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嗯！工作都告一個段落了，終於可以帶亞薇四處去玩一玩，說是什麼解壓之旅，她已經吵了好幾天了。

　　唉！他忍不住歎了口甜蜜的氣，想起他可愛又性感的小寶貝。

　　雖然她常常會有許多出乎意料之外的舉動，最重要的是她對他的愛及關心，是他從來沒有那麼強烈的感受過的。

　　好吧！他會像她說的那樣，勇敢的把內心的感受、情緒都說出來，讓她只會嫌煩，會叫他不要再說了。

　　想到她會用如何嬌媚的模樣向他撒嬌、求饒的情況，他的身體就忍不住火熱了起來。

　　他明白那不再只是欲望而已，是對她情有獨鍾的愛意。

　　天底下沒有其它女人比她更火辣、更令人銷魂了。

　　他的亞薇。

　　他露出幸福的笑容準備往屋子裡走，卻發現薇心園安安靜靜的，看不到他想見的人兒。

　　「亞亞？」他又呼喚了一聲。

　　他發現屋內似乎有些不對勁，桌上的茶杯倒了，沾汙了她的書。

　　他連忙把書放好，要去拿抹布擦拭，卻踢到倒在桌邊的椅子，像是有人在匆忙之中被拖走的樣子。

　　亞亞！

　　他突然心頭一震，轉身便往外沖。

　　屋外也正有兩個人要往裡面沖。

　　砰！雙方撞個正著。

　　「少爺……」

　　「幹嘛冒冒失失的。亞亞呢？」

　　小花和小玉互看了一眼，哇的一聲準備哭出來。

　　「敢哭試看看。」他現在沒有心情聽這些下人哭哭啼啼的。

　　兩人一聽馬上停住淚水，然後一人一句的說著。

　　「老太爺們不准我們說出去。」

　　「或是洩漏給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少爺。」

　　「那下場就會和小薇一樣。」

　　「可是小薇絕對不是他們口中說的妖女。」

　　「對啊！她好厲害，替我治好了臉上的痘痘。」

　　「也讓我的皮膚變白了。」

　　他聽到這裡，完全聽不到重點。

　　「妳們兩人想死嗎？」煙雨充滿殺氣的問著。

　　小花和小玉連忙收回心神，急忙的說：「不得了了，小薇被老太爺們當成是誘惑少爺的狐狸精，被拖去海邊浸豬籠了。」

　　「什麼？」煙雨臉色整個發白。

　　◇　　◇　　◇　　

　　她要死了，而且是被關在豬籠裡，被放入冷冰冰的海水裡。

　　這是多麼戲劇化的結果啊！

　　她應該要感覺到無法呼吸的痛苦才對，因為她身在冰冷的海水中，她知道自己越來越往下沉了。

　　她死得好冤啊！

　　她當初來到這裡不是自己願意的，沒想到連離開也是這樣不甘不願。

　　冰冷的海水讓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可是她的腦海裡卻有一個傲慢自大又純情的男人身影越來越清楚。

　　一想到煙雨找不到她，他會怎麼樣？

　　以後有壓力、有委屈沒有她可以幫忙聽，幫他解壓，他會怎麼樣？

　　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愛人成了可怕陰謀之下的受害者，他會怎麼樣？

　　如果知道了，他會不會有危險？

　　如果他依然不知情，他就一定會有危險。

　　可是，煙雨，我的愛，我沒有辦法再幫你了，因為我自己也自身難保了。

　　原諒我，煙雨，我也不想離開你，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畢竟我沒有學過在水中掙脫的訓練。

　　好想再見你一面。

　　煙雨，大金主，原諒我……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自己的籠子有人在拉扯著。

　　是誰？

　　她費力睜開迷蒙的眼晴。

　　儘管鹹鹹的海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但她還是看到了煙雨臉上焦急及心碎的神情。

　　大金主！

　　她想要喊出聲，卻吞進一口冰冷的海水，更加難以呼吸了。

　　她的眼淚不住的滾落，冰冷的海水塞住了她的鼻口。

　　他死命的想要把她拖上水面，無奈他的呼吸也快沒了。

　　要是他再浮上水面喘息，絕對會來不及救她，可是更硬拉，僅存一口氣的他也無能為力。

　　亞薇噙著淚，用著自己最後一絲力氣大聲的喊，「我愛你。」

　　然後她用力的掙扎，讓豬籠自他手中脫落，快速的沉入海底深處。

　　「亞亞！」他也大喊著，一口冰冷的海水隨即侵入了他的肺裡，讓他痛苦難忍。

　　再見了，我的愛。

　　亞薇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為了愛情付出自己的生命，而且無怨無悔。

　　在她失去意識前，他臉上的心碎令她也心碎了。

　　一個月後二○○八年台大醫院

　　「唐小姐，非常感謝妳每個星期日都來幫醫院的植物人免費按摩。」

　　亞薇正好替一位植物人做完全身指壓按摩，走出病房時，遇見了護理長。

　　「沒什麼，只不過歷經一次生死交關，總是會希望自己可以多做些什麼。」亞薇笑著說。

　　「妳真是個好心的人。」

　　「哪有。」

　　「唐小姐，如果妳還不累的話，可不可以麻煩妳一件事？」

　　「什麼事？」

　　「就是病人房裡，有個病人從小的時候就昏迷，成了植物人，只靠呼吸器生存，上個月，他突然醒了過來。」

　　「是喔！他昏迷幾年了？」亞薇好奇的問著。

　　「三十年了。」

　　「哇！」亞薇驚呼一聲。

　　「這三十年來，他的父親始終沒有放棄，因為他的父親只有他這個兒子，也沒有再生其它小孩，如今他醒了過來，對柳氏集團來說真是天大的喜事。」

　　「柳？」亞薇的心在聽到這個字時少跳了一拍。

　　不可能的，她別想太多。

　　她原本以為自己死了就會上天堂，要不然就是下地獄，沒想到她被人從水溝裡撈起來，在醫院昏迷了一個月才醒過來。

　　一切似乎又恢復了正常，在唐代的一切就像是她在作夢一樣，搞不好連兔子報恩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

　　可是，被愛的感覺是那麼的清晰，那麼的強烈，教她如何說服自己這全部都只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

　　護理長又說：「柳先生突然醒過來，全身的肌肉需要好好的按摩。」

　　「我當然可以幫忙，只不過他既然是有錢人家的兒子，一定可以找到很多比我專業又厲害的按摩師，而我只是個小小的美容師，像那種沉睡已久的植物人需要的不是我。」

　　「他需要的就是妳。」

　　「啊？」亞薇不禁愣住。

　　「妳跟我來就知道了。」

　　護理長神秘兮兮的帶著亞薇到醫院的最頂樓。

　　亞薇從來沒上來過。

　　原以為會跟其它病房一樣，但是電梯門一開，卻典雅幽靜得宛如度假飯店一樣。

　　果然，有錢人生病也和一般人不一樣。

　　她走到病房前，便見到好幾個人被趕了出來，模樣看起來好不狼狽。

　　病房裡有一個老人在勸著，「兒子，你昏睡了三十年，要好好的按摩身體，這樣才可以快點好起來。」

　　「我的身體只有一個人可以碰，還有，不准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我可是柳煙雨，堂堂的大金主。」

　　「兒子，你怎麼變成這樣？柳煙雨是咱們的祖先，你昏迷了三十年，一個月前才清醒。」

　　「我要找亞亞，我要找到她，馬上。」

　　「什麼亞亞？你……是不是昏迷太久，腦袋睡壞了？」

　　「我沒有，我記得很清楚。」

　　「我知道，你的亞亞被人誣害，裝在豬籠裡被當作病死豬一樣丟到海裡，而你要救她來不及，所以抱著她一起沉入大海。」柳煙日聽到這個故事時也很訝異，因為他們的祖先也是這樣死的，而昏迷三十年的兒子一醒來也這樣說，未免也太巧合了。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個亞亞搞不好已經投胎，要是沒有投胎，也是個孤魂野鬼。」

　　「就算是孤魂野鬼，我也要找到她。」熟悉的男子聲音有些哽咽的說：「我還沒有跟她說對不起，是我害死她的，我也還沒有跟她說我愛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我面前……」

　　亞薇在門外聽到這些話，一句句打入她的心，酸酸的淚水湧入她的眼眶，幾乎讓她的身子癱軟。

　　她的腳不由自主的走入門內，雖然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可是她依然可以看到他。

　　那個她朝思暮想，以為是幻覺的男人。

　　床上的男人也靜靜的注視著從門口出現的女人，她臉上流下兩條可怕的黑色淚痕，僵硬的步伐像是貞子一步步的走來。

　　柳煙日嚇得臉色發白，連退三步。

　　但是床上的男人卻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還很激動。

　　「亞亞！」

　　「亞亞？」柳煙日驚聲尖叫，「她就是亞亞？」

　　不是說她已經被人裝在豬籠裡丟入深深的大海嗎？

　　儘管害怕，但是他只有這個失而復得的兒子，於是他義無反顧的擋在前面。

　　「妳這個孤魂野鬼，妳想做什麼？」

　　沒想到他馬上被人推開。

　　「你！」這個不孝子，見色輕父。

　　「大金主……」她走到煙雨的面前，顫抖著身子，淚水止也止不住，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一顆顆滾落下來。

　　「真的是你？我不是在作夢？」

　　煙雨伸出手緊緊的抱住她，二話不說便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她不再抗拒，不再害羞，失而復得的喜悅，讓她什麼也管不了。

　　「我以為我只是作了一場夢，那一切是不存在的，我們從來沒遇見過，沒有愛過。」

　　「既然妳已經吃了我，就該負責到底，天涯海角我都會找到妳，妳休想甩掉我。」煙雨霸道的說，火熱的吻不斷的落在她的臉上。

　　她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抱著他一直哭泣著。

　　旁邊的人默默的退出病房，讓久別重逢的兩人可以好好的互吐心聲。

　　但是兩人卻沒有說話，只是彼此緊緊的相擁、相偎著，只想要就這樣，不再讓任何人、事、物分開他們了。

　　「亞亞，我愛妳。」

　　她閉上雙眼，像是迷路的小貓回到了主人溫暖的懷裡。

　　她歎了一口氣，輕輕的說：「我也愛你，一個願意陪我沉入大海的男人，我再也找不到了，對不對？」

　　他撫摸著她的臉，深情款款的說：「對。」

　　她笑了。

　　他也笑了。

　　兩人最後笑著抱在一起，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們都知道，不幸和痛苦將會永遠離去，在未來，只有歡笑與幸福。

　　因為，有愛，無敵。