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吉田松陽從各種意義上都是個好老師。

他深諳教學的奧義——因材施教，也正因此，他對伊爾迷與對坂田銀時完全是兩個態度，如果把他目前收過的學生排個個兒，伊爾迷和庫洛洛接受的是同種方式的教學，而朧與坂田銀時則是另一種。

坂田銀時目前以為自己受到的來自大魔王的暴行都是小兒科，什麼罰抄書，什麼把他揍到地底下，看似嚴重，卻不過是個小玩笑罷了，對好孩子有好孩子的教育方式，燉心靈雞湯是有用的，他言語中流露出的經驗是屬於虛五百年歲月中少有的善意，而教育學生走上的，也是煌煌正道。看似在尋找自我，看似在迷茫中追求，但只要精神支柱沒有倒塌，那他永遠都是積極的向上的，仇恨與殺戮永遠不會成為成活的主調，見義勇為的正義夥伴，或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遊俠，才是比較適合他的武士道路。

“雖然天天說自己是廢柴，但是銀時總有一天會成長為可靠的大人。”他在說這話的時候是微笑的，沒有伊爾迷在流星街時見到的薄涼，他認識的吉田松陽是虛，人格中的善佔了主流，但是隱隱的戾氣卻無法消磨。

“所以，別讓我發現你的小動作，伊爾迷。”依舊是微笑的吉田松陽，但是笑容裡卻帶上了威脅與壓迫，強權政策，實力為尊，他清楚伊爾迷本性的黑暗，也知道他為了達成目的能夠不擇手段到怎樣的地步，為了防止他不想見到的局面出現，警告是必須的。

就像當年要求他不能同門相殘一樣，這是對朧的保護，也是對伊爾迷的限制。

伊爾迷微微低頭，身形被牆角的陰影籠罩，這是臣服的姿態，沒有說笑似的“松陽爸爸”，沒有小仙女的滿嘴跑火車，強者就是強者，不要與強者為敵，是揍敵客刻入骨血的本能。

“好的，松陽老師。”他做出了保證，“不會讓你發現的。”

這句話起碼保證了坂田銀時幾年內的安全，至少當松陽老師還跟在他身邊時，伊爾迷絕對不會有什麼動作。

他不會試圖挑戰強者的權威。

至於以後？吉田松陽從不懷疑他的學生能成長到足以自保的地步，雛鷹終有一日會被老鷹推下山谷，沒有人能為另一個人保證一生，作為老師，他需要做的僅僅是保證他不會過早地夭折。

就算壞到了骨子裡，伊爾迷也是他教出來的，總不能喜新厭舊不是嗎？一碗水要端平啊！

“吃飯去吧。”他露出了和藹可親的笑容，眉眼彎彎，彷彿剛才充斥明槍暗箭的對話並不存在，“等到吃完就回去吧。”他輕飄飄地說，這便是逐客令了，“天照院的首領沒有那麼閒不是嗎？即使你將它構造地如鐵桶一般也要時刻防範來自外界的窺探。”

秀才不出門，盡知天下事，說的便是吉田松陽這樣的人，漫長的歲月給予他遠超常人的睿智，瞟一眼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伊爾迷，他現在玩的都是自己當年剩下的，想瞞過他？門都沒有！

等吉田松陽走遠了，系統才幸災樂禍地對伊爾迷說：“被威脅的感覺怎麼樣啊？”他可是舒爽極了，就像三伏天吃了雪糕，每一個毛孔都寫盡酣暢淋漓，正是因果輪迴，蒼天饒過誰，一個控制狂被不可違背的強者威脅，不是對他最好的懲罰嗎？

伊爾迷一臉深沉：“感覺好極了。”

系統：“？？？”

你沒病吧？

小仙女說：“嘻嘻，他告訴了我強權和□□是多麼有用的一件事！”他說，“哎，果然要好好提升提昇實力，以後我就能帥氣地威脅小婊砸和小賤人了。”

嗯，不聽話的弟弟也能這樣管教，真是太棒了！

松陽老師真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庫，從他身上總能源源不斷地吸取新知識。

順便一提，被松陽爸爸狠狠地削過一頓後，他就成為了疼痛教育的擁躉呢，嘻嘻。

系統想，要是這麼教育，你還是受精卵的弟弟or妹妹一定會恨死你的。

奇犽：沒錯！

系統又問他：“所以你放棄了？”他覺得不可能啊，小仙女那麼執著。

果然，伊爾迷回答道：“當然不可能啦！”他語重心長，“現在不行，不還有以後嗎？刷刷存在感，打好基礎是很重要的。”萬一坂田銀時以後缺錢了，發現殺手是個好職業呢？小時候刷個好感度，以後可是很有用的。

他相信對方是不會長歪的，畢竟是松陽爸爸挺看好的學生，而且還是他的攻略對象，怎麼說也前途無量吧。

小仙女對垃圾系統說：“你應該會很開心才對，我可是要認真地攻略他呢！”

系統呵呵，我真是謝謝你哦。

看了這麼多案例，他還真不知道“攻略”是什麼嗎？

你見過認真考慮給對方一根念針的強行攻略嗎？

不愧是小仙女，很好很強勢。

伊爾迷沒聽吉田松陽的去吃午飯，他跑出去了，順便還拐走了甜食愛好者坂田銀時，金平糖的誘惑力度不足，巧克力芭菲還能不夠嗎？這誘惑，絕對夠他放吉田松陽鴿子了。

被放鴿子的吉田松陽：？？？人呢？

吉田松陽很有錢，這個有錢的程度從天照院的建築就能看出，即使跑了，他的私房錢也多到了坂田銀時根本無法想像的地步。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讓孩子亂花錢的習慣，坂田銀時的零花錢正好夠他買金平糖，但是巧克力芭菲是遠遠不夠的。

他無數次路過集市上唯一一家西洋甜點屋，店主是在江戶天人餐館幹了好幾年的學徒，因為時局不好逃了回來，然後就用所有積蓄開了這家甜點屋，屋子的生意很好，價格也非常昂貴，跟和果子店相比根本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坂田銀時有個夢想，就是在這家店裡吃一次巧克力芭菲，為此，他還攢過零花錢，比較可惜的是，沒攢上一週就被他按捺不住買了糖果，現在既然伊爾迷願意請客，那就算是冒著被松陽33教育的風險也必須去啊！

伊爾迷雖然很摳，但是該花錢的時候還是要花的，他自己每年買甜食的金額就很可觀，幫糜稽買手辦的錢更是一個天文數字，沒見他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一個巧克力芭菲，那真是小錢中的小錢了，伊爾迷一個任務的報酬，夠他買好幾個甜品店，更不要說一個小小的甜品。

但是吃歸吃，話還是要說清楚的，要不然錢白掏了他能樂意？

伊爾迷靜靜等坂田銀時吃完了面前的第一個巧克力芭菲，他用渴求的眼神看向小仙女，顯然還想再點一個。

他趁機將名片推到坂田銀時面前，對他誘惑道：“想不想過上巧克力芭菲隨便吃的日子？”

坂田銀時當然想啦！他接過伊爾迷的名片，上面只有他的名字和私人聯繫方式，這可是伊爾迷給老客戶的名片，給坂田銀時還不是看在他是師弟的份上。

“等到你成年後，如果缺錢了可以到我的公司工作。”他循循善誘，“工資好說，還配有五險一金哦！”

坂田銀時來了興趣：“什麼工作？”

他倒不奇怪伊爾迷的身份，看他身上的東西，都是高級貨，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

至於為什麼是女裝，大概有錢人都有那麼一點怪癖吧？（攤手）

伊爾迷想，說殺手組織好像不太好，反正他們偶爾也接其他業務，那就換個說法好了：“安保公司。”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偶爾賺點別的外快。”

系統沉默，他想，垃圾宿主這顛倒黑白的本事見長啊！屁的安保組織，明明暗殺是主業，保鏢才是副業好嗎？真是糊弄人都不帶打草稿的。

坂田銀時給他煽動得心癢癢的，天天能吃巧克力芭菲吃到飽，這是怎樣天堂一般的日子，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女裝癖師兄人挺不錯的啊，根本沒有松陽33說得那麼糟糕，而且還很堅持不僱童工，是個守法公民。

系統冷笑，你怎麼不說他自己就是童工？

一頓巧克力芭菲讓兩人之間構建了深厚的革命情誼，走的時候坂田銀時再三拍胸脯向伊爾迷保證，絕對不把他出賣了。

伊爾迷滿意地走了，他決定過一段時間再來檢驗自己的投資，他的寶貝師弟可是會下金蛋的母雞，但凡他有小婊砸一半的潛力，就一定是高回報的投資。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老是來看他，才被松陽老師警告過，送上門被他抽嗎？

這也是他並沒有吃飯直接撤的原因，他拿小仙女的高貴人格發誓，坂田銀時回去一定會很慘，畢竟他一個人要承擔兩人份的怒火。

可憐的孩子，願你平安，阿門。

系統涼涼開口：“你就不怕回去松陽33揭穿你嗎？”膽敢說天照院是安保公司，坂田銀時不清楚，吉田松陽這個先代首領能不知道？一戳就破的謊言，有什麼意義。

伊爾迷露出了迷之微笑，唯有這一點，是他確定的。

“他不會說的。”這語氣，簡直自信到了自負的地步。

吉田松陽，在極力避免讓他的新學生接觸那些被認為是血腥殘忍的東西，暗殺，天照院，奈落，與當年的朧一樣，他潛意識中將好孩子看成了寄託，用來存放他五百年中一瞬間的善念。

伊爾迷與庫洛洛接觸到的是“真實”，朧與坂田銀時代表的則是“理想”。

朧的理想國已經崩塌，就不知道坂田銀時的堡壘能堅持多久了。

想想還有點小期待呢！

他真是一個壞心眼的小仙女 XD 。

系統：“……”

自戀狂！賤人！不要逼臉！

因為覺得挖了個好苗子，伊爾迷一路上都興致高昂，為了求快，他選了一條對普通人來說挺危險的路線，從長州藩邊境的戰場上直接穿過。

看在長州藩常年奮戰在反抗天人的第一線上，戰鬥有多激烈可想而知。

但這只是對普通人而言，對伊爾迷來說，只不過是小小的遭遇戰，連出動天照院肅清的等級都夠不上，光是派幕府的軍隊硬拼就足夠了，不上檯面的戰鬥，對他來說什麼都不是。

伊爾迷對系統說：“你猜我能不能撿到個天才。”

戰爭遺孤，最容易出殺人鬼和天才的群體，伊爾迷私心覺得松陽爸爸能撿到朧和坂田銀時，自己搞不好也能從屍體堆裡扒拉出個殺手的好苗子啊！

系統冷冷地說：“我猜你不能。”

然後就被打臉了，狠狠地。

非常俗套的劇情，不過是從被血洗的村莊走過時，被原以為死亡的孩童拉住了和服衣擺。

伊爾迷不愧是專業的，走過被血染紅的村莊，還有心和系統做分析。

“嘖嘖嘖，可憐見哦，這手段一看就是武士搞的。”伊爾迷假惺惺地感嘆。

屍體上沒有槍支的痕跡，空氣也無火藥味，有的只是堆疊在一起的刀傷。

戰前肅清，為了給即將到來的戰爭騰出戰場，靠前的幾個村落總會被先頭部隊肅清，雖然很不人道但也沒辦法。

一切都是為了勝利。

“？”在被抓住的時候，就算是伊爾迷都有點小驚訝，這個孩子的氣息實在是太微弱了，年紀也小得驚人，她有5歲嗎？小小的一隻，臉上全是血，他起碼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了3處致命傷。

“真是驚人啊！”他對系統說，“竟然還活著。”

“救……我……”張了張嘴，卻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響，喉嚨像是破了個洞，呼吸就足以耗盡她所有的力氣。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想活下去，無論是以怎樣的姿態。

開始耳鳴了，她想到，除了自己如風吹過百葉箱般的呼吸聲外，什麼都聽不見。

“可以哦。”古怪的聲音，但卻讓已經黯淡下去的瞳孔迸濺出一閃而逝的光亮。

“記得要報答我。”

伊爾迷幾針紮下去，先吊住了小女孩兒的命，這就是念針的好處了，偶爾可以取代針灸的作用，而且因為是由生命力構成的武器，有心的話，他還可以用自己的念來治癒被使用者。

這世界上的人沒有念，但是念的生命力卻對他們同樣起效，伊爾迷覺得挺奇怪的。

他抱起小孩兒，對系統得瑟：“小仙女無所不能！”他也撿到天賦奇高的戰爭遺孤了嘻嘻。

系統潑他冷水：“有沒有天賦還不一定。”搞不好就是個普通小孩兒呢？

“嘻嘻，不可能。”伊爾迷笑了，“普通小孩兒早死了。”

天賦是可以通過外在表現來判斷的，求生意志，生命力，有卓越才能的人在生死關頭所爆發出的力量總是比普通人強大得多，如果說在受到致命傷時普通人的存活率是1，那麼所謂的天才大概能翻倍到10。

這就是凡人於天才之間不可彌補的天塹。

強烈的求生意志以及驚人的生命力，好好培養的話一定能成為一把鋒利的刀。

一把只屬於他的利刃。

系統驚恐地看向任務面板，在伊爾迷撿起小女孩兒後，事業線竟然悄無聲息地向前推了五個百分點。

系統：？？？發生了什麼他怎麼不知道？

心頭浮現出了可怕的猜想，馬薩卡，垃圾宿主的誘拐犯成就也會推動事業線的完成？

系統生無可戀：實在是太可怕了。

伊爾迷的回歸靜悄悄的，跟他走的時候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他空無一身的走，回來時卻帶了個小拖油瓶。

“治好她。”他將小拖油瓶隨手甩給下屬。

那下屬很為難，他也能看出小孩兒的致命傷，事實上，他覺得這孩子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至於治好，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的傷勢沒有朧重。”伊爾迷說，“把她帶到醫師那裡就可以了。”

下屬心想，這能和朧大人相提並論嗎？年齡，能力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本來就是免疫力最弱小的孩童，還指望她能撐過去？當然這些他也只敢在心裡說說，至於行動，伊爾迷吩咐什麼他就做什麼。

把撿來的小孩兒處理完之後，伊爾迷就開始工作了，就同吉田松陽所說，天照院的首領很忙，針人沒辦法幫伊爾迷處理事務，該看的文件還是要他自己看。

出於對吉田松陽的忌憚，他沒有對朧扎念針，而其他幾個隊長也只有最淺層的潛意識影響，保留了自主判斷力，所以他在走之前，將文件平均分給了幾位隊長，但依舊有些事情，必須等他回來才能做定奪。

“密報。”朧把文件雙手奉上，他真是個一板一眼的人，吉田松陽走了之後，他就向被恩師指定成為下一任首領的師弟獻上了全部的忠誠，伊爾迷曾經問過他要不要去找松陽老師，被朧斷然拒絕。

朧對天照院來說是不必要的，但對伊爾迷來說，他可能更希望這個大師兄去找松陽老師團聚，有松陽老師警告在先，他又不能對朧扎釘子，還要把他放在自己的地盤上，想想就挺不爽的，要是他願意離開，伊爾迷絕對舉雙手贊成。

他一目十行地掃完，對系統感嘆：“我以為我已經夠會搞事情了，沒想到幕府還更能作。”

系統想：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很會搞事情啊！ 我還以為你一直都不知道呢。

伊爾迷：我一直都非常了解自己，畢竟我可是無所不知的仙女啊嘻嘻。

能讓伊爾迷感嘆的，自然不是小事，密報上寫了很多，但是總結一下無非就是說幕府和春雨搞上了，但是天道眾不同意，他們撕逼得有些難看，接洽也有問題，幕府希望天照院介入，去保護一下外交人員，不要讓他們半路上就被天道眾做掉了。

自從天照院變成了伊爾迷的天照院之後，他和天道眾的關係就挑明了，他們不是沒有派出人刺殺伊爾迷，但問題在於他雖然沒有吉田松陽強，但也不是吃素的，而且還有得天獨厚的操作系念能力，使天照院上下一心，如鐵桶般堅固，要是真的鬧起來絕對是一場硬仗。

更何況，松陽還給伊爾迷留下了寶貴的財產，人脈是一條，天道眾與幕府高官的把柄也是一條，添上他自己的本事，終於把岌岌可危的平衡又拉了回來，天道眾沒有實現併吞天照院的美夢，它們是兩個獨立的個體。

正因為此，幕府才向天照院發出了密報，這可以說是求救，讓並不對盤的兩個組織正面對上，倒是打了手好算盤。

但是伊爾迷是傻的嗎？幕府希望通過兩方的矛盾互相牽制，謀求自身的安全，也要看伊爾迷答不答應。

“你幫我回他們。”他對朧吩咐道，“我看不見他們的誠意。”

想要擺架子就說動他？門都沒有！那可是天道眾，地球的實際操控組織之一，想要獲得天照院的庇護，那必須付出等值的代價。

“所以我說幕府很會搞事情。”伊爾迷對系統吐槽道，“一邊要攘夷打內戰，一邊要和天道眾搞不清，拍馬屁和撕逼雙管齊下，態度也是一天一個樣，現在又和春雨勾勾搭搭，也不看看他們能不能吞得下。”

春雨的事，沒有人比伊爾迷更加清楚了，因為那就是松陽33留給他的寶貴遺產之一。

虛與這個臭名昭著的宇宙海盜團體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松陽留給他的信件中也有說過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動這條線，危險性大得驚人，本就無力自保的幕府竟然還要與春雨合作，這和與虎謀皮有什麼兩樣？

“當然這一切都不關小仙女的事啦啦啦啦啦啦。”他畫風突轉，“只要出得起錢，那什麼都不是問題。”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他可是一個有職業素養的殺手。

伊爾迷日記：

科科，想空手套白狼？滾你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