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陣寒風襲來，連在枝丫上的一片枯黃梧桐葉飄落在地上，自行車輪壓過去清脆作響。季琰依然騎著他的自行車遊走在校園，不一樣的是，平時坐在他後座的雲爍已經動身前往去劇組了。

到了十字路口，江卓朝左拐去，“我去一下商店再去圖書館，幫我占個位子。”

季琰應了一聲朝右拐去。

雲爍是十二月中旬去的劇組，距離現在已經兩周了。不知道現在這個變化會不會影響雲爍的星途。

季琰停好車，走進圖書館，一進去，一股暖氣包圍住全身，季琰搓搓手，時間還早，圖書館裏已經坐滿了人。

尹策說不介意幫季琰溫習功課，季琰哪能真讓尹策在忙於自己課業之後還分心他這裏，況且高中時，是因爲他太久沒接觸高中的課，知識點全忘記了，必須要有人幫他打一下基礎。現在他接觸的是新的課業，自己聽起來完全沒問題。再加上尹策和他的同學最近在合作課題，有幾天忙得直接在宿舍睡下了，季琰已經有三天沒見過尹策。好在只剩一周，考試徹底完成。

沈浸在圖書館一個上午，季琰和江卓去食堂吃飯。

“你會和尹策一起回去嗎？”當初來的時候，是尹策家和江卓家一起來的，就算尹策之前不認識江卓，在一起來的路上應該也熟識了。奇怪的是，尹策從沒告訴過他江卓和他在同一個學校。如果不是兩人的宿舍恰好離得近，季琰估計畢業都不知道這件事。

“你家尹策可不是對每個人都像對你似的！”江卓縮了縮脖子，回想起開學的路上，兩家的父母讓他們同齡人好好聯絡感情，結果倒好，一路上，尹策連個笑臉都沒給過他，“我可不希望回去的路上也有一個冷面神坐在旁邊！”

季琰辯護道：“瞎說什麼！”

“你問我這問題幹嘛？難道你不和尹策一起回去？”

季琰漫不經心道：“我不回去。”

“過年你不回去？？”

“嗯，我家裏人出去旅遊了，過年沒人，我到時候跟他們集合就行。”

“爽，過年我也想出去旅遊。”

季琰不想深入這個話題，剛好到了食堂，他說：“行了，快去排隊吧，我先用課本占兩個位子。”

吃過飯，季琰收到雲爍的短信說他一會回來。

季琰睡了個午覺，雲爍已經回來了，進了劇組兩周，他沒發生什麼變化。季琰輕微發出一些響動，雲爍朝他看過來，笑道：“你筆記給我看看。”

“在桌子上。”

雲爍復習了一會，等季琰下床後分了心，“季琰，你什麼時候回家？”

“我不回去，就在C市。”

雲爍翻了一頁書提議道：“要來劇組嗎？就當參觀也行。”

“你和人大明星打好關係沒，我能去合照嗎？”季琰拿毛巾擦了一把臉，將毛巾掛好，“別我去了，人家把我給轟出來。”

“瞧不起我是不是？”雲爍把書本合上佯裝要打他，“我雖然經常有戲，但每天的戲份也不太多，到時候陪你去逛影視城？”

影視城……

他上輩子最常呆的地方，他對那個地方熟的不能再熟了，去逛逛什麼的，真沒什麼興趣。可是爲了不掃對方的興，他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去影視城當然好，就是在去之前要把影尹策搞定。

“你不回家？”晚上兩人躺在床上閑聊時說起這件事，“你當時說幫我訂火車票，只訂了我一個人的嗎？”

買火車票時，是季琰主動提出要包攬這件事，尹策以爲他肯定是買了兩個人的火車票，眼看著要放假了，季琰才把這件事說出來，尹策心中難免有氣，“約法三章裏可是說了，不能相互隱瞞。”

季琰知道跟尹策說了之後肯定不會像對江卓那麼容易搪塞過去，果然現在季琰用之前對江卓的藉口回復後，尹策問起細節，“你和你父母什麼時候會合，爲什麼不先回家然後一起出發？”

“哎呀，你別擔心了，我這麼大個人了，還怕跑不見嗎？”季琰不知道怎麼告訴尹策，對於大多數人理所當然的事情，對他來說不過是一種奢望。他已經有上十年是一個人跨年了。這種事現在告訴尹策，不過是增加他的煩惱。

尹策悶悶不樂地說：“離過年還早，我可以多陪你幾天。”

“咱倆天天在一起，你還沒看膩嗎？”季琰靠近他的懷裏，“都說距離産生美，咱們拉開點距離，年後回來，你看到我指不定覺得我更帥了！”

尹策蹭了蹭季琰的臉輕聲說：“怎麼會膩。”

非原則事件，退讓的總是尹策，雖然過程有些費體力，但這事就算這麼定下來了。

最後一周的考試很快就過去，季琰和雲爍約好了三天之後過去，誰讓尹策最後一門考試比季琰晚兩天呢。

尹策回去的那天，季琰專門把一直埋藏在衣櫃最裏面的黑色厚重羽絨服給拿出來。

尹策：“……”

“你穿這個。”

“你不是不喜歡看我穿這個嗎？”猶記得季琰幫他整理衣服的時候，看到這件時，眼裏的嫌棄不用細看都能明白，從此這件衣服再沒見過天日了。

“A市冷，穿這個暖和。”季琰拍了拍梳妝檯前的凳子說，“坐這。”

這種小事季琰開心就好，尹策依言穿上了高中時的外套，剛坐下來，季琰在他腦袋上一通亂揉，完全沒有髮型可言。看習慣每天季琰幫他精心做的造型後，猛一下回到高中時的模樣，尹策有些不適應。

“眼鏡也換一下。”季琰從抽屜裏拿出眼鏡盒遞給他。

最後，尹策完全恢復成以前的模樣上了火車。

送走了尹策，季琰忙不疊地回到家裏，簡單收拾了兩件衣服，和雲爍說了一聲，向著影視城出發。

在火車上顛簸了幾個小時，季琰下了車，就看到雲爍舉這個牌子站在出站口。

“又不是幾年沒見，你還能不認識我？”季琰一看到牌子，馬上就走過去，讓雲爍放下來。

“這不是你第一次來嘛，我盡盡地主之誼。”雲爍夾著牌子帶著他朝公交站牌走，“我要早知道你在人群中能那麼醒目，肯定不弄這個牌。”

季琰捏了下雲爍那和尹策有的一拼的厚羽絨服說：“你現在好歹也是演員了，能不能在服裝上面上點心？”

雲爍嘴硬道：“這種穿著舒服啊！”

“穿著舒服和穿著好看幷不衝突好嗎？”爲什麼他身邊都是些對身外之物毫不講究的人呢！這樣會顯得註重外表的他很膚淺好不好！

坐了一個小時的車，終於到了影視城門口。

雲爍興致盎然地幫他介紹著各個地方，“馬上就到我拍戲的地方了。”

“你早晨出來，劇組方面沒問題嗎？”

“沒事，我跟導演說了一下。”

雲爍像個獻寶的小孩一樣，明明走到劇組只需要短短的十分鐘，結果雲爍看到啥都會指給季琰看，不僅給他看，還熱情地幫他拍照。見他興致那麼高，季琰由著他拍照的的同時不忘提醒他拍戲的事。

果然，走到了劇組，導演喊著：“雲爍你還演不演了！去了那麼久！快去化妝！”

雲爍應了一聲對著季琰撇了下嘴，小步跑到化妝間。

這是季琰第一次拍戲的地方，再次看見莫名地有些懷念，他看了一眼朝化妝間走去。

一進門就聽到化妝間裏吵吵鬧鬧。

“羅姐，我一會就上了，先幫我弄一下！”

“雲爍去換衣服！”被稱爲羅姐的人指揮著助手，“欣舞，你幫他弄弄。雲爍你換完了快點出來，我幫你化妝。”

“羅姐，我只會化妝啊！”

“你跟了我學了那麼久，還不會嗎？”

“那我試試吧。”

“羅姐，欣舞還沒出師呢！你來幫我做造型啊。”男生哀嚎著，但是名叫欣舞的姑娘已經朝他走了過去，“我今天戲份可是有不少呢！”

“大黃蜂，你再多嘴我給你做個醜絕人寰的造型！”欣舞擼起袖子把魔掌伸向坐在化妝臺前的黃峰。

見實在沒辦法，黃峰陪著笑說：“欣舞姐手下留情啊，我這次戲份不少呢。”

“這得看我發揮。”欣舞動手開始爲黃峰粘假髮。

“嗷……嗷……輕點……嗷！！”黃峰嘶了一聲，按住自己的頭髮，“欣舞姐，你到底會不會啊？”

“你行你自己上！”欣舞也急得不行，每次看羅姐做都做得挺好，自己也在羅姐的指導下做過兩次，怎麼單獨做起來就是會出問題呢？！

“你要不然先把假髮拿下來。”季琰簡直不忍直視，不過他跟對方不熟，語氣儘量輕柔地說，“確定要固定在哪再上膠水。”

欣舞聞聲朝旁邊看去，然後看到一個小帥哥，片場裏的人她差不多都認識，突然出來個陌生人，還長得好，她留了個心眼，語氣熱絡道：“你是？”

“我是雲爍的同學，過來見見世面。”季琰裝作好奇地左顧右盼。

欣舞一聽不是啥大牌，馬上鬆懈了精神，和季琰隨口搭話，“也是大一？”

季琰看著欣舞的動作說：“嗯，我們同一個宿舍。”

“也想演戲？”

“不想演。”這話是真的，季琰一沒雲爍的天賦，二沒錢沒關係，三也拉不下身傍投資商之流，想重新走困難重重，“就是過來見見世面。”

“我還以爲像你這麼大的年輕小夥都有個明星夢呢。”

季琰在欣舞要貼歪的時候，幫她挪了一下擺正地方說：“明星哪是什麼人都能做的。”

看到季琰的動作，欣舞驚喜道：“你對這方面有研究？”

“有興趣，研究過。”其實是上輩子，季琰拍戲時自己用的方法，演技不夠臉來救。演技方面自己摸索不出來，只能在外表上下功夫，有時候會根據角色的不同自己調整妝容。況且他對衣著打扮一直很感興趣。當初說想當明星也不過是羨慕他們每次出行能穿不同的衣服。

欣舞朝羅姐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那你幫我把他的假髮帶上去吧。”

“好啊。”季琰好久沒接觸古裝，看到別人弄早就有些心癢，他擡起黃峰的下巴仔細端詳了他的臉型和五官，記住後開始讓對方坐在化妝臺前，自己上手擺弄。

或許正是因爲上輩子同是演員，季琰能對黃峰感同身受，他的動作一直很輕柔，不過長時間沒練習手還是有些生，好在錯了兩次之後，終於慢慢找回手感了。

帶好假髮後，欣舞贊道：“不錯啊。”

黃峰贊同道：“可不是，比你輕多了。”

欣舞威脅他說：“你可還沒化妝呢。”

季琰拍拍手上的汙漬，笑了笑沒說什麼。

化妝期間，羅姐走過來，看到黃峰的頭髮說：“欣舞，你第一次獨立做，做的還真不錯！”

欣舞畫完黃峰的眉毛說：“我哪敢居功，假髮我實在處理不來，是這位小同學幫我的。對了，你叫什麼？”

“我叫季琰。”季琰對著羅姐微微一笑。

“你是雲爍的同學？”羅姐看了下黃峰的頭髮說，“有空嗎？我們還有幾個人要戴假髮。”

“好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羅姐不敢把重要角色交給季琰，指了等在一邊的三個人，季琰也不在意，走過去幫他們做起了造型。

“你是飾演的什麼角色？”

男人殷勤地笑著說：“一個紈絝，有兩句臺詞。”

“我演的他的跟班。”

“我也是。”

“好，我知道了。”季琰憑藉多年的經驗，不禁幫他們戴了假髮，有多的時間，連妝也一幷上了。

處理完這三個人之後，就有人喊著演員就位。

季琰拍了拍手，雲爍早就去上戲了，季琰熟悉地形，不需要別人的指引，直接走到片場，尋了一處不會影響拍攝的地方坐在地上看他們拍戲。

雲爍是真的比較有靈氣，一到攝像機前，完全融入了角色，連旁觀者也被帶入了戲裏。

看了一會，剛剛經季琰之手的三個人出現在鏡頭，演技馬馬虎虎，居然奇跡般地一次就過了。

“小季，你是來這玩兩天？”

季琰回過頭，剛給演員補完妝的欣舞走到他身邊坐下。

季琰不確定道：“看情況吧，反正家裏就我一個人。”

“你要是沒事就在劇組呆著吧，羅姐剛剛讓我過來問你，想不想跟著她學影視化妝，看你手靈活，又有自己的想法。”欣舞嘆了口氣，“我跟著羅姐那麼久，還沒出師，幫不了她太多。劇組有一個造型師要回老家，還有一個懷孕辭職，現在正缺人，放心，工錢肯定不會少你的。”

“化妝？造型？”季琰略一思考同意了。“行，那以後要麻煩欣舞姐了。”

“什麼麻不麻煩的，你比我做得還好，我都自愧不如了。”

季琰低著頭笑得心虛，轉念一想，莫不是上輩子搞錯了行業？當了幾年的演員，結果沒研究演戲，只在服化方面下功夫，如果早點轉行，會不會早就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了？

雲爍下了戲，聽到季琰說的這個消息，比自己試鏡成功都高興，他得意地跟一起的演員介紹道：“這是我朋友季琰，人家特別厲害，才來了一天，馬上被羅姐給相中了。”

季琰扯了扯雲爍的袖子乾笑道：“再厲害也是爲你們服務的。”

“在一起說什麼呢？”導演走過來，看圍在一群的人隨口問道。

“說我朋友一來就被羅姐相中了，林導，你不知道，我當初去試鏡就是他幫我做的造型！”

“我說你小子怎麼試鏡時穿的那麼利落，來了劇組一副邋遢樣子，鬧了半天是背後有專業造型師啊。”林導拍戲之外的時間都挺和藹，尤其對雲爍照顧有加，這種天生的演員苗子可不常見，他順著雲爍的指引看到季琰，看清後問，“雲爍這就是你當初死活想推薦的朋友嗎？”

“是啊，怎麼樣！您當初不答應，這一來可就被羅姐給搶走了。”

“是不錯，小同學想不想演戲啊？”

季琰明白林導不過是客套用詞，感受到身邊演員一瞬間升起的危機感，忙推辭道：“不用了，志不在此。”

“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林導說完離開了。

晚上，季琰和雲爍住同一個房間，剛洗完澡，尹策發來視頻請求。

季琰看了眼這明顯是賓館房間的擺設，猶豫著到底實話實話，還是隱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