

系統：呵呵。

搞得就像是你睡覺一樣。

“按現在的情況看來，如果我操作得當，搞不好就不用自己出手了。”他雀躍地像春天的小百靈，要不是現場有人，指不定一蹦一跳歡快歌唱，“我可以把真的安倍晴明從半妖之里扒拉出來，讓他去neng那個冒牌貨。”充其量小仙女只要添把手，大頭任務完全可以推給別人。

將情況全部向伊爾迷交代完畢，源博雅終於分神給跟在伊爾迷身後的小孩兒，天知道柯特究竟有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伊爾迷什麼都沒有告訴他，一切都要他自己從收集到的言語中分析推斷。

“這是誰？”問的是柯特，任何一個對伊爾迷有千層了解的人都會因為他不再形單影只而驚訝，當然，對他有深層了解的人不算，比如係統，他就知道伊爾迷是個可怕的自戀狂外加**型弟控。

“我弟弟。”言簡意賅。

源博雅滿肚子疑問，心想這人一千年不見怎麼突然就有弟弟了，他還以為伊爾迷是生命什麼的，例如在人間行走的地藏菩薩或者鬼怪化成的千面佛，平安京行走的畫師大人可不像是妖怪，即使他長得也不像是人類。

但誰規定神明就不能有兄弟姊妹的，出雲大社的大國主還要叫伊邪那美一聲奶奶，天照和月讀不也是親人？這麼想起來，伊爾迷有弟弟確實也合情理。

多瞅瞅柯特兩眼，年紀和當年的神樂差不多，冷若冰霜的表情與他哥如出一轍。

神樂已經成佛了，雖然被八岐大蛇附身又經歷一連串的事兒，但總歸安全下了三途川，一千年足夠她轉生無數次，跨越廣闊的時間洪流，活下來的竟然只有安倍晴明與源博雅兩人而已。

“我帶你去半妖之里看看吧。”竟然主動提出要成為引路人，也多虧了他們千年的交情，“晴明神社的後門與半妖之里間有條隧道。”千百年中，他就是一人奔波在裡神社與晴明靈魂的棲息所之間。

半妖之里，顧名思義，是半妖的樂園，混雜人類血統同樣表達出兩方特性的人或者妖都能進入此地，但需要特殊的開啟方法，沒有人帶領絕對不可以進入，入口只會口耳相傳，對大部分聽聞過其名字的妖怪來說，這裡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

“晴明他小時候就長在半妖之里。”源博雅帶路，他手上有盞燈，照亮昏暗的時之間隙，“據他所說，是羽衣狐將他帶進去的。”

“等到被安倍家認回後就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再也沒有進入過這。”

“晴明他因為是人與天狐的孩子，從小就擁有超越大部分人類的靈力，但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妖化的傾向出現。”也就是說從頭到尾，安倍晴明都維持著人類的姿態。

“但是在最後一戰結束後，不知道是否為生命垂危之時的掙扎，他身上出現了極其稀少的返祖現象。”

返祖現象？伊爾迷腳步一頓，莫非……

“到了。”光線從隧道盡頭刺進來，過於耀眼，竟讓適應了黑暗的瞳孔無法接受，忍不出擠出兩三滴眼淚。

“這裡就是，半妖之里。”

伊爾迷日記：

哎嘿，新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