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今天帶你回去見我的母親。」

　　「什麼？」

　　閻奧在妙妙準備出門上班時，突然這樣對她說。她嚇了一大跳，轉頭迎上他不太愉悅的眼神。

　　「我們下個月結婚，當然要去見雙方的父母親。」他理所當然的說。「我母親剛好回來臺灣，所以今天先去拜訪我的母親。」

　　「為什麼不先見我的父親？」妙妙有些賭氣的問。

　　「什麼？」他愣了一下，然後又有些不悅的說：「這有什麼關係嗎？」

　　平時，她絕對不會這樣無理取鬧的，但今天，她卻不喜歡聽到他對她有任何的擺佈。

　　難道因為他知道她愛他，就以為她會像個洋娃娃一樣接受他的安排？

　　不，不可以那樣的。

　　閻奧歎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抱著她，然後用著一種十分忍讓的口吻對她說：「妙妙，別耍脾氣了，如果你是因為一大早要去上班而覺得很累，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從今天起，你不用去上班了。」

　　「為什麼？」

　　「我替你跟公司辭職了，以後你只要專心在家當我的好太太就好了。」

　　她真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做！

　　「反正你在那裏工作也只是接接電話、打打字，一個月也賺不了多少錢，如果你要錢，我每個月給你十萬塊零用錢，家用再另外給。」

　　「那我爸爸呢？」

　　「他怎麼了？」

　　「他只有我這個女兒，如果我們結婚，他必須跟我們住在一起。」

　　「不可以。」他霸道的說。

　　「不可以！」她的臉色一陣大變，抗議的問：「為什麼不可以？」

　　「妙妙，你明知道他不喜歡我，而且我們才剛新婚，我想好好享受一下兩人世界的生活。你爸爸那邊也別擔心，我會買一幢房子讓他住。如果你想他，可以回去看看他，這樣好不好？」

　　她輕輕的、冷漠的推開他，深深的吸了口氣後，才將目光仰起，定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

　　「你把一切全安排好了，對吧？所以我並沒有任何可以決定或是商量的餘地，對吧？」

　　他的視線在她清麗的面容上遊移，然後緋徊在她柔軟的唇上，最後又落在她充滿憂愁、傷心的眼眸。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不高興？

　　「這對你是最好的安排。」

　　「也許……也許我們不應該結婚……」

　　她喃喃低語說出內心的話，以為沒有人會聽到，但是他卻聽得清清楚楚。

　　「秦妙妙，你說什麼！」他一把攫住她的手，逼她面對他，「你說了！」

　　「我……」

　　「我說過不准你再說任何你不想嫁給我的話。」他霸道又專制的說。

　　「你不准？你說不準就不准嗎？如果我不要任由你安排，你能拿我怎樣？」

　　「秦妙妙！」

　　她聽到他怒吼一聲，然後抬起右手，她閉上眼睛，害怕的等著他一掌打下。

　　這一掌一定很痛，因為他看起來是那樣的生氣。

　　然而他的手掌卻拍在她頭邊的牆壁上，砰的發出好大一聲。

　　「睜開眼。」他冷冷的命令著。

　　她緩緩的睜開眼，他一把捉住她纖細的肩，一點也不在乎會不會捏痛她。

　　「你嫁我嫁定了，這輩子休想逃開我，不管你在耍什麼脾氣，或是異想天開的要考驗我的耐性，你的結果就是成為閻太太，你聽明白了嗎？」說完，他用力的放開她。

　　她立刻退到角落，害怕的注視著他。

　　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嗎？

　　這樣冷酷無情！

　　「你敢威脅我？」

　　「該死的女人！」

　　他的一聲怒吼，令她住了口，但是委屈的淚水已經不爭氣的滾落下來。在此時，她不可以投降，她需要努力的捍衛她的自尊。

　　這是唯一支持她的力量。

　　她抬起頭，冷冰冰的對他說：「你也用這樣霸道、專制、自以為的方式來愛歡歡姊嗎？」

　　聞言，他的臉色為之一變。

　　「你說什麼？」

　　「姚歡歡，那個五年前被你負心甩棄的女人，你也這樣對待她嗎？又或者她明知道你有這樣冷酷無情的一面，卻依然癡情的承受，結果你卻移情別戀。你害死了她，你是殺人兇手。你殺了她，現在又想來毀滅我嗎？你……」

　　她的話在一瞬間凝結住，她可以感受到臉頰火辣辣的疼痛。

　　「妙妙……」

　　她狠狠的揮開他伸過來的手，悲戚的苦笑著，「不要碰我。」

　　「你！」

　　「我說中你的痛處了，對吧？我當初聽到樂樂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不過現在你已經很清楚的告訴我了。我不可能再愛你了，我也不要愛你了。」

　　她對他哭著大吼，然後用力的推開他，不顧一切的，沖回房間。

　　「妙妙！」

　　她連忙鎖住門，不讓他進來。

　　「你走，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了。」她哭得好傷心，更加傷心的是他居然打她！

　　太過分了！

　　她滑坐在門板邊，以為他會再跟她解釋些什麼，但是回應她的，卻只是他轉身離開的腳步聲。

　　她的淚水一時間宛如不用錢似的嘩啦嘩啦的滾落下來，她將整個臉無助的埋入雙手中，心，好痛、好痛。

　　她恨他！也恨死自己。

　　因為……她恨她愛他。

　　他居然把她軟禁起來！

　　太過分了！

　　晚餐時，閻奧只是端了晚餐進來，妙妙的臉一直面對窗外，故意忽視他。

　　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她的身上，仿佛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才不管，她可以不在乎他。

　　她絕對可以。

　　一樣的情形每晚都在重演，他會替她送三餐，然後靜靜的等待她開口，可是她沒有。

　　他不讓她出門，電話也不讓她打或是接，完全控制了她的自由，他這下子真的成了她的主宰。

　　終於，她按捺不住了。

　　當他再次送晚餐進來，她抬起頭望著他，發現他的目光仍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她的心中一驚，但是她面不改色、冷冰冰的說：「你到底要把我關多久？」

　　他靜靜的注視著她，她一頭長髮柔順的披散在身後，漂亮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紅暈，看來是因為氣憤的關係，而他再一次被她那楚楚可憐的美麗為之悸動。

　　他發現自己不希望任何男人搶走她，她只能屬於他。

　　「直到你明白你錯了。」

　　她猛然睜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會這樣說。她咬牙切齒的道：「我沒有錯，錯的是你。」

　　他在她的面前坐了下來，「你很介意我以前的事？」

　　「我是不喜歡被人關起來。」她冷冰冰的說，但是他灼熱的目光卻令她無法冷靜。

　　可惡，他依然可以這樣影響她。

　　不行，她必須要勇敢的面對他。

　　「她已經是過去式了，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發展。」他堅定卻又輕柔的說，卻無法安撫她不安的心。

　　「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慢慢浮現出來。如果你只是想要找個新鮮又好玩的床伴，也許我們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之間結束了？」他問，聲音裏不由自主的帶著火氣。

　　「我希望可以和平、冷靜的分手。」

　　許久許久，他都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瞪著她，神情是那樣的疼痛及悲傷，「為了一個不存在的女人，你寧願捨棄我？」

　　「她不是不存在，相反的，她是個好女人，對我來說，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姊姊。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會拋棄她？你知不知道，她因為這樣而自殺死了？」

　　面對她的指控，原以為他會辯解，哪知他卻只是靜默不語。

　　他的不說語令她更加生氣了。

　　「你默認了嗎？如果是這樣，那麼就讓我自由，我不想成為第二個心碎的歡歡姊。」

　　「你什麼都不知道！」他突然對她低吼。

　　「我……」

　　「你！該死的！」他沖上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近似粗魯的把她拉到自己的面前，「你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要誤會我。你以為我愛你，就可以這樣對待我嗎？」

　　「為什麼你不肯承認你對不起歡歡姊？她那麼愛你，一個那麼好的女人為你失去了性命……」

　　「秦妙妙，你心知肚明這只是你逃避我、拒絕我的藉口，你明明知道我愛的人是你，不是她。」

　　「可是我已經無法再愛你了。」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你說什麼？」

　　「我說，我根本就比不上她。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愛你？每次她和我們一說到你，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幸福，那麼的美麗。她是為你而活的，她的心、她的世界都只有你。我根本就比不上她，她那麼好，那麼完美，如果她都無法獲得你全心全意的愛，那我……」

　　「夠了！」他一掌拍打在桌上，杯子掉落地下，碎了一地，然後他猛然的捉住她。

　　她以為他又會打她，連忙說：「不要打我……」

　　見到她害怕的模樣，她看他的眼光仿佛他是什麼可怕的怪物似的，他恨恨的低咒一聲，走到窗邊怒視著黑夜。

　　她沒有移動，但不爭氣的眼淚卻一直止不住的流下來，她只能坐在床上輕聲的哭泣。

　　他耳邊聽著她那一聲聲的啜泣，他的心快要碎了。

　　為什麼？為什麼兩人會走到這種地步？

　　他強忍住想沖過去抱住她，安慰她的念頭，迅速的丟下她，像在逃命一洋的逃開她。

　　一路沖到大廳，他自酒櫃裏拿出一瓶酒，然後反常的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看來，今夜必須讓自己徹底的麻痹才行。

　　隔天一直到了中午，妙妙才見到閻奧，兩人見面，他的第一句話便是——

　　「你回家去吧！」

　　儘管妙妙內心深處也明白這樣對兩人都好，但她的心還是止不住的感到好痛。

　　「你這樣讓我很難受，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會請司機送你回家。」

　　「以後……以後不再見面了嗎？」

　　他始終背對著她，再也不發一語。

　　她知道自己這樣說很不爭氣，之前吵著要分手的人是她，現在捨不得的人，卻是她。

　　她能怎麼辦？只能心碎的轉身離開。

　　聽見大門砰的一聲，閻奧感到自己的愛情似乎被判了無期徒刑。

　　他自恃自己是很聰明的；唯一做過的傻事，就是愛上了一個殘忍的女人。

　　「太過分了，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樂樂氣呼呼的說，整個人都快跳起來了，可是面前的好友卻一臉慘白，不知情的人要是猛然看到她，絕對會以為自己遇到好兄弟。

　　「嗯！」

　　「嗯什麼嗯？你別怕，我去替你討回公道。」

　　「你不恨我嗎？」

　　妙妙今天開口的第一句話卻如此的令人震撼，「恨你？」

　　「對，恨我。」

　　「我為什麼要恨你？」樂樂坐在她的面前，輕聲的，有些帶哄的問。

　　「因為我背叛了歡歡姊。」

　　樂樂沈默了。

　　她靜靜的注視著自己的死黨，看著她從之前那樣的幸福美滿，到現在的為情所困，心頭不禁感到一陣酸楚。「妙妙，其實我沒有跟你說實話。」

　　「什麼實話？」

　　「其實我姊……她當初是自作多情的。」

　　「我不明白。」

　　「你也知道她是那麼完美的人，自然有很多人追求，而她的眼光很高，所以當她遇到閻奧時，雖然她很心動，不過她認為他該主動追求她，他該多愛她一點，無奈他似乎也以為他的條件很好，對我姊反而很冷淡。」

　　「不可能，歡歡姊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那是她好面子，她無法在我們面前表現出來，而且當時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只以為公主一出現，王子就一定要愛她，然後王子和公主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哪里知道，王子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妙妙的心一震，「他有喜歡的人？」

　　到底是誰有那麼大的魔力，可以讓他寧願捨棄像歡歡姊這樣的大美人，而只傾心於她？

　　一定不會是自己，因為在五年前，她根本就不認識他。

　　「後來也許是賭氣吧！我姊她又接受另一個男人的追求。」

　　「什麼？」妙妙愕然的問：「可是歡歡姊不是說她一生一世只愛閻奧一個？」

　　那時候笑得多麼幸福的歡歡姊是如此堅定的告訴她們這兩個小妹妹的，妙妙依然記得很清楚。

　　樂樂望向咖啡館窗外的天空，聲音宛如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姊說，每次和閻奧在一起，就好像是跟一個沒有生命、沒有熱情的雕像在一起，雖然他也會關心她，不過對一個女人而言，那似乎是不夠的，而且他的心思只在她的身上百分之一而已。你想想看，我姊從以前就被一堆追求者包圍，哪受得起冷落？」

　　妙妙低下頭，有些哀怨的說：「我可以明白。」

　　只不過她不明白的是，他和她在一起，卻表現得一點也稱不上冷漠，她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就上了床……

　　他對她根本就是熱情如火，而且每一次的做愛，他都幾乎要把她吞到肚子裏去一樣。難道說，他對歡歡姊並不是那樣的喜歡？

　　「後來她犯了女人最大的錯，就是利用另一個男人來刺激自己的男朋友，結果也只有悲劇而已。」

　　「閻奧沒有什麼反應嗎？」她想起她賭氣說要分手時，他的神情是很可怕的。他也是因為對歡歡姊那樣，所以才……

　　「沒有。」

　　「沒有？」

　　樂樂點點頭，「對，沒有，相反的，他同意分手，並祝福她，她一時想不開，就選擇了自殺。」

　　妙妙一時間淚水湧上了限眶，「怎麼會是這樣？」

　　樂樂一直看著她，然後語重心長的說：「妙妙，你知道我姊臨終的遺言是什麼嗎？」

　　妙妙含淚搖搖頭。

　　「她知道你總有一天會遇上閻奧，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你，她希望你可以去問他，為什麼她會輸得那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