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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起解》第39章
  39

  家裡所有的人,約好了似的, 不再提這件事。

  可是他們的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以誠。

  母親的哀傷的歎息,父親的冷眉冷眼。兄姐暗暗窺視觀察的神色,浮動在以誠的四周,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像沉在水底,水底裡,他還能想見越越的面容,他的笑,他清朗的聲音。

  我多麼想你,他想,多麼多麼地想啊!

  那一天的晚上,以誠下樓倒垃圾。

  他看見黑暗裡有一個人影,站在角落裡。

  天漸漸地要入夏了,晚上還是有些涼意,那人,穿著白色短外套,裡面的襯衣長出一截。

  以誠突然地就哽咽了,這些天來,他只有在上班的時候能夠給他打一個電話,聽聽他的聲音。

  他不敢去找他,家裡,有多少雙眼睛看著他,他不能再給越越添麻煩了。

  以誠喊:"越越,越越。"

  千越側過頭來,路燈的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臉上,映著臉上一個薄微的笑容。

  千越喊:"以誠哥。"

  以誠也不說話,上前就把他緊緊地抱住,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

  千越側過頭來用額角磕磕他的後腦,輕快地笑一聲說:"是以誠,是以誠,你怎麼了?"

  以誠用力睜大眼睛,不讓那淚水掉出來。也笑起來問:"越越,你怎麼來了?"

  千越說:"出來散個步。",停一下,對以誠耳語,"實在是...很想你。"

  以誠把他用力抱一抱,再抱一抱。忽然說,"越越,這麼著吧,今晚上,我們就私奔了吧。這就走。"

  千越說,"一男一女叫私奔,兩個男人,叫亂搞。"

  以誠說:"沒有人,沒有人,比我們更認真。"

  千越輕輕拍拍他的背道:"不知道怎麼搞的,最近,我老是想起我媽。"

  想起她教他彈琴,無論他彈得有多麼糟,她從來沒有責罰過他,她說過,在暴力裡成長起來的孩子,不會有沉靜從容的氣質。想起她給他買漂亮的衣 服,自己也打扮了,拉著他在鏡子前跳華爾茲,那時候,他已經與她差不多高了。想起她教他,不要在街上吃東西,走路不要晃肩膀。想起她教他吃西餐,纖長溫熱 的手掌隔著薄薄的衣服貼在他背上,叫他挺直了身板坐。想起她帶著他一起,在晶瑩通透的玻璃屋子裡,用水晶碗與銀勺子吃那貴得嚇死人的冰激淋。那個活得很奢 華很自我的女人,倒底是他的母親啊,現在想起來,千越只記得她的美麗與她的好。

  千越說,"做父母的,都太不容易了。我媽要是在,知道這種事,估計也得急了。"

  以誠沉默半晌。拉著千越,在小區的長凳上坐下。這才發現,越越的手心裡異乎尋常的高熱。

  以誠問:"越越,你發燒了。"

  千越說:"一點點。"

  以誠貼一貼他滾燙的額頭說,"越越,我帶你去醫院。"

  千越說,"不去。"

  以誠說:"越越..."

  千越說:"不去。好容易見到你...不去。"

  以誠摸摸他的頭髮,"我給你去買藥。"

  千越拉住他,"我有。你不如去給我買另一樣東西。"

  以誠問:"你要什麼?"

  不遠處,有一團黃色的燈光,一片漆黑裡在地上劃出一小塊半圓形的光亮。千越朝那光亮揚揚下巴:"爸爸tea."

  那一家門面很小很小的珍珠奶茶店,正開在小區的對面,千越很喜歡那裡的原味奶茶,沒有那麼甜膩,卻有一股很特別的茶香。千越想起自己教以誠念:bubble tea,以誠總是念成:爸爸tea, 爸爸tea。笑得千越倒在床上蒙著被子滾來滾去。

  以誠也笑了,捏捏千越的耳朵,說,"等著。"

  千越看著他的背影,我只想這樣看著他,什麼也不要,原本是什麼也沒有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不能一輩子這樣看著他。千越的頭目火熱,耳中的聲音翁翁響聲一片,一句一句,一聲一聲響著的都是一些想喊出來的話,喉嚨卻如同被堵住了一般。

  不一會兒,以誠拿著一杯奶茶走了過來。

  以誠說:"就剩了兩杯了,我跟那對小朋友打了個商量,人家讓了一杯給我。"

  千越說:"怎麼就肯讓給你了?"

  以誠親熱地用肩膀靠一靠千越,"我跟他們說,我弟弟生了病,就想喝奶茶呢。"

  千越笑。露出一側尖尖的犬齒。

  千越小心地接過茶來,孩子氣地把手包在杯子上,很珍惜地喝一小口,又喝一小口,抬起頭來對以誠笑笑,把杯子遞到他嘴邊。

  以誠就著他的手也喝了一小口。

  滾燙的液體順著喉嚨一路到心裡,像在心裡衝開一條細長的路,以誠被燙得一個哆嗦。

  千越笑了,回頭抱著杯子繼續小口地喝。

  眼淚就那麼無聲地落了下來。

  以誠把他的頭攬進懷裡。

  千越搬著他的脖子。

  聽不見他的動靜,只覺得他的肩膀在不停地抖。

  以誠啊,他的青梅竹馬的兄長,讓他重拾幸福的愛人哪,他深厚綿長的愛意包容他,籠罩他,救贖了他的身體與靈魂,叫他怎麼能放開他?怎麼能放開他?

  以誠低聲地說,"越越,越越,你聽我說。我們,走了吧。"

  千越吸吸鼻子說:"哪裡有那麼容易。你的公司,不要了嗎?"

  以誠說:"不要了。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什麼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你,越越。公司,我會把它盤給寧可去做,她是一個很能幹的女孩子。我 們,走得遠遠的。總能找到一個立足的地方,我們,可以養活自己。以後的事,慢慢來,也許,終會有一天,家裡的人,能夠接受我們。那時候,我們再回到這裡 來。"

  千越說,"那時也許我們都是老頭子了。"

  以誠說:"不會那麼久的。越越,不會那麼久。"

  千越靠在以誠的肩上,"那時候,還會不會有這家『爸爸'tea?"

  以誠微笑,"會有的。我想它會一直在那裡。"

  千越也微笑起來。握了拳,在以誠額頭上頂一頂說:"上去吧。出來得久了。"

  以誠搖搖頭,"我今晚不回去了。送你回去。"

  千越說,"行了。不要火上澆油了。"

  以誠站起來,把千越拉起來,"你在生病,我要還逃回去,自己都會踹自己一腳。"

  千越的屋子,還和以前一樣,衣服東一處西一處,與書本,杯子混在一處,但是屋子裡並不髒,就像以前他說自己,亂而不髒。以誠看著周圍滿是千越的氣息的物品,笑了。

  這一夜,他們都沒有怎麼睡。

  捨不得睡。

  以誠一遍一遍地說:"越越,越越,閉上眼睡一會兒。我不走的。我保證。"

  千越在黑暗裡輕輕地笑,"我知道。這就睡了。"

  早上,以誠遲遲不願走,千越催了他好幾次。

  終於走了的時候,快十一點了。

  那是一個薄陰的上午,空氣裡的濕氣很大。

  千越站在陽台上,看著他遠去,襯衫的一角被風帶起。

  千越突然衝出門追了上去。

  以誠聽到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千越已經追到了跟前。停了步子,彎了腰,喘得說不出話來。

  然後,他直起腰來,撲在以誠身上。沖得以誠一個趔趄。以誠反手抱住他,在無人的街角,兩人緊緊地相擁。他們的頭頂上,是初夏茂密的梧桐樹影,斑斑駁駁。一隻斷了個濕了翅膀的粉蝶倏地飛起,片刻間,飛得遠了。

  千越當時並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健康的,可以這樣緊密而溫暖地擁抱他的是以誠。

  以誠沒有去公司,他直接回了家。

  一家子,全都在。

  也許,從昨晚起,他們就一直聚在這裡。

  在等著以誠。

  以誠進門的時候,他們轉過頭,神色各異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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