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所以為了讓大家信服，以後我們出門要手牽手，像這樣。」天娜拉著展搏的手臂，像個小女人似地偎著他，跟他靠得極近，柔軟的胸部就貼在他的二頭肌上。

　展搏剛剛才出了糗，流了鼻血讓天娜很緊張，以為是天氣太熱，空氣太乾，他的鼻黏膜才會破裂。

　事實上不是的，奈奈說得對，他是大色狼，一碰到天娜，他腦中便有一堆不該有的黃色廢料。

　這令他覺得很擔心，他對天娜的感情愈來愈不單純，而天娜卻是這樣一心一意地替他著想，他怎麼可以恩將仇報？

　「天娜，能不能別靠得這麼近？」靠得這麼近，他很難不為她心猿意馬，情生意動。

　展搏想要抽出手臂，天娜卻將他抱得更緊。

　「為什麼要離遠一點？我很臭嗎？」天娜不禁有氣。

　莫名其妙，她從來沒讓男生這麼嫌棄過，而這個笨蛋，一下子不准她親他，一下子不准她靠他太近，她做了什麼，讓他這麼嫌棄？

　「我很醜嗎？」

　「不不不，妳一點也不醜，相反的，妳很漂亮。」展搏趕緊解釋，就怕她誤會。

　　「那麼請問一下，像我這麼漂亮的女生為什麼不能靠你太近？」

　　天娜很生氣，就算他說她漂亮，她也一點都不開心，因為她漂亮是她早就知道的事，不用藉著他的話來增加信心，她只是不懂，他幹嘛老是拒她於千里之外？

　　「你不喜歡我對不對？」

　「不不不，妳既漂亮，又幫我解決不少難題，我為什麼會不喜歡妳？天娜，妳別多想，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

　「要不然是怎樣？你說啊，我要知道。」天娜一雙清亮澄透的大眼睛直望著他，想知道為什麼他連跟她牽個手都必須保持一段距離。

　她如此天真無邪，展搏覺得自己若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邪念，都屬罪該萬死，可是她卻要他把他的邪念說出來，這......

　展搏一想到自己即將說出口的事，就漲紅了臉。

　「你在臉紅耶，展先生。」天娜看見展搏臉紅，就像看到外星人出現一樣，覺得驚訝而有趣。

　她剛剛問了他什麼問題，競讓他臉紅成這樣？

　「妳......別糗我。」

　講話還結巴！這就讓天娜覺得更奇怪了。這位展先生一下子要她跟他保持距離，一下子又臉紅，說話結巴......

　天娜突然把手放在他的胸口。

　「天哪，妳在做什麼！」展搏趕緊把她的手拉下來。

　「你的心臟卜通卜通的跳得好快。」

　「所以呢？」

　「所以呢，展先生，你喜歡我對不對？」天娜像發現新大陸，一雙眼睛亮晶晶的，這讓展搏想要說謊都說不出口。

　「快把手放開。」

　她既然知道他的心事，就不該再糗他，也不要再抱著他的手臂，讓她的胸部貼著他的手了。

　「為什麼？」知道展搏的想法後，天娜纏得他更緊，那張臉更是笑得甜膩。 「我喜歡你喜歡我。」

　「妳喜歡！」他好驚訝，「為什麼？我又不帥。」

　　「誰說我喜歡帥的人？」

　　「妳不喜歡帥的，難不成……妳喜歡醜的？」這麼說，他竟然是屬於醜男。

　展搏高興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這讓天娜忍俊不住，噗哧笑了出來。

　「誰說你醜了？難道除了帥的，我就不能喜歡心腸軟又熱心的男人？」

　「我又不熱心，事實上，我很怕麻煩。」展搏很怕天娜看到的是他的假象。

　他不希望她愛上他後，才發現所愛的跟實際上的他不一樣。在他的觀念裡，感情上的欺騙也屬於詐欺的一種，愛就要愛得真誠，不作假，這樣感情才能走得長長久久。

　「知道啦，你不熱心，總是怕麻煩，但就因為你是個怕麻煩的人，卻又一直把麻煩攬在身上，所以才可貴啊。」為了別人，他做了他原本不想做的事，這很讓人感動。「總之，我喜歡你喜歡我，所以呢，親愛的展先生，以後我可以親你嗎？」

　「可......可以啊。」

　「那可以跟你手牽手嗎？」

　「可以。」

　「可以這麼接近嗎？」天娜的身子一直貼過去。

　展搏漲紅了臉，雖然臉很紅，但他還是很用力地點頭說：「可以。」只要她喜歡他，那麼她想做什麼都能做。

　因為喜歡，就不算是佔便宜。

　「好，那我們現在就出門，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兩個在談戀愛。」天娜硬是拉著展搏往外走。

　她忙著穿鞋，邊跟他說著她的計畫。

　「我們要約會。你要請我吃飯、看電影，還要買花送給我。」她怕他太過拘謹，連談個戀愛都一板一眼，所以要什麼全都自己開口，省得他傷腦筋。

　　「好好好。」不管她說什麼，展搏全都點頭。

　　他真好講話，天娜覺得自己真是撿到寶　了。

　　「你怎麼這麼聽話啊，我說什麼，你都說好，那我們結婚後，如果我教你把所有的錢都交給我管，你肯不肯？」

　　「妳要跟我結婚？」

　「我是說假如啦。」天娜拉著他的手往前走。他幹嘛一直笑，笑得傻呼呼的，這樣看起來很呆耶。「只是假設性的問題，你幹嘛笑得那麼開心？」

　「我不知道啊。」但她的話就是能讓他眉開眼笑，心花怒放，總之，他就是很高興。「如果我們結婚......不不不，現在我就可以把錢全部都交給妳管。」

　才說著，展搏便把口袋裡所有的錢都掏出來交結她。

　　這下天娜不禁傻住。

　她只是隨口說說，他便當真了，而且，他跟她決定成為男女朋友還不到十分鐘的時間，他就這麼信任她！

　「我們才剛要談戀愛，你不怕我拐了你的錢就跑嗎？」

　「妳不會。」

　「我們才認識不久，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天娜覺得他實在太呆了，呆到讓人為他提心吊膽。「你這樣很容易被人騙，如果我存心拐你的錢，那你怎麼辦？」

　「那我就讓妳拐。」

　「什麼！」就讓她拐！這位仁兄，「你錢太多嗎？」

　「我沒有很多錢，但是錢沒了可以再賺，可是，如果讓妳傷心、不安，妳跑了，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天娜了，所以，既然妳開口說要管錢，就算是妳存心拐我，我也讓妳拐。」

　展搏說得很認真，但天娜聽得很頭痛。

　這個男人實在是笨得可以。

　　「如果我存心拐你的錢，那我就是個壞女人耶，這樣你還讓我拐？」

　　「壞女人一樣是天娜啊。」展搏笑道。

　　他的笑容分明寫著，只要是天娜，不管妤的壞的他全都喜歡。

　　這男人……

　「你笨死了，倘若我是壞女人，我有什麼地方值得你愛，為什麼要讓我拐，還把錢全都交給我？」天娜愈說愈生氣，最後還抬腳踢他，「這麼容易上當，你教我怎麼安心嫁給你！」

　「妳想要嫁給我？」展搏聞言心跳加速，一雙眼睛閃爍著光亮，比天上的星暈還要耀眼。

　「我是說以後。」

　「妳以後想要嫁給我？」就算是以後，他一樣很興奮。

　天娜突然覺得很無力。他這樣，教她怎麼衝著他生氣？

　他老是抓不到重點，老是光撿他愛聽的聽。

　「你這是顧左右而言他，我不喜歡你毫無條件的信任一個人，因為你這樣的個性會讓我沒有安全感。你這麼容易被騙，我怎麼知道我們結婚後，會不會又出現第二個天娜，把你的錢騙光光？你這樣，當你的老婆很可憐。」

　「真的嗎？」

　「我不當一個可憐的老婆。」

　「我知道。」她的擔憂他可以理解，於是他道：「我不會毫無條件的信任一個人，我是因為喜歡妳，所以才全然信任妳。」

　「就算我是存心拐你，你也信任？」

　「是。」

　「不行。」天娜覺得這樣太恐怖了，所以有些話她必須跟他說清楚，講明白。 「你想不想跟我談戀愛？」

　「想。」他說得響亮。

　「想不想跟我結婚？」

　「想。」

　「既然想，那你就得答應我，一旦發現我是壞人，想拐你的錢，你就別愛我，知不知道？」

　天娜說得十分認真，而展搏卻直勾勾地看著她，好半晌沒有回應。

　　「你到底聽懂了沒？」

　　「聽懂了。」

　　「聽懂了為什麼不回答我？」

　　「因為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妳是壞人嗎？」

　　「不是。」

　 「好。」展搏笑開來，「那我答應。」

　 見他還是如此，天娜都快氣炸了。

　 「那如果我是壞人呢？」

　 展搏這下不說話，臉色萬般凝重。

　 「你不想答應？」

　 「我還是想愛妳。」

　 天娜覺得自己真會被他氣死，虧她浪費這麼多口水跟他溝通，沒想到牛牽到北京還是牛。「你沒有想通前，我不會再理你。」說完，她扭頭就走。

　 展搏擔心地跟在她身後。「那吃飯呢？妳不吃飯了嗎？」

　　「氣都被你氣飽了，哪還吃得下？」

　　「不吃飯？那怎麼可以！」展搏緊張兮兮地繞著她打轉。

　天娜仍看都不看他一眼，臉上還是那副生氣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答應妳，全都答應妳。」

　「不管我說什麼都答應？」

　「不，不傷害我的要求才能答應，這樣對不對？」不能全都答應，要看隋況、看條件，這就是她要他承諾的對吧？

　「對，好聰明，你真有慧根。」稍稍嚇他一下，他便有大大的改進，天娜很滿意。 「走吧，去吃飯，我想吃咖哩，可是又想吃義大利麵，你說我們去吃什麼好？」

　「兩樣都吃，既吃咖哩，又吃義大利麵。」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全都想給她。

　　「那我會胖死。」

　　「我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她要維持瘦瘦的身材，這樣自己看了才會喜歡。

　　天娜不信女為悅己者容那一套，她覺得女人要先愛自己，別人才會愛她，而她是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所以她每天都要維持得漂漂亮亮的，才不想變胖。

　「要是妳胖了，我送妳去減肥。」

　「那要花很多錢。」

　「沒關係，我有錢。」

　「很多嗎？」

　「很多、很多。」

　「有多多？」

　「唔......」這他要想想。

　想了好久，他還是不太清楚，但是沒有關係。

　「回去後再拿給妳看。」他說得理所當然。

　天娜聽了，不但沒有心花怒放，臉反倒一沈。

　展搏立刻發現不對勁，「不能給妳看？」

　「對，不能，不能給我看。也不能跟我說，總之全都不能。」

　　全部不能，那她還問？展搏不禁苦著臉。

　　「你要時時小心，處處提防。」天娜繼續耳提面命。

　　「提防妳拐我的錢？」

　　「對。」

　　「可是這樣很累。」

　　「為了守住你的錢，再累也值得。」

　　但展搏聽了後一點都不開心。他不想為了錢跟她斤斤計較，他比較喜歡她開開心心的，就算那得用他的錢去買，他也無所謂。

　「我覺得快樂比較重要。」

　「而我覺得守住你的錢會讓我快樂，所以，為了讓我快樂，你就累一點嘛，好不好？」天娜跟他撒嬌。她知道為了疼她，他會答應她的任何要求，所以她賴在他懷書，不斷地問：「好不好，好不好嘛？」

　　她一直「盧」到他點頭答應，這才善罷干休。

　　「好，那　我們現在先去吃咖哩，再去吃義大利麵。」

　　「妳會變胖。」

　　「不會，因為我只吃一點點，剩下的全給你吃，而親愛的展先生，你會介意嗎？介意我我吃過的？」

　　「不會，親愛的天娜小姐，吃妳吃過的東西是我的榮幸，而我比較介意的是，倘若我因此變胖了，那天娜小姐妳還會愛我嗎？」

　　「我不喜歡你胖胖的，我不准你變胖。」她不像他，說不出什麼「壞女人天娜一樣是天娜」這類的話。「你要是變胖了，就給我減肥，聽到沒有？親愛的展先生，我不准你變胖。」

　　說著，天娜將手指往展搏的腰間戳。

　　喝！他竟然有小肚肚！

　　天娜不敢相信，「把衣服掀了給我看！」

　　她的神情很認真，認真到有些可怕的地步。

　　從她的表情，展搏相信她真的不喜歡男人胖，可是，他……他有小肚。」

　　「不能讓你看。」

　　他們一個跑一個追，直到天娜偷襲，終於偷看到展搏的肚子。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已足以讓她花容失色。

　　看到她的表情，展搏立刻說：「我明天就開始跑步，游泳，騎自行車健身。」他說什麼都會把自己的肚腩變不見。

　「最多兩個禮拜，我要這裡變沒有。」天娜拍著他的肚子，「你要是做不到，一輩子別想跟我上床。

　　上床？他還沒有想到那裡去耶。

　　「妳想跟我上床？」他不禁開始傻笑。

　　「我說，我不想跟你上床。」

　　「可是只要我的肚子沒了，妳就願意不是嗎？」他仍笑得像個傻瓜。

　　路過的鄰居們看到這樣的展搏，都覺得他沒救了。

　　才幾天的工夫，怎麼展先生就被狐狸精天娜吃得死死的？真是蒼天無眼啊！

　　＊＊＊

　隔天早上，展搏正在院子裡做運動，陳媽媽送小黃狗過來，態度客客氣氣地問：「展先生，我們家小黃今天可以寄放在你家嗎？」

　昨晚的事，幾乎所有的鄰居們都聽說了。

　那個狐狸精天娜要展先生事事順從她，樣樣都聽她的，而展先生沒什麼骨氣，愛上狐狸精之後，不管是要割地還是要賠款，總之什麼都答應，害他們這些平常總是把小貓、小狗、老人、小孩寄放在展家的鄰居很傷腦筋。

　他們不想看狐狸精的臉色啊，但是寵物、家人只能託不必上班的展先生照顧，所以她仍萬般無奈的牽著小黃過來。

　「可以嗎？展先生。」

　「這要問天娜。」

　什麼，她都已經如此低聲下氣了，還要問天娜！

　「天娜。」展搏開口朝屋裡喚了聲。

　「來了、來了。」正在替展搏準備營養早餐的天娜急急忙忙的從廚房跑出來。

　見狀，她知道陳媽媽來這裡是為了什麼，所以她廢話也不多說了。

　「小黃可以留下。」

　「真的？」陳媽媽沒想到她這麼好講話。

　「但是也得張爺爺答應每天都陪小黃去散步，而張爺爺，你要嗎？」天娜問向那個正在展家門口躊躇不前的老人家。

　張爺爺猛然被點名，這才怯怯地站出來，看著兇巴巴的天娜，說：「可是最近天氣很熱。」

　　「你可以傍晚去。」

　　「只要帶小黃去散步，我就能來你們家了嗎？」

　　「不止，你還要陪我去買菜。」

　「天氣很熱啊......」張爺爺看著天上的大太陽，現在九點不到，熱氣就一直往上竄，足以見得氣溫有多高啊。

　「我會開車載你去。」總之，她就是要張爺爺多出去走走，不要一天到晚守著電視，這樣身子怎麼會強健？

　「為什麼小黃只要去散步就能留下來，而我就要去散步跟買菜？」張爺爺覺得這樣一點都不公平。

　「因為牠是狗，你是人。」連這個都要計較，天娜覺得自己真的會被張爺爺氣死，「怎樣，答應嗎？」

　「OK啦。」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兒子要上班，他來展家可以跟小狗玩，又有小甜跟奈奈這兩個孩子陪伴，所以雖然生活裡多了個討人厭的壞女人天娜小姐，但他還勉強可以接受。

　「那我們家小甜呢？她來，有什麼條件嗎？」方小姐怯怯地抱著小甜出現。

　見小甜那孩子一看到展搏便伸直了手要他抱，看來她已經很習慣讓展搏帶了，所以天娜道：「沒條件，小甜喜歡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但，過了晚上七點便得帶回家。」

　　「可是我有時候得上晚班。」

　「那是妳的事。」天娜冷冷地橫了方小姐一眼。

　她知道單親媽媽一個人帶孩子很辛苦，但方小姐不能為了賺錢就不陪孩子，這樣孩會少了許多跟母親相處的時間，所以要托嬰可以，但請準時帶回去。 「如果妳辦不到，那就請妳把孩子帶回去。」

　從天娜的語氣可聽出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所以才過了一天，天娜的惡行又沸沸揚揚地在好鄰居社區中傳開來。

　　大家都不懂，大好人展先生為什麼會喜歡壞女人天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