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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后的日常》第1章
第1章 新鳳初鳴

  景安四年,季春

  清晨的曦光透過寬大的窗棱照進幽靜的寢殿,將錯金博山爐裡燃出的悠長繚繞的雅清煙氣渲染得愈加縹緲灑逸。

  忽的,一陣陣時輕時重的交談聲打破這靜謐,穿過重重軟紅紗帳,將睡眠輕淺的人吵醒。

  嚴靜思不耐煩地從床榻上坐起,還未下床,帳外當值的小宮女聽到動靜手腳麻利地打起紗帳上前伺候:「娘娘,您醒了?」

  嚴靜思情緒不愉地嗯了一聲,揮退欲上前伺候她更衣的宮婢,問道:「外面怎麼回事,吵得人心煩。」

  小宮女苦著臉回道:「是徐貴妃率著個各宮的主子們來給娘娘請安,挽月姐姐見娘娘好不容易睡下,就在殿外攔了一下,不想被徐貴妃跟前伺候的齊嬤嬤當成大不敬的罪過揪了住,現下紺香姐姐和鶯時姐姐都在外面求情呢。」

  「大不敬?」嚴靜思清翦的眼眸裡掠過一絲陰冷嘲諷,「去將我的鳳袍金冠取來。」

  「諾。」小宮女壓下心頭的震撼和小小興奮,疾步出了寢殿內室,不消一刻鐘就返了回來,雙手謹慎恭敬地捧著個玄漆木託盤,託盤上整齊地擺放著華麗奪目的鳳袍和金冠。

  「娘娘,奴婢們伺候您去沐浴吧……」小宮女見自家主子逕自動手扒掉了身上的罩衫僅穿一身中衣,卻沒有半分挪動腳步的意思,只得硬著頭皮出聲道。

  嚴靜思淡淡瞪了她一眼,「沐什麼浴,就這麼穿吧。」

  這……這不太合規矩吧……

  按部就班慣了的小宮女偷偷瞄了眼主子,默默將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伸手招呼在旁的宮婢們上前一同伺候主子洗漱盤髮、穿戴鳳袍金冠。

  在嚴靜思不甚耐煩地開口催了兩遍之後,廣坤宮的宮婢們平生第一次在一刻鐘內伺候主子穿戴好了繁複的鳳袍金冠。

  「娘娘,保公公候在外面求見。」通傳女婢在屏風外稟道。

  嚴靜思試了試頭上的重量,抬腳往外走,「讓他在外堂花廳候著。」

  通傳女婢領命,少刻不敢耽擱地跑去傳令。

  小宮女槐夏今兒是寢殿內室當值,打算目送主子出門後就帶著宮婢們收拾床榻、清掃內室,還有博山爐的香灰也要清理了。

  嚴靜思已經走過了屏風,無意間掃了眼,發現沒有小宮女的影子,又退回到屏風處,沖躬身站著的小宮女招了招手,「杵那兒幹什麼呢,跟上啊!」

  槐夏直到被人扯了衣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主子是在叫她呢,忙不迭一溜兒小跑奔了上去,瞪大的眼睛裡驚詫和受寵若驚還沒來得及掩飾下去。

  嚴靜思將小宮女的一系列舉動盡收眼底,唇邊彎起淡淡的弧線。

  「奴才康保拜見皇后娘娘,娘娘金安!」康保得了皇后娘娘的傳召馬不停蹄趕過來,絲毫不敢怠慢。當年他不過是司禮監下的一個小黃門,幾大秉筆太監為了爭權相互傾軋,他身不由己遭受波及,幸得皇后娘娘出手相救才得以從泥淖中掙脫,隨後調往內侍監,宛若重獲新生。

  「讓你挑幾個驅策得力的人過來,可辦妥?」

  康保躬身回道:「已按娘娘吩咐辦妥,就在廳外候著呢。」

  嚴靜思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灼灼看向康保,不急不緩道:「待會兒我讓你們做什麼就儘管利落去做,一切後果自有我替你們擔著。」

  「但憑娘娘吩咐,奴才們萬死不辭!」

  嚴靜思嘴角噙笑,「這宮裡我就你們幾個信得過的幫手,可精貴著呢,要死也是該死的去死才對。」

  康保心頭一震,隨之打心底湧上百般滋味,感動、欣慰、酸楚、受寵若驚,亦有憧憬未來可能態勢的興奮與激動。

  嚴靜思察覺到康保的心境變化,再次確定他值得信任的同時,也不由得在心裡替自己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主深深歎了口氣。堂堂一國之母,上不能籠絡住皇帝的歡心,中不能抓穩主理後宮的實權,下不能威懾宮婢侍宦,深究到底,就是她這怯懦孱弱的濫好人性子鬧得。

  思及此,嚴靜思微微眯起眼睛,這是她思考時常有的小習慣。

  數日前,飛機失事罹難的她陡然在現在這具身體裡蘇醒過來,據說,皇后娘娘是在春獵時不慎墜馬受的傷。當時她所騎的那匹馬真的是意外受驚嗎?

  意外也好,有人故意為之也罷,如今她成了這身體的主人,定然不會再過那蒸包子一般的受氣日子。

  「眾位娘娘明鑒,老奴瞧著,今兒不掌掌這三個刁婢的嘴,娘娘們過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拳拳心意是通傳不到皇后娘娘跟前了!」齊嬤嬤說罷,向一側點頭示意,立刻就又有兩個身形微胖的嬤嬤走上前來。

  「放肆,我們是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大宮女,豈是你等能說打就打的?你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責罰!」紺香不比挽月和鶯時,素來不是個能忍的好性子,現下皇后娘娘的傷尚未痊癒,太醫叮囑務必要精心修養,這幫子人卻一大早七早八早地跑到殿門口鬧著要請安。請個屁的安!平素裡也沒見哪宮的娘娘跑來請安,這回倒是來個個全活!挽月姐姐不過是婉勸了兩句,就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嬤嬤押著跪在地上訓誡了好半天,她和鶯時過來幫著打圓場,結果話沒說上兩句完整的,竟也落了同樣的待遇,真真是太囂張,明擺著是要攪和了主子的靜養,變法子落主子的臉面!

  不過,換做往日,紺香再是氣不過,也會死憋在心裡,不敢發作一聲,甚至從一開始,挽月就不敢出聲攔下徐貴妃等人。而今日敢如此作為,說到底還是接受了自家主子性情大變的緣故。從前那個溫軟善良又不免有些怯懦的主子一夕間就頓悟了一般,即便是不說話的時候也讓人覺得威儀淩厲。哦,保公公說了,這叫不怒自威。何太醫說過,經歷過生死的人,心境總會有所不同。

  改變後的主子讓紺香覺得有些陌生和敬畏,但更多的卻是欣喜。在這殿宇深深的宮牆之內,怯懦和多餘的善良無異於道道催命符。

  「皇后娘娘若是知曉了你們的所作所為,莫說怪罪,怕是還要獎賞咱們替她懲戒你們這些刁婢呢!」齊嬤嬤說罷就高高揚起了巴掌。

  「哦?本宮怎的不知自己竟會如此下賤?」

  齊嬤嬤的巴掌還沒有揚到最高處,就被嚴靜思乍然響起的聲音嚇得癱軟在地,又哆哆嗦嗦地掙扎著趴跪叩首,連連告罪。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因為嚴靜思橫空而出的聲音驚愣在當場的各宮妃嬪很快回過神來,以徐貴妃為首,紛紛叩禮問安。

  然而,左等右等,往日裡早該聽到的那句「免禮」卻遲遲沒有聽到。

  即便後宮前朝人盡皆知皇后是不得皇上歡心的「棄后」,可廢后的詔書一日不發,她嚴氏一日還是這大寧王朝的國母皇后,任憑徐貴妃聖眷再濃,在嚴氏跟前依然得執妾禮!

  「挽月,你可將本宮吩咐的話轉述與她們聽?」嚴靜思身著鳳袍鏘然而立,看著跪伏在腳下的一眾妃嬪宮婢,冷然道。

  挽月三人在主子出現的那一刻就恢復了自由,聽到問話,恭然叩首,回道:「回稟娘娘,奴婢們一開始就提醒過了,何太醫說您務必要安心靜養,尤其是睡著的時候千萬不能打擾,否則不利於身體康復。奴婢想著先請各位娘娘到偏殿稍候片刻,待您起身了再過去請安,不成想齊嬤嬤當即就斥責奴婢冒犯不敬各位娘娘,還執意要進殿通稟,紺香和鶯時見狀再次勸說,也和奴婢一樣落了同樣的罪名。懇請娘娘為奴婢們做主!」

  「懇請娘娘為奴婢們做主!」紺香和鶯時跟隨挽月叩首道,極力壓抑的嗓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哽咽。

  無令不敢僭越起身,徐貴妃就著跪拜的姿勢膝行上前一步,「皇后娘娘,此事——」

  「徐貴妃!」嚴靜思當即出聲打斷她,冷眼看著驚訝抬起頭的徐素卿,冷聲道:「既然之前徐貴妃一直沉默不語,那麼,現在也還是保持緘默的好,免得被人誤會是你背後指使那刁奴如此膽大包天欺辱當今皇后的!」

  「臣妾不敢!臣妾萬萬不敢!」徐貴妃被皇后娘娘眼底毫不掩飾的殺意驚得渾身打了個冷顫,順著脊樑骨蔓生出陣陣驚恐和戰慄。交手多年,她從未想過,會有對嚴靜思心生懼意的一天。

  嚴靜思冷哼一聲,清冷的目光逡巡於跪在地上的眾人之間,最後定格在幾乎要抖成篩子的齊嬤嬤身上,開口道:「徐貴妃的謙恭之心,本宮自然是知道的,奈何奴大禍主,著實可恨,本宮今日就越俎代庖一次,替徐貴妃給這宮裡的奴才們警警醒兒,不知貴妃可有意見?」

  「但憑皇后娘娘懲戒!」徐貴妃少刻不敢遲疑,當即回復道。齊嬤嬤是她陪嫁的奶嬤嬤,身份情誼自不比旁人,徐貴妃有心維護,可不知為何,當下跪在皇后面前她本能地直覺不能開口求情,否則定會引火燒身。

  偷雞不成蝕把米,真真是眼下的局面。與嚴氏對峙近十年,甚少有敗績的徐貴妃自認這次是大意失荊州,只得委屈齊嬤嬤受些皮肉之苦了。看來傳上來的消息沒錯,皇后墮馬後果真傷了腦子,以致於性情失了常,稍後還是不要動作,靜觀其變得好。

  嚴靜思瞟了眼低眉順目跪在原地的徐貴妃,挑了挑眉角,語氣平淡地吩咐候在一旁的康保,道:「就在宮門口行杖吧,宮門敞開了,讓各宮伺候的侍婢們都過來瞧瞧,莫忘了自己的本分。」

  「奴才領命!」康保領會到皇后的意思,應聲後指揮身後的四名行刑太監利落地將癱軟在地上的齊嬤嬤叉架下去,前往廣坤宮宮門口行杖。

  嚴靜思隨行其後,身後跟隨著一眾打著「請安」旗號的各宮主子侍婢。

  「公公,開始行杖嗎?」行刑太監中的一人問道。

  康保原本呈外八字站著的腳尖稍稍內轉,呈現內八字形狀,揮手道:「行杖吧!」

  外生內死,這是死杖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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