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討厭你！」

　　冷然猛地坐起，全身早已冷汗直流。他作了一個好可怕的惡夢，夢見小夢不再喜歡他，不斷地說討厭他，甚至還恨他。

　　下了床，冷然走進浴室里洗了把臉，注視著鏡中的自己，俊美的臉上充滿為情所困的憔悴。

　　自從上次他像瘋狂的野獸一樣欺負她之后，無時無刻不感到后悔，可是她卻再也不理他了。

　　可惡！冷然用力捶打著大理石制的洗手台，他必須做些什么來彌補他的過錯。

　　此時，浴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少爺，電話。」文叔恭敬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不接！」

　　「是。」

　　冷然走到蓮蓬頭下，轉開冷水，企圖讓自己清醒過來，理出一個好方法。

　　此時，敲門聲又響起。「少爺，電話。」

　　「我說不接！」

　　門外頓了一下，才聽到文叔說：「小夢小姐，少爺說……」

　　電話馬上被冷然搶到手中。「小夢，什么事？你愿意原諒……」話說到一半，冷然臉上的表情馬上轉為冷沉，「好！我們見面，在哪？」

　　挂上電話，冷然挫折地像只被擊敗的野獸。突然，他注意到文叔怪異的眼光。「干嘛？」

　　「少爺，小夢小姐舍不得不要你的，你放心吧！」文叔說完，還曖昧地瞄了冷然一眼。

　　冷然低頭一看，發現自己全身赤裸裸的……

　　冷然原以為可以藉由這次見面對小夢說些什么，可是一看到她蒼白的模樣和眼中難掩的畏懼，他就難受地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坐在咖啡館里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卻沒有人開口。

　　終於，小夢身子動了一下，從包包中拿出一樣東西遞到冷然面前。

　　是流星項鏈！

　　「小夢？」冷然伸出手想碰她，可是她卻像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瑟縮著身子，這樣的反應令他一陣心痛。

　　「你怕我？」

　　不！不是怕，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她在心中吶喊著，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冷然嘆了一口氣，沮喪地說：「什么也別說了，因為你想說的，全寫在你的臉上了。」

　　「我想……」她的聲音好像鴨子，既沙啞又難聽，不過這都是拜他所賜，她作了好几天惡夢，醒來只能一直哭，哭到聲音都啞了。

　　「你想什么？」冷然的表情充滿期待，眼神充滿渴望被諒解的光芒。

　　小夢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心軟了，但她仍然強迫自己硬下心腸對他說：「我想，我們先分開一陣子比較好。」

　　「多久？」像是罪犯等待被判刑，冷然的心情沉重無比，他的生死似乎全由她掌控。

　　「我們……不適合。」

　　「你說謊！小時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適合我。」

　　「可是你傷害了我……」她的淚差點落下，她告訴一定要忍住，千萬別丟臉！

　　「我承認我一時失控了，可是……」

　　「我們還是先分開一陣子吧！」小夢丟下這句話，就像身后有什么毒蛇猛獸在追趕她一樣，馬上奪門而出。

　　冷然并沒有追出去，他面無表情地端起眼前早已冷掉的咖啡，啜了一口。好苦啊！

　　失去了她，他的生命就像這杯冷掉的咖啡，沒有色彩，沒有溫度，只有苦澀。

　　他和她的緣分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斬斷嗎？不！他絕不允許，他要努力把她爭取回來！

　　他要求上訴，為自己的愛情爭取一次重生的機會。

　　小夢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想他，她還以為當那個大惡魔離開自己的生命后，她絕對不會想他的，可是……

　　她不想承認，也不想再胡思亂想了！

　　「啊！」小夢對著天花板大吼一聲，拿起包包就往外沖。

　　司馬爸在小夢身后大吼：「你去哪啊？」

　　「找工作！」小夢一陣風似地消失在司馬爸面前。

　　「真是的！永遠都是這樣莽莽撞撞的，一點也不端庄，好女婿，你別介意啊！」司馬爸對正在角落搬面粉的冷然抱歉地說，顯然一點也不清楚小夢和冷然之間的爭吵。

　　望著小夢越跑越遠的嬌小身影，碧玉般的綠眸閃過一絲冷冽，然后又恢復以往的面無表情，默默搬完所有的面粉，才拿起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文叔，保護小夢，還有，不可以讓她找到工作！」

　　一路上，小夢總感覺身后傳來冷冷的感覺，似乎像是……殺氣？！

　　又來了！小夢假裝停下來看看天空，然后猛地回頭一望，咦？沒人啊！難不成是她想太多了？

　　小夢搖搖頭，一定是因為她的心最近太亂了，心神不寧，所以才有幻覺，而這一切全是因為那個討厭的大惡魔！

　　小夢一個人坐在公園邊呆呆地望著天空，滿腦子都是冷然的模樣，想起他那老是令人心慌意亂的微笑，還有那雙綠眸中閃爍的深情光芒……

　　不可以！她不能再想他了！他絕不可能是她的真命天子。

　　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雖然這几天他都賴在她家，可是，他終究會回去他的世界，而她也會再度回到平凡無奇的日子里。

　　想到這，小夢莫名覺得有股深深的失落感。她嘆了口氣，靠在大樹邊，整個腦子一團亂。陽光暖暖地照著，大樹下有微風吹過，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恍恍惚惚之中，她回到那年夏天的某個下午，早已空無一人的教室只剩下她一個人在拖地，因為她和小珠打架，結果卻只有她被老師處罰留下來拖地，她好不甘心喔！

　　那個小珠仗著自己是校董的女兒，不但光明正大地倒追冷然，還主動來教室找她麻煩，為什么最后還不用被處罰？

　　小夢恨恨地想，不過，最大的罪魁禍首還是那個討厭的小惡魔！

　　她不知因為這只愛炫耀的孔雀蒙受了多少不白之冤，承受多少不是她該受的罪，真是太不公平了！

　　「冷大魔頭，我恨死你了，希望你一輩子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怎么？在想我嗎？」

　　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在小夢身后響起，很好，罪魁禍首終於出現了！

　　她拿起手中的臟拖把用力朝他一揮，「你還敢來招惹我？」

　　「喔！小心啊！小野貓。」

　　冷然漂亮地閃過小夢的攻擊，和她保持著一段安全距離，漂亮的臉孔挂著一抹笑意。

　　不過，就算他再怎么好看，笑得再怎么燦爛，對她而言，也只是火上加油罷了！

　　「你又跟小珠說了什么？」

　　「沒有啊！」冷然一臉無辜，「她一見到我只會傻笑，我能跟她說什么？」

　　「那她為什么來找我……」

　　「打架？」冷然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居然還來看好戲，這令小夢更加火大。

　　「哼！她竟然敢打我巴掌！」太不可原諒了，小夢的兩頰氣得鼓鼓的，活像只生氣的天竺鼠。

　　「你捶她胸部，這不是更狠？」冷然雙手交叉在胸口，倚著教室的門，臉上含笑地說，模樣十分英俊瀟灑。

　　小夢小臉一紅，含糊地說：「誰叫她要笑我？活該！」

　　冷然一步一步走向小夢，綠眸閃亮亮地好不漂亮。「女人，真是可怕啊！」

　　「你胡說什么？」小夢氣呼呼地大吼。

　　冷然走到小夢面前，高大的身影一下子遮蓋了她眼前的天空，笑得好燦爛。「知道你為我和別的女生打架，我突然覺得你還滿有眼光的，知道我是男人中的極品。」

　　不過，小夢一點也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只覺得四周有如寒冬般冰冷，因為他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逗弄她這只可憐又無辜的小白兔。

　　冷然又靠近小夢一點，「我說的沒錯吧？一堆女生都垂涎我這個男人中

　　的男人，極品中的極品，你很驕傲吧？」

　　小夢實在忍無可忍了，她咬牙切齒地說：「你的臉皮真的厚到刀槍不入耶！我已經警告過你好几次了，不准你再到處跟人家說我和你關系匪淺。事實上，我和你根本一點關系也沒有！」

　　冷然不以為意地伸出手輕撫小夢的臉，「那是現在！以后我就不敢說了……再說，和我有關系有什么不好？」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小夢用力想推開冷然，卻被他一把拉回來抱住。

　　「小野貓，你似乎很討厭我耶？」冷然喃哺地說。

　　「對！請你以后別再跟其他人說我是你的女朋友，其實你我心知肚明，你根本不喜歡我，只是因為我好欺負，所以就拚命欺負我。」

　　說著說著，小夢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起來，多年來的委屈每次向他抗議，總是得到一句「抗議無效」而駁回。

　　冷然沒有回答，靜靜地抱著小夢，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好哭了一場。

　　冷然的大手像在哄小孩一樣，在小夢纖細的背后輕拍，這樣的感覺令她感到好溫暖、好安全，可是，她不是一直很討厭他，不准他碰一下自己嗎？

　　沒想到，他的肩膀這么溫暖、舒服……

　　「啊！」

　　小夢突然從那年夏天的記憶中驚醒過來，卻發現白己真的倚在冷然的懷十，兩人一起坐在車子里。

　　「你怎么會在這里？我們要去哪里？你……」

　　冷然以一個吻封住小夢一肚子的問題，不可思議的是，她真的安靜下來了。

　　其實要去哪里都無所謂，她心中明白，跟著他再安全不過了。

　　「怎會有人坐在公園里就呼呼大睡？不怕遇到流浪漢或變態把你拖到草叢里嗎？」

　　冷然的口吻充滿斥責，小夢很想回問他會不會管太多了，可是又說不出口。盡管是斥責，卻是充滿關心。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身子緊靠著車門，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碰觸，生怕一碰觸他，她就會崩潰而渴求他溫暖的擁抱。

　　他靜靜地坐著，不斷地在心中數數，他必須壓抑住翻騰的情緒，以免又嚇到她。其實這几天他一直控制得很好，直到他找到在大樹下呼呼大睡的她。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只見金黃色的陽光透過樹葉灑落在她的身上，四周小鳥啁啾，午后微風輕輕吹拂著她的發絲，她睡得很沉，紅唇微啟，平靜而有規律地呼吸著，長發微亂地披在可愛的臉龐上，長而濃密的睫毛在白里透紅的粉臉上形成一種楚楚可憐的氣質。

　　但她也是那么殘忍，讓他又愛又恨，前一刻想把她緊緊擁在懷中吻個昏天暗地，下一秒卻又氣得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用力搖醒她！

　　如果他可以少愛她一點，也許他受到的傷害不會如此深，知道她不想要他的小孩，甚至厭惡他，這份認加令他感到很難受。

　　就在此時，她在睡夢中輕喚了一聲：「冷然，不要再欺負我了……」

　　所有的氣憤不安全部瓦解，他的神情一軟，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哄著：「不會了，我再也不會欺負你了，我只是想讓你多看我一眼，所以才會這樣。」

　　說完，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用著前所未有的溫柔在她的唇上印上一記深深的吻。

　　然后他把她抱上車，沒想到她醒過來之后，還是像躲毒蛇猛獸似地躲著他，這樣子的舉動讓他更傷心。

　　所以他只好選擇把冷淡、疏遠當成自尊的保護色，否則，他可能會跪下來求她愛他。

　　不！他怎么可以如此踐踏自己的自尊？他不允許！

　　車子一直往前開，車內一片沉默，小夢很滿意冷然的安靜，因為這樣可以讓她乘機整理一下自己紊亂的思緒。

　　「你……」終於，冷然忍不住開口了。

　　小夢抬起頭，發現冷然正專心地盯著她。

　　「你剛才說夢話，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小夢大大的眼眸眨了眨，輕聲細語地說：「我夢到以前的事了。你記得我和小珠打架，結果被罰留下來拖教室地板的那件事嗎？」

　　冷然回想了一下，嘴角微微往上勾，「我想起來了，那一天你凶得像只潑辣的小野貓，可是下一秒卻收起爪子，改用眼淚來對付我，這一招太急太猛，我差點嚇得手忙腳亂。」

　　小夢十分驚訝，「我不相信！你那時還想乘機吃我豆腐呢！」

　　冷然笑得更大聲，一手握住小夢的小手，「只可惜沒有成功，后來我帶著這份遺憾畢業了，接下來的几年，我不斷在想，如果那時有吻到你不知該有多好！」

　　討厭！他干嘛說這些啦！結果又勾起她內心深處的傷痛。

　　其實她一直很后悔，早知道就分他吻一下也無所謂！

　　小夢甩甩頭，強迫自己拋開這種荒謬的想法，告訴自己這只是對他長期陰魂不散而產生的一種習慣。

　　「你不要再煩惱了，我已經明白你的心意了，我會搭今天的飛機去法國找我母親，這一次，我會永遠消失在你的面前！相信我，我很愿意對你負起所有的責任，只可惜，你并不要我。」

　　小夢像被什么東西捂住嘴巴，無法開口說話，只能默默地注視著冷然，淚水逐漸在眼中彌漫。「你……不回來了嗎？」

　　冷然無言地搖搖頭，車內又陷入一片寂靜，他在等待她的挽留，而她正在努力控制不要在他面前崩潰。

　　「我知道你終究會再出現的。」小夢突然說了這么一句。

　　「什么？」冷然不解。

　　小夢揚起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眶充滿霧氣，「我說，畢業之后，你就這樣消失了，丟下我一個人，我知道我該慶幸自己終於脫離魔爪了，因為再也不會有人欺負我了，可是……」

　　「可是怎樣？」冷然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小夢。

　　小夢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豆大的眼淚隨之滾落，她扑向冷然，雙手緊緊抱著他，「可是我卻不得不承認，我仍然期待你會再次出現在我身邊。」

　　小夢的話令冷然又驚又喜。「你是說……」

　　小夢什么也無法說，只能一直哭、一直哭……

　　冷然心疼地捧住小夢淚漣漣的臉蛋，「小夢，只要你一句話，我就不走，我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我……」小夢哭到無法說出滿腔的情感。

　　冷然緊緊抱住小夢，讓她在他懷中盡情哭泣，一如那年夏天的情景，不變的是他越來越強烈的愛意。「我愛你！」

　　小夢帶淚的眸子睜得更大。

　　「我不是因為討厭你才欺負你，而是太喜歡你了，你那么可愛，男生見到你都目不轉睛，我看了好嫉妒，又怕你沒有注意到我，所以……」

　　「所以才故意拉我馬尾，企圖把我的頭發拉成禿頭！如果我真的被你拉禿了，你還會要我嗎？」

　　「我要！」冷然肯定地說：「我當然要！你最好變成大光頭，這樣你就只屬於我，外面那些大色狼再也不會來騷擾你了。」

　　「你也會嫉妒啊？」小夢邊哭邊問，淚水怎么也止不住。

　　「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愛，有多令人心動，我無法離開你一分一秒……不過，這些我本來不打算說的。」冷然的聲音充滿情感，俊美的臉龐上布滿令人動容的深情。

　　「為什么不說？」

　　「我怕！」冷然把頭埋入小夢馨香的發絲中，無奈地嘆了好大一口氣，「小馬尾，我是個男人，我有該死的自尊，很多時候我必須武裝自己，因為我很脆弱，受不了你的傷害及拒絕，更何況你口口聲聲說討厭我，甚至還不愿意懷我的寶寶。」

　　小夢瞪著冷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是故意不用套套，因為我希望你有我的孩子，如此一來我便可以名正言順地對你負責任，好好照顧你、疼愛你。」

　　「你為了得到我，那么年輕就要當未婚爸爸？這不是兒戲，你太傻了！」可是卻令她好感動。

　　「不！我不傻！我很清楚我想要的，只不過我不清楚你真正想要的。」

　　小夢深深凝視著冷然那雙碧綠的眸子，雙手環上他的脖子，臉頰輕貼在他臉上，哽咽地說：「我只是被嚇到了，因為我壓根沒有想到結婚生子這件事，至少不是這時候，噓……」

　　小夢阻止冷然開口，慢慢地說：「可是這不代表我不愛你，或者是拒絕你，你明白嗎？」

　　「我想我明白。」冷然靜靜地說，「你……其實也是愛我的，對吧？」

　　小夢默默不語，只是用一雙含淚的美眸瞅著冷然，壞壞地說：「等我確定了，我再告訴你！」

　　「那你什么時候確定？」

　　「看你有多愛我！」小夢笑得好嬌媚，在冷然開口之前吻住他性感的嘴唇。

　　很快地，車內又安靜了，沒多久，車子開進冷家的車庫，但下車的只有識相的司機。

　　車內的兩人愛得可火熱呢！足足「車震」了八十分鐘喔！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