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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這劇情不對》第92章
第92章

“當心!”賀默兒喝道,“都打起精神來!拿好武器!”

這一路走來,沒有睡過幾晚安生的覺,這樣半夜驚醒搏命的事已經發生了不止一回。

隔著一扇門,他們看不見外頭有多少人,不知道那些人拿的都是什麼武器。每一次,都是在賭博。

周圍很安靜,安靜的只能聽見夜梟的聲音。

驛站二樓的房間裡,趙嫣還在沉睡。房門外的人已經隨時準備樓下發生突變時,貌似帶著公主趁夜逃離。

楚衡的袖中箭已經徹底打空了,空蕩蕩的手臂上,什麼也沒有,他唯獨剩下的武器,只有手中的銀針。

人到了這個地步,其實他心底已經有了一絲絕望。

穿書這一回,究竟是為的什麼?

楚衡自問,答不出。

可從西山營在宜州成功擋下大鉞氏進攻開始,他知道,火燒糧倉的事,不會再發生。別雲山莊的所有都能保留下來了,他好歹算是對得起楚小衡。

而其他,大概為的就是能遇到陸庭,能做一番放到後世絕無可能做到的豐功偉績。

就是不知道,這條命能留到幾時。

有奴隸在賀默兒的指揮下,上到二樓臨近驛站大門口的屋簷下,手裡的弓已經搭箭拉弦,準備好見勢不對就朝外射擊。

只是月色下,他眯眼一眼,辨認出門外那黑漆漆的人影竟有幾分眼熟。

“是曇奴!”

奴隸們並不知楚衡和陸庭的身份,只當他二人和他們一樣,都是為了公主和親,才被招攏過來的。唯一知道情況的,只有幾名隨行的小官員,但那些人此時已不知是生是死。

一聽到二樓的胡人奴隸喊“曇奴”,楚衡便直接沖了上去。

門被賀默兒從裡頭拴上了,不用蠻力,外頭撞不開。楚衡平日的力氣並不大,然此時卻好像能舉起千斤重鼎,一下子就將門栓拔開砸到了地上。

打開的門外,高大的身影費力的靠著一側,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月色下,男人的半張臉,半邊身子都是血污,依稀還能看到有血水,從他被撕裂的袖口處往下滴。

遠處,傳來狼嚎。

“都進去。”

陸庭伸手,半靠在楚衡的身上。

賀默兒看著他,稍稍側過身:“都進去,除了守夜的,都關好門窗警醒一些。”

楚衡從前只在動物園和電視機裡見過狼,身邊最像狼的也只有黑背跟傻兮兮的哈士奇,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在逃跑過程中,第一回遇見野狼的時候還能保持鎮靜。

好在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就連狼肉也成了偶爾能夠打牙祭的好東西。

“它們是來進食的。”

被楚衡扶回屋子,陸庭只來得及說了這麼一句話,便疲憊地靠著他沉沉睡去。

楚衡沉默地坐著,借著好不容易翻出來,只有短短一截的蠟燭,他看著男人熟睡的面容,眼眶發紅,低頭吻在他的發上。

那些被血污掩蓋住的臉上,並沒有任何受傷的痕跡。沒有受傷,也沒有少了什麼。

他心愛的男人回來了。

活著,回來了。

這一夜,楚衡睡得很香甜,夜裡的寒意沁入門窗,他卻絲毫不覺得冷。

身側的男人儘管滿身血腥味,卻溫暖得讓他仿佛泡在了溫湯內。

一夜好夢。

直到翌日醒來,楚衡才知道昨夜陸庭說那些狼是來進食的,究竟指的是什麼。

探路回來的胡人奴隸比劃著形容看到的慘烈場面。

距離驛站不遠處躺著十幾二十來具屍體,具體是多少人,已經數不清楚了,但一個個穿的都是大夏和大鉞氏的衣裳。還有好幾匹馬屍,看樣子是戰馬。

只是這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不是被咬掉了半張臉,就是肚子已經破開一個大洞,內臟被拉出,到處可以看到被猛獸撕咬過的痕跡。

昨晚那些狼,吃的大概就是這些人。

天還濛濛亮,所有人整裝待發。

趙嫣依然被賀默兒護在懷中,外頭罩著的極其寬大的大氅,內裡襯著狐裘,是途中從大夏一戶人家家裡偷來的。他們留了銀錢,卻不知,是否抵得過這件大氅的價錢。

陸庭沒有馬,楚衡的馬就需要再多承擔一個男人的重量。

楚衡想要去看一下趙嫣的狀況,陸庭驅馬到邊上。

“我沒事。”大氅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趙嫣的身體若是再得不到妥善照顧,不僅腹中胎兒留不住,只怕這條命也困難,“我撐得住,得走了,不能叫那些人追上。”

楚衡有些不放心,趙嫣卻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側身縮進賀默兒的懷中,閉上眼道:“我想回家。”

楚衡的眼忽然被人從後面蒙上,直到耳畔聽見馬蹄聲噠噠響起,陸庭這才放開手。

“走吧,她是大延的平樂公主。不是一個普普通通,只等著旁人疼愛的小娘子。”

楚衡嗯了聲,過了一會兒,問:“那些人都是你殺的?”

陸庭沒有否認:“追蹤你們的人太多,不殺了他們,你們走不了。我追上來的時候,這波人已經在商量要怎麼夜襲驛站,怎麼拿人頭去邀賞。”

楚衡點頭:“赫連渾不是個蠢的,大鉞氏想要和大延談條件,就必須保證公主的安全。他們可以拿公主作威脅,卻不能拿一個已經死了的公主去作威脅。”

“他現在威脅不了我們了。”陸庭說,“呼倫王出事了。”

楚衡一愣:“怎麼了?”

“三王子得知赫連渾回來了,並且親自率兵捉拿我們,擔心兵權旁落,在宮裡動了手腳。呼倫王睡的一個女人夢囈,說漏了嘴,把與她勾結的三王子等人的計畫說了出來。”

陸庭將探子送來的消息說了出來。

呼倫王得知三王子竟然意圖弑父後,先下手為強,命人將人抓來審問,不想三王子破罐子破摔,索性一鼓作氣舉兵造反。

宮裡早有被買通的人,加之精銳大多由赫連渾親率出宮追捕漢人公主,呼倫王能調動的人最終竟不過千餘。

沾染了過多酒色的呼倫王,一氣之下催發了體內接二連三被兒子、敵人下的慢性毒素,直接倒下,只剩一口氣躺在了病床上。

“赫連渾帶來的那些人都是精銳,要攔住他們,費了我很大功夫。”陸庭說,“殺了他數十人後,我砍掉了赫連渾的一隻手掌。”

楚衡倒吸一口氣,目瞪口呆。

陸庭忽然低笑了一聲:“大鉞氏內亂不停,赫連渾就分不出神來對付西山營。而要停下內亂,以赫連渾的出身,將會受到極大的掣肘。所以,”他低頭,趁人不備,在楚衡的耳朵上落下一吻,“接下來的路,大家可以稍稍放鬆一些,相比其他追兵在得到消息後,都會暫時無法顧及到我們。”

之後的路,的確如陸庭所言,再也沒有大鉞氏的追兵。

一路向東,即便是撞上大鉞氏的遊牧部落,因著身份不明,那些牧民們也不敢輕易靠近他們。

楚衡等人在經歷了漫長的逃亡後,終於鬆下了一口氣。

朝歸雁城走的路上,不時能見到餓死的、重傷而死的兵士,大多穿著大鉞氏的兵甲,很多人已經兩頰凹陷,被草原上的猛獸啃食了屍體。

有禿鷹被騎馬經過的他們驚起,怪叫著在天上盤旋,直到馬蹄揚起的煙塵落下,人影如豆,這才重新落下,繼續方才對屍體的奪食。

距離歸雁城越近,看到的屍體越少,連猛獸的腳印也難尋蹤影。

倒是多了不少馬糞,和馬蹄印,整齊劃一地像是一支完整的隊伍。

陸庭下馬查看,起身的時候,洪灝問道:“有埋伏?”

陸庭搖頭。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他們從烏吞出逃時,不過九月,如今到了大延邊境,已不知今夕何夕,只知曉夜色落幕極早,這黃昏的天色都已顯得發沉。

這樣的天色下,他只能辨認出這一整排的馬蹄是新近留下的,至於是否是埋伏,不好說。

洪灝正欲再問,突然遠處傳來聲音,有人大喝:“前方來者何人?”

說話間,陸庭已能聽見前方拉弓搭箭的聲音。

“趙聞生!”陸庭高喊一聲。

“陸成檀?!”

遠處的聲音透著難以置信,瞬間拔高,幾乎破音:“陸成檀,你們回來了?”

馬蹄的聲音朝著這邊過來,這一回,就連楚衡都聽見了趙篤清呵斥勸阻他當心有詐的親衛的聲音。

看到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面前,楚衡終於有了回到大延的感覺。

“太好了,你們都沒事!”

趙篤清的身邊緊緊跟著親衛,後頭的騎兵們操控著坐騎,就在不遠處守衛著。梁辛安也在邊上,漂亮的臉龐上多了一道疤,顯然是之前奪回歸雁城時受的傷。

“能回來就好,快,快進城!”

趙篤清高興的不行,連連招呼陸庭等人趕緊進城。

陸庭摟住楚衡的腰,作勢就要驅馬上前,懷中的身軀卻突然軟了下來。

“楚大夫?”洪灝咳嗽兩聲,見楚衡忽然低下頭,當即叫出聲來。

陸庭伸手扭過楚衡的臉,見其臉色發白,手下滾燙,心頭一緊:“他病了,得趕快看大夫!”

趙篤清吃了一驚,忙命人先進城去請大夫到慶王府,賀默兒也緊接著變了聲音。

“快!進城!公主在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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