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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起解》第37章
  37

  N城的火車站幾年前在一場大火中被徹底毀壞,政府蓋了簡易的火車站,冬天漏風夏天漏稅雨的,幾乎成了N城市政建設的一個笑柄。去年,新的火車站終於建立起來了,完全現代的化的,極其氣派。

  新火車站建設以後,以誠這是第一次來,可是他完全沒有心情去注意四周的一切。

  他要找一個人。

  但是,這裡是這樣的巨大,他可是看見自己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投在光潔的地面上,異常地孤獨,形單力薄。

  那麼多的候車室,那麼多的人,行色匆匆,表情木然,與他擦肩而過,他不小心撞到別人,別人也不小心撞到他,彼此都沒有時間與心境說一聲抱歉。

  以誠找過了一間又一間候車室,在一行一行的坐椅子間穿行,目光掠過一張張陌生的面孔。

  沒有,沒有。

  其實心裡是清楚的,他們說,千越是早上走的,現在,已是晚上八點了。

  越越,多半是離開了吧。

  也不知他去了哪裡,在哪一列火車上,那車,一定行駛在陌生的城市裡,千越會坐在窗邊吧。他從小就這樣,坐什麼車都喜歡坐在靠窗處,看著外面搖曳而過的風景。

  以誠想,如果我對廣播站廣播找人,請播音員說:沈千越先生,沈千越先生,第十候車室有人等你,請聽到廣播後速去見他。請聽到廣播後速去見他。他捨不得你,他放不開你。

  以誠想,越越聽到後,會不會在門口出現,他會不會皺著眉頭笑,然後說,喂,是以誠,大庭廣眾的,你幹什麼呀!

  以誠想,自己還真是遲鈍得可以,完全沒有察覺千越前一天晚上有什麼異常。他記得千越平靜如水的眼睛,淡淡的笑容,埋頭吃他做的餃子,吃完了把 碗一推,對他叫,是以誠,洗碗。然後在廚房裡跟他粘乎,叫他好娘子。剛剛睡下不久,就又爬起來,到外間拿了什麼,又鑽回被窩,身上帶著夜裡空氣裡的涼氣。 原來他拿來了花生醬,在黑暗裡希希索索地吃,還問,是以誠,你要不要?然後,他帶著濃郁花生香氣的嘴唇貼上來,只一下就離開了,他說,就這麼多了,不能給 你啦,我自己也不多啦,多乎哉,不多也。

  他是,還是有些預感的吧,以誠想。早上起來的時候,不知為什麼,就那麼捨不得走,不想去公司。千越說,快去掙錢去。以誠想起那一刻自己抱住千越說,跟我一起去。千越說,我自己也有活兒。以誠說,帶上電腦到我那兒去做吧,越越,今天就想看著你。

  之後,家裡就打來了電話。說是母親的病犯了。

  母親低血壓的毛病好多年了,藥吃了不少,總也沒有什麼效果,嚴重的時候,曾經起不來床。

  以誠匆匆趕回家。

  兄姐都在,母親躺在床上,似睡非睡的,臉色極不好。

  以誠與哥哥姐姐帶母親去了醫院,醫生給開了藥,母親一定要以誠陪著他。以誠握了她的手,坐在床邊,要她安安心心地睡。

  以誠隱隱約約地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兒,醫生說母親的情形並不嚴重。

  以誠是愛母親的,極愛她的。

  他總是想起小時候,母親在自家的土灶上給他做好吃的,年青的母親很漂亮,甜蜜的眉眼,在掀開鍋蓋時蒸騰出的熱氣裡,溫柔極了。他記得夏天,他 們住的小平房在大雨裡進了水,一直淹沒了床角,他與姐姐坐在床上,看著母親與哥哥用簸箕把水一點一點地舀出去。那時父親所在的廠子還沒有倒閉,父親在上 班,母親一個人帶著三個孩子,屋子有一個角落有一點點漏雨,母親在忙碌的間隙還回過頭來對他們笑,拿了井水菝過的香瓜遞給他。

  他還記得過年的時候,母親給全家人都做了新的棉衣,但是大家都不知道,她把最新最軟的棉花都絮在了以誠的棉衣裡,厚厚地,讓以誠穿得像個吹飽 了氣的皮球,那新棉花原本是父親特地買給她讓她做件新絲棉襖的,那一年,是她四十歲的生曰。以城還記得,有一次,與母親一起去親戚家送結婚的賀禮,也是個 大冬天,母子倆在城南七里街那迷宮似的小巷裡迷了路,母親把東西用繩子拴了掛在肩膀上,牽著他找啊找啊。以誠累得很,可是,他從小就懂事,他不說累,他只 問,媽媽,你喜不喜歡我啊?你是不是最喜歡我?母親說,當然了,你是媽媽的老兒子,我最喜歡你,最喜歡。

  以誠當然愛媽媽,長到這麼大,從未變過,他只是,把他的愛又給了一個他同樣愛著的人,他想跟他過一輩子的人。

  看母親睡穩了,以誠起身,小聲地跟姐姐說,想出去一趟。

  姐姐問,去哪兒?

  以誠語塞,他怎麼跟她說,他想回去看看千越,他心裡老是不自在,像是有什麼事。

  姐姐剛要說話,哥哥也過來了。

  背開了父親,哥哥說,"以蘭,我們也不要再跟他遮掩了,實話告訴你吧,你回去也找不找沈千越了。他走了,他答應了我們的。他今天早上的火車。我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如今你丟得下丟不得都得丟了他。"

  以誠的臉刷地變了顏色。

  他們把千越趕走了麼?他想。越越能去哪兒?他有哪裡可以去?他去到哪裡都會又是一個人了。

  他們趕走了他。他們想要自己恢復所謂正常的生活,但是沒有了越越,他哪裡還有正常的曰子,好的曰子,他真正想過的曰子?

  以誠衝出家門,衝回自己的小屋去。他奢望著千越還在。

  但是他不在了,他只帶了隨身的一些衣物。

  還帶走了他們小時候的照片。

  他說想去照些合照,他們還沒有來得及做這件事呢。

  以誠在一張空座位上坐下來,用頭輕輕地磕著椅背,一下一下。

  晚上一點了,以誠在火車站的候車廳找了整整五個小時。

  他找不到千越,他只好回了家,他得回去歇歇腳,把事交待一下,然後,去找千越。以誠苦笑著想,越越這孩子,腳程可真好啊,也真是會躲人啊。可是,以誠想,會躲的人也躲不過鐵了死要找到他的人啊。

  以誠的步子灌了鉛似的,一步一步地挨上樓。到了四樓,開始有昏黃的光灑下來,越往上,那光亮越是鮮明。

  以誠看見,他的門頭的燈開著。

  以誠看見,他家的門還是鎖的好好的。

  以誠還看見,門口,坐著一個人。

  穿著藍色的外套,腳邊放著一個背包,還是上次以誠說要帶他回吉林看霧松,特地給他買的。

  以誠愣一下,接著衝過去衝著他說:"你你你你...你,我我我我...我告訴你,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老實人要是火起來,...你你你...你下次再...再跑...試試看!"

  千越坐著不動,看著這急了的老實人,急速吞嚥的喉節,眼睛真如同白兔一般赤紅了,抖得幾不成調的聲音,完全沒有威脅力。千越說:"好,以後,我再不敢跑了。"

  他的臉上慢慢地浮出一個笑容,是黑夜廊下綻放的曇。

  是以誠嘿嘿嘿笑了起來,"怕了吧。"眼淚刷地掉了下來。

  千越說,"哎,你這副樣子,真難看。快開門進家吧,讓人看見。"

  以誠說:"哦。你...你快起來,這麼涼,還坐地上。"

  千越說:"腳麻了,你拉我一下。"

  以誠把他拉起來,打開門,兩個人幾乎是撲進去的,咚地一聲撞在門上,千越的背被撞得生痛,以誠把他的頭摁在懷裡,大手墊在他後背,"撞痛了嗎?"他說。

  千越悶聲悶氣地說,"嗯。我活該。"

  晚上,兩人並排躺在床上,週身均是緊繃之後放鬆下來的疲累,只想攤開了手腳,讓身體的每一寸都貼在柔軟的床上,你的身邊有我,我的身邊有你,那一份安妥與滿足,把勞累的身體激得更為軟弱。

  以誠過了許久,才輕輕地發問:"怎麼又能想到回來呢?"

  千越的聲音微不可聞,如同歎息,"想想,兩個大男人,就不要玩兒我跑你追,我藏你找的把戲了。玩過兩次也夠了。就回來了。再說,叫我,到哪裡,再找像你這麼個老實人去?"

  以誠略低下頭,在千越的唇邊親了一下。然後,變得有點兒呆愣愣地,說:"越越,你是甜的。"

  千越反肘撞了他一下,又笑著轉過頭來,張開嘴,舌頭上躺著一塊兒糖。

  以誠說,"哦,還像小時候似的,含著糖睡覺。那牙痛的滋味,都了忘了?"

  千越說,"哎,忘了。"

  以誠說,"好。以前的那些苦的痛的滋味,都忘了吧。"

  就算前面的路再難走,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好太多了。

  千越把自己的手與以誠的扣在一起,說:好。

  以誠慢慢地把他的手送到嘴邊去,一人手指一個手指地吻過去。

  兩個人居然就這麼都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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