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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劇情不對》第49章
第49章 【肆捌】進曲玉

大鉞氏有三十六部落,多數是從前朝開始就陸陸續續侵吞而來的。此番闖進曲玉的這三千人,就來自於大鉞氏的其中一個部落。

這也是為什麼,西山營會格外重視這件事,甚至於明德帝在得知後,也會直接下旨要慶王親自趕往曲玉的原因——誰也不看小覷大鉞氏的實力,哪怕目前尚且還不清楚,這三千人來自於大鉞氏的三十六部落中的哪一支。

而眼下,在曲玉高高聳立的城門上,六具大延百姓的屍首,被勒住脖子,懸掛其上。

城門和營地離得有些遠,可即便如此,那六具屍體的模樣還是刺痛了所有大延將士的眼睛。

斥候回報時,雙眼通紅,顯然忍著淚:“人是被脖子上套了繩結後,再割開脖子,掛到城門口,一邊窒息,一邊流血,硬生生折磨死的。”

在戰場上,任何殘忍的手段,都是用在敵人身上的。西山營自問從不對大鉞氏手軟,但也從不為難他們的老弱婦孺。可這次,懸掛在曲玉城門上的屍體,卻是赤果果地挑釁。

慶王召來坐騎,帶上一小隊人馬,就沖到了城門外。

那群部落的胡人將手邊的大延男子當做擋箭牌,推到了城牆上,隔著人,只敢稍稍露出半張臉。

“你們要如何才肯離開曲玉,放過我大延的無辜百姓?”

這不是西山營第一次詢問部落的意思。卻是第一次,由慶王親自出面。

這支部落大概從前鮮少在戰場上和西山營面對面,儘管生有幾分警惕,卻並不認得慶王等人。

“我們……我們要糧食!”

“對,要糧食,還要這座城!”

“人可以還給你們,把城割讓給我們!”

城牆上的這群人,顯然並不是在戰場上經歷過生死的戰士,能勉強說兩句大延的官話,但翻來覆去只有一模一樣的內容,說話時的語氣語調聽起來有些怯弱,站在城牆上的樣子看著也是良莠不齊,更像是草原上最為尋常的追著牧草遷移的遊牧部落。

慶王眉頭一皺:“你等今日所為,西山營可視為你等故意挑釁我大延。待城破之日,你等性命將全部交代於此。”

城樓上一陣窸窣,有人膽怯,有人猶豫。可也有人,混雜其間,突然拆開嗓子,用著奇怪的口音說著別的話。

慶王稍一低頭,身後就有精通番語的副將上前來口譯。

“是在告訴他們,只要有城中百姓在手,咱們就不敢攻進城去。今天殺六人,明天殺十二人,後天殺二十四人,依次殺下去,不怕咱們不答應他們的要求。”

副將說完,城牆上的胡人又嘰裡呱啦說了幾句。混在士兵當中的楚衡,清楚地看到副將的臉上浮上怒意。

緊接著,他聽到了副將後面的口譯。

“我們也是要活下去的,沒有糧食我們就吃‘兩腳羊’。我們不怕餓死,就看你們的人怕不怕死了。”

這話已不僅僅是挑釁。

大約是怕她們聽不懂,城牆上的胡人還喊來了幫著裡應外合的流匪,翻來覆去將方才說的話,又用大延官話說了一遍。

劉臣大怒,說著就要喊弓箭手。

然而流匪一聲喊,那幾個部落的男人就躲到了人肉盾牌的後面,又把人往城牆上推了幾把。

聽著上頭曲玉百姓痛苦的喊聲,慶王按住了劉臣。

割讓城池這種事,哪怕明德帝同意,慶王都不會答應。

更何況,曲玉這樁事,不過是大鉞氏其中一個部落的舉動,他不可能為了一個部落,就把邊陲之地的城池割讓出去。

回到營地,慶王當即將劉臣等人召進主帳。

曲玉是要拿回來的,但方法太過重要。

今日懸掛在城門上的那六具屍體,如同針刺一般,久久停留在眾人的腦海中。

楚衡坐在帳中一隅,緊緊握住了拳頭。

“你們怎麼想?如果不能潛入城中,裡應外合,那就唯有強攻了。”

“可強攻只怕那幫蠻人會對百姓不利。”

“多遲疑一日,就多一些人死。決定得早日做下,不可拖延了。”

“強攻倒是不難,可萬一傷及無辜百姓該如何是好?”

主帳之中,慶王端坐其上,與劉臣等人就攻城一事,進行了幾番商討。而此間一直沉默的楚衡,這時終於出了聲。

“我有一主意。”

早有將士們奇怪坐在角落裡的青年,聽慶王身邊的親衛說,是個和陸將軍相交的大夫,很聰明,也能吃苦。

將士們大多只當是親衛說說而已,畢竟青年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叫他們一隻手就能摁倒,可既然能被王爺留在帳中聽他們議事,理當還有些本事。

見他開口,劉臣問道:“楚大夫有什麼主意,難不成把你送進去,然後你在裡頭下藥把人都藥死?”

都說醫者不害人。

楚衡從少時由姥爺教著認識草藥開始,就一直反復聽姥爺說,雖然有些草藥帶毒性,但在醫生的手裡,草藥的第一作用,是為人治病。

像巴豆,它在所有影視作品中幾乎只有一個作用,就是讓人腹瀉不止,甚至還帶有小毒。膽同時,巴豆有助於治寒結便秘、腹水腫脹所引起的一些病症。

譬如泄瀉痢疾、痰飲喘滿、喉風喉痹、惡瘡疥癩等症狀。

“我方才看過了曲玉的地圖。”楚衡起身行禮,“曲玉城中百姓的飲水皆取自于貫穿全城的一條河流。我在來時的路上,也曾打聽過此方百姓飲水的習性,據聞大多家中都有水井,水從地下來。”

楚衡說這話時,一直注意觀察著在座的每一個人,見他們頷首,這才繼續道:“我看過地圖,曲玉地勢較之城中河流的源頭來說是低的,水自源頭流經曲玉城,再通過地下流出關外。也就是說,曲玉是下游。”

楚衡頓了頓,深呼吸:“諸位將軍,我需要幾味藥,我能讓曲玉城中的那些胡人,迫於無奈,打開城門,將我迎進城去。”

“進城後你要怎麼做?”

慶王一直沉默地聽著楚衡條理清晰地說出計畫,此時聽到他保證能夠進城,不由追問。

楚衡笑:“進城之後,就如劉將軍所言,再下幾把藥。”

慶王看著楚衡,目光沉沉,像是要將人抽經剝皮,仔仔細細裡裡外外打探一番。

劉臣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他和其他人一樣,被楚衡的幾句話,勾住了心腸,恨不能立馬把全部的計畫都聽清楚。

可這時候,慶王卻突然起身,揮手道:“你們先出去。”

劉臣等人雖有些疑惑,但仍舊聽話地出了營帳。站在帳外,一行人面面相覷,百爪撓心。

而帳中,沒有了第三人的存在,慶王抬手揉了揉額角,沉聲問道:“進城之後,只有你一人,又有何用,當真要下藥?”

他看了看楚衡:“聽聞你在揚州,有楚善人的名號。一個善人,也會下藥害人?”

如果是楚三郎當然不會。

那是個寧可一把火燒死自己和糧草,也要讓山莊裡其他人都活下去的楚三郎,如果會醫術,也絕對是個仁心仁德的大夫,大概打死也不會下藥害人。

可楚衡會。

“並不是害人。”楚衡閉了閉眼,腦海中過了一遍可以利用的藥材,說,“我現在要做的是救人的事。只要藥材到位,我可以制出一種無色無味的藥粉,加入水中,等城裡的人喝下去,輕則腹瀉,重則致幻、發熱,造成痢疾、疫症的症狀。這,還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他算准了曲玉城中現在糧食已經不夠,加上本身就是座小城,等藥粉出現效果後,他們必然會要求城中的大夫治療。但藥材的匱乏,以及百姓本身也中招的反應,想要活命,這幫人只能向外求助。這時候,他可以趁機混進城中。

“第三步又是什麼?”

聽完楚衡的第二步,慶王良久才問道。

“第三步,我會想辦法打開城門,或者讓守城的那些胡人跟流匪都動彈不得,好讓你們借機攻城。”

“會有人死。”

“強攻也會有人死。還可能死的更多。”

楚衡並不冷血。可面對今時今日的一切,如果真要有人死,那也必須爭取犧牲最少的人,以此來達到救出大多數人的目的。

毫無傷亡的救出所有人,他不敢保證,慶王和西山營的所有人都不敢保證。

“我只能做到儘量保住更多人的性命,等事了之後,那些死……那些人的撫恤,由我負責。”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楚衡並沒有讓人失望。

在慶王將他列下的藥材交給劉臣,命其用最快的速度去附近買全所有藥材的數量後,楚衡就把自己和隨行的一個軍醫關在了一個帳篷裡。

藥材在黃昏前送到營帳。燭火當日就染到了天明。

清晨的第一抹晨曦在天際綻開的時候,楚衡走出了帳篷,身後跟著滿臉激動,卻同時虛弱地只能抓著帳簾哼哼的軍醫。

慶王走上前來看著他們。

“王爺,請先送一車糧食到城門下,想辦法拖延住他們殺人的速度。”能救一人總是得救的。楚衡遞出手中的藥包:“這是藥粉,灑進河裡,順流而下,每三天灑一次,等我進城後,就無須再用這個。三天後,水裡的藥效就會消失,不再影響任何人食用。”

他說完話,難得有心情開了個玩笑:“在我進城前,咱們自己兄弟也得多儲存點水,辛苦幾天。不然跟著喝了,只能委屈拉幾天肚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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